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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颤抖含恨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我甚至不敢安慰，生怕这个疯女人，会扑上来咬住我的喉咙！

　　　　不一会儿，陆离从人群中钻出，我问道，“怎么回事？”

　　　　陆离脸色阴沉着说，“是那群杂碎的报复！武器和装备保管在这个家里，士兵来抢走东西，侮辱了女主人。”

　　　　侮辱……二十个人！我浑身一颤，向着那妇女看了过去，刚巧，妇女也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我。

　　　　妇女喉头哽咽，顿了顿语气，用颤抖的喉音说，“我说不会喊，求他们把东西拿了别害人。可是他们非要弄我！我让他们快点，别吓到孩子，他们不听……孩子一个劲哭，我要他别哭，他非得哭。那些人要把孩子给杀了，我就捂着孩子的嘴，等弄完的时候，孩子就让我给捂死了……”

　　　　妇人神神叨叨，边说边哭，嘤嘤的声音，像是被大铁钳夹住喉咙的老狗。

　　　　“该死……该死的女人……”

　　　　我猜测，妇人口中的女人，应该是黛。那群入侵村子的盗墓贼，杀死了妇人的男人，因为黛的仁慈，盗墓贼又将女人糟蹋了！

　　　　无法想象，人在一天之内经受夫之痛，被玷污，还失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后，会做出什么表情。

　　　　可能，就像妇人这般，木讷中带着疯狂，嘴里头喃喃的念叨着，“该死的女人！”

　　　　剑拔弩张的村寨人马，顺着盗墓贼离开的路寻找，可是那些并非普通人，时隔这么久，不可能追的到。

　　　　愤怒像一枚种子，无助和憋屈是最好的发酵剂。如果这样还不能完全让黛这个圣女的形象崩塌，那么接下来……

　　　　第二天早晨，村寨再度轰动，事发地点是黛居住山谷的入口。

　　　　我过去时看见，昨天的妇人，已经死在石壁旁边，死相凄惨，脸色惨白，身子匍匐在地上，咬牙切齿，额头青筋因血液扩张凝固，永远保持着暴起！

　　　　妇人充血的眼睛，凝视着山洞入口的方向，手指头深深插入泥土，指甲迸裂，仇怨深重。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伤痛

　　　　第三百零八章伤痛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山谷入口处的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血字：贱女人拿命来！贱女人拿命来！贱女人拿命来！！！

　　　　如果是平时，村寨的人一定会把女人尸体拿开，将墙壁上字迹擦拭干净。

　　　　可是现在，人们只是脸色阴霾的盯着女人的尸体，没有一个上去把尸体挪开掩埋。包括村里的老人，还有族长。

　　　　妇人的尸体，像是一座碑，祭奠黛神圣不可侵犯的过往。现在的黛，已经失去了村人的信任，即使村寨没有灭亡，旱魃的信仰也就……

　　　　不，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脸色阴沉着脱下外套，罩住妇人的脸，把她扛在肩头，朝着村寨老人居住的地方走了去。

　　　　我找了好几家德高望重的老人，可是没有一个愿意给妇人主持天葬。因为妇人死的冤屈，不能让冤屈的灵魂下地府。

　　　　无法天葬，更无法埋入墓地。摩梭族人的事情，还是要摩梭族来办，我终究是一个外人。

　　　　尸体被草席卷着，扔到森林里。但愿有路过的野兽把妇人的尸体给吃掉，否则如此强大的怨气，一定会产生尸变的！

　　　　回到家时，陆离看不出心情好坏，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这个村寨要完了。”

　　　　的确，是要完了。

　　　　神女失去村寨的信赖，旱魃失去信仰之力，很快会消失。没有旱魃保护的村子，将受到洪涝的侵袭，在无法适合居住。

　　　　长远暂且不谈，放走探墓的士兵后，肯定会有军队来血洗村寨，没有愿力支撑的黛，也会成为村子的牺牲品。

　　　　宾玛已经开始收拾准备离开的东西，我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对着窗外远方黑黢黢的房屋废墟发呆，死去二十几个青壮年人的村庄，似乎变得冷清了许多。

　　　　窗外吹来冷风，肃杀的冷，能穿透我身上的兽皮，透过肌肤，侵蚀到骨子里。

　　　　冬天……真的到了。

　　　　我有一个特异功能，这个能力是从小就有的。那就是无论隔着多远，都能嗅到一股带着乱葬岗特有的死人酸腐气味儿。

　　　　这种味道我特别熟悉，却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怀念。

　　　　小时候村里穷，鸡鸭鱼肉这些是用来卖掉换盐巴和煤炭的。哪怕过年过节，也不能沾着些许荤腥，但唯有一个日子是可以吃鸡鸭鱼肉的，那就是殡葬的当天。

　　　　北方山里殡葬有习俗，要等黄道吉日才能下棺。在这之前，棺材要放在堂屋，棺木不能沾地，一般都用两个长凳架着。

　　　　殡葬之前，每晚亲属要在盛放棺材的房间吊丧，吊丧大概是无病呻吟的哭，一群妇人哭哭啼啼的进门，哭哭啼啼的出去，但凡吊丧的人家，都可以吃丧宴。

　　　　丧宴要交很少的份子钱，坐席却是拖家带口，桌子上的鸡鸭鱼肉，是孩子们平日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味。

　　　　在四五岁，懵懵懂懂时，我认为宴席是用死人的肉做出来的。因为吃饭的时候，能嗅到人腐烂后的酸臭味。

　　　　这种酸臭很奇怪，不像猪肉那般腐烂时发出腥臭，而是绵长悠久，像是陈醋一样的酸臭，酸臭中带着腥膻，像羊肉。

　　　　奇怪的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嗅到这种味道。我知道，这就是人肉的味道……

　　　　村寨死了二十余人，死人的味道特别浓郁，肃穆的氛围，将整个寨子攥紧，每个人的脸上，都不想或不敢露出笑容，因为任何喜悦的情绪，都是对死者的一种亵渎。

　　　　我胡思乱想时，宾玛推门进来，本面上是带着笑容的，当看到我僵硬的面庞，那笑容收敛得不动声色，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小白，我和阿爸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打算明天或者后天的晚上离开，只不过还没定好要去什么地方。”

　　　　我知道，她来并非要通知我这个消息，只是找个话题想和我聊聊天，我不想聊天，所以只“哦”了一声。

　　　　宾玛并不放弃，继续说，“我们本打算随便去南疆东边靠近海的镇子生活，可是阿爸做巫医攒了好多钱，算一下可以在中原繁华的地方开一家医馆。”

　　　　我敷衍一笑，“是么，挺好的。”

　　　　“虽然很喜欢南疆，可是如果能到更热闹，人更多的地方，想想也不错。”宾玛温婉笑道，“小白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优先考虑哦。”

　　　　我讷讷的不知该回答些什么，也没有心情回答，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有些累了。”

　　　　宾玛愣了一下，俏脸上怅然一闪即逝，旋即笑着道，“明知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来打搅你，真是抱歉。你就好好休息吧，晚饭我会送来屋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凝视窗外，等听到轻轻关门声后，我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的躺在床上。

　　　　已经山穷水尽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黛用现有的力量，击垮侵犯的士兵，拯救村寨的人，重新获得信任！

　　　　这样一来，不仅村子可以得救，黛同样能够得到救赎！

　　　　我记得，在村志后篇中记载，如果村寨发生了灭亡危机，神女能够爆发出神灵的力量，并能够自行离开山谷！

　　　　可不知道为什么，黛却极其固执的不接受这种做法！可现在由不得她，她只能在默默等待死亡，和用自己力量拯救村人之间，选择一个。

　　　　这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不是一个选择题，但是神与人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人可以随心所欲，而神会按照死规矩，去做些看似脑抽的事情，比如现在的黛。

　　　　黛的创造者，是戴月明与戴天晴，如果黛死掉的话，会直接影响到这两个人！所以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我迅速出发，前往山谷。

　　　　等到了山谷之后，那触目惊心的血字还没有被擦掉。我皱了皱眉头，用上衣沾着泉水，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擦掉淋漓鲜血。

　　　　我不知道妇人用自己的血究竟写了多长时间，这整个的墙壁，都被画满了！等我把整个墙壁擦拭干净后，天色已经黑下来。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绝望

　　　　第三百零九章绝望

　　　　当我气喘吁吁的走到山谷内，发现黛正坐在山谷前的石头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洞口。

　　　　见到我来，她似乎很吃惊的样子。我疑惑问，“你在等什么？”

　　　　黛老老实实的回答，“等村寨里的人来给我送食物。”

　　　　我皱皱眉头问，“晚餐还没送来么？”

　　　　“不是晚餐，是早餐。”黛有些失落的摸摸肚子，“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人过来。”

　　　　看到黛迷茫而失落的模样，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你的选择，他们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你骗人。”黛甜甜一笑，“可能今天是过年，所有人都忘掉了。等明天一大早，一定会有人想起的。”

　　　　黛的笑，美眸弯弯像月牙，精致俏脸是闪闪发光的，就像天山雪莲般纯净，容不得用亵渎的眼睛去看，甚至不敢用回忆玷污。

　　　　可是，这个笑容出现在二十多个死者之后，却让我感到心寒。

　　　　我不动声色的在前边溪流里，兜着一条草鱼，打着了火，将鱼烤得酥脆焦香，虽然没有调味料，但是单单的吃下去，味道还是不错的。

　　　　烤熟之后，黛端着鱼儿小心翼翼的吃下去。其实我也没吃饭，本打算一人一半的，却看着她吃光了。

　　　　稚嫩的俏脸，专注的神情，贪婪的美眸，让我想起了戴天晴。依稀记得去警察局上班的时候，她眉头微颦的看着我慢条斯理的动作，不悦的问，“嘿，你剩下的包子还吃么。”

　　　　如果要戴天晴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我的灵魂也将被一起带走……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黛自救，哪怕她十万分的不情愿，我也要将她带出山谷。

　　　　等她终于吃完，打了个哈欠，用朦胧的睡眼对我的说，“我有些困了。小白，今天要不要陪我睡……”

　　　　想想，我和她待在一起已有两年多的时间，虽然有一年的间隔，但相处起来那种自然妥帖的情愫，却是不会变的。

　　　　我抚摸着黛如绸的发丝，轻声说道，“现在还不能睡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已经很困了，也很累。”黛俏脸苍白，柔荑拽着的领口，呼吸渐渐均匀，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色渐黯，月亮从冬天升起来了。月光下黛的俏脸，像是一幅古画，画像中精灵戴着面纱，面纱下让人遐想连连的脸，无论再如何完美，也比不过现在的黛。

　　　　可是……我能感受到，黛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她已经撑不下去了！村寨人的信仰逐渐消失，等信仰彻底断绝，也是黛身死的时候。

　　　　虽然神力强大，但是黛的身体只是十四岁的少女。一天没吃东西的她，在好容易吃饱后，自然会觉得疲倦。

　　　　我把黛抱回竹床上，自己也久违的躺在她身边，沉沉睡了去……

　　　　有黛能在身旁，感觉就像是戴天晴在陪着我一样，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清早，还是黛把我叫起来，“小白，天亮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我揉揉惺忪睡眼，看到黛失落的小脸，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原本天刚亮起的时候，就会有人送早点来，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小白，我是不是被抛弃了？”

　　　　当抛弃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时，黛俏脸顿时划过两行清泪。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练就了一身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下来处理事情的本事，可是对付女孩子，偏偏没有任何主意。

　　　　沉下心来后，我语重心长的道，“虽然很不愿意告诉你这个事实，但是这个村寨，以后恐怕再也不会信奉你！现在村寨正陷入水深火热，随时都有可能被村外军队攻打，如果你再不出手的话……”

　　　　“不行的！”黛泪水更加汹涌，“我没办法容忍自己对人类下手！如果……如果做了杀人这种事，那么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是哄着让她开心的时候，我必须要让黛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肃然说道，“可是你昨天做的决定，已经直接的导致了一个妇女和孩子死亡，而且危及了整个村寨！如果这个时候你不出手力挽狂澜，那么村寨就真的完了！”

　　　　“可是……我并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黛固执的说道，“不是我下的杀手，任何人死都是因为轮回因果罢了，哪怕村寨灭亡，也是轮回因果的一部分！”

　　　　用无比圣洁的词汇，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我心中愠恼，却强忍着怒气，平静声色说道，”可是这样做，你也会死。”

　　　　“这个不用担心。”黛甜甜的笑着说道，“哪怕我死掉，旱魃的灵魂枯竭，也不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百年后，千年后，甚至万年后，当这个地方再度出现人烟的时候，我们将会再次苏醒，展露神迹，让人们再次提供信仰之力。”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原本对黛还存有一丝期待，可现在那最后一丝期待也化作漠然。圣洁，善良，高贵，才是黛最丑陋的谎言。

　　　　我起初以为，黛是懵懵懂懂不谙人事，现在看来，其实她是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会给村寨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对她来说，人命这种东西，就像是野草，割了一茬又一茬，毫不在乎！

　　　　正是因为她的毫不在乎，那个五岁的孩子格桑，被母亲活活捂死，妇女绝望自杀，用血字在洞穴外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是……黛现在还能笑得那么可爱，哭得那么委屈，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妥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胸中的愤怒，让我扬起巴掌，想狠狠抽在黛的脸上。可是我忍住了，毕竟她是黛，和我一起生活了一年的黛……

　　　　见我沉默，黛却拽着我的袖口，璨然笑道，“小白，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类。和我一起在这里沉睡好不好，等下次醒来，一百年或者一千年，我们一起待在这个地方。”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我的世界

　　　　第三百一十章我的世界

　　　　“我还有必须要保护的人，他们就在这个村子里！”我脸色阴沉着，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帮忙，请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生气了吗？为什么，难道是村寨的那些村民！？”黛疑惑的道，“可是他们终究还会投胎转世的，现在的死掉只是暂时，又不是魂飞魄散，你为什么要执着呢？”

　　　　呵呵，神要思考的东西，和人类果然不一样。我甩开了黛的手掌，冷声说道，“像你这样的神明，根本不值得供奉！”

　　　　“不是哦，神灵因无情而值得供奉。”黛一本正经的板起小脸说道，“所谓神，是善良的化身，原谅任何罪行，接纳任何人群，不怒，不喜，不悲，用世长存。”

　　　　“可是你有办法的对吧！”

　　　　我攥着黛的胳膊，鼻尖几乎与她触在一起，用嘶哑而愤怒的声音问，“你一定有办法出了这个山谷，帮助村人抵御外敌！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大家明明都这么信任着你！”

　　　　黛依旧用那天真的眼神看着我，“可是这么做的代价对我来说，太过沉重，村寨的人并不值得这样做，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这句话像是炸雷在脑海中响起，我攥紧拳头，看向黛的眼睛里，格外冰冷。

　　　　我转身就要离开，因为如果再迟上一秒，我就会把拳头狠狠砸在黛那张无辜的俏脸上！

　　　　见我离开，黛死死拽着我的衣角，“小白，别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和我留下来，呐呐，好不好？”

　　　　我怒的猛扬胳膊，黛拽着我衣角的手掌松脱，身形踉跄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用茫然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此刻，我的眼睛里再没有丁点同情。用最漠然的声音说，“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话音刚落，黛的俏脸泪水顿时涌出，我心尖颤抖，却强硬的转过身，任凭黛在身后委屈的啜泣。

　　　　啜泣逐渐转为哭嚎，我强忍着不转过头，可突然之间，哭声戛然而止，转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咯咯怪笑的声调我格外熟悉，却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背后，传来黛阴森森的诡笑，“小白，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告诉我，村寨的人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我不知黛为何会这样，但也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那么……除去那个叫宾玛的女人呢，剩下村人的死活，对你来说真的重要？”

　　　　黛的这个问题，让我愣住了。貌似……剩下人的性命，跟我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包括那对叫格桑的母子，还有死去的二十几个村民。

　　　　二十几个村人死，我第一反应并非心痛，而是思考是否会让村寨失去对黛的信仰。那对母子的死同样也是如此，我担心的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