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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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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眼前的幸福把握不住,因为它不属于我。我曾经那么爱她,现在也是,或许以后也是,她无法从我的眼前消失,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走不出雨季
  你的名字和我跌落在泥泞里
  而你磁性的声音
  还像泥土一样
  粘我湿漉漉的心事
  千帆之外
  你情感的潮汐
  是否也起起落落
  或许是我小时候贪睡的习惯至今还没改过来,也许是我看惯母亲晚睡早起,对邵美的赖铺,我实在意见大得很。
  第二天若是星期天,或许是几节无关紧要的课,邵美一般不肯轻易起床。她回敬我“能躺着就不要坐着”的话,见我不高兴,她又说她喜欢醒来翻翻书又睡的惬意——事实告诉我,她是在翻来翻去做梦。
  “我们数世界之最,谁输谁先起床。”邵美撇着小嘴说。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独院是最前卫的,连民主也给普及到床上。
  我满口答应,数得心惊肉跳,却是十玩九输,到头来不是耍赖说不算,就是邵美扭着我的耳朵一道起床。老实说,对这两个结局,我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虽说重温旧社会士大夫举案齐眉的生活也不是不好,可是总不自觉地泛起那种下水推舟的滋味。因而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坚持到底。作为男人,能静静躺在床上看自己的所爱梳头洗脸,烧水弄饭,应该属于比较红尘的。
  “好好好,不算不算。我们辩一个论题,要不,猜谜语,讲故事逗人笑也行。”我经常宽容她。划出道儿,几乎都是我赢,记得实例有二:用诡辩胜她“女人是人”的观点,靠机智中她“十八女子倚门望”打一县名的谜语,然而,她每次率先起床,并不是因为败给我,要么时间的确不早,要么有人乒乒乓乓敲门,她哼哼唧唧穿衣拖鞋时,我的睡意也全无了。四平八稳躺在床上,无端觉得,让女人起床并不比让女人上床容易。
  邵美摔筷子的声音很清脆。再准确点,就是迈克尔?杰克逊《Remember thetime》的过门。
  看完《罗马假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一路上都想念着那美丽的公主。天似乎要落雨,我们抄小巷坐车回独院。在车上,一时神经,谈到张思颖,邵美抢白我:
  “想她了?去看看,怀旧是男人成熟的体现。”我没答腔,任由她发挥,“只要走过,自然寻得到痕迹。”
  回到孤零零的独院,内心忖度:顾城失去的会在我这儿悄悄出现,怕没这样的好事吧,其间必有诈。
  她摸钥匙开门时,我一针见血指出:“若今天的理解是为了换回明天我的理解,那先谢了。”
  小时候有本书花言巧语告诉我,除了母亲,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会无缘无故宽容你。二十年来我一直牢记心中,从没见过例外。没想到这句话惹恼了她,甩我一人到黑黑的床上。她自个儿去借楚昕儿的灶台炒饭吃。
  夜是女人的。难怪那些伟大的作品惊人的爱情都要夜间进行。玻璃窗透着一块灰色外,独院里什么也看不见。第一次靠夜靠得这么近,我差不多听见老木床咯吱咯吱的解体声。
  邵美炒饭回来,拉开灯,魔鬼身材在我面前晃来荡去。我的手顺着她微凸的前额在书架上拿下一本我不想看的书,我的胳膊似乎在暖炉前伸展过地惬意。“‘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印度老头,你去骗小学生好了。”我心里嘀咕着。见没有我的份,我默默地撑起身解鞋带。
  “男人为什么喜新而又不厌旧?”邵美没觉察我的不快。吃了半碗饭,她才问,还扭过头望我,认真兮兮的。
  “当新欢独食时,他好和旧爱睡觉。”我笑着说。
  脆生生的是筷子落地的声音。
  我慌忙侧身、闭眼、蒙脸。
  张思颖真的了不得,她曾经断言:当人们的心灵无法沟通时,一切肉体上的结合都算犯罪。
  欧洲有个人口学家提出,人类的优生来自男人最初一颗精子和女人最初一粒卵子。我向来赞同。
  问题是,避孕要做得毫无差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邵美对孩子同文凭一样神往,她一贯的腔调是:一个女人要想立业,那最好先成家。她还举例说,职业女性成为女强人或富婆,几乎都是昙花一现。因为没有牢固的婚姻,她们的感情容易泛滥和摔碎。一般情况,感情是通过婚姻固定下来的。
  我看过好些小说,它们都有意无意地暗示,女人要在社会上有头有脸,那得先在家庭中站得住脚,要在家庭中站得住脚,肚子争不争气至关重要。今天,在我家乡,因为怀不上孕而被社会单纯地默许离婚的女人,每年都有三四个。
  由于这些原因,我自然不得不竖直耳朵,听邵美发表她对下一代的深情厚意。
  “我当然要我的孩子漂漂亮亮,男孩由他做海盗,女孩让她学跳水,跳水好拿金牌。”邵美舔舔嘴(仿佛她的金童玉女,已经男才女貌地开放在她的面前)。她又补充说,“不过,女儿家太漂亮了,反而不好。”
  “你放心,有父如我,你的宝贝想漂亮也漂亮不到哪儿。”我干巴巴地笑笑。
  在这个酸不溜秋的中午,我站到穿衣镜前,黯然伤神了许久。隐隐约约的络腮胡,宽宽大大的鼻梁骨,浑浑浊浊的眼睛,组合成我。说真的,若不是靠阴差阳错或非常手段,邵美也没兴趣看我第二眼。(长得稍尽人意的,就是我身上仅有肚脐眼。但对男人或儿子儿孙而言,肚脐眼是无关紧要的。)这不但有损于孩子,而且见辱于青春。本该有一则千古绝唱的爱情,本该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后代,皆因我而庸俗地破灭了。我蓦然发现:女儿最大的悲哀是不能选择父亲,妻子最大的失望是不能美化丈夫,男人最大的苦痛莫过于看见女儿越长越像自己。
  毕业后,邵美决定送烟送酒分配在一个正规得可以把户口也转到市里面的单位。
  “以后孩子上学方便。”她这么说,不由我不肃然起敬。女人鼠目寸光,错了错了。自从第一次同女人上床,我就知道,某天冷不防会做父亲。生儿育女,不外乎是婚姻的附属,至多算得上婚姻的一部分而绝非婚姻的全部和目的。我胡乱地想,优生不优生是我们的事,长得好看不好看,又是他们的事了。
  贰拾肆
  为了对付学校的工作实习,因为找不到工作单位,我着实烦恼了一回。挨个给朋友打电话求救。刘素素说,她去杭州实习,要不和她一起去。没有告诉邵美,我跟着刘素素风风火火地跑了。下着毛毛雨的杭州,我除了喝酒,整天听刘素素她们闲谈龙应台先生在东南大学的演讲,实习的事始终没有着落。我所有的思念,都显得无关紧要,独院、邵美第一次孤零零地站在重庆的郊外。
  住在刘素素的表亲小芹家里,连着两天,我像个老爷一样享受着小芹全家人周到的伺候。
  刘素素对我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必须要出去住,否则太打搅亲戚了。”
  我赞同:“你说有实习单位,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单位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着。出去住可以,费用你全包。”
  刘素素笑笑说:“行啊,这次请你来杭州,本来就是打算包养你的。”
  我无奈,淡淡地笑笑。
  昨天电视说,猫是不剪指甲的。小芹就是自作聪明。刘素素弯腰抱住被细心地涂了指甲油的花猫。
  花猫伏在刘素素光明磊落的大腿上,慢悠悠伸屈前爪,半睁半闭的眼,仿佛在查看这屋人的来世今生。
  “早上我躺在沙发上读报纸,它摸到枕头边来,亮着圆溜溜的眼睛。我刚给它洗完澡,香水喷多了,像那天在樱花酒店碰到的奶油小生。”刘素素一上一下抚摸着花猫,歪过头跟在杭州开书店的小芹说。墙上的自鸣钟卖弄地敲了六下,我突然记起我从搬到独院后就没有洗过澡。把这意思吞吞吞吐吐说出,小芹她们不愿落入我的俗调,连花猫也只剜我一眼,便轻手轻脚摸刘素素的红指甲。我这一刻人格的堕落,也给刘素素她们,连同猫,友好地掩盖了。
  “应该多养一只。”我怕自己又冒傻气,考虑半天,方才开口。
  “又不是养来上战场。”刘素素笑着嚷起来,“这几天冰箱坏了,猫从来不吃隔夜的东西,为一个胃,楼上楼下腿都跑弯了。”
  小芹打着手势对我说:“那是它太寂寞了。不得不把时间花在胃口上。不信,你问刘素素。”
  刘素素红了脸。
  在杭州,这算作奇观:女人因猫而红晕。
  若它恋爱,不超过三天,肯定随男猫私奔。
  我坐在猫常睡的沙发上,对这只梳得油头粉面的花猫,不满极了。它的存在,实在是猫族的耻辱。想来想去,它寂寞,它活该。
  我打定主意,回到重庆独院后就把这件事记下来。因为这次跑来杭州,这要让邵美知道,她是不同意的。
  我也真的后悔了。好端端坐在独院,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想得美美的——那是多少人削尖脑袋所要寻找的幸福呀。
  雷峰塔已经倒掉了。三潭印月呢,不是夜,印什么月?虎跑泉那是好遥远的地方。船到湖心亭,刘素素坐在凉亭里喝茶,东一句西一句乱说。偌大个西湖,在她眼皮底,法海那般没落。她指着远处横亘的青堤敷衍我,“喏,那是白堤。苏堤呢?苏堤在远处。”
  刘素素玩过两次西湖,若不是她向我保证“杭州有几个可以免费吃住的朋友”,“可以马上解决实习单位,待遇很好”以及“爱你比西湖深”等等,我是不会热火朝天地跟她瞎跑到这里的。
  “我们走吧,回重庆。”我几乎央求她。
  顶着烈日到西湖边,她冷笑着说:“翻脸都可以,这两天走是不可能的。”
  我靠在栏杆上,望着这片青绿色的湖水发呆。儿时读过的那些民间故事,这会儿苍老如天边白云。
  后来撑过来一条船,我头脑一热,轻飘飘跳下去。刘素素没办法,只得付了茶钱坐到船舷边上拍打温情脉脉的水随我走。
  船去的是三潭印月。
  当年,康有为是不是这样坐着船在西湖上茫然。我思索着。几个港仔举着美丽的望远镜东瞧西望,一个老妇带着鲜红的太阳帽。文化衫上印着地痞味儿的浓墨大字:“你以为你是谁”,像一段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历史,端端堆在我面前。大约是昨晚夜市上丢了相机的原因,刘素素无精打采,我也懒得动。好在湖水污染得还可以,走着厌着就到了。等到我踩着光溜溜的石板,慢慢左拐右拐,慢慢向没人处走时,我终于听见一声叹息,一声埋得深深的叹息从那玲珑清鲜的“曲径通幽”的石碑上摔落下来,阻断了路,使我不得不黯然回首。
  先生的归隐如果是无奈中的无奈,那我的到来只能说是无奈中刻意之行了。好在倦了,先生可以睡,太阳落山了,先生也用不着赶路。尽可拿着过期的《民报》或《新青年》,生些闷气,消些闲愁。灵隐寺的钟声,间或可以入耳。醋鱼的美味,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品尝。栖身小岛,咋说都是天大的福气。哪像我,半个世纪以后赶来,蝉闹得正欢。装满欲望的声音响得让人不相信有从前,时间也无耻得仿佛只愿为明天存在。
  晚上在酒吧喝啤酒,刘素素问我西湖跟童话中说的如何,我愣着答不上话。
  小芹笑着告诉她:“在岳坟,他坐在墓地边晒太阳,伸着懒腰,衔着坟头扯下的青草。历史真会开玩笑。我站着,岳元帅睡着,秦宰相跪着,而雨桓却坐着。”
  刘素素虚虚假假地说好,又胡乱夸小芹几句话说得别开生面的话。举起手中的瓶子,西湖便慢慢消失在啤酒瓶里。
  刘素素说:“我刚好领了奖金,公司发了财。等一会儿请你们去楼外楼吃醋鱼。周末我要和雨桓回重庆。”
  “我是不会去的,太晚了回去,我妈肯定会打死我。”小芹笑,那些丑陋的斑点在笑容中左蹦右跳。
  刘素素的话盘旋在我耳边。这与我在独院想像的相去甚远。不要风波亭,不要有人碍手碍脚跪着;不要西湖醋鱼,不要百日维新。从某种意义上,我宁愿西湖除了白娘子以外什么都最好没有。我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坐在水边,有月望月,没月望风。点燃一只烟,看时光怎样一寸寸往烟灰上退缩就好。
  然而这太奢侈,太不现实。至少现在我清楚我是坐在西湖边一个叫“尖叫”的酒吧里,像一个有钱人那样品着喜力啤酒。
  又跟着刘素素去楼外楼。刘素素付完钱就让我端着大盘子,来往于陈列着海鲜的货柜前选配。在温馨的圆桌前,和着柔暗的光欣赏着轻快的乐曲,海吃烂喝了一顿。
  席间,刘素素喝得烂醉,走路都不能自理,我学着《我的野蛮女友》里的男主角,背起刘素素,弯着身子,手背过去托着她柔软的屁股向前走,刘素素笔直的长发搭在我的脸上,两条细长的腿在我身后晃荡着,在牛仔裤的作用下越发显得唯美,路上的行人回头疑神疑鬼地看着我们。
  小芹家是不能再去了,只好往宾馆闯。
  迎宾小姐殷勤地帮我搀下刘素素。在前台登记时,因为没有身份证,我和服务员不愉快着。突然想起斜躺在沙发上的刘素素,跑过去,翻她的身上,因为我看见在楼外楼她付钱时,钱包就在她上衣内的口袋里。刘素素胸部高高地耸立着,而她粉红色上衣的拉链紧闭。顾不得那么多,索性“呲”地拉开,刘素素蓝色的内衣被高耸的乳房顶了出来,在大厅的灯光下,格外鲜艳。伸手摸出钱包,果然有身份证。看着女服务员低头不语,认真地登记着。背着刘素素,拿着房卡直奔二楼,女服务员怪异的眼神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
  将刘素素放到床上,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躺在床上,趁着一点点醉,我拿眼睛强奸着刘素素曼妙而富有曲线的身体。女人喝醉了的模样真的很漂亮。回想着和张思颖那晚的激情时刻,心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着。刘素素恬静地睡着,我也慢慢地合上了劳累过度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刘素素起来了,去洗手间半天不出来,只听见里面哗哗的流水声。打开电视,看着湖南卫视播的安在旭演唱会。
  刘素素出来了,赤条条的身上只披着雪白的浴巾。我并没有感觉到惊讶,自从和她在大观河散步以后,我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认为这种现象在她身上出现已经是正常不过了,不过和李媛相比,刘素素至少不让我感到厌恶。
  假装没看到她,我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视。刘素素故意多站立了一会儿,见我不看她,就躺在了床上。忍不住瞥了一眼刘素素,灯光下,那皮肤,那身材,让我暗暗惊叹。胡思乱想着,就算我和你那样了又会怎样呢?你情我愿,两厢情愿,谁也不欠谁的。再说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不吃你,你当我是只病猫。正在蠢蠢欲动,脑子里闪现出邵美似怒非怒的表情,瞬间打消了我邪恶的念头。
  “雨桓,你很喜欢安在旭吗?”刘素素突然张口问我。
  “啊?哦,我不怎么喜欢,其实不喜欢韩国歌曲。”我有点语无伦次。
  “我也是,那关了吧,我们说会儿话。”说着她盖上被子。
  “哦,好吧。”我乖乖地关了电视,枕着头,闭上眼睛。
  “雨桓,我有点怕。”刘素素下床,爬到了我的床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心里渴望却又不敢奢望的事就要在我身上发生了,没有拒绝,等着她主动投怀送抱。每当情绪紧张时就仿佛邵美站在跟前,越想她越生怯。
  “我问你,我的身材好还是邵美的好?”刘素素钻进我的被窝。
  “不好说。不好说。”我乱讲着,心开始加快频率地跳动。
  “怎么不好说?是你不敢说吧?”刘素素咄咄逼人,“高中时我喜欢你,而你却看不上我。”
  “那时候还小,还小啦,不大懂事。”我的舌头有点僵硬。
  “那你现在还小吗?还不懂事?”刘素素说着,一只手已经搭在我身上。
  “喂,你啥意思啊?你要搞清楚,这可是我的床。再说了,我不能对不起邵美。”我感到事情不大对,触电般跳开,“我们不可能再续旧缘。”
  “你以为我愿意偷偷地跟你去贡镇吗?你以为我愿意千方百计地骗你来杭州吗?”刘素素有些沮丧。
  “你和邵美是好朋友,我不希望你这样。”我慢慢地说,“我没让你跟着我去贡镇,那我也不愿意你骗我来杭州。”
  “你是不是以为我刘素素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刘素素的语气中还带有一点委屈,真让我感到意外。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看着她。
  “雨桓,我还是个处女。”刘素素的眼泪来得容易,说流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生气地起身又爬上她的床,扯起被子蒙着头抽泣。
  我大吃一惊。说实话,关于处女的故事我已经耳濡目染了整整一个大学生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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