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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平妖二十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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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我,然后说道:“那些融入人类社会里的,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有的保持着显性基因,就成了夜行者家族,而有的则变成了隐性基因,彻底成为了人类,如果没有某种契机,将会永远地泯灭下去……”
  “夜行者?”
  我在口中反复念着这三个字,感觉好像天方夜谭,而小钟黄则说道:“对,有人将它们称之为妖,但对于它们本人而言,‘物之反常必为妖’,这对它们来说是一个极大贬义和歧视的词语,也十分狭隘,它们更愿意称自己为‘夜行者’,不被主流社会认可的人类种族——狭义上的人类,是猿猴进化而成,而它们,则是万族进化,如此而已。”
  我说你跟我讲这些干嘛?
  小钟黄笑了,说你还没有明白么?你的身上,很有可能传承着夜行者的隐形基因,而正是因为这个,使得你被人盯上了,这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啊。
  我眉头一跳,忍不住心慌,说你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小钟黄说:“据我所知,生死花这东西,一般人服用之后,就会立刻进入假死状态,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得到解药的话,就会直接进入脑死亡,变成真死,唯一的例外,就是夜行者,或者有夜行者隐形基因,或者血脉的人。”
  他这么说,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我为什么会出现破口流血的现象呢,而且当时我完全感受不到温度,浑身冰冷。”
  小钟黄揉了揉脑袋,笑着说道:“估计你身上被种下了启明蛊,所以才会这样。”
  我说什么是启明蛊?
  小钟黄说这是一种药引,它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你体内隐藏着的夜行者血脉迅速显露,让你拥有夜行者的力量,并且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夜行者。
  我疑惑,说什么叫做有可能?
  小钟黄笑了,说你以为成为夜行者很简单?如果在转化的过程中,你的身体如果承受不住基因的裂变、血脉的扩散,就会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全身的器官衰竭而死亡,对,就像得了绝症一样,无药可救。
  听到这话儿,不管是信不信,我都忍不住骂出声来:“我去,这不是害老子么?”
  小钟黄说你以为尉迟那帮家伙会安什么好心呢?他们做事情就是那样,你若是能够受得住,成了夜行者,那帮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将你拉拢,而如果你受不住痛苦,身体机能衰竭而亡,他们顶多就损失一瓶启明蛊而已,至于你的死活,你觉得他们会关心?
  我心头一跳,说你认识那个什么尉迟?
  小钟黄点头,说算是吧。
  他似乎不愿意说太多,点到即止,我看着这个如同小大人一般格外沉稳的小男孩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们又是谁?夜行者?”
  小钟黄摇头,说不、不,我们不是夜行者,准确的说,我和马哥不是夜行者——我们是游侠联盟的人。
  我眉头一跳,说游侠联盟?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名字中二无比,听得我尴尬癌都犯了,然而小钟黄却是一脸严肃。
  他道:“游侠联盟虽然只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它的前身,却是一个大江湖,道门、佛宗、武林以及朝堂,都有高人坐镇传承,然而清初‘禁武令’颁布之后,江湖散落,无数身处其间的前辈高人投入天地会、红花会等反清复明的政治组织,对抗清廷,结果导致清朝中叶妖人遍布,横行肆虐,经过禁武令限制、百年沧桑留下来的有识之士商议会盟,取汉时名声最盛的游侠儿为号,名曰游侠联盟,专门用来打击作恶夜行人的一个广泛意义的同盟。”
  听着这些宛如小说话本的秘闻,我揉了揉额头,说你的意思,夜行者都是坏人咯?
  小钟黄说也不尽然,人有好有坏,夜行者也是,特别是那些隐藏人类社会的夜行者家族,他们完全适应了正常的人类生活,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过活,从来不会轻举妄动,但也有一些隐性基因、血脉觉醒的夜行者,因为无人引导,又贸然获得了力量,就会做一些违反法律的恶事,甚至杀人放火,横行无忌,再加上一些隐藏在山林、野泽和域外的山妖野怪,也会如此,所以才会需要我们的存在。
  听完他的讲述,我看了他一下,又朝着外面望了一眼,说感觉你们联盟不是很强啊,连房租都交不起。
  小钟黄尴尬地咳了咳,说这个……因为某些变故,游侠联盟现在也不再紧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不过我跟你讲,百年之前的游侠联盟,那才叫做真强,虎头太保孙禄堂,武当剑仙李景林,神枪李书文、半步崩拳尚云祥、臂圣张策、南北大侠杜心武、江南第一脚刘百川、神镖李尧臣、玉面虎韩慕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那可都是联盟的旗帜。
  这些人名我一个不知道,听得头晕眼花,赶忙问道:“我这个,该怎么办?”
  小钟黄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想先问一下你,你是想要成为夜行者,获得血脉的力量呢,还是变成普通人,回到自己的生活里面去?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去了,我可没心思搀和你们的事情,跟你们过家家。”
  听到我的决断,小钟黄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啊,整个南方地面,只有一个人能够帮你解决。”
  我说谁?
  小钟黄打了一个响指,说梅州镇平学宫的梁世宽、梁老师。


正文 灵明石猴第七章 毒蛇泡酒
  小钟黄说得头头是道,而我却是满腹疑惑——说实话,如果他年纪再上个二十来岁,我或许觉得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但从这么一个小孩儿口中说出来,虽然他刚才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但总觉得这些话语太过于中二幼稚了,有点儿像是话本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的情节。
  对,这实在是太离谱、太不着调了,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劲。
  但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现在的我,面对着这件事情,唯一的态度,那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这事儿关系到我的小命,如果我讳疾忌医,根本不当一回事儿的话,说不定回头真的没了小命,到时候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决定跟小钟黄一起去梅州。
  小钟黄自然不会跟我单独离开,而是带上了那个名字叫做王虎的傻大个儿,然后还煞有介事地交代了胖花一番,至于那两个老头儿,他居然视若无睹,完全不加理会。
  我有些不放心,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跟家里的大人说一声?”
  小钟黄说你是说老刘头和老李头?嗨,别管,就是俩吃白饭的。
  吃白饭?
  我听了,觉得十分好奇,然而小钟黄却没有跟我继续解释的意思,带着我就往汽车站的方向走。
  路上的时候,我开始有意试探小钟黄和大傻个儿,试图探听更多的东西来,然而我很快发现,这个小钟黄简直就是个小狐狸一般,想让你知道的,就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知道的,怎么旁敲侧击都弄不出来,至于那个王虎,我的天,除了傻笑,什么也不会,跟一个智障差不多。
  好在对于我的事情,小钟黄倒不会隐瞒,他告诉我,如果我想要成为夜行者呢,马哥倒是有办法可以保障成功率,至少能够有一半的几率不死,但如果是拔出启明蛊,这事儿只有梁老师可以。
  要知道,启明蛊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出自于苗疆巫蛊之术,事实上,启明蛊是小凉山萝丝洞蛊苗的独门绝学,除了那一脉的养蛊人之外,其余人都是束手无策的。
  而这位梁老师,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凉山彝族自治州西部山村支过教,阴差阳错,就学了些养蛊防身的手艺。
  听到小钟黄说得一板一眼,我即便是再多的怀疑,也没有多说什么。
  梅州位于粤省东北部,地处闽、粤、赣三省交界处,是客家人比较集中的聚居地之一,距离羊城颇远,我们赶上汽车,一直到了夜里,方才抵达地方,落地之后,三人都是饥肠辘辘,便在车站旁边的一个小面馆吃饭。
  我的食量不大,一碗即可,没想到那王虎真能吃,一连吃了七碗,连汤带面,愣没留下一点残渣,而且还抹着嘴巴,意犹未尽的样子。
  就连小钟黄也吃了三碗,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得我肉疼不已。
  毕竟这一路过来,都是我付账。
  好在我这一年多在祥辉干得不错,工资加奖金、还有提成什么的还算丰富,存了些钱,不然这花钱如流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过饭,出门拦了一辆的士,说了地址,让人拉过去,然而的士司机一头雾水,说咩野?镇平学宫,没听说过啊?
  我看向小钟黄,而他则挠了挠脑袋,心虚地说道:“我上次听马哥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啊。”
  的哥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你们说的,是不是蕉岭文庙啊?嗨,那个地方早就毁了,现在是县人民小学,是不是那个地方?你们确定啊,要是的话,我们就走吧?”
  小钟黄拍手,说对,是,就是那儿,我听马哥说了,她在当一小学老师。
  的哥一脚油门,车子往前窜去,出了市区,往北直走,天色越发黑了,我怕是黑车,找个荒郊野岭,把我们扔下就走了,而小钟黄大概是瞧出了我的紧张,指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室上面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的王虎,说你别慌,有老虎在呢,谁敢惹咱?
  一句话将我的心都放在了肚子里。
  一番折腾,我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站在县中心小学的门口,这大半夜的,人家也不开门,小钟黄招呼我先去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天再去找人。
  当晚我们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结果王虎的呼噜声弄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早晨起来,这汉子呼啦啦又连着吃了十来个包子和五碗稀饭,让我总算是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这么穷了。
  紧接着我们来到小学,找到门卫打听梁老师。
  门卫挺戒备的,一脸警惕地看着我,说你们是干嘛的?
  这个时候小钟黄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冲着门卫大爷甜甜一笑,然后解释了两句,说是梁老师的亲戚,门卫大爷一听,说嗨,不早说?来,登记一下,我让人带你们进去。
  我这边登记完,门卫大爷叫了一个学生,让他带我们去数学教务组办公室。
  一番折腾,我们终于抵达了办公室,结果却被告知,梁老师请了病假,今天没有来学校。
  我们赶忙问到了梁老师的具体住址,然后找了过去。
  为了上门,我还特地买了点水果。
  梁老师年近五十岁,单身离异,一个人住在类似于筒子楼一般的教师楼三楼,我们找上门,过道上十分拥挤,摆满了杂物,我和小钟黄倒还好,就是王虎有些够呛,缩手缩脚,十分憋屈。
  咚、咚、咚……
  我们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出来,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们,问道:“你们找谁?”
  我看着老太太满头的白发,心想着她有可能是梁老师的长辈,于是恭谨地招呼道:“您好,我们找梁世宽梁老师。”
  老太太疑惑,说找我?我们认识么?
  什么?
  我当时有点儿懵了,不是说梁世宽梁老师不到五十岁么,怎么面前这位,看起来都有快七十了?
  好在旁边的小钟黄机灵,开口说道:“梁老师,你好,我叫钟黄,我祖师爷是王子平,我师父是王朝安,我师兄马一岙你应该见过的。”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小钟黄,脸色方才释怀,说原来是王朝安的徒弟?
  小钟黄嘻嘻笑着说道:“对,对,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今天是特地过来拜访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我,我赶忙将买的香蕉、苹果往前递。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让开门,引我们进去,说道:“唉,来就来,怎么这么客气?”
  进了屋子里,我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很典型的一室一厅,屋子狭窄,东西很多,靠墙的柜子上面,摆放着一排十几罐的玻璃瓶,大概是泡酒,而里面则泡着各种动物,从蛇、蜘蛛和蝎子,到心肺、眼睛等器官,应有尽有,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我们在十分陈旧的沙发前坐下,老太太倒了三杯水,然后问小钟黄:“你师父还好吧?身体可硬朗?”
  小钟黄点头,说还行,就是有些支气管炎,老毛病了。
  两人寒暄两句,小钟黄终于开门见山,对那老太太说道:“梁老师,我这次过来呢,是为了我身边这位小哥——他给人下了启明蛊,身体出现了许多异状,而他通过我师兄马一岙找到我这儿来,想要找人帮忙取出那玩意儿,我知道整个南方地界,能够解这玩意的,也就只有你了,所以才冒昧过来……”
  小钟黄跟老太太解释这些的时候,我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梁老师。
  她的精神不是很好,显然是真的请了病假,脸没洗,眼窝子里还有发黄的眼屎堆积,屋子里有一股子的陈旧气味,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这么一个风吹即倒的老太太,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惧怕感。
  她就仿佛窝在洞里的蛇一般,给人冰凉凉的感觉。
  听完小钟黄的叙述,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然后说道:“启明蛊说贵不贵,但想要弄来这个,还是需要花费些功夫的,那些人用在他身上,是觉得他能够渡成夜行者?”
  小钟黄点头,说对。
  老太太问你有没有检查过,到底是什么夜行者?
  小钟黄说没有,嘿嘿,你也知道,我们这一门的手段呢,不擅长这个,而且他本人对进入我们这一行当呢,也没有什么兴趣。
  老太太听到,站起身来,去那放着坛坛罐罐的柜子前扫量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陶碗来,从一罐泡着火蚂蚁的玻璃瓶里倒出一点儿刺鼻的酒液,又从一罐浸泡着黄色眼镜蛇的玻璃瓶中倒出点儿酒,将留着长长指甲的右手食指在碗里搅和着,还念念有词的,弄得挺郑重其事的。
  最可怕的,是我发现玻璃瓶的大部分毒虫长蛇,居然还是活着的,随着瓶子不断晃动,吐着信子,十分诡异。
  差不多完了之后,她端到了我的面前来,言简意赅地说道:“喝。”
  我感觉到老太太的性情有些古怪,不敢违抗,望着那浑浊发黄的酒液,一咬牙一横心,一口喝完。
  那酒液入喉,下到肚中,顿时就有一股灼热难挡的热力蔓延全身,那辣口的劲儿让我有些迷糊,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下意识问道:“喝了这个,我就能好?”
  老太太咧嘴一笑,说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体里,到底是什么夜行者的血脉。
  啊?


正文 灵明石猴第八章 凶神恶煞
  这句话说得我顿时就想要跳脚骂娘。
  说真的,正常人瞧见那一柜子的活虫毒物和脏器泡酒,心中不恐惧是假的,更不用说去喝了,再加上这老太太脏兮兮的手指在里面一顿搅和,我怕自己喝着恶心想吐,所以才一口闷下去的,为的是能够彻底的治病解脱,没想到我这会儿整个人发晕,她却告诉我并不是解药,让我如何不愤怒?
  验那夜行者血脉有几把用,关我屁事?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心中的情绪,小钟黄扯了我一把,用目光示意我淡定一些,不要乱来。
  小钟黄的及时提醒让我回过神来,又看向老太太阴沉的目光,整个人就好像是冲了一顿凉水澡一般,清醒了许多,使劲儿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需要我配合什么?”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你在这儿待着就好。”
  她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启明蛊这东西呢,说是蛊,其实只是一种药引子而已,寻常人吃了,新陈代谢,消化系统一排解,也就是一泡屎尿而已;但如果身上真的有夜行者的血脉,那么它就会根据不同的种类而衍化成不同的蛊引,正所谓‘鼠咬天开,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卯为日出,辰为行雨,巳蛇归洞,午显阴阳,未时上膘,申时猿啼,金乌坎水,夜临戌狗,混沌亥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你也别抱怨,我不确定你的血脉,又如何帮你解蛊除虫呢?”
  听到这话儿,我整个人就来了许多精神——原来她这般做,却是解蛊除虫、治病救人的第一步。
  我激动了许多,问道:“接下来呢?”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说急什么?
  她的眼神阴鸷而尖锐,如同苍鹰一般,看得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什么,却感觉头晕乎乎的,天旋地转,晃悠得厉害,感觉那酒劲上来了,一阵一阵的,就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的大脑神经,没过一会儿,突然间门口那儿传来“叩、叩、叩”的响声。
  紧接着有人在外面喊道:“梁老师,梁老师你在家么?”
  老太太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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