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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斯加图斯的郊外，周宁对冯一平的采访依然在继续，确切的说，也不好说是采访，这更像是在聊天，在摄像机面前的聊天。
　　“冯总，你喜欢目前这样所到之处，必然会受到关注的日常吗？”
　　“怎么说呢，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想过，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走到哪，都受人瞩目呢……”
　　这时，终于跟冯一平来到了美国的吴倩，拿着手机在摄像机后挥手，“抱歉，冯总，你的电话，国内的电话。”
　　旧金山的夜黑得深沉的时候，国内却亮堂得很，只是这一天，也是一些人麻烦的开始。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自首
　　羊城。
　　经过早上的忙碌，临近中午时分，再也没有人来报案，派出所值班民警杨云华，终于有时间发发呆。
　　作为云集了大量大量流动人口的国内一线城市，他们辖区的工作，一直也不轻松，虽然少有恶性案件，但治安案件却也没少过。
　　和他一起值班的女同事苑青甩着手从后面走回来，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还湿淋淋的手，“今天中午食堂的菜不错哦，有你喜欢的盐鸡。”
　　“得了吧，就我们食堂的那两个师傅，顶多就和你一样的水平，他们做的盐鸡，只能是让我大失所望。”
　　所有基层单位食堂的伙食水平，你就别想着能有多美味。
　　这年头，真正有水平的师傅，哪还会窝在食堂里工作，就是做不了一般二般的餐厅厨师，在他们这地方，随便自己开个小店，或者是夜间在路边支个摊子做大排档，那来钱不要太容易。
　　“我水平怎么了，不好吗？”苑青顺手把擦过手的湿纸巾丢过来，“我告诉你，作为一名警察，你讲话要有根据的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做菜水平不好？”
　　“那还不简单，我就不说你老公这么些年，一直那么精瘦精瘦的，就说你们的宝贝儿子晓光，也总那么瘦，每次见到他，我都想带那孩子去吃点好吃的，要是你做菜的水平好，何至如此？”杨云华根据自己知道的情况，合理的做了一番推理。
　　苑青真是被气笑了，“你这水平，真不应该呆在我们这，应该上调到分局刑警队，是吧，杨神探。”
　　“那是……”杨云华咳了一声，收起了脸上嬉笑的表情，因为门口又有人走进来。
　　那是一行四人，但杨云华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应该是两拨人，不过是前后脚进来而已。
　　走在前面的是个戴着眼镜，留着板寸，年纪不大，个子不小，肚子也不小的人。
　　后面的那三位，一水的西装革履，当中的那个，一看就是很有些成就的那种人，这样的人吧，杨云华见得很多，把他单独放在一边，可能还看不出来，但和其它人站在一起，那种成功人士独有的特质，你很轻松的就能分辨出来。
　　他右边的那位，看起来像是秘书，至于左边的那位，杨云华一眼也就有了定论，多半应该是位律师。
　　“警官。”走在前面胖乎乎的那位在柜台前站定，低着头叫了一句。
　　他虽然块头不小，但说话声音却不大，看起来挺内向，挺憨厚的样子。
　　“有什么事？”杨云华问道。
　　看着他空手进来的，这难道是把行李给丢了？
　　类似被偷被骗这样的案子，占了他们所受理案件的至少三成以上。
　　只是，这位这么大的个子，如果还丢了行李，那真是愧对于这样的身材。
　　“我，我要自首。”
　　“什么？”杨云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首？
　　坐他对面的苑青这会却比他反应快，已经拿起笔准备做记录，“姓名，籍贯，年龄。”
　　“我叫贾崴，本地人，今年33岁。”自首的这位，把身份证递给苑青。
　　“说吧，你犯了什么事？”苑青看了眼身份证，还真是本地人，看家庭住址，那还是他们辖区里挺富的一个村。
　　“对，把你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反应过来的杨云华也马上说。
　　自首？这就意味着他犯的事，应该不是小事吧，不然，哪有自首的必要？
　　看不出来啊，你这憨厚的样子，竟然也犯下了不小的事，真是长得太有欺骗性了。
　　“前一阵子，网上针对冯一平……先生的那些谣言，主要是我带着人发布的。”
　　“什么？”这下，轮到苑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嘉盛的冯一平冯总？”杨云华也有些不太相信，试探着问了一句。
　　因为牵涉到了冯一平这样的人物，这事说起来，也不算是一件小事。
　　但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调查取证极难，而且说起来，嘉盛对网上的那些留言，一直就没有回应，相关方面，也就不会主动去调查。
　　也就是，如无意外，这看起来已经过去的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不会有人受到追究。
　　所以，你现在主动跑过来，说要自首，这是为什么？想出名？
　　那一定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是的，从年后起，网上有关嘉盛集团的冯总的那些谣言，大部分都是我组织发布的。”叫贾崴的这位看着他说，声音大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懂你想的这些吗？我当初之所以接下这单生意，不也是这样的考虑的？鬼才想出这个名呢！
　　但是，现在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把这事都差得一清二楚？
　　他们给我一个机会，我特么敢不来吗？
　　见他说得这么肯定明白，杨云华顿时一喜，这还是给他们派出所送功劳的案子。
　　他有些激动的拿起电话跟领导汇报，“邵所，有人来自首，说是网上关于我们冯总的那些谣言……对，就是冯首富，是的，都是他带人组织发布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贾崴是吧，你跟我来，我们去做详细的笔录。”
　　“看不出来，你本事不小啊。”
　　杨云华个人，也真挺喜欢冯一平，他的同事苑青也挺喜欢，“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你要做这个。”
　　当然是干这单回报高啊，贾崴心说，但我哪知道，这钱竟然这么咬手。
　　当然，也怪自己太大意，忘了冯首富旗下有那么多互联网的人才。
　　自己的那些小手段，统统没能瞒住他们。
　　“哎，你们几位是？”杨云华发现那西装革履的三位，竟然也陪着一起朝里走，马上停下来问了一句。
　　“我们是陪贾先生一起来自首的，”被杨云华判定为律师的那位笑眯眯地说道，“我是嘉盛集团法务部的律师，这位是我们集团副总裁梅义良先生。”
　　杨云华一怔，嘉盛集团副总裁梅义良？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冯首富的小舅？
　　他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所，还是头次来这样的大人物，“你好梅总。”他忍不住多看了梅义良几眼。
　　嘉盛集团的几位总裁级别的高管里，他是最低调的一位，没有在全国性的媒体上曝光过。
　　但不用想都知道，他和冯一平的关系，应该是最亲近的一位，想来也是冯一平非常看重的一位，杨云华此时都想说有失远迎了，但这话和他的职业搭在一起，真不算什么好话，于是就憋了回去。
　　“麻烦你警官。”梅义良朝他点点头。
　　只是，你确定你真是冯首富的小舅？杨云华看着前面低着头的贾崴，再看看梅义良他们三位，这事看起来，怎么就这么诡异呢？
　　嘉盛集团的副总裁，同时还是冯一平的小舅，带着人陪组织在网上发布有关冯一平谣言的人来自首？
　　这倒是能说清贾崴为什么会自首。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们是怎么找到贾崴的？
　　杨云华自问，这事就是交给他来调查，不但费时费力，最后多半也只能不了了之。
　　“几位稍等。”他把那四位带进所里唯一的一间接待室，急匆匆的朝外走。
　　这样的事，当然得首先向领导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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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带着眼镜，头发都已经有些杂色的派出所所长老邵站了起来。
　　“那真是嘉盛集团的梅副总裁？”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马上核实？”
　　“核实很简单，到嘉盛官网上一查就知道，所长。”杨云华指着电脑问。
　　“用，用。”老邵心事重重的站起来。
　　这事，怎么看怎么不简单啊，这究竟是给自己送功劳，还是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我是觉得，没谁会跑到派出所里，来冒充冯一平的舅舅，”杨云华在所长的电脑上打开嘉盛的官网，因为激动，都输错了好几次，“所长你看，梅义良，就是他，”他指着网上的照片说。
　　“走，我们一起去会会，”邵所长戴上帽子，“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在他们本地报案，要千里迢迢的跑到我们这里来？”
　　一般而言，政法机构对自己辖区内的人，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偏向，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也许，是为了避嫌？”杨云华说。
　　他这一次，还真猜对了。
　　嘉盛和省城方方面面的关系太好，在省城报案，多少都会有些被特殊对待的嫌疑。
　　反正该掌握的，手上都已经掌握了，以嘉盛的实力，也不怕被人敷衍，还不如到贾崴他们行动的所在地来。
　　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嘉盛，那真的是有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底气。
　　梅义良他们自如的坐在接待室里，只有贾崴低着头，像个犯错了的小学生一样坐在一边，未几，就见到刚才接待他们的那位警察，陪着一位警官急匆匆的走进来，“你好梅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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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个小时后，贾崴安排的人，把消息放了出去，马上，远在首都的老陈同样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宿命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接到消息的杨主任，又一次匆匆赶过来。
　　和前几次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脸上的气急败坏，怎么也掩饰不住。
　　老陈在做他这样的时候，做惯了的工作：打扫。
　　只不过，这次的打扫工作，任务特别重，整张茶几，连带着上面的茶具，摆设，全都翻到在地。
　　奇怪的是，老陈也并没有叫来其它服务员，而王总，也坚持在这个相当狼藉的客厅里见杨主任。
　　也许是因为忙于打扫，老陈并没有回答杨主任的问题，一脸不满，仰面坐在沙发上的王总，闻言又把刚刚扶正的茶几一脚给踢得朝前移了好大一截。
　　茶几带着下面的地毯，和地板摩擦，发出厚重，但依然刺耳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和王总的一比，又算不了什么，“为什么？我还想问你呢。”
　　是啊，刚才没听到杨主任问题的老陈，这会也抬头看着杨主任，为什么？
　　不是吹你的计划环环相套，万无一失吗？不是说一定会让冯一平哭得很有节奏吗？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除了又迎来一个大麻烦，我们究竟达成了什么目的？
　　杨主任没接王总的话，把风衣朝旁边一丢，“老陈，你跟我具体说说，那边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说，贾崴和他整个团队的所有动作，嘉盛目前一清二楚，连他们是在哪个网吧上网，都非常清楚。”
　　杨主任顿时气急，“他们不是吹嘘自己非常专业，绝对不会被人抓住任何蛛丝马迹吗？”
　　“这话你也信？你这些年……”怒极的王总还算是有些理智，没有把后半截话说出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连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但凡做过，必留下痕迹。”
　　“报信的那位说，以嘉盛的技术实力，只要他们舍得在这件事上砸资源，他们想查的事，就一定查得到，”老陈补充道，“估计嘉盛这次，单是人力，就至少投入了上百。”
　　杨主任顿时也狠狠的在沙发上捶了一下，竟然这么舍得！
　　作为体制内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难题，投入的资源，比如人力达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由量变产生质变。
　　有多少看起来毫无头绪的疑难案子，不是在上级领导脑门一热定下来的期限里，真的给破了？
　　还不是不计后果的往那些专案组里填人，把大部分的资源，都往那边倾斜的结果？
　　“那么，我们能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顺着线，找到我们？”这其实是杨主任此行，最想确定的一个问题。
　　“你说呢？”王总又相当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你忘了那天周星宇的那通电话吗？”
　　“结合今天的事，你再想一想，难道这结果还不明显？”
　　周星宇打电话给了他们一个最后通牒，要求王总他爹，就网上有组织的抹黑冯一平形象的事，做出一个交代，如果不，那么他们自己会给出交代。
　　结合今天的事，那显然是那边见这边这几天一直无动于衷，于是准备不要他们的交代，自己找交代。
　　而且他们一出手，就这样精准，由此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周星宇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并不是诈唬，而是真的已经确定，就是他们这边下的黑手。
　　杨主任自然也想得通这些事，只不过，他有些不太愿意承认而已。
　　这么说来，他精心制定的这个之前备受大家赞扬，连他自己其实也颇为得意的连环计，除了给自己这边带来一个大麻烦之外，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甚至连他以为，至少算是达成的第一个目标，其实也完全在嘉盛的掌握中。
　　说实话，这让杨主任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我难道就真的这么无能？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他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王总难得的没有反驳他。
　　他们之所以把周星宇的那通电话，搁置了几天，其实并不是不把那当一回事，而是在经过审慎的分析后，他们觉得，过两天再考虑这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和漫威达成了购并协议，冯一平又在美国出了大风头，而在国内，这起让不少人倍感自豪的收购，加上那期看起来真是为他歌功颂德的节目，又成功的让很多人喜欢以及更喜欢他……
　　这两天，无疑是冯一平得意和高兴的时候，他应该无暇顾及这边的事。
　　谁知道他在自己那么好过的时候，还让别人这么不好过，你的宽厚呢？
　　“他想喜上加喜，不行吗？”失望到愤怒的王总，忍不住又怼了杨主任一句，“谁让我们这边做事，这么不靠谱？”
　　杨主任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嘴抿得紧紧的，定定的坐在那，有好一会没说话。
　　王总气呼呼的朝他那边看了好几眼，平时还把自己当诸葛孔明的，现在显眼了吧。
　　杨主任最终抬起头来，“陈总，进来得急，我的包还放在车上，里面的文件很重要，你去帮我拿进来吧。”
　　“王总。”老陈看着杨主任递出来的钥匙，叫了王总一声，只是，那看起来，并不是单纯的征求王总的许可。
　　其中，好像还有央求的意味。
　　王总看都没看他，冷淡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按杨主任的要求去做。
　　就这样吗？
　　脸色本来就显得很白的老陈，这会脸上看起来，更是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怔怔的站了一会，还是拿起杨主任因为不耐烦一直举着，所以丢在沙发上的车钥匙。
　　“杨主任，你等着。”
　　这话听起来，好像不止一个意思，但杨主任自动排除了那个听起来有些不敬的意思，“谢谢。”
　　等老陈消失在门口，他侧身对王总说，“综合现在的态势，我觉得，我们最好要有主动的表示，这个表示，还要足够有诚意。”
　　王总也一直在忧虑这个问题，上一次的事，冯一平最后是选择私了，但这一次，他竟然报了警，而且看起来，准备相当充分。
　　以他们的能量，如果任由他们顺藤摸瓜摸下来，虽然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只要他们坚持，最后一定会摸到根子上，那就不是两个耳光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你说是他？”
　　杨主任点点头，“我觉得，这应该能让他们满意。”
　　“可是，凭什么？”这也是王总今天火气这么大的一个原因。
　　其实，在老陈接到羊城传来的消息时，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发展，老陈清楚，王总也清楚。
　　按理，对老陈意见不小的他，乐见这样的结局，但连他也清楚，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主要责任，还真不在老陈。
　　你主持的事出了纰漏，最后要我身边的人负责，凭什么？
　　但他其实也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也正因为这样的无奈，他才觉得不爽。
　　“王总，你也清楚这事如何解决最好，对吧，”杨主任说，“我想老陈也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也应该为这样的事感到骄傲。”
　　作为一个卒子，不是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吗？
　　王总的手捏成拳头，现在的他，委实高兴不起来。
　　曾经有那么一刻，他冒出来一个念头，或者，让冯一平再扇自己两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