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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常书)-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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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终以受害方得到了巨额赔偿而结束,他被羁押三个月释放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父亲卖了房子才筹措起了那笔钱,儿子的事击溃了他所有的期望,包括身体。他是在医院见到父亲的,陪同在父亲病床前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长,许平秋!

这位总队长带来的不仅仅是关怀和慰问,还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床前尽孝六个月后,父亲病故。

不过省总队的特勤处也从此多了一位熠熠生辉的名字:马鹏。

这些年可怎么过得呀,他记不清自己用过多少个名字,那些作假钞的、那些贩拐妇女儿童的、那些结伙抢劫的,那些流窜盗窃的,他记不清自己化妆潜入了多少回,记不清曾经把多少嫌疑人扣上了铐子,但他记得,这些拼命赢得了他失去过的东西。

两年前,当禁毒局正式接纳他时,他抱着父亲的遗像,哭了一夜。

此时此刻,心潮起伏的马鹏又一次拭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清泪,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最大愿望是穿着一身警服,把所有勋章都挂在胸前,让在工厂当了一辈子先进的父亲看看,老一辈最看重这个,尽管他都下岗了。

擦了两把泪,起身洗漱,穿好了衣服,刚七点多,他准备下楼,买份早餐,然后再乘着公交上班,尽管现在班都停了,禁毒局内部乱成一团糟了,他隐隐地觉得,要有大事发生,那是多年特勤的一种直觉,每逢有事,总是让他有点心神不宁。

咚…咚…咚……敲门声。

马鹏耳朵一竖,惊省了,心蓦地收紧,从猫眼里看了眼,是穿警服的同事,他随手开了门,一下子涌进来了四五位,堵着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什么事?你们是谁?”马鹏凛然问。

“国家禁毒局第九处,你叫马鹏?”对方问,操一口京腔,亮着证件,鲜红的大印。

“是啊。”马鹏活动了活动僵硬的手指,往兜里伸时,对方有人警觉了,指着吼:“别动。”

“你涉嫌泄密,跟我们走吧。”对方来人很强硬,不容分说地道。

“没证据,没拘捕令,想带走禁毒局的警官?”马鹏瞪着眼,针锋相对道。

蹭蹭亮枪了,对方来人笑着道:“反泄密处理有优办权,心理素质挺好的啊,看样都不紧张啊。铐上他。”

枪逼着,铐子喀喀锁上了,马鹏像是无奈地反驳着:“总得有点证据吧,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就抓我吧?”

“呵呵,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有个私人账户对不对?托管在基金公司,我打赌,你说不清这笔钱的来历,两百多万,你一辈子也挣不够啊。”对方笑道。

一瞬间,马鹏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瘫软了,两脚不稳,差点栽倒。

“带走!”

带头的下令,三位九处警察架着马鹏,套上头,往楼下走,剩下的两位在呼叫了,要对这处住宅搜索。

进门的五个人,门口守了两人,架着马鹏的两人,还有一人在前面,马鹏像吓得瘫软了一样,被人架着胳膊,蒙着头,几乎是被拖着走,拖下了一层楼,两层楼……

左边的警察忿然催着:“站直点,怂成这样,早干什么去了?”

“死到临头,没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右边的道。

前面的那位刚拐过楼梯拐角,笑着回头时,却不料一个黑影朝他飞来,不,一只脚,直蹬他面门,他啊地一声,骨碌碌滚下去了。

那瘫软的“嫌疑人”瞬间像猛出笼,踹飞一个,左一肘拳,直捣软肋、右一肘击,直撞下颌,挟人的两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的平衡,马鹏旋即双手一揭蒙头,用力跃起了,然后咚声下落,以身为器,重重压在左边的人身上,腿一剪,把另一位警察踹到了墙角。

这位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摔倒的同时已经拔枪在手,不过忍然慢了一步,嗒声响时,一只枪已经顶上了他的脑门,是一双被铐着的手,那位同伴早被撞得七荤八素,枪被卸了。

“你跑不了。”这位警察,枪未动,慢慢顺着马鹏的示意往下放。

“试试看。”马鹏回手“砰”一枪,楼下被踹倒的那位啊声惨叫,刚爬上来,又滚下去了,而那只枪回头仍然顶着警察的脑袋,就像没动过一样。

他知道碰到高手了,慢慢地放下了枪,马鹏一个枪托,他软软的侧倒下了,马鹏手一伸,抢走了钥匙,边跑边打开了一只手铐,拎着楼下中枪的那位,又朝楼上砰砰两枪,压制了上面的追兵,直奔下楼,嫌疑人没有吓尿裤子,中枪的这位被挟持着可吓尿裤子了,捂着中枪的胳膊哀求着:“兄弟,都是穿警服的,别这样。”

“你们这警察当的,老子都脸红。”

马鹏怒火中烧,似如疯虎,拎着这位同行,在拉开楼门的一刹那,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楼下早准备好了,四支枪对准,那人吓得尖叫:“是我,别开枪。”

开枪的一愣,堪堪刹住了,不过砰砰砰砰枪声响了,翻滚着从楼门出来的马鹏四枪伤了两人,人已经滚到了人质的背后,另外两人缩到汽车后,刚露头,砰砰砰砰……换过的手枪又是连续射击,打得两人不敢露头了。

揪着一个人盾,躲在了楼的凹处,马鹏在背后顶着恶狠狠地道着:“喊话……让他们退回去。”

那人惊恐地大喊,大喊……刚一停,背后一顶,他就大喊……喊来喊去,喊得人心惶惶,包抄的不明情况,不敢露头……又喊几次,那人觉得背后好像没人,等鼓足勇气回头看……哟嗬,早尼马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

“他跑啦……快追……”

这位惊恐的嘶叫着,和几位同伴汇合,这可是位什么人呐,三位中枪的都在右臂,还有两位被打昏的,等楼上的奔下来,满小区全是惊恐的居民,那“嫌疑人”早已不知去向。

此刻,110指挥中心电话几乎打爆了,就一个信息,安居小区枪声不断……

十分钟后,大队的快速反应特警包围了小区,把国办这些便装的警察当匪徒了,厚盾架着隔离墙,等待大部分援救了。

半个小时才搞清情况,现场的指挥向上一级汇报,从市区到省厅,都惊动了。

一个小时后,才有一个确认的信息传到了各刑警、特警的网络终端:

原禁毒局警官马鹏,涉嫌泄密,在抓捕中枪伤三名警察后逃逸,各单位务必引起高度重视,随时准备加入追捕……

………………

………………

“是他!?”

许平秋是在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几乎被吓懵了,手哆嗦着,茶杯碎了一地。

他慌乱地拔电话,打到市局,王局已经到现场了,直接拔了王少峰的手机上,王少峰给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九处外勤执行命令,在带走人协查的途中,他是猝然发难,枪伤三人,还打伤了两位,一共去了九个人,被他伤了五位,全送医院了。有关案情的事,王局却是不太清楚。

不过许平秋心里很清楚,如果让九处动手,除了那位泄密者,他们对其他人不会感兴趣,可马鹏。

长年执行特勤任务,知道去羊城的案情,知晓杜立才的家属,接触过贩毒……咝,许平秋一下子心在狂跳,这位和内奸的描述太相像,他知道自己也曾经怀疑过,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毕竟都是在他麾下出生入死的小伙子。

“双刃剑呐,可伤人,亦可自伤。”

他颓然品尝着这口苦果,他知道那些特勤可能没有一位手脚干净的,每每有擦边他们自恃身份可以得到法外容情,可久而久之,你保不准那一次他就悍然越过底线了。

这一次,恐怕就是了,许平秋痴痴想着,他甚至有点后悔,把这位超期服役的特勤,带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他知道,这一次,恐怕是逃不过去了。

他能给予的,仅有挽惜而已。

九时三十分,省厅、市局联合调查组到了刑事侦查总队,调走了马鹏所有相关的档案,任红城被要求做深刻检讨,因为招蓦这样违过纪的特勤,本身就不符合组织程序。

十时,特警总队的红色警报响起,十分钟内,还散在教场的特警们换装、上装备、领枪、开拔,呼啸着冲出总队大门,把滞留在总队魔鬼训练的严德标、熊剑飞诸人看傻眼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可谁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沿着马鹏逃逸的痕迹,大搜捕开始了………

……………

……………

十时,栗雅芳坐在省人民医院的患者席上,忧心重重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化验室的方向。

血检、尿检、从八点来排队,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不好意思出面,余罪全程代劳了。他像一个关心过度的小男人一样,跟在医生和护士的背后催着。他很会办事,本来上午化验,数小时以后才能取结果的,不过余罪追在医生背后不知道玩的什么小动作,回头就解决了,很快就能有结果。

肯定是塞好处了,栗雅芳想起余罪鬼鬼祟祟冲她笑的样子,她能想像到这是怎么回事。很让她奇怪的是,就这样微不足道的事,都让她莫名地心里感动,即便枯坐在长椅上也不觉得孤独。

对,一点也不,她托着腮,在回忆着昨夜的温存,或者不是温存,是一种绝妙的性体验,如果说她曾经喜欢的是肉体上的酣畅淋漓,那么自昨夜之后,又多了一份新的感觉,那就是相拥着,爱抚着,似乎更让她心醉。

当留恋升级的时候,栗雅芳有点想成家的感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另一半,好像就应该是余罪这个样子。她是抚着脸庞的时候想到这儿的,那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消逝,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重,而她也是第一次一点也怨恨打她的人。

出来了,她紧张地站起来了,余罪快步朝她奔来,脸色不怎么好,她紧张,焦急地问着:“怎么样?”

余罪眯着眼,似乎难以启齿,栗雅芳一刹那给吓住了,接触这东西两三次,确实是玩的心态,之所以答应来检测,她也是生怕留下后遗症,可要检测出来,她又有点患得患失了,特别是在一位她在乎,也在乎她的人面前。

不料拉着脸的余罪,蓦地笑了,一张单子递给她,贱笑着,栗雅芳一看,阴性……没事,她气得直捶余罪,又故意吓唬她。

“还好,没有意外……答应我,千万别再沾这种玩意了啊。”余罪捉着她的拳头,凝重地道。

几乎面对面说话的,栗雅芳点点头,美眸看着他,促狭地道:“那你打我白打了,我都说就接触过两回,你不信。”

“我失手了。”余罪道。

“不行,还没人打过我呢。”栗雅芳有点哀怨道。

“那你要怎么办?”余罪哄着她。

“以牙还牙,以耳光还耳光。就在这儿,不许动,站着让我打。”栗雅芳忿意十足地道。

余罪一闭眼,一伸脸:“来吧,咱们说话都算数。”

栗雅芳却是蓦地一笑,捧着余罪的脸,重重地吻上去了,一吻余罪倒紧张了,挣扎着小声道着:“喂喂,大庭广众下,别这样。”

“我偏要这样。”栗雅芳勾着他脖子不放,像是特别干他不愿意的事似的,吧吧唧唧亲得好响,惹得一干呲牙咧嘴的患者及家属诧异地看着。

咦?这不是精神病医院啊。

“行了行了……昨天我已经让你发泄了一晚上了,还不够啊。”余罪拉着栗雅芳,试图尽快逃离此地。栗雅芳被拉着,两手拽着他的胳膊,小女人也似地发嗲了:“少来了,人家还没满足,你都不行了。”

“胡说不是,你兴奋得直喊我老公。”余罪压低声音,驳斥着。

“你当真了?”栗雅芳秀眉一挑,稍有脸红地道。

“在床上说假话的,一般是男人,女人不会。”余罪判断道。

“当真就好,老公都叫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准备向我求婚啊。”栗雅芳咬着嘴唇,终于把心里想的这句话,以玩笑的心态说出来了。

“没钱买钻戒啊。”余罪为难道。

“一束玫瑰就可以的。”栗雅芳放低要求了。

“婚房还没有呢。”余罪更为难地道。

“那你陪你住宿室,多好玩。”栗雅芳把要求放得更低了。

“可我还有个前女友没断啊。”余罪不为难了,在找籍口。

“那就断了呗,你不好意思张口,我出面替你说。”栗雅芳停下脚步了,已经把条件放到最宽限,她严肃地看着余罪,或许面对歹徒,余罪都没吓得这么心惊肉跳过,好紧张的感觉,他愣着看着栗雅芳,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噗哧,栗雅芳一笑,一拧他胳膊娇嗔了句:“吓死你,我算看透了,男人就不会爱上一位女人,顶多是爱上一位女人。”

怎么都是爱上?余罪愣了下,然后看着栗雅芳貌似耍小脾气的表情,噗声笑了。

上车的时候,余罪的手机响了,在看到那条警示信息时,他吓得一激灵,脸有点变色了,什么事比嫁给他还让他紧张,栗雅芳开着车,好奇地问着:“又有一位女人要嫁给你?吓成这样?”

“没事,在抓一位持枪逃犯。”余罪道,讪讪地收回了手机,却是压抑不住手在颤抖,昔日的战友,成了今天搜捕的逃犯,他知道马鹏的身手,如果真是他,怕是又要有一场激战了。

“你可答应我了,今天陪我。”栗雅芳撒娇道。

“那当然,今天天塌下来,老子也不上班了……哎对了,下午的飞机,送你走,听我的话,暂时别回五原,离你原来这个朋友圈子远一点啊。隔一断时间,对你有好处。”余罪道,这是昨晚被窝里的约定。

“哎呀,人家知道了……嗯,一会儿粥公婆那儿吃点早餐,然后,陪我逛逛商场,我要买好多东西……哎对了,你送我去机场啊……我还得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疗养嘛,难道你不考虑一下,陪我去……海滨啊,我们可以天天玩……就像昨晚,难道你不想?”

栗雅芳喋喋着、诱感着,她偷瞟余罪的时候,余罪也在偷瞟她,似乎两人戚戚地心境颇有相似之处,然后俱是吃吃笑了。

陪了早饭、陪了逛街、陪了午饭、直到陪栗雅芳去了机场,把她送上了航班,说实话余罪倒是挺羡慕有钱人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缺钱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不像这特么警察当的,又有好几个月没着家了。

送走了栗雅芳,余罪出了机场,坐在栗总留下的车里,有点小郁闷了,昨晚和她缠绵时候,她讲得这个富豪圈子的事还没有消化完呢,今天就又出事了,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今天屁事没有估计也是托了突发事件的福了,现在余罪想啊,差不多都在追捕马鹏呢。

他其实想问问,可又没敢问,这种事内部肯定是讳莫如深,就将来处理也不会公开化。

“他要是那位内奸的话……那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长年外勤,和贩毒分子打过交道,同时了解羊城的行动,知道杜立才家庭情况。余罪想着,几条均符合,他有点接受不了,可又不得不接受,如果这么作的动机应该也不难找,肯定是钱,很大笔的钱,大部分苦穷逼警察,都特么栽在这个上面。

哎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电话响时他正准备开车回市区,拿起电话时,电话却莫名其妙地断线了,然后嘀嘀来了一条短信。

兄弟,你欠我的钱该还了吧?两万三,三分利,限你两天之内还清。

余罪被短信震惊到了,这是暗语,编暗语的简单规则是他和一位特勤商量过的,因为执行任务的需要,有时候必须约定一些只有双方能看懂的话,他看懂了这句话,不是被短信震惊,而是被发短信的人震惊到了。是马鹏。是那位现在正被全市搜捕的内奸马鹏…………

第26章 虎狼共舞

夜慢慢地深了,夜色下的南寨森林湿地公园却不像白天那么美丽动人,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唯余几点萤火似的灯光,随着夜色的渐浓,显得有点狰狞恐怖了。

咝咝……余罪打了个寒战,北方乍暖还寒的天气,在海拔高的地带显得尤其如此,特别像这林深去处,可以附瞰小半座五原城,穿着单衣在这种露湿潮重地方,让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袭来。

对,寒意,是恐惧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泥沼,不管怎么样拼命的挣扎,都改变不了被窒息、被淹没的结果,心里就像身边的这个夜,漆黑的一团,看不到可以到达彼岸的地方,只能在这种窒息中慢慢地沉沦。

轻微地、沙沙的声响,像树叶被风吹动,像松鼠在调皮,不过片刻之后,却有一个身影从树间闪现出来,慢慢地欺近了余罪。

“你来了!?”

余罪点着烟,两支,叼在嘴上,吸了两口,明灭的烟头,像黑暗中的精灵。一只手伸过来,夹走了其中一支,重重地抽了一口,呼声吐着一大片烟,微弱的光亮中,像腾起了云雾,云雾散去是一张惊惶的脸。

“坏种出好汉,十个九不善……你特么真有两下啊,戴着铐子还伤了五个同事,抢走了一把九二式……知道现在特警队接到的是什么命令吗?”余罪小声道。

“可就地击毙?”马鹏道。

余罪愣了,愕然道着:“哥啊,您老这么清楚,就是找死,干嘛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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