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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易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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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广财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后来,我们就在那次丧礼上认识了。”说到这里,喻广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说起来当时还遇到了一件怪事,现在想想倒是能够应付,可那时候的我初出茅庐,遇事也不太懂,还是他给我上的这阴间阳界的第一课。”
  “啊,快说快说,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呢。”曾银贵此时已经完全代替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张七。
  喻广财顿了两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那天我们在那户人家做完了礼,我的师傅要去城里会一个老友,正好武文全要来这边做事,我就跟着他一起回来。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密的雨,我们走得飞快。当时武文全有个徒弟叫小陈,也跟着我们一起的,我们三人也没打伞,一路被雨淋着。可走了差不多两里路,我和武文全就发现了不太对劲儿。刚开始的时候,小陈跟着我们走出了过世的人家,刚一迈进对面田湾的竹林时,我就觉得他怪怪的。相处了两天,虽然我对他不算知根知底,可也大概知道他的脾气。那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让我着实有些诧异。那是一片非常茂密的竹林,大白天的走在里面也感觉阴冷冷的。武文全走在前头,我跟在其后,小陈走在最后。走在竹林里的那条小道拐角的地方时,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小陈一眼,结果我竟然发现他低着脑袋,翻着白眼看着我。当时那个眼神就吓得我打了个冷战。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我就说,你这样子挺像个死人的。结果他冷冷地回了我一句。”
  见过不少生死的喻广财,在回忆起他年少时遇到的第一桩怪事的时候,自己好像都被吓住了,他咽了咽唾沫,紧张得没有接上上面的话。他这一停顿,曾银贵就受不了了,他催促道:“哎呀,我说您老人家怎么说话也这样啊,快点儿快点儿,他说了什么?”
  喻广财一本正经地说:“他反问我,‘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我当时一听,就蒙了,小陈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我身后不是明明就只有他一个人吗,总不可能他会以为我在说武文全吧。我没有回答他,就扭转头去,继续朝前走。刚走了两步,武文全就低声告诉我,你最好别回头,也别跟他说话,现在可不是惹怒他的时候。我一听,就知道这身后的小陈惹了怪。于是只好低着头,跟在武文全后面。那片竹林真的很大,雨点打在那竹叶上,沙沙作响。我记得那可是个大夏天,虽然下着雨,却非常闷热。可是,当一阵风从竹林里灌进来的时候,我感觉浑身都竖起了汗毛。”
  “哎哟,这么一片大竹林里……想想你们三人的样子我都觉得害怕。”曾银贵感慨了一句,又催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个小陈就不见了。”喻广财说。
  “不会吧?蒸发了?”
  喻广财摇了摇头,说:“当时我和武文全都走得很快,知道身后的小陈惹了怪,竹林本来就是阴气极重的地方,武文全心想等到出了竹林再好好收拾他。可当我们俩走出竹林,暴露在天光之下时,回头发现小陈不见了,那竹林里就只剩下一阵阴风。”
  “那他到底去了哪儿?”爷爷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后来我们就开始推断,武文全说,可能是在这竹林里招来的污秽,可我记得,自我们出了那死者的家门之后,这小陈就有点儿不太对劲。之后,武文全拿出罗盘在竹林里找了找,一直到了天快黑了也没得出个结论,最后他只好按着我的说法来推断。这小陈是丧乐队里拉二胡的,可因为天生强壮,他也愿意一次赚两份钱,经常帮着死人家当八仙,去抬棺材。这次这家死人的尸体下葬,他就是八仙之一。武文全猜测,是不是在棺材下葬之后,小陈没有行礼,惹了死者亡灵。这样乱猜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就干脆带着我赶了回去。果然,我们在那天下午新掘的坟墓旁边看到了小陈,他那时就一摇一晃地坐在那坟头,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看样子跟武文全的推测吻合了。本来武文全不想管这些事,他也没有系统学过,可毕竟在丧乐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简单的方法还是懂一些的,他从包里掏出了专门防身用的铁砂,撒在了坟头,并伸手掐住了小陈的中指和眉心。过了一会儿,小陈就醒了过来,他竟然完全不记得我们下午就出过一趟门,到过竹林。后来,据他回忆才知道,原来在抬着那棺材下墓穴,盖好泥土之后,他忘记了行礼,连最基本的原地转三圈都没有做,这自然是要招来污秽的。”
  “人下葬之后,要在原地转三圈?”爷爷不太懂,问道。
  喻广财点了点头说:“嗯,避太岁、点长明灯、八仙送轿之后原地转三圈,这些是最基本的。”
  “如果没有做到会怎样?”爷爷继续问。
  “没有做到,这个小陈就是下场,上身是必然的,至于上身之后会带着你做什么,这可说不准。如果小陈是死者的亲戚,那这亡魂就会跟着他回家,说不定就在他家的房梁上或者他的门背后藏着,让你日日不得安宁。”
  ※※※
  曾银贵听了喻广财的讲述一直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跟在大家的后面。走着走着,只见要走进一片竹林的时候,曾银贵连忙挤上来,说:“峻之,还是你走后面,我想着都觉得毛毛的。”
  爷爷听了,取笑道:“亏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说什么跟着师傅走南闯北。”
  曾银贵尴尬一笑,为自己解释起来:“你这么说可就错了,我这人没有什么优点,就是想象力比较丰富,师傅刚才一说,我的脑子里‘嘣’的就蹦出那个画面来,三个人穿着黑衣服,低着头走在一片阴森森的竹林里,最关键的是呀,前两个还知道最后一个是一只鬼,那多吓人。”
  “行了行了,你想象力丰富行了吧,到前面来!”爷爷将他拖到了前头,然后催促着他少废话快赶路。
  喻广财看着两人斗嘴,在一旁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就安心走吧,有些东西你是越说越害怕,它就越是灵验。”
  曾银贵哆嗦了一下,连忙闭上了那张嘴。
  喻广财回过头去,对走在最前头的武森说:“这次你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跟我们说说。”
  武森清了清嗓子说:“我父亲明晚戌时会落气,在生前父亲多次提到过你,所以叮嘱,他死了之后一定要让你来为他善后,如果赶得早,还能见你一面,和你说点临了的话。”
  喻广财一听,意识到有些不对,问道:“不过这明晚戌时,你就真的掐得这么准?”
  武森淡淡一笑,说:“我父亲等这个时辰很久了。”
  “啊?怎么说?”喻广财有些不解。
  “一个月前,我父亲的病就犯了,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可能也撑不过几天了,他就让我们给他拿出黄历,他自己研究了很久,最后指着那个时间说,他要在那个时候死,也就是明晚戌时。”武森说。
  “你父亲还信这些?”这样的行为让喻广财有些难以理解,这与他之前印象中的武文全的确很有些出入。
  这样想了想,喻广财开始掐指算了起来,过了一阵,他停下来说:“这明日戌时正是亡人吉时,按照你父亲的生辰来算,这个时候落气,对你们几兄弟那可是大吉,由此可见他对你们可是爱护有加呀。”
  武森点了点头:“我们从小父亲就这样,虽然平日里对我们非常严厉,经常打骂,可我们都知道,他是从心底里希望我们好的。”
  “慢着,我有个问题。”曾银贵伸了伸手。
  “你说。”武森停下来问道。
  曾银贵背着手,拖着腔调说:“既然你父亲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患有重病,并且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那怎么能拖到一个月之后的明天呢?而且他又怎么肯定明天戌时他就一定能够落气呢?据我所知,死在吉时,这对他自己或者说对他的后人都有好处,可要不是自然死亡,那这大吉就会变成大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武森点了点头,夸赞道:“呵,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不过这第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法术,就在大半个月之前。”
  “莫非,你父亲用了……”喻广财斜着眼睛看了看武森的鞋子,问道。
  武森点了点头说:“喻师傅果然名不虚传,就这样都被你猜到了。”
  说着,武森讲出了大半个月之前家里发生的奇事。
  武文全的病情确诊是在一个月之前,那个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武文全自己都觉得活不过五天了。可当武文全吩咐儿子拿过来黄历一看,才知道在那几天落气都不好,自己死后找不到好的风水也就罢了,可能还会连累子孙。最后,武文全从黄历中确定了一个时辰,也就是到明天的戌时,若是在这个时候落气,那必定可以大旺子孙。
  可根据病情和武文全的身体状况,明显已经支撑不到那一天了。后来,在武文全的吩咐之下,武森的弟弟武林开始着手准备。据武文全说,多年前他曾看过一本天书,那本书中记载着破解生死的方法,可那不是长久的,只能延长一个临死之人几天或者几个月的寿命。
  其中一种方法叫做搭桥。
  到了第六天,这武文全的病情的确是已经不能再拖了,他躺在病床上喘着粗气。武林虽然已经谨记了武文全的吩咐,可他还是非常紧张,因为这种方法只给你一次机会。
  武林按照武文全之前教授的步骤,在武文全住的房间的圆桌上,摆出一个一两的酒杯,然后在里面装满未透过气的陈年老酒,取出一双武文全平时固定用的筷子。他要做的就是将这双筷子立在酒杯的边沿,对搭成一个三角形。
  当时,武林非常的紧张,因为这不仅关系到父亲的生死,也关系到武家后代的兴衰。他想了很久,正在他要动手之际,大门外突然透进来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站在门口不动了。
  “那两个人影非常奇怪,当时我就站在我弟弟的身边,我们俩都被那两个人影吓住了。一个可能有九尺高,身体细长,像一根竹竿。一个又壮硕无比,身体起码有马车那么宽。他们都蓄着胡须和长发,一直在飘。”武森说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难道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曾银贵问道。
  李伟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打岔。
  “当时,武林也被吓得直发抖,看来这两人就是来索命的。愣了半天,我赶紧催促武林动手。他这才拿起手中的两根筷子,瞄了半天终于瞄准了那酒杯的边沿,对着稳稳地放了下去。虽然当时那两根筷子只搭成了那么一瞬间,可总算是成功了。”武森说,“当我再回头去看门外的时候,那两个影子就渐渐朝着后面退去,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门外的月光之中。”
  喻广财听了,低头沉思起来,没有搭话。倒是这曾银贵倒吸了口凉气,在阴冷冷的竹林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叹气:“这牛头马面真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吗?”
  想了想,曾银贵回过头来,正要去询问爷爷。可他只见爷爷把脑袋埋得低低的,抬着一双眼睛,翻出眼白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曾银贵。
  曾银贵连忙回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敢吭,低着声音对前面三人说:“快走,峻之惹到污秽了。”
  ※※※
  听到曾银贵的话,喻广财停下脚步,扭转头来,仔细地看着爷爷。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你小心一点儿,峻之身上的玩意儿不好惹。”
  曾银贵被他的话吓得一脸煞白,乞求道:“师傅,那我可不可以走你前面?”
  李伟帮着喻广财推脱:“这阵型可不能乱,一乱就要遭殃,快走。”
  曾银贵知道自己这下是没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在爷爷的前头,他在心里想,快点儿走出这竹林,快点儿走出这竹林,等到了外面就好了。
  可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爷爷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看你被吓得,你至于那么胆小吗?”
  曾银贵听到声音,扭过头来,一脸不解地看着爷爷。这时候喻广财和李伟也跟着笑出了声来,这时候曾银贵才反应过来,他大声抱怨:“你们几个不至于吧,都合起伙来整我?”
  “也就只能整整你这种只晓得吹牛,胆子比谁都小的人。”爷爷说道。
  大家笑够了,喻广财说:“走吧,待会儿真有脏东西来了,你们就高兴了。”
  曾银贵听了,连忙挤到了前面:“真是没一个有人性的。”
  一行人就这么边说边走,等到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南岭。喻广财看着那起伏的山沟,眉头微微蹙起,他说:“这还真是个住人的好地方,可惜呀,这武文全现在是无福消受了。”
  他说得不错,这人世间各种事情都可能通过这人力改变,可唯独这生死,即便你能够懂得一点小伎俩,延缓了死期,可你就算能通天遁地,终究也是躲避不了的。
  看着喻广财的模样,爷爷突然心生一问:“师傅,刚才我见你听了武森的话之后,似乎发现了什么……”
  “呵,就属你眼睛尖。”喻广财笑着,转而脸色又忧虑起来,“我也说不准,虽然我不太懂这破解生死的方法,可这搭桥本来就有悖生死之道,但凡这世间生灵皆有道法,你若违背这规律势必是要付出代价的。倘若你搭桥成功延缓了死期,那肯定会有人因此而折阳寿,这是避免不了的。”
  “也就是说,这武文全在死之前让儿子搭桥,好让自己撑到明晚戌时,可这搭桥的人会因此折寿,如果一个老人对自己的子孙爱护有加,怎么可能牺牲子孙的阳寿来换取一点富贵呢?”爷爷顺着他的话推断。
  “而且,我始终不相信武文全会这样做,以前的他虽然干这行,可对这种东西并不太入迷。再说了,就算他能够延缓死期,又怎么能掐准他能够在那个时辰一定会落气呢?”喻广财说。
  这样说着,武森从房门中出来,将喻广财等人迎了进去,将他们安排在了客房之中。
  武家的宅院并不算大,三进三出,喻广财四人就被安排在了一间客房里。进了房门,刚一放下行头,喻广财就对武森说:“我想见见令尊。”
  武森一听到这话,就支吾了起来,他说:“这个……喻先生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家父现在正是病危期,一直昏迷着,可能也醒不过来。”
  “哦,既然这样,那也好,那晚上行吗?”喻广财试探着问。
  武森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就退出了门去。
  武森走后不久,喻广财坐到了爷爷身边,在思虑着什么。李伟和曾银贵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曾银贵说:“师傅,那你们先坐坐,我和师兄出去走走。”
  喻广财点了点头,等到两人都出门之后,他对爷爷说:“晚上去看武文全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去。”
  不知道怎的,爷爷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暗喜,没有多想,他就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师傅,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那种天书,看了之后可以飞天遁地的吗?”爷爷心里一直揣着的问题,这时候终于问了出来。
  “这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曾经听闻有一本奇书,叫《上下策》,被分成了上下两策,上策保富贵,下策旺子孙,可每人只能学习其中一策。拥有这本书的人不多,一般也不外传,所以我也没有见过。”
  “啊?”爷爷听了,十分惊讶,可很快又生出幻想来,“要是我能够得到一本就好了,以后天上地下的都知道,那多厉害。”
  喻广财笑了笑:“这种书一般是可遇不可求,遇到之后,你也不一定能够习成,不过我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世间万物必有其规律,所有的人事都在这规律之中,你破坏了其中一环,必定会影响另一环。刚才跟你说的奇书不过是民间之术,如果能有幸得到天人指点,那才真正了得。”
  “哦,我知道,是不是像……”爷爷一激动,就差点儿说出了林子父亲的事,想了想,他收住了嘴。
  “像谁?”喻广财问道。
  “像鲁班。”爷爷搜寻了半天,说出了这个名字。
  喻广财点点头,说:“也多亏了鲁班,能著出那奇书,想必肯定真遇了仙人。”
  爷爷望着他有些深邃的眼神,自己转身到了一边,随手翻开了旁边的黄历,埋头看了起来。
  这时候,曾银贵和李伟推门进来。李伟一进门就对喻广财说:“师傅,我刚刚听到了一件怪事。”
  “哦?什么事儿?”喻广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刚才我们出去,听旁边的老太太说的,她说这武家的武文全和自己的儿子一直合不来,经常在家里打得死去活来的。”李伟说。
  喻广财笑了笑:“这个很正常,你看峻之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不是经常跟自己的父亲顶嘴。”
  “可是,根据那老太太的回忆,有一次武森跟武文全打架,把武文全都推到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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