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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红尘)-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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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龙儿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地说:“不是吧文少,你还是小神仙呢,我都想你教教我怎样可以看相那么绝……你怎么知道我丢了东西?教教我吧?”
顾思文听到安龙儿的问题也皱起了眉头,倒是蔡月在一边嘿嘿哂笑。她对顾思文说:
“龙哥想学你的绝学哦,你教不教人家啊?”
顾思文长叹一声说:“不是我不想教,可这是保饭碗的法门,就怕传出去了害一门师兄弟砸了饭碗……”
他这样一说只会引起安龙儿更大的好奇,他拉凳子坐到顾思文身边小声说:
“我这人很保密,你教我一招就行了,只教怎么看人家丢了东西,就当我们几年没见,给我一份见面礼吧……啊?”
安龙儿期待而诚恳地看着顾思文,顾思文托着头想了一会,对安龙儿说:“不能传出去啊……老板,拿瓶双蒸米酒!”
顾思文给三人都倒了一杯米酒,象要壮胆一般自己抿了一口才小声说:
“我们这一派不是真算命看相……”
“啊?!”安龙儿瞪眼张嘴看着顾思文。
顾思文用手指指着安龙儿的嘴巴:“拿……”
安龙儿合上嘴,顾思文才说:“我派传下很多秘诀,都是可以不算卦不算命而知道人家的事情,只要是发生过的都知道,没有发生的可以猜出几成,当然也会有错了,象那小兔兔格格死老公就猜不到了……”
安龙儿奇怪地问:“可是占卜算命就是要算未来的事呀?”
“未来的事谁都证实不了,可是能把人家发生过的事说出来,那就是神仙……”顾思文又端起杯子抿一口酒,象个老江湖似的说下去:“你刚来我场子看到的那一招,叫诸葛乱点兵。”
安龙儿仔细地听着,蔡月在自顾自地用牙签挑着炒螺吃,顾思文说道:
“一般人生活里头,无非就是那点事,钱财,前途,老婆孩子,老人家问个生死,再烦一点的问问家里的病人,只要你身边围了一大帮人,这些事就基本都在这群人里面了,问题是怎么把他们分出来……”
“怎么分?”
“你不是听到我念了吗?我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人堆里有人这样有人那样。你知道啦,人都对自己心里的事很着紧,一听有人说中了就会有反应。比如我说这里头有人家里有个病人,那家里有病人的人就会抬抬下巴,或者点点头;这时候就要相士的眼睛快了,一说完这件事,眼睛要往人堆里扫,看看是谁有反应,然后心里记下来……”
安龙儿听到这里笑起来:“我明白了,所以你要戴个茶晶墨镜,要不然人家就会看到你眼珠子乱扫……”
“嘘!”顾思文自己也笑了,推了推安龙儿再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自己的话,然后继续说下去:
“我长得高,早就看到你走过来了,一眼就认出你,可是我正在做生意,不能让你砸我场子,所以我在点兵的时候看着你眼睛,看能套中你点什么事,套了一堆事没套中,我就试试问丢东西,那时你一听到就点头了。”
“我没点头。”
“你点了,你自己不觉得,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丢东西呢?”
“那倒是,后来呢?”
顾思文笑着说:“没有后来了,你说过只要我教你怎么看丢东西……”
“哎呀又中计了……”安龙儿一拍大腿说:“你这门派很好玩,我还想学呢,你收我做徒弟吧?”
“去,我还是徒弟……再说你一身龙虎山真传还没有教我呢,你学这些干什么。”
安龙儿倒不自恃名门正派,仍是一脸诚恳地说:“说是假的东西,可也是一套一套的,很有历史了吧?”
顾思文点点头,神情也沉着下来:“是呀,几百年了……”
“这派叫什么?”
“江相。”
“哦,我知道了,是江湖看相术。”
顾思文正色低声说:“不,是江湖中的宰相。”
(一三九)江湖恩怨
“宰相?什么意思?宰相可以自己封的吗?”安龙儿提出合情合理的疑问,顾思文的神情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似是欲言又止。他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不是自己封的。”然后就对安龙儿说:
“到我家玩玩吧?顺便给我看看风水……”
“是我家!”蔡月大声地纠正:“那里面的东西全是我置办的,这条粉肠从来没有买过东西回来。”
“不要跟傻婆子说话,龙少只去我那个房间看就行了……”顾思文嘻笑着对安龙儿说,蔡月用筷子飞向顾思文的脸。
安龙儿静静地坐着,和顾思文一起闪开飞过来的筷子,对他们说:“文少,小月,我今天不能去你们家了……”
“嗯?”两个人都停下来,奇怪地看着安龙儿。
“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我现在要回家喂狗。”安龙儿刚说完,顾思文就笑嘻嘻地说:“那我去你家玩吧,我帮你喂狗,我请它吃生肉包……老板,加半打生肉包埋单!”蔡月也用力闭着嘴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安龙儿。
安龙儿皱着眉头,苦着脸说:“你们不是现在要去吧,明天你们不开档吗?”
顾思文仰天长笑,然后马上认真地对安龙儿说:“你看我这张脸,肿成这样明天还能开档吗?”
“龙哥你别以为他因为脸肿才不开档,他其实一个月才开两次档,他天天都有空到处游荡。”
听了蔡月的解说,安龙儿更加不解,他问道:“这样做生意也可以吗?”
在安龙儿的印象中,在市场里讨生活天天要开档,比如他们小时候在戏班就是除了下雨天以外,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
顾思文回身接过伙计递来的生肉包,又顺手埋了单后说:“所谓医要守,相要走;当医生开个医馆要守个三五年,街坊才相信你,那才会有生意;看相的停在一个地方做就会出事的呀,所以我得这里做一天,那里做一天,不能天天在同一个地方给人看相。”
“你怕算不准人家找你算帐?”
“这也算是一个原因,不过主要是本地姜不辣,如果你说自己是本地人,天天在那里开摊看相,那人家就会觉得你是水货,不单只叫不起价,时间长了根本就没生意。你想一个是住在街口的二叔,天天买菜都见到他;另一个是江西龙虎山来的二叔,几个月才来一次,你信哪一个?”
安龙儿听了顾思文的话点点头说:“一般人都会相信从龙虎山来的二叔。”他随即又问道:“那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做生意,为什么每个月只开两天呢?”
“嗯……呵呵……”顾思文想了一下:“我懒。还要留着其他时间玩呢……”
“流氓。”蔡月用鄙视的眼神骂了一句,顾思文马上说:“走,去你家,我教你怎么看出人家在打官司,然后再去西堤吃宵夜。”
安龙儿一听,眼神开心地闪了一下,马上又暗淡下来说:“今天还是不要了,我明天过河南请你们吃饭吧。”
顾思文和蔡月发现安龙儿死活不再继续今天的聚会,尽管觉得奇怪,可是安龙儿说了明天再来,也只好作罢不再纠缠。
顾思文摇船越过白鹅潭上来来往往的喧闹花艇,先送了安龙儿回西堤陈塘,就和蔡月一起回到河南。
蔡月站在离开码头的舢舨上,远远看着已经长大的安龙儿。安龙儿已经比她高半个头,在她的眼里,安龙儿已经长成了充满吸引力的男子汉,他和顾思文完全不同,他浑身上下散发诚恳和信任,还有一点让女孩子最着迷的,说不出的神秘感。
顾思文百思不得其解,三年不见的安龙儿,身上似乎带着非常大的秘密,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呢?是故作神秘吗?他认为不是,江湖骗子只有求财骗人的时候才会故作神秘,安龙儿和自己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却不知道安龙儿心里有着极大的顾虑。
安龙儿知道自己身上随时会发生危险的事情,他还很记得当时国师府是如何跟踪绿娇娇,派出邓尧潜伏在她邻居,还派出孙存真远远地吊住她的尾巴,谁知道今天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人这样跟踪?
如果自己和顾思文、蔡月太过亲近,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增加了危险。无论自己多想和朋友彻夜长谈欢聚一番,都要等到龙诀的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才可以放心交往。
安龙儿目前只能和他们在街上见面,第二天起床整理好家什之后,安龙儿带上大花背出门,到码头坐渡船过河南。
下了船走上码头,来到约定的茶楼门口,就见到蔡月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对他说:“龙哥你快来帮忙,不斯文出事了!”她一说完拉起安龙儿就跑。
两人沿着江边从码头跑到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他们看到顾思文拄着长枪,面对着昨天才打了他一顿的阿图格格。阿图格格身上穿着白丝绸贴身窄旗袍,这是旗人才会穿的装束,头上包着白丝头巾,手上照例提着一支军棍。她身后还是四个仆人,分别提着弓箭和棍棒。
五个人在江风吹乱的长草丛中对峙着,安龙儿看到顾思文一身短打,虎目圆瞪显出一身英雄气概,对面的阿图格格脸上却泛着奇怪的笑容。
他转头问蔡月:“小月,他们在干什么呀?”
蔡月说:“我们本来要到码头等你,这女人一来就要打阿文,阿文和她吵起来,就约她来这里单挑,她还给阿文回家换衣服拿兵器,我才有时间去茶楼找你……”
安龙儿扁着嘴看了看两边的形势,手背在身后掐算完后对蔡月说:“这一回文少有福气了,我们坐着看戏吧。”
那边顾思文已经大声对安龙儿说:“龙哥你先不要出手,这几条粉肠我一个人就可以搞掂了……小兔兔,你那么想打,来啊!”
一说完,舞起长枪在身边抡圆,只听见虎虎风声银光闪闪,枪头象游龙一般绕着身体四周乱窜,不过脚步却没有向前冲去,那边的阿图格格已经笑得捂着肚子弯下腰。
她等顾思文舞过一通之后,把手上的军棍往地上一插,从身后的仆人手上接过弓箭,弯弓搭箭就向顾思文射去,顾思文大喝一声“我闪”,一个鱼跃向旁边的草丝滚去,不过人还没有跳起,胸前已经中了一箭。随着一声“哎呀”,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图格格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蔡月却惊呼起来想跑过去看看情况,安龙儿一把拉住她说:“没事的,先看看。”
顾思文表情悲壮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上握着一支没有箭头的木箭,眼神怨毒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我看你是客仔,本少爷不和你计较,今天你再来,我可就不客气了!现在你还用无头箭来戏弄本少爷,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的恩恩怨怨,今天就来个江湖了断!”他一说完就舞动长枪向阿图格格杀过去。
阿图格格身后的仆人正要挡在她面前护主,阿图格格双手一分,示意众人后退,她从地上拔起军棍,以四平八稳的箭步平平把棍指向顾思文,迎着顾思文的长枪反手压去。
随后一阵棍响,顾思文手上长枪虽然有如银蛇乱舞,却无法再向前进半步。原来阿图格格的每一棍,都准确地敲在顾思文的枪杆上,枪从上而来她就挑棍,枪从旁而来她就拦棍,枪从下而来她就轻轻压棍,还会在顾思文的攻势稍有一点空隙就给以还击。
蔡月看得手心出汗,安龙儿看得津津有味。
安龙儿看得懂阿图格格的招式,她的招式平平无奇,可以用一个桩式,对付顾思文千奇百怪的花样进攻;她棍法的变化看起来不多,可是在方向和力度上却随心所欲,完全随着顾思文的长枪运动。她全部注意力都在防守上,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一旦顾思文的招式出现破绽,她就象潜伏已久的猎人,向着对方的要害杀去。
这一套打法,是在军队中训练士兵进行阵地作战的实战法,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变成可以应付万人大战的好手,这种作战思路,不是一般只研究一对一精挑细打的武林行家所能理解,可是和清兵有过多次肉搏经验的安龙儿却一点也不陌生。
几十招过后,顾思文累得气喘吁吁,阿图格格也脸泛红晕,胸头微微起伏轻轻喘气,可是脸上却明显扬溢着快乐的光采。
顾思文登登登退后三步,双手拄着长枪弯腰喘了几口气。阿图格格一扬下巴,用棍指着顾思文说:“你的恩怨了断了没有?”
顾思文久攻不下,看到对方又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按常理应该投降了,可是蔡月和安龙儿就坐在旁边看热闹,由其在蔡月面前,这面子无论如何也拉不下来,他一抖长枪挑出四五个枪花转子向阿图格格冲去,又惹来阿图格格一阵狂笑。
当两个人接战,俨然把刚才的攻防战重演一次。阿图格格似乎已经完全捉住了顾思文的枪法路数和速度节奏,她这一次玩得更轻松。十多招之后,她拿一个空档举军棍向顾思文的头顶敲去,大家听到很响的一声“咣”……顾思文觉得酸痛感失控地从脑门传到眼睛鼻子,眼泪鼻涕不争气地流出来。他扔下长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双手不停地搓着剃得光光的前脑门,“哎呀”之声久久不停。
阿图格格开心得跳在空中转身连劈几棍,很舒心地说道:“啊!不和你打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打,哈哈哈哈!”
她说完后看看安龙儿和蔡月,一脸傲慢地走过来问蔡月:“你是他老婆吗?”
蔡月不和她说话,连忙跑过去照看顾思文的伤势,阿图格格看着跑走的蔡月,冷笑一声,然后扬扬手带四个仆人离开。
顾思文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双眼含着泪花大喝道:“八婆,有种的三天之后来这里再战,我不打赢你我不姓顾!”
阿图格格一听他这样说,马上滴溜溜跑回来,吓得顾思文又后退几步。阿图格格站定了对他说:“好呀,三天后我再回来,你输了就跟我姓。我叫赫舍里·阿图,你可以叫赫舍里·思文,喜不喜欢?”
然后在大笑声扬长而去,顾思文气得眼珠乱转,安龙儿坐在地上暗暗偷笑。
顾思文看着阿图格格走远的背景,喷着口水沫子对她大吼道:“克死你·兔兔!”
(一四○)六壬时课
蔡月在顾思文的身体上上下下拍整了一遍问道:“除了头上打肿的包,还有哪里受伤了?”
“不就只中了那一棍嘛,要不是我要分心担心你们的安危,我会失手吗?”
安龙儿从地上捡起长枪,嘴角一直在偷偷笑,顾思文发现安龙儿居然还可以笑出来,勃然大怒道:
“黄毛龙!现在民族危难当头,我大汉气节受外族女人欺凌,你不帮手就算了还笑?还有没有一点民族自尊。”
安龙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说:“严格来说,是你受外族女人欺凌,主要是你的自尊受打击,和我们大汉无关。实际情况是刚才你说那几条粉肠你自己搞掂,我们才站在一旁助阵,是吧小月……再说你这江湖恩怨算不算是欺凌也很难说,我刚才起了一卦蝶恋花,看起来不象是江湖仇杀,倒象是你有桃花运上身了……”
顾思文恶狠狠地打断安龙儿的话:“什么桃花运,怎么算出来的?你教我,我自己算……”
“走吧,我请喝茶,你教我你昨天在场子里的相法,我就教你一种即学即用的掐指算法……”
蔡月好奇地看着安龙儿说:“掐手指真的可以算出东西?”
顾思文一边走一边说:“谁不会呀,我开档看相一样掐手指……”
“你那是玩手指……”
到了江边茶楼坐下,大家喝过两杯茶,叫了些点心烧卖放在桌上,安龙儿就问道:
“文少,昨天你开档做生意的时候,怎么可以看出那男人是老婆病了,而不是爹妈呢?”
顾思文左手用勺子吃粥,右手用筷子夹排骨,回头左右看了看,等身边人少一点,伙计都走开了,才咽下嘴里的包子说:
“我一点中他家里有人病了,就知道那病人是他老婆或是孩子;你想昨天早上下了半天雨,要是爹妈有病谁愿意大风大雨满街跑,只有老婆孩子病了才这么紧张,打着伞都得往外跑。”
“这倒说不定,也有不少人会孝顺父母,严格来说这一招是撞运气了,可是你能算出他向西走就可以找到治好病的大夫,为什么呢?”
“这更简单啦,昨天吹南风,雨水从南向北飘,那条粉肠整个左边身子都湿了,一看就知道从东向西走……”
安龙儿刚喝了半口茶,“噗”一声喷到顾思文的衣服上,顾思文说道:“厉害吧?”
安龙儿抹嘴点头,慌忙给顾思文拍去身上的茶说:“那阿婆你怎么知道她老树开花呢?”
“要是做了几十年夫妻,什么女人都不会再打扮,可是那位五六十岁的阿婆,还涂脂抹粉头上插花,这不是梅开二度是什么?”
“也有道理……可是你说他孩子对她不好又是为什么呢?”
“龙少啊,你还年青,看世道看得不透……我派玄门诀有云:老妇再嫁,必定家贫子不孝。如果家里有钱孩子又孝顺,哪个阿婆愿意干这种没脸的事,就算老公死了,在家看儿抱孙享享清福,死后还可以立个贞洁牌坊多好啊……”
安龙儿和蔡月都不禁微微点头,安龙儿看顾思文说得兴起干脆一路追问下去:
“那个打官司的外乡人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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