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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若说再换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让他经历和我一样的事情，肯定没办法活到现在。

　　　　宾玛将碗筷收拾了，坐在床边，轻轻抚摸这我的脑袋，温柔声说道，“我能感受得到，你很痛苦，想要找一个人去相信，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完全的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

　　　　这句话，正撞在我心里柔软的地方。我鼻头一酸，忍不住热泪盈眶。

　　　　接下来，我像是倒豆子一样，把最近遇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宾玛，比如看到了村志，以及和黛之间生死的关系。

　　　　如果换做以前，我打死也不会和人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因为会害怕，害怕被对方之后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我。

　　　　可是，当我真正放心的，把一件事情不留余地的告诉一个人，却发现感觉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

　　　　宾玛除偶尔露出吃惊的表情以外，并没有做别的表情。当我说完之后，她也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惊愕问，“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其实你想太多了哦。”宾玛笑着拍拍我的脸蛋，旋即说道，“阿爸用先天胎气帮我洗礼过身子，现在属于蛇人的血脉已经淡化，不会变成蛇人了。”

　　　　我瞠目结舌，“什……什么！！！”

　　　　“你看，如果你早点相信我的话，事情会不会就没那么麻烦。”

　　　　宾玛笑盈盈的说道，“所以啊，以后尝试着去相信别人，比如我，比如阿爸，我们都是值得你信任的人。有时候把自己困扰不堪的心事说出来，将矛盾瘫在桌面上，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这一刻，我像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躺在了床上。啊……这种相信别的感觉，真是好，没有任何心事的感觉，真是好。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陆离说过要让这个村子毁掉，让宾玛变成蛇人，可他为什么后放弃了呢？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小心翼翼的观察，下判断，而是直截了当的去询问！

　　　　下午，陆离盯着俩黑眼圈出诊回来的时候，我直接冲上去道，“陆先生，我有件事情一直想不通，你原本要将宾玛变成蛇人，可她却告诉我，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你为什么放弃了！？”

　　　　陆离苦笑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就这么简单，是不是想说我很幼稚。不过……我真的是下不去手。”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累了，要睡觉。”朝我摆摆手，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发愣，良久才反应过来。第一次，我哭着哭着笑了，原来坦白一切的真相，是那么简单……

　　　　原来，陆离将婴儿剪碎杀死，目的只是为了让宾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并非是为了毁灭村子而不择手段。

　　　　他似乎本就不是一个坏人，至于黛……

　　　　现在，我心理已经有了阴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我想等缓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思绪后，好好找她谈谈，用宾玛的方法，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

　　　　不知是因为自己胆小，但是对宾玛心存愧意。总之……

　　　　今天是大年初一，离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个半年头了。可是间隔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去找黛，她都以各种理由躲着。

　　　　因为黛是村寨的神女，我不敢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赶往山谷，否则会被愤怒的村人拿去天葬喂秃鹰……

　　　　摩梭族人也要过年的，因为过年也就代表着要封山，给野兽蛰伏休养生息的时间，禁止出去打猎。

　　　　至于寨子里的人，则早就准备好了过冬的腊肉和粮食，至于多出来的存货，会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会将食物摆在门口，然后离开家。

　　　　族人会三五成群的，在寨子里闲逛，随便拿走一部分各家的食物，也算是平日居住较远的人们，交流的一种方式。

　　　　因为封山的缘故，猎户没人受伤，陆离乐得清闲，原本早上宾玛要拽着他一起出门，陆离却蒙头大睡，说啥也不愿意起来，今儿要睡一整天。

　　　　话说回来，陆离也够不容易。这些猎户们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经常大半夜有人敲门，陆离趟风冒雪的也就去了。

　　　　长而久之，我也有点弄不清楚，陆离究竟是喜欢这个村寨，还是讨厌这个村寨。

　　　　其实，我也想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睡个好觉，却被宾玛强行拽起来，去村寨的各个角落里闲逛，大概和二十一世纪女性喜欢逛街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宾玛一年就能逛一次，算是挺可怜的，我就勉为其难的陪着她这一次。

　　　　不得不说，今天出门还是听赚的。村寨中有和外来商户沟通的，甚至在门口摆放了只有北方才有的苹果，还有部分柑橘。

　　　　吃了两年多的烤肉，快要吃腻了，弄点水果换换口味，哎，这就很舒服。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发丘中朗

　　　　第三百零三章发丘中朗

　　　　过年的天，要前日大雪纷纷后，留下白而净的雪地，衬映天空蔚蓝和镶金边的白云。

　　　　南疆的年初一，没有雪，没有凛冽刺骨寒风，没有春联和爆竹，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偶尔露骨，淡淡的笑，轻描淡写的招呼，夜不闭户，是村寨的习惯。

　　　　在喜气洋洋的日子，像雪花般沉厚的气氛，压抑人心中躁动的血气与邪念，不留余地的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所有人。

　　　　前面小山坡上，一排竹舍的中央，瓦舍的建筑格外显眼。这是村寨唯一与外界沟通的商户住宅，宅前有七八个猎户在笑嘻嘻的哄抢食物，好有节日气氛。

　　　　“快走啊，说不定有好东西！”宾玛自然拽着我的手腕，小脸红扑扑的朝山坡奔跑。

　　　　山风从西北的坡地吹过，树叶飒飒，冷风咻的钻进衣领，我紧了紧领子，心里想，冬天，真的到了。

　　　　有一首诗说，冬天道了，春天还会远吗……

　　　　跑到人哄抢的宅子内，看到供桌上一竹篮诱人可喜的大山楂，我不自然的分泌唾液。北国的东西，在南国之难，应当是少见的吧。

　　　　猎户大都豁达，哪怕是妇女，也没有流露尖酸刻薄的模样。看似哄抢，每个人却只拿了几粒的样子，等排到我和宾玛，大概还有一小捧。

　　　　宾玛好奇的捡起一粒山楂仔细端详，兴奋的道，“呐，这是什么东西，你先尝给我看！”

　　　　“这是一种水果，叫做山楂，在北方很常见，大都串成冰糖葫芦，很招小孩子喜欢。”

　　　　说着，我随手折了一根竹篾，将仅剩的五只山楂穿在一起，笑道，“看吧，是不是很漂亮。”

　　　　宾玛没有回答，一个五六岁的小鬼拽拽我的裤脚，长长睫毛忽闪问我，“叫山楂的水果是什么味道的？和冰糖一样的甜吗？”

　　　　宾玛朝着我歉意一笑，取过穿成葫芦的山楂，递给可怜巴巴眼神看着我们的孩子，笑眯眯的说，“你亲自尝一尝啊，姐姐也没有试过。”

　　　　犹豫一下，小鬼摘了一颗放在嘴巴里，牙齿在鲜红瓤肉咬下去，酸得闭上眼睛直哆嗦，吐出粉嫩小舌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咽了几次口水后，小鬼将山楂葫芦串递给宾玛，很有礼貌的说，“谢谢哥哥姐姐。”

　　　　说完，孩子蹦蹦跳跳的离开。我晃神良久，感叹说道，“这个女孩真有礼貌。”

　　　　“不是女孩子哦，是桑巴家的男孩子，虽然只有五岁，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呢。”

　　　　宾玛摘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酸的眯起了眼。“我们摩梭族，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可以觊觎他的的猎物，除非他人赠与，这个道理，从小孩子开始就灌输，所以没有猎户之间矛盾的产生。”

　　　　我若是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放在普通地方，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第一反应是苦恼索要，像刚才的小鬼头那般懂礼貌的，真是很少。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大概不适用于南疆吧……

　　　　忽然宾玛又没头没脑的补充一句，“我今年十六岁，按照族里的规矩，可以接受男人的走婚，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我家吗？”

　　　　“大概是你个子矮胸又平。”

　　　　宾玛狠狠在我腰间掐了一把，我疼的直哆嗦。她别过脸去，耳根通红，用强做镇定实际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好的猎物，一定有猎手觊觎。但是我们摩梭族有规矩，不可觊觎他人的猎物，你能明白吗？”

　　　　“明白什么？”

　　　　宾玛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等你明白过来时，到手的肥羊就要被人捉走了。”

　　　　我挠挠头，有些不知所以的说，“是么……”

　　　　“算了，你情商太低，不和你说。”

　　　　宾玛撂下我，自顾的朝下一个房子走去。我自顾苦笑，情商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如果有些话听不懂的话，或许能在虚伪的关系中，平衡的保持着。

　　　　忽然，我听见前往竹林，传来宾玛短促的尖叫，我慌忙跑过去，却发现在小小竹林里，有百余人的队伍。

　　　　队伍看似散乱，实则有规律的前进。人统一穿黑布上衣，皮靴上有绑带，匕首插在靴子里，有人背帐篷等物资，有人拿铁铲镐头，特别是站在最前头的人，引起我强烈的警惕。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小白脸，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脸阴柔煞白，身材看似弱不禁风，可是狭长的眼睛，却眯起来，像老鼠一样，贼溜溜扫视我和宾玛。

　　　　这是最顶尖盗墓贼才有的习惯，时刻眯着眼睛，让双眼适应黑暗，且十根指头纤细修长，前指节粗大，布满老茧，是为对付墓穴中机关，而专门培训出的。

　　　　最让我看出身份的，是男人腰间的一块六角形令牌，灰色类似龟甲的东西，上头写四个大字——天官赐福，若是我没猜错，令牌后头的四个字应该是“百无禁忌”。

　　　　我上中专的时候，的电视新闻采集编辑的老师，曾教授过我，古有一叫“不了”的道人，俗家姓柳，身材矮小擅长缩骨，全身筋骨关节柔软如棉花。

　　　　汉末三分魏蜀吴，天下大乱，道人偶见曹操，识得英，后派遣二弟子追随草丛，二人做了发丘摸金行当，被封为发丘将军，俗称发丘中郎将。

　　　　虽谈这个老师后来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被枪毙了，但是他留下的知识，我受用至今。

　　　　男人咧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姐莫惊，我们只是路过的兵士，没有恶意的。”

　　　　宾玛把放在腰刀上的手挪下，仍警惕的盯着男人的脸，“士兵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男人乞求讨好说，“被打散了，游历至此。我等绝无恶意，希望两位行个方便，带我们入村讨口吃的，否则兄弟几个要饿死了。”

　　　　宾玛心善，正要指路，我却向前一步，面色沉静说，“大山养育生机，野草野菜可以充饥，是饿不死人的。”

　　　　男人神色一僵，再度笑吟吟的说，“兄弟们迷路，已经走了半月之久，想找个没有野兽出没的地方，好好休息。”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没有脚的人

　　　　第三百零四章没有脚的人

　　　　“从这往东走，全是竹林，最多有兔子和老鼠，你们可以尽情休息。”

　　　　“可是我们迷路了。”

　　　　“休息后，沿泸沽湖河道南下，不出三日可与外界沟通。”

　　　　“可……”

　　　　男人刚想再度诡辩，却忽然愣住了，阴测测的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张小白，白色的白。”

　　　　“既然姓张，就是我中原人，难不成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发丘中朗，天官赐福，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平静的说了一句，转身牵着宾玛的手离开，潇洒的给一百多号人留下个后脑勺。

　　　　“奉劝你们，如果想找旱魃墓，早早放弃吧。除了个满是积水的山洞，还有雕刻在山上的石像之外，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如果你们是在打墓葬的主意，还是早早放弃的好。”

　　　　说完这句话，我的手掌心都在出汗。宾玛似乎感受到我心中的恐惧，只是乖乖被我牵着手往前走，还好，这群人并没有跟上来。

　　　　大概五分钟过去，我回头看，背后空荡荡的。我大松了一口气，脊背被冷汗打湿，前额早汗涔涔的一片。

　　　　宾玛担忧的问，“你认识他们？”

　　　　我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按着宾玛的肩膀，郑重说道，“立刻去通知大家，有盗墓贼作乱，让所有人集合！”

　　　　宾玛惊恐问，“有这么严重吗，他们只不过才百人而已。”

　　　　“这些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盗墓贼，不是上一伙士兵可以比的！尤其是那个带头的男人，不，他根本不是人！”

　　　　我勉强镇定了语气，一字一顿的问，“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靴子前面是瘪下去的。”

　　　　“靴子瘪下？”宾玛似乎并未听懂，稍有犹豫后却花容失色，“你……你是说，那个人没有脚！？”

　　　　眼下来不及解释，我焦急道，“你去通知陆先生，我跟踪这些家伙，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宾玛嘱咐我小心一点，一路狂奔着朝着住宅区跑了过去！而我则小心翼翼的沿着森林折回，到最初与这些人见面的地方。

　　　　兜了大圈子之后，等我到了地方，那伙盗墓贼估计也跑远了。可是这也是跟踪最安全的方式，掌握踪迹之后，一点点追随前行。

　　　　若只是追寻军队，我并不需要这么小心。但唯独那个小白脸男人，像老鼠一样的眼睛，还有怪异的走路姿势，让我念念不忘。

　　　　起初，我以为是盗墓贼特有的走路方式，可是看到瘪下去的靴子，以及轻飘飘的裤管，我可以断定，裤子里装着的东西，绝对不是脚！

　　　　难道他是厉鬼！？不对，无论再怎么厉害的鬼怪，也不能在血腥气如此重的百名士兵前行走，更何况现在是青天白日。

　　　　如果这些人直接前往旱魃墓穴，倒也好办，因为墓穴早已空空如也，但如果这些人选择进入村子的话……

　　　　其实我早注意到，村寨中，很多人的日用品，如装水的陶缸，饭碗，女人头上的簪子，打猎用的剑奴，弯刀，都是精美华贵的古文物。

　　　　南疆墓葬，不流行金银，这些看似普通的家具，反而要比金银还要贵重！

　　　　身为发丘中郎将，不会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一旦发现古董，与村寨的居打起来，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伙，不会输给猎人。

　　　　而村寨中虽然有一年多口人，除掉老人，孩子，和待产的女人，也就不到三百个青壮年劳动力，和习惯团队作战的士兵，根本没法比。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循着脚步往前走，赫然发现已经进入到村子内，这些嗅觉灵敏的家伙，果然察觉到村子的异样了么……

　　　　当我脸色阴沉着走进村子，却发现这些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和村寨里的猎人交谈，有的甚至进入家中喝酒，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估计这些士兵为了打入村子，说了些讨好的话。外加上摩梭族热情好客，借着节日喜气洋洋的气氛，很容易被邀请入加中做客。

　　　　可是这些士兵身上的土腥气，刀鞘上擦拭不掉的暗红色斑点，都证实了这些家伙并非什么善类。

　　　　哪怕我现在说什么，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我想，作为巫医的陆离，应该能号召得动大家，对付这些士兵！

　　　　一路跑着到路离家，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愕了……

　　　　院落里，架着一只烤全羊。宾玛，陆离，还有那个发丘中朗的男人，围坐在一起，喝酒畅聊，火光映红的脸上，有喜悦的笑容。

　　　　我勃然惊怒，“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挠挠头，有些歉意的说道，“是宾玛小姐邀请我来做客的，突然打搅，实在抱歉。”

　　　　“可是……”我刚想说什么，却见宾玛乖巧撕下羊腿递给男人，笑盈盈带着羞怯的道，“柳大哥，我们荒山野岭的，没有好东西招待你……”

　　　　“哪里，有宾玛妹妹坐在旁边，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可恶，恶心！现在的女人都喜欢小白脸的么……话说，宾玛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客套话，又是怎么和这男人走的这么近！？

　　　　妖术，一定是这个姓柳的男人，把宾玛的精神给控制住了！

　　　　我刚想说什么，却见陆离笑呵呵的起身道，“你们年轻人先聊着，我去准备点炒盐巴，沾着吃。”

　　　　“陆先生，这个人是……”

　　　　我着急的想要辩解，陆离却轻轻的朝着我肩上一拍，我只觉得喉咙轻飘飘的，着急想发出声音，却说不出半个字！

　　　　“小白，你和我去厨房帮忙。”说罢，陆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又朝着我肩膀一拍。

　　　　手掌落下的瞬间，我又能发出声音。可我并没有声张，而是乖乖跟着陆离来到厨房。

　　　　等到了厨房，陆离拿出笔和砚台，将砚台递给我，神色冷凝对我说道，“放血。”

　　　　“放多少？”

　　　　“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