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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分危急时，忽然正门咣当被推开，我爹三两步走上前，冷着脸瞥了一眼李瘸子，将我一把扯到身后，“李木匠，你想对我儿子干什么？”

　　　　“呵，我当时谁呢。”李瘸子不动声色的将砍刀收在身后，咧嘴笑道，“家里没啥吃的，准备给两个孩子杀只小鸡尝尝鲜。”

　　　　我爹紧攥着我颤抖的手，愠声质问道，“拿砍刀杀鸡？”

　　　　“别看是小鸡，一个不留神可是要啄瞎我的眼。张老弟，这事可不是我先挑火，你家孩子走过界了。”李瘸子咧开嘴阴森森一笑，“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可得管好你儿子，”

　　　　我爹攥紧拳头，阴沉着脸盯了李瘸子好一会儿，旋即拽着我的胳膊，“跟我回去。”

　　　　我有些为难的看了小翠一眼，却被我爹连拖带拽的弄出门。回去的路上，我双脚发软，脊背让冷汗打湿，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爹没及时赶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路上，我尝试着叫了一声我爹，可是我爹脸色阴沉着不说话，估计是生我的气了。

　　　　这次闯了大祸，我也吓得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跟着我爹一路走到家。不知为啥，路上我爹的身体摇摇晃晃，像是喝多了酒一样。

　　　　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爷俩走了接近半个小时，好容易走到离家不远的小路上，我爹终于颤抖着喉头说了第一句话，“小……小白，你带着你娘，快……快跑！”

　　　　话音落，我还没弄懂咋回事的时候，我爹突然眼皮一翻，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脸色铁青，呼吸微弱。

　　　　看见我爹这个模样，我心里的支柱瞬间坍塌，哭嚎喊着，“娘，快来，爹他……”

　　　　等我娘赶过来，把爹拖回家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胸口起伏越发微弱，鼻孔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

　　　　我边哭边向张大仙家跑，现在只有张大仙能救我爹！

　　　　已静接近夜晚十二点，我跑到张大仙家时，灯已经关上。我哭着砸门，张大仙穿着一身睡衣，慌慌张张把门打开，“小白？你这是怎么了！家里有闹鬼？”

　　　　“不是鬼，是我爹！我爹他被……”

　　　　“别着急，慢慢说！”

　　　　“我爹被李瘸子给害了！”说完，我哇的一声就哭了。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三更半夜的去李瘸子家，我爹也不会出事！

　　　　听到这句话，张大仙的脸色顿时凝重，“小白你冷静点，现在马上回家，把你爹弄到我家里来，我现在准备材料想办法医治！”

　　　　以前出事的时候，张大仙都是第一时间去我家，但现在却要准备材料，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我强行把混乱的情绪收回去，向张大仙重重点了点头，旋即飞奔回家。我娘听过后，立马吩咐我把手推车弄出来，又在车里放上一床棉被，好容易把昏迷的我爹抬上车子，推着就向张大仙家赶。

　　　　车头拴着一根绳，我娘在后头推，我在前边拉，我爹一百五十多斤的个子，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张大仙家。

　　　　刚进了院门，张大仙立即拿来一张黄布，将我爹全身包裹着抬下来，放到堂屋被清理好的八仙桌上。

　　　　“快，把衣服脱掉！”

　　　　我娘直接拿剪子，把我爹的汗衫和裤子剪开撕掉，否则就凭我和娘两个人，脱掉衣服太费时间。

　　　　张大仙拿来一瓶黄酒，用毛巾沾着擦便我爹的全身，我能清楚的看到黄酒落到我爹身上时候，冒出白色的烟雾。

　　　　我尝试着摸了摸我爹的皮肤，滚烫吓人，这和发烧不一样，反而像是被火烤了。

　　　　重复擦拭了好一会儿，张大仙又拿了一个脸盆，接了半盆温水，把我爹的右手放在水盆里，花开一厘米长的口子。

　　　　血液顿时散入水中，我娘急了，“大兄弟，你这是在干啥。”

　　　　“张哥体内血液过热，如果不排出一部分血来，身体就要炸了。”张大仙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又拿了个干净的铜盆，里头放燃烧的艾草，等艾草燃尽，取出灰放在百布上包好，折叠成条状，给我爹把伤口缠好。

　　　　放血之后，我爹的呼吸均匀了许多，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外，没有大碍。

　　　　忙完之后，天已经快亮了，张大仙抹去额头汗珠，沉声说道，“危险期算是过去了，但人的血会再造的，一旦超过了一定的量，就会再次加速流动燃烧，聚成一团，可每天这样放血下去，人早晚也要虚弱而死。”

　　　　听到这话，我娘的精神一下子绷不住了，哭着喊道，“那可咋办！大兄弟，你可得救救他，钱不是问题，我家还有存着的几十块钱，实在不行有房契地契，只要人没事，咋整都行啊！”

　　　　“嫂子你别急，有办法我一定都用上，尽量把张哥给治好。”

　　　　张大仙安抚了我娘的情绪后，又凝重的说道，“可这次李瘸子的手段，有些邪乎了。张哥身上的不是阴邪之气，也并非中毒，从某方面来说，和健康人一模一样，唯独血液有些古怪，你们看这。”

　　　　顺着张大仙的手指，我看到水盆中原本散开的血液，竟然自动凝结成浓郁的块状，像是一块血豆腐，可用手轻轻一碰，又散开了。

　　　　“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应该是南疆蛊毒，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救张哥，还得去求李瘸子。”

　　　　“就算去求李瘸子，他也不可能帮我家。”我娘深深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新仇旧恨，这李瘸子总算要对我家下手了。”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新仇旧恨

　　　　第五百一十章新仇旧恨

　　　　我疑惑问，“新仇旧恨！难道咱家以前和李瘸子有仇？”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了，要说这事，还得是十三年前，我刚来村里的时候……”

　　　　接下来，我娘给我和张大仙讲述了刚来村里时，发生的一段故事。那年我娘才十七岁，跟随戏班子来我们村唱戏，却不想戏演完时，我娘生了一场病，身体虚弱，来不及赶下一场。

　　　　当时邻村急着赶场演出，班主将我我娘托付给当时作为教师的我父亲家，准备演出结束后接我娘，在生病时期，父亲殷切照顾，让我娘起了心思。

　　　　当时父亲住的是公家大院，我娘被安排在其中一间办公室中，由懂些药理知识的李木匠看病抓药，接触我娘的人，只有父亲和李木匠。

　　　　一日晚，父亲刚上榻准备睡下，却听见院墙外头有轻微脚步声，待出门看，发现我娘居住的大院门被打开，一个黑影悄摸的钻进去。

　　　　父亲推开门发现，那穿黑衣的蒙面人背起我娘正准备出门，屋里头还有一股异香，应该是下了药。

　　　　热血方刚的父亲，拿起扁担，朝着贼劈头盖脸一顿揍，那贼人放下我娘就跑，父亲一路追，在追上山坡的时候，贼人滚落下去。

　　　　因为担心我娘的安危，父亲没有继续深追，而是回去照顾我娘。

　　　　我娘第二天醒来，对昨日的事情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那人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而父亲在与贼人打斗过程中，得知贼人是左撇子。

　　　　之后全村人出动也没有找到贼人的迹象，反倒是李瘸子在那两天借口出门走亲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李瘸子一走就大半年，等戏班子回头接我娘时，我娘已经和父亲确定关系，留在了村子里。

　　　　半年后，李木匠回来了，却瘸了一条腿，被称作是李瘸子。同时，还有游历过来的张大仙。

　　　　至于共同点，就是两个人都是左撇子，身高大概一米七八，只是李瘸子断了一条腿后，拄拐导致驼背，看着没那么高。

　　　　两人来的时间，正是大旱灾的开始。一般旱灾开始时，人是要往省外逃难的，因为深山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容易饿死人。

　　　　临近几个村里的人，都陆续开始逃难，偏偏这个时候张大仙和李瘸子来了。

　　　　这两个人，是我我娘怀疑的对象，可以说能把目标确定在这两人身上。因为没有证据，直到如今，这件事也没有定论。

　　　　因此，我家和张大仙与李瘸子家，总有一层隔阂。

　　　　通过李瘸子想害死我的举动，现在终于可以确认，当初行凶的人就是李瘸子！因为换做张大仙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

　　　　放血之后，父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张大仙嘱咐说，每隔两个星期都要放血一次，否则会血管爆炸而死，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要给父亲吃好喝好，补充营养。

　　　　驮着父亲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头一直是沉甸甸的。出事后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凭借满腔热血就可以解决。

　　　　此时此刻的我，又想起小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在窥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窥视你，所以……别看太久！

　　　　对我来说，李瘸子和张大仙都是深不见底的魔渊，可无依无靠的我，只能选择站在张大仙的阵营当中。

　　　　只是……那天在张大仙家玩耍的时候，在床底下发现那个用布包着的诡异之物，到现在也没有个解释，我更不敢问张大仙，生怕再撕破脸皮之后，他变得比李瘸子还要恐怖！

　　　　回到家扶着父亲躺下时，父亲已经能睁开眼，可嗓子沙哑无法说话。张大仙吩咐过，即使父亲身体能够动弹，也决不要下床，最好躺在阴凉通风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一旦动弹，血液流动就会加速，到时候就不是放血能够控制的了。

　　　　父亲挣扎着想坐起身时，我娘把病情大体上诉说一遍，他也就只得无奈的躺下，双眼直直看着天花板，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失血过多的人，心跳变慢，人容易犯困，这是让父亲血液变缓慢最好的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让父亲能够获得营养，我娘开始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炖汤，可是家里又能有几只鸡呢。

　　　　还好，鸡汤配着白米饭，总算没让我爹继续憔悴下去。而我也没有闲着，整天上山砍柴，拿去邻居家换两个鸡蛋，如果运气好能抓住一只兔子，就更棒了。

　　　　然而山上的新柴很少，大部分都在冬季时被村里捡干净屯起来，而薪柴比较多的北山有狼和野猪出没，我只要费力不讨好的在山上转悠。

　　　　有句话说的好，人的成长和年龄无关，是一瞬间的事。我开始体会到我娘的辛苦，尽可能的为家里多做一点事情，偶尔弄点柴火给张大仙送去。

　　　　两个星期的时间到了，张大仙拿着工具来到我家，再次给我爹放血，这次放的血比上次还多，放完的时候，我爹直接昏了过去。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张大仙说已经从古籍中查阅到相关资料，说不定能够找到解决办法，要我们不要着急。

　　　　张大仙的这一消息，让濒临崩溃的我家再次燃起希望，然而不幸的是，在上两个星期时间，我们家的肉已经全部用光，就连鸡蛋也不剩一个。

　　　　接下来的时间，我娘拿着家里的积蓄买几只老公鸡给我爹炖汤，基本上两天就要一只，支撑一周之后，经济再度陷入危机。

　　　　粮食和种子是万万不能动的，这是农村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苦苦思索良久，最终我娘也选择了最蠢笨的办法——上山捡柴

　　　　家里必须留下一个人照顾父亲，我只好留下。当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虚弱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时，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焦灼滋味。

　　　　中午，我热了猪肉羹给父亲一点点服下，自己又吃了两个玉米饼子垫吧垫吧，等傍晚即将昏黑的时候，我娘背着一捆柴火才进了家门。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走投无路的自救

　　　　第五百一十一章走投无路的自救

　　　　我娘捡到的新柴明显比我要多，可最多就换三个鸡蛋，根本不够父亲的花销。

　　　　那天晚上，我娘没有吃饭，晚上我听见她在房间里偷哭。我没办法劝慰，只好一个人坐在房门口掉眼泪。

　　　　天亮了，又是重复昨天的光景……

　　　　第四天了，我不知家里的钱还剩多少，但我娘捡来的柴越来越少，回来的越来越晚，直到今天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经傍黑，我娘还是没有回来。

　　　　我心里头隐有不安，一路小跑着去南山寻找，边找边喊，可是没又听到我娘回我，都这个时间还能去哪儿呢？

　　　　太阳挂在西边老树杈上，残阳似血，我看向北边黑黢黢的茂密山林，忽然心里头发慌。

　　　　在南山捡不到柴火，我娘会不会……当心里头产生这个猜测时，我鼻头一酸，眼泪唰的就流淌出，慌忙朝着家里跑，如果家里还没人，就该叫全村上山寻人了！

　　　　父亲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我娘也出点什么事情，那么这个家就完了！

　　　　我疯了一样的跑回家，哐当推开屋门，看见我我娘正坐在堂屋椅子上，责怪道，“这么晚的天，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

　　　　“娘，你去哪儿了！”我扑进我娘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看到我哭泣狼狈模样，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瘪瘪嘴愣神良久，终而宽慰说，“傻孩子，娘不是在这儿么。”

　　　　正哭着，我忽然嗅到一股子血腥味，我凑过头看，发现我娘从后肩到腰腹，有四五寸长的血口子，部分皮肉翻卷，正在往外冒血。

　　　　我惊慌失措，“这……这是咋了。”

　　　　我娘赶紧把我推开，惨白着脸色强作笑颜说，“娘没事，在山上看见一只猪崽子，长得还挺肥，可惜没抓着。”

　　　　“你去后山了！？”我又急又气，“那里可是有狼的！”

　　　　“娘就去这一次，以后都不去了。”我娘惭愧的一笑，低着头说道。

　　　　我娘嘴里这么说，身子却是一歪，沉沉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似即要睡去，嘴里虚弱的嘟囔着，“娘有点累了，得睡会……”

　　　　这个时候，我哪里敢让娘睡觉，慌忙去找张大仙来给娘包扎。

　　　　不一会儿，张大仙带着百布和草药进屋，刚开始我娘说啥也不要包扎，说浪费钱，直到张大仙说不要钱后，才几番推辞的包扎上药。

　　　　之后，张大仙告诉我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娘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都不能劳动，否则有伤口崩裂的危险。

　　　　幸好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担心运动和流汗会让伤口感染，一旦出现大面积的溃脓，即使没有伤到骨头，也很有可能致命。

　　　　千恩万谢的送走张大仙后，我开始在母亲的指挥下生火做饭。今天没有菜，用酱油伴着饭吃，又给我爹冲了一碗蛋花汤，算是一天的结束。

　　　　可是……明天该怎么办呢？

　　　　我太累了，以至于第二天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谁啊？来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把门栓打开，面前站着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小翠。已经是夏秋交接的季节，天气微凉，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很漂亮，也有些可怜。

　　　　接受过繁重压力与生活洗礼后，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无暇顾及小翠，于是低下头，有气无力的问了句，“有事么。”

　　　　似乎对我的表现有些失望，小翠皱了皱眉，“让我进去看看。”

　　　　没等我阻止，小翠就自顾的走进了院子。母亲刚起床，迈动僵硬的步伐朝着院里走，生怕牵动伤口，

　　　　“是翠翠啊，你咋来啦？是不是找小白玩儿来着。”我娘笑眯眯的打招呼，丝毫看不出有受伤的迹象。

　　　　小翠又皱了皱眉，用低沉声音说，“我是来送药的，我爹说这药材不收钱，权当是道歉用的。”

　　　　说完，小翠转过身去，径自朝着大门口走，待与我擦肩而过时，忽然悄声在我耳边说道，“记住，这药千万别吃。”

　　　　说完，小翠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没有追过去细问，因为看小翠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被人监视着，不敢轻举妄动。

　　　　我娘拿着那包药材，小心翼翼的拆开来，发现仍然是一块莹白色的肉，像是鱼肉，但比鱼肉还要嫩，我娘用手摸了摸，犹豫良久后才说道，“这好像是块肉，如果吃下去的话，应该……应该没事吧。”

　　　　“不行！”我夺过肉块扔到墙角啊垃圾堆里，“小翠临走前悄悄告诉了我，这肉不能吃！”

　　　　我娘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缓神良久方才说到，“翠翠真是个好孩子，真是可惜了……”

　　　　正当我和母亲议论的时候，张大仙突然推门进来，“嫂子，我给你送了点药，都是田间地头的不值钱玩意儿，您也别多客气。”

　　　　说着，张大仙把手中大包药材放在靠堂屋的香台子上。我娘满脸的窘态，也不好推辞，“那个……家里最近紧的很，没钱给医药费，要不吃了早上饭再走？”

　　　　“不了，西庄有个老人过世，我得过去看看。”

　　　　张大仙把药材怎么煎，分几次吃，都详细的告诉了我娘，临走时不经意的提了一句，“刚才路上碰见翠翠了，她是来你家了么？”

　　　　我点了点头说，“小翠来给我爹送药，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