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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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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两头猪!”娄子伯复又扔出两张手牌。

戏志才这次连脸都涨的通红了。

“一头牛。”娄子伯将手中最后一张牌砸了下去,然后冷静言道。“你二人把钱给我。”

戏志才低头看着自己最后一镒金,抿嘴不言半晌,但终究是咬牙将这一镒金推了出去:“认赌服输。”

那名邻居见状也赶紧扔出一镒金来,却又抱着自己剩余的五六镒金匆忙而走。

娄子伯翻身下榻,打开窗户,阳光刺眼之下,他陡然眯起眼睛,然后又捻须回头,死死盯住了榻上仅剩的这一人。而被看的发毛的戏志才却是强做镇定,昂然与对方对视起来。

“我记得志才兄并无妻子?”娄圭忽然捻须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然、然也!”

“看你家这情形,想来也是父母早早仙逝了?”娄圭继续捻须问道。

“人尽皆知。”戏志才额头上不免再度出汗。“不然我何至于浪荡至此?”

“你之前……你昨日还说愿赌服输,任我处置?”娄圭宛如没听到对方言语一般,继续捻须问道,眼神也是越来越古怪。

“不错!”戏志才勉力答道。“大丈夫……”

“那边行了,来人!”娄子伯忽然一声大喊。“将这个烂赌鬼与我绑起来,装入一个大木箱中……现在便从街上与我抬到县寺审正南那里去!”

戏志才目瞪口呆,然后欲言又止。

“若非如今暑气难耐,你又是个身体弱的。”娄子伯捻须冷笑。“否则定然将你装入木箱,直接送到我家将军那里去……你且知足吧!”

言罢,他便昂然负手而出。

而随着数名义从蜂拥而入,戏志才再度欲言又止。

—————我是再度欲言又止的分割线———————

“昔,珣击破黄巾,降服数万。至晚,屯于长社,忽夜惊乱起火,一军尽扰。珣乃谓左右曰:‘勿动。吾待士卒为手足,焉能反吾,此必降兵为流言扰,稍有动乱。’乃令军中各部持械安坐,复聚将于帐下,遂安。待事平,固知为军中移营故,降兵皆恐,流言或为坑杀,乃夜间相拥而泣,以至喧哗不安,纵火相抗。众皆服。时操为副将,以降兵违度,可实坑之。珣默然不应,径单衣入降兵营,宿于中帐。众将愕然,宿卫不休,至天明,珣从容出帐,降兵皆叩首不休,尽感其德。众益服。”——《汉末英雄志》。王粲  PS:这章是晚上的……因为晚上要出去忙些事情,所以熬夜码出来了,有些仓促,大家见谅。



第十章 思故明来意

?    俘虏的骚动第二日很干脆的平息掉了,所以公孙珣继续留在淇水畔数日,以监督焚尸,等到六月中旬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移营去了阳翟,然后才见到了娄圭为他寻来的枣祗与戏忠。

双方见礼完毕,公孙珣自然是好言宽慰,而戏忠和枣祗倒也没有玩什么戏码……因为正如戏志才之前自己说的那般,当这位闻名天下的白马将军引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在麾下无数名将、勇士簇拥着来到跟前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可能忽视掉自己这位新主公身上的层层光环。

再说了,戏忠早已经被娄圭整治了一番,而枣祗根本不是那种会使幺蛾子的人。

“枣文恭尽忠职守,勤勤恳恳,但却失于固执,不如王叔治许多。”等到二人暂时退下以后,娄子伯是如此对公孙珣言道的。“但其人终究在郡府中辛苦多年,算是个可以信任与直接使用的人才。唯独戏忠,此人虽然有些才智,却是典型的眼高手低,所谓只有嘴上功夫而已,想要直接托付正事,未免太急。”

公孙珣对此深以为然,因为这跟他想象中的二人形象基本对路,而且他也确实做出了让枣祗直接去军营中帮助王修奉公,却把戏志才当做娄圭副手,然后并未给予职司的分派。

这里必须得说一下。

要知道,在公孙大娘的故事里,那些谋士个个才智过人,好像一出山一言能决天下大事一般。但在官场历练多年的公孙珣却早就知道,打仗和政务都是需要身体力行的,而真正有本事的人也都是有职司和经验的,像那种纯粹出主意的职业谋士不是没有,但并不是主流。

譬如皇甫嵩账下的阎忠,他最大的身份是凉州名士和前信都令……是因为丢了官才去入幕做了个单纯的谋士;而公孙珣身边的吕范、娄圭,实际上是心腹私臣,或者说是家臣。

而且坦诚的讲,公孙珣是能看出来的,娄子伯这个从小觉得大汉药丸的人倒也罢了,对官职并没有什么想法,可总领幕府的吕子衡心里对正经官职却是很期待的,只是碍于自家主公的事业,将这心思藏起来了而已。

然而,公孙珣能察觉自己下属的心思,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做派……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是,他如此安排戏志才,也就是动辄将才智之士‘谋士职业化’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受自家母亲影响的严重非正常行为。

因为真正历史上的那些顶级谋士,纯粹以谋划为生的人基本上是凤毛麟角!

就拿这颍川最出名的几个谋士而言:

荀彧是尚书令,实际上主持国家政务几十年,那是宰相一般的工作;

陈群前期在曹操幕中做西曹属,后来参赞军事,但很快魏国建立,他做的是吏部尚书、御史中丞,然后也是尚书令,成为了实际上的宰相;

钟繇呢,是相国、廷尉、中尉、太尉,从举关中而助曹操开始,就是标准的公卿重臣;

郭嘉呢,他死得早,可依然是‘掌戎律’,是负责军法的;

唯一特殊的似乎是荀攸,荀公达这辈子基本上就是在为曹操出主意,而且军事谋划极多,算是个标准的谋士,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度出任尚书令!

至于说公孙珣见识过得其他人,诸如程昱、董昭、沮授、审配等人用谋士二字来论,那就更是可笑了!

历史上,程昱出将入相,太守、将军、尚书、公卿都干过,可就是没干过什么‘谋士’;

董昭呢?此人历任魏郡太守、冀州牧、徐州牧、侍中、光禄大夫、太仆、卫尉、司徒,简直是位极人臣;

沮授更干脆,在韩馥手下就是骑都尉,而袁绍一来也许给了他军队,后来更是奋威将军,一直都是独立领兵的将军;

审配则和荀彧类似,他是袁绍的总幕府、托孤大臣,也是实际上的丞相职务……

总之,所谓谋士,其实并不存在这个专有职业,最起码并不广泛存在。更多的,乃是会给君主提意见的宰相、尚书、牧守、将军。而由于他们的日常工作不能被详细记载,史书上又只会记录他们的智谋高光时刻,所以后世总结性的将他们统称为谋士,如此而已。

或者再举个例子……王允王子师历史形象算是谋士吗?

当然是!

但此时人家却是大汉豫州刺史,标准的汉室重臣,手下众多才智之士,又像是个君主模板!

连公孙珣都要在到达阳翟三日后,便匆匆出城十里,还要带上城中、军中所有六百石以上级别官员,一起相迎……当然了,关羽是不好带的,公孙珣长了个心眼,让他和公孙越一起留守大营。

没错,王允来了!

这位新上任的豫州刺史分外尽忠职守,此时汝南尚在黄巾贼手中,路上到处都是贼寇,可他听说轮氏、阳城、阳翟这条路通畅以后几乎是立即动身,直接开始巡视起了豫州……要知道,此时连朝廷给公孙珣的新旨意都还没影呢!

但不管如何,人家来了就是来了。

而且,这正是公孙珣之前不得不迅速赶到阳翟的一个重要缘故,他必须要赶在王允到来前将阳翟城的浮财给赏赐下去……颍川文太守是个政治生命已经事实完结的待罪之臣,可王刺史却不是!

那么,分了人家州中财货的公孙珣,又怎么可能不心虚到引众来迎呢?

“子师兄,数年不见,你真是风采日盛啊!”来到阳翟城西门外的长亭处,眼见着豫州刺史的仪仗停在了几十步远外,然后王子师领着自己的从属下得车来,公孙珣也赶紧直接引众向前。

“文琪!”已经足足四十八岁,眼瞅也有五旬的王允须发已经全都有些泛白,但此时精神却极佳,当即便步行向前,捻须大笑。“我一老朽,便再是有风采,又如何比得上你呢?旬日之间扫荡东郡,复又联手左右中郎将大破十万颍川蛾贼,两战后洛阳当面之危已经尽去,真真是力挽狂澜!还有当日鞭死赵忠索贿家奴一事,也是让人闻之振奋不已。”

公孙珣拱手而笑,一副很自得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无言以对……感情在人家王刺史眼中,打死一个阉宦索贿家奴站稳立场这种事情,居然是和那两场大战差不多重要的事情,如此姿态,公孙珣实在是不知道是该吐槽他呢,还是该称赞他?

“文琪过来,随我来认识一下我的两位从事。”双方各自寒暄一声,公孙珣刚要按照官场规矩引荐自己身后两个两千石,也就是曹操和程普二人了,却不料王允居然一反常态,先要介绍他的两个从事。

也是奇怪!

当然了,随着王子师接下来一开口,公孙珣也好,身后的曹操、程普也好,还是说在更后面冷眼观察的娄圭、戏忠也罢,居然全都恍然大悟。

“文琪,此乃颍川名士,海内硕儒,荀氏八龙中的六龙荀爽荀慈明!”王允指着身后为首一个年纪颇大头发花白之人得意笑道。“荀氏八龙,慈明无双,朝中诸位都想征辟咱们的六龙先生,却不料被我抢了先。”

公孙珣等人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拜见,口称六龙先生,算是做足了礼仪。

要知道,荀爽是荀氏八龙中的第六龙,是荀彧的亲叔叔,而正如荀彧在荀氏这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一般,荀爽也是他们那一辈中最出色的一位。不过,因为党锢的缘故,他之前常年隐居在汉滨做学问,号称硕儒,已经多年未回家了……而这种人,只要想做官,公卿之位手到擒来,根本没法用官场规矩来对待人家。

实际上,此番党锢开释,朝中三公九卿都想征辟他,但是荀爽都没有接受罢了。

不过,他现在愿意屈居一个从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就眼前而言毕竟是他家乡遭了兵祸,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乡梓,他都没理由拒绝这个从事的职务……大不了此番乱平以后再辞官归家就是了。

出乎意料,号称硕儒的荀爽居然是个开朗干脆的人,举止言语中没有任何架子,当即便反过来拱手问候:“久闻白马将军大名,此番乡梓得保,正该谢过将军与诸位朝廷栋梁才是。”

言罢,他居然后退数步,对着公孙珣与他身后的曹操、程普躬身大礼一拜,慌得这三人赶紧去扶。

然而,这还不算,被公孙珣扶起后,这荀爽复又转身,向前两步,居然又朝着公孙珣身后的一大堆千石、比千石、六百石、比六百石的军官们躬身一礼。

那些军官素质参差不齐,有人自然知道对方底细,有人却根本不知道此人是谁,但看着公孙珣、曹操、程普还有这豫州刺史都对此人如此客气,又哪里敢拿大?

于是乎,亭舍前一时慌乱如麻,许多人都赶紧躬身回礼,而公孙珣三人又自然赶紧去搀扶。

“好了。”王允见状不禁笑着解围。“天气暑热,亭舍这里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见礼完毕,然后入城再聊。”话到此处,这王子师复又指向了一位年纪并不是很大的“文琪、孟德,还有这位程校尉,你们来看,这里还有一位你们一定要认识的,他正是鲁国孔融孔文举,乃是至圣先师二十世孙!”

曹操和程普等人愈发无话可说,也是赶紧与对方互相执礼相问,尤其是曹孟德,闻言简直是大喜过望,好像他和这孔融相性多好一般。

然而,公孙珣听得此言,却猛地一怔,然后居然对着正在朝自己行礼问候的孔融一时叹气摇头。

孔融行礼完毕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登时就变了脸色,然后不顾周围如此多的官吏,直接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居然是因为对方一时失礼,就半分不愿意相让。

不过有意思的是,王允却似乎对此早有所料:“文琪,你如此举止,莫非是已经得了大将军的信函吗?”

“什么信函?”公孙珣回过神来,莫名其妙。“我虽然与遂高兄书信往来颇多,但这些日子战事迁延,却没有什么书信往来。”

“若非是因为大将军,你何至于此啊?”王允当即蹙眉问道。“而若非是因为大将军,你以为文举为何在我幕中啊?”

公孙珣依旧莫名其妙,但还是勉力解释道:“我并不知道文举兄与遂高兄出了什么岔子,但刚才之所以叹气而忘礼,却是因为先见到六龙先生,又居然见到文举兄,然后陡然想起一位故人来,因此感慨。”

“哪位故人?”这次轮到王允疑惑了,便是身边曹操和荀爽也好奇了起来,唯独孔融依旧冷脸侧身相对。

“今日党锢既然已经解开,我也不瞒诸位了。”公孙珣摇头道。“当日元杰先生出塞避祸,凡十余年一直是住在我家塞外别业的……四月党锢既开,我人在洛阳,便第一时间写信回去告知他并劝他归乡。只是,战事连绵不断,路途又遥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信,又有没有动身归乡,故此感慨而已。”

此言一处,王允、曹操等人固然是目瞪口呆,而荀爽却是一声长叹,至于之前还倨傲无行的孔融居然是当众潸然泪下,失态难言。

这里面是有故事的。

当年孔融让梨,幼年便名扬天下,然而谁又知道,后来他的兄长却拿一条命来偿还这个梨子呢?

没错,当日张俭因为党锢缘故,望门投止,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收留他而家破人亡……其中一家正是孔氏。

张俭逃到鲁国来到孔氏家中,本想是去寻孔融兄长孔褒的。但孔褒当时不在家,而在家的孔融却只有十几岁。于是乎,张俭犹犹豫豫,觉得对方是个小孩子,不大好藏在对方家里,便想离开。结果孔融看出对方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将对方留了下来,孔褒回到家后自然也无话可说。

然而,等到后来事发,桓帝大怒,一定要严厉追究,事情来到孔家……官府却根本无法评判到底算是孔融收留了张俭还是孔褒收容了张俭。于是兄弟二人抢着认罪,但最终由于孔褒是当家人,被朝廷直接下旨治罪杀头!

所谓幼年让梨,成年争义,孔融名重天下……一方面是他的家世在这个经学为主的世道里堪称当世无双,一方面却是他哥哥用性命给顶起来的,他身上有双份的顶级名望。

至于说,公孙珣为何会感慨?

倒不是说他故意要扯出话题套近乎,而是说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很好奇……当日在辽东,张俭明显是后悔了自己牵累了如此多人的,所以,公孙珣真的很想知道孔文举心里有没有后悔?

当然,这话永远问不出一个答案来,甚至很可能孔融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孔褒毕竟已经身亡,事到如今,不管是真心争义也好,还是为了延续和维护死去哥哥的名声,孔融都必须要坚持某种立场和姿态。

“惭愧!”孔文举抹去眼泪,果然是将傲气藏了进去,并重新朝公孙珣行礼。“不想将军居然是同志。”

同志……公孙珣虽然对这个词汇有些发懵,但还是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并重新回礼,双方再无芥蒂。

“文举原本在杨司徒(杨赐)门下做掾属。”王允也是赶紧解释道。“当日何遂高从河南尹任上被拜为大将军,杨公让他持名剌去祝贺,结果当时拜会的人太多,故此不及及时通传……”

“哪里是拜会的人太多?”孔融当即甩袖子愤然道。“名剌已经到了那门子手里,他如何不知道是杨公的名剌,是我孔融来见?无外乎是彼辈自觉水涨船高,轻视于我……”

“那文举兄是怎么做的呢?”曹操忍不住探头好奇问道。

“我忍耐不住,夺回了名剌,直接回去了!”孔融当即昂然言道。

在场之人俱皆无语。

要知道,这事毕竟牵扯到杨赐与何进两位当朝超级大佬,那门子固然有些不对,你这么夺回去就对了?

你觉得对方在羞辱你?可你这个举动难道不是在羞辱人家?

更不要说,这件事情里面杨赐与何进都很无辜好不好?你身为杨赐的属吏,无端替自家上官惹出这样的事情……为啥还理直气壮呢?

然而,众人又想了想此人的家世和名望,却俱都无言。

“大将军追究此事了?”一念至此,公孙珣也是无奈蹙眉问道。

“没有。”王允摇头道。“大将军没有追究此事,杨公也没在意……但是事情传开后,当时作为大将军属吏的河南尹门下诸位却都觉的受了辱,居然联合起来,行刺杀之举。数日前,文举差点就要死在洛中了。故此,杨公将他托付到我这里……”

“我晓得了。”公孙珣当即醒悟,复又对孔融言道。“文举兄且随子师兄奉公,我回去便写信给遂高兄……河南尹那些人固然无礼,但遂高兄却不是个慢贤之人,我一定会尽力奉劝他一番的。”

孔融微微拱手,算是承情,但眉宇间却依旧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那便好了!”曹操也是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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