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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对，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告诉你们。”
　　她扬了扬手，角落里的三张椅子便朝三人飞来落在了他们身后。
　　“坐吧，这个故事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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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杭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当然，现在这个社会都不把单纯叫单纯，而是2。余杭的朋友经常说她没脑子，而她只会对着他们傻笑。
　　余杭这样的女孩，是典型的内向羞涩不善表达，她的生活中只有学习和家人，她一路平稳而平淡的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过着最平凡的日子，从来没有试着去喜欢过谁。直到遇见了李子。
　　设计学院的帅男靓女多不可数，余杭用尽毕生力气考入这个大学，却也很快淹没在如云美女中。她是学院里微不可见的尘埃，除了用自己出彩的想象力创造出出色的作品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她几乎不被人想起。
　　那是学院的设计大赛，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每晚在自习室待到十二点，终于将自己梦想的婚纱设计出来，完工的那晚正是比赛的前一晚，她和好朋友苏晓一起庆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了自己的情绪，喝了个大醉，第二天早上等她醒来时，距比赛还差一个小时。
　　她急匆匆洗漱完毕待要离开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作品，几乎翻遍了整个寝室，比赛的时间也已经过去，而她的作品好像长翅膀飞了一样，消失无踪。
　　这件事情几乎让她在床上躺了一周，那时单纯的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作品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直到决赛颁奖的那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朋友站到了领奖台上，获得了第二名，而她的手上，拿着的是自己的作品。
　　那一刻，她似乎觉得天塌了，一阵头晕目眩，直直从座位上倒了下去，身旁的同学惊呼出声，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来，这一阵骚动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余杭扶着座椅站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盯着台上笑靥如花的苏晓。而她，却依旧笑得那么得意而自豪，脸上丝毫没有内疚自责，甚至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余杭。
　　那一刻，一向沉默软弱胆小的余杭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推开所有人的搀扶，一步步朝舞台走去，然后再评委席站定，一字一句开口。
　　“她手上的作品，是我的，她偷了我的作品。”
　　一语出，四座惊，所有热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出意外，而台上的苏晓却在这句话之后哭出声来，梨花带雨的样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怜惜。
　　“这个作品我早就开始构思了，身边的朋友和导师都知道，我曾经和他们提过，而且底稿也给导师看过。”
　　苏晓哭着出声，委屈的看着余杭，“小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冤枉我。”
　　苏晓的朋友和导师纷纷作证，早在比赛开始前，她已经向他们提过这个作品的构思，余杭的指证明显不可相信。
　　看着所有人指责鄙夷的眼光，余杭手足无措，这个作品的构思在刚出来的时候她便与苏晓分享过，没想到却被人利用了一遭。
　　面对无数的骂声与嘲笑，余杭只能沉默以待，手指绞着衣角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就在此时，却有人站了出来。
　　“我可以证明，这是余杭同学的作品。”
　　他从舞台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帮她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从半个月前开始，余杭同学每晚都在自习室完成这幅作品，我和她在同一间自习室，见证了这幅作品的产生。”
　　说话的是此次比赛的第一名，李子。
　　他的名字在学院无人不知，设计天才，得意门生，他的话和苏晓比起来，更加具有说服力。
　　这便是他们的认识过程，之后事情便被查清了，苏晓偷了余杭的底稿和成品，被学校处分记大过，而余杭在这一次比赛中也是声名大振，更重要的，她认识了李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
　　他会和她一起上自习，一起创造构思，一起寻找灵感，一起为自己的设计梦想努力。
　　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冒雨买药，在她被别人伤害的时候挺身而出，在她伤心的时候想尽各种办法逗她开心。
　　然后，在李子的心中，余杭只是他的妹妹，他的朋友，尽管余杭对他情根深种，尽管余杭对他爱到不可自拔，然而他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因为他早有了交往三年的女友，学院的另一个设计天才，天之骄女。
　　莫如和李子一样，将她当做妹妹来疼爱，所以尽管她爱的那么深，却不可能会横刀夺爱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掩埋在心中的爱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大学终于毕业，他们也即将分开，那一晚聚会，李子和莫如宣布毕业后就结婚，大家玩的很开心，然而没有人看见她心里血流成河。
　　李子喝的酩酊大醉，离开会馆的时候，莫如因为接电话放开了扶住他的手，就在此时，摇摇晃晃的李子冲向了马路中央，当一辆货车飞驰而来时，赶过来的余杭第一个反应是用自己双手推开了她。
　　这一次车祸，余杭失去了自己的双腿，膝盖以下全部截肢，李子悔恨不已，而在昏迷的余杭口中，他得知了她对自己的爱。
　　就这样，原本要成为新娘的莫如远走他方，余杭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李子的未婚妻。尽管知道这样的爱来自同情和内疚，然而，余杭却情愿一直沉沦下去。
　　就在他们举行婚礼的前一周，莫如从国外寄回了自己亲手设计的婚纱，当做送给他们的礼物，余杭记得那一晚，李子在睡梦中叫着莫如的名字，流下了眼泪。
　　婚前的几天，余杭回了自己家准备婚礼的事情，为了早点见到李子，她提前一天回来，却在新房内看见了拥吻的李子和莫如。
　　穿着假肢的她好像被当头一棒的小丑，站在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虽然一早就知道李子的爱来源于自责，一早就知道他爱着的人一直是莫如，然后，亲眼看见如此亲密幸福的他们，她依旧止不住的嫉妒怨恨。
　　她记得自己摇摇晃晃的冲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了莫如的手臂，她记得李子一掌将自己推到在地，她记得李子说，因为你的牺牲，因为对你的自责，我和莫如一辈子分开，我恨你为什么当时要推开我，我情愿失去双腿的人是我。
　　原本有着心脏病的她瞬间窒息，伴随着莫如和李子渐渐惊慌的表情，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她的呼吸开始微弱，李子不会明白，她的爱有多卑微，有多胆怯，又有多深，这一番话，是天底下最利的利器，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就是做鬼，也要你们付出代价。
　　其实，这只是一句气话而已，她怎么可能舍得伤害自己那么爱的人，一直对自己那么好的人，然而，当她再次醒过来时，却发现怎么也不能从这件莫如设计的婚纱内走出去。
　　李子为了不让她伤害莫如，找人将她封印在了婚纱内，永远不能离开。



☆、Part51：调查一说

　　安珞曾经说过，每一个死后变成恶鬼不愿意投胎转世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凄美或凄惨，总有让他们作恶留念人间的缘由。
　　在余杭的故事里面，他们三人，都是受害者。余杭因为李子失去了双腿，甚至失去了性命。李子因为余杭终身内疚，不得安宁。莫如因为他们失去挚爱，失去幸福。
　　然而谁才是真正地凶手，谁才是一切祸患的源头，没有谁说的清楚，人性是无可捉摸的，或善或恶，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这的确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余杭才终于收起了声音，微笑的看着三人。
　　“你们说，我做错了吗？”
　　不等三人回答，她又摇头自语：“死后这么久，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为李子做了那么多，他依旧不爱我，莫如真的那么好吗？为了她他居然这样对我，杀了我，封印我，那时候我很恨，我拼命的想要冲出这个牢笼，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我都只能呆在这个地方。”
　　“你没有错，错的是感情。”小K一本正经，面色严肃：“但你杀害那四名无辜的女孩就有错了。”
　　“我没有杀她们。”她摇摇头，“穿过这件婚纱的人自己莫名其妙就死了，和我没有关系，我被困在这里，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你？”
　　邵谊惊讶出声，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邵谊继续试探问出声，“你被困在这里之后，什么都没有做过吗？”
　　“有啊。”她点点头，“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情的错到底出在谁的身上。”
　　“人真不是你害死的？”
　　小K皱着眉再一次求证，换来余杭一声嬉笑，“如果我想杀人，你们进来的时候就死了，就像你们知道的，我死后化为红夜叉，你们很难伤到我。而且平时我呆在婚纱里，接触这件婚纱的人很多，我若是有害人之心，这影楼早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余杭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她这样的女孩也不大可能会撒谎，但若不是她，那四名试穿这件婚纱拍过婚纱照的女孩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的呢？
　　左桑一直没有开口，大家沉默几分钟后，他突然转过头问小K：“我们去那四名死者家里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婚纱照？”
　　“好像……没有。”小K回忆了一下，摇头。
　　“会不会是被收起来了？毕竟人死了，再留着婚纱照也只能徒添伤悲。”
　　邵谊如是说，左桑点点头，但依旧道：“这件事要问过死者家人才能确定。”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着余杭，郑重其事，“我们发现这件事另有蹊跷，如果你愿意放我们离开，出去后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并让你从婚纱封印中解脱出来。”
　　“好。”
　　余杭答应的毫不迟疑，一挥手，几缕阳光便照了进来，门外也渐渐传来车流行人声，三人眼见着余杭从自己眼前消失，对视一眼后迅速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让三人惊讶的是，当他们推门而出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安珞。
　　一身白色休闲装斜倚在橱窗上，散开的发丝似乎有些湿润，微带笑意的眼角上挑看着狼狈无比的三人。
　　“陆教官？”
　　“师傅？”
　　三人目瞪口呆，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邵谊最先反应过来，踟蹰开口，“师傅，你什么时候来的？”
　　“烧烤好吃吗？”
　　一句话表明，三傻子在吃烧烤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你们听故事不是听得挺认真吗，我也就跟着听了，反正又没什么危险，进来干什么，走吧，去死者家里，真不知道云笙怎么做事的，查案这种事还要交给我来做。”
　　她转身就走，三人看见她原先站着的地方有一个尚未干的湿脚印，抬头望向四周，一幅雨过天晴的模样，三人这才知道昨晚外面竟然下了雨，而安珞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在雨中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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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跑遍了四名死者住的地方，尚未从亲人去世的阴霾中恢复过来的家人自然没心思去注意婚纱照，被几人这么一问，再去找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婚纱照果然已经莫名消失。
　　一栋漂亮的小洋房前，安珞和三人驻足，目光内带着审视，小K一路上都在纠结一个问题，此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陆教官，你早就知道我们要面对是红夜叉，是你让云长官不告诉我们余杭生前残疾的事对吗？”
　　安珞仰头看着洋房二楼窗户前吊着的盆栽，头也不回的答道：“不要想太多，我这次跟着你们是因为你们第一次单独出任务，今后不可能了，总要经历一些你们才会成长，我不会永远跟在你们身后，你们终要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
　　左桑和小K默默点头，脸上除了感激，还有坚定，唯有邵谊心有不祥的一把抓住安珞的手臂，神色紧张，“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吗？”
　　安珞心里顿了一下，闪过一抹苦笑，面上不作变化。
　　“你以为你是小孩子，需要我无时无刻跟在你身边？”
　　“只要跟在师傅身边，是什么都无所谓。”
　　邵谊不知为何，只觉心里那股不安的躁动越来越强，固执的抓着安珞的手不愿放开，几乎有哭出来的征兆。
　　“你骂我没出息也好，没脸没皮也好，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跟着你。师傅，我们说好，你可不能抛弃我悄悄离开。”
　　安珞忍住心里的苦涩，嘴角挑起戏谑的笑。
　　“你想太多了，按门铃去。”
　　邵谊郁郁“哦”了一声，走上前按了门铃，又不放心的转过头来，目光炯炯。
　　“师傅，你如果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就自杀，然后变为恶鬼四处作恶，等你折回身来收服我。”
　　安珞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很快有人来开了门，正是经常在杂志上看见的李子，不过没了平日里的阳光活力，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颓废伤悲的感觉。
　　但安珞却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丝莫名的欣喜和释然。
　　小K和左桑上前掏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们是警察，想向你调查余杭的一些事情。”
　　“请进。”
　　他并不疑他，侧身让几人走了进来，安珞走在最后，打量着四周。
　　客厅内，李子给几人倒了茶，随后在四人对面坐下，看上去除了悲伤之外，倒没其他情绪。
　　小K和左桑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一个询问，一个记录。
　　“余杭的死我们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此次前来，是因为另外四名死者的事。我想李先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李子点点头，垂着眼回答，“上次也有警官来调查过，说那四名死者都是因为穿着我卖给影楼的婚纱之后暴毙在家。我当时也说了，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
　　左桑点点头，突然转了话题，“听说李先生在和余小姐订婚之前，有过一名女朋友，并且关系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呢。”
　　李子双肩一颤，面上闪过一抹悲痛，却并不隐瞒，“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余杭为了救我失去双腿，之后我就和莫如分手了。”
　　“所以李先生和余小姐结婚，只是因为感激和内疚吧。”
　　“这个好像和案件没有关系，两位警官，如果你们没事就请离开吧。”
　　一句不合，李子已经开始赶人，左桑了然笑笑，身形丝毫未动，“不知道余小姐心脏病发作离世的那天，莫如小姐在什么地方？”
　　李子语气不变，“她在国外。我们分手后她就去了英国，再也没有回来。”
　　“四名死者照的婚纱照，你看过吗？”
　　原本一直沉默的安珞突然开口，李子微微张嘴愣了一下，似乎没从问话的跳跃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安珞问的是什么之后，疑惑的看了左桑和小K一眼，“这位小姐也是警官吗？”
　　“是我们的教官。”
　　“冒昧的问一下，可以看一看您的证件吗？”
　　左桑和小K同时皱眉，安珞却不恼，笑眯眯的样子，“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我破过的案件也不少，所以有些把戏，我看一眼就能明白。”
　　这话倒没错，几百年来抓鬼的事她做的不少，期间牵扯到的恩恩怨怨她更是如数家珍，一些对方自以为的谋划在她看来不过是小伎俩。
　　“你什么意思？”
　　“莫如还活着吗？”
　　“哐当。”一声惊响，李子手中握着的茶杯掉落在地，水花四溅，他忙忙弯腰去捡碎片，颤抖着声音，“手滑了。”
　　安珞同时弯腰，润白的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虽是芊芊细指，力气却大得惊人，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这么些年来，我遇上了无数为了让至亲至爱之人起死回生而牺牲别人性命的事情，我始终不明白，你不是天不是地，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挽救一个人，杀害一个人？”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做了什么，接下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吧。
　　果然，李子缓缓抬起头来，红着眼眶，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莫如没有死，她还活着。”



☆、Part52：双灵一说

　　在余杭的故事中，死前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水果刀刺中了莫如的手臂，然而，在李子的故事中，她的刀却刺中了莫如的心口，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那一天，死去的不仅仅是余杭，还有李子深爱的莫如。
　　邵谊三人彼此惊讶对望，久久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是说……余杭，杀了莫如？”
　　“误杀吧，小杭那样善良的女孩，不会对莫如下杀手的。”
　　他捂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几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想来当时余杭心脏病发作，意识模糊之中也不知道那一刀到底刺在了什么地方，她以为只是一次小小的发泄报复，却不想这一刀取走了她敬爱的莫如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