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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心不在焉

到了第十二个了，也就是最后一个，林江。

当林江站起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和林江认识这么久，我到现在对他也是一知半解，他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就好像隔着一层纱看一个人，感觉很熟悉，又有点陌生。

只听林江说，“天帅，我是林江，森林的林，江河的江，不知道天帅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我不否认，我对他的确是没什么印象的，所有的人都是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才会断断续续闪现出一些会令破碎的画面。

但从他们的介绍中我知道了，他们每个人和我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或者我曾经帮助过他们，或者我曾经无意间的一句话像启明灯一样，照亮了他们前进的路。

所以我猜测，林江肯定和我也存在着某种关系，我挺好奇的。

林江微微一笑，转而说道，“天帅，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只见他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吊坠，那吊坠上的东西，赫然便是一截人的骨头。

不光是我，在坐的所有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对那截人的骨头感到很是好奇。

林江看着那截骨头，思绪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眼神中的神色很是复杂。

片刻之后，他才说，“天帅，这截骨头，是我的。”

看起来，这其中的故事好像还很曲折。

大家都抬头看着林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江将项链取下，方才说，“你们和天帅结缘，大多都是因为天帅帮了你们，或者，是因为崇敬天帅，或者仰慕天帅，而我，恰恰相反。我一直视天帅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直将天帅视为我要超越的对象，也一直在暗中发誓，我要超过他，我要代替他。”

“直到，我和天帅几次接触之后，我才发现，我这一生，都不可能超越他的。我们的差距不光光是实力上的，还有很多其他方面。在认识天帅之前，我很自大，也很自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认识天帅之后我才深切地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但其实一点也不，当你们有着和我一样的经历的时候，你们就能体会到我这些话的意思了。”林江说着，转头看向我，眼神中满是诚恳的神色，“天帅，其实我更喜欢叫你大哥，这样让我感觉亲切。大哥，可能我说的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但我却永远都记得你对我的帮助，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是你，让我懂得了许多我曾经不懂的道理和事情。”

“我这一生很少佩服什么人，但是你，我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发自内心地敬仰你！”

这些话真是好感人啊，我差点就要被感动到了，但我没忘记，我刚开始和林江打交道的时候，他百般地遮掩和隐瞒，生怕我知道他和小白的事情似的。

现在，却跟我说这些话，这态度，未免转变的有点太快了。

我感动的是他们说的那些话，和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无关系。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那些记忆从我的脑海中涌出来时，当我想起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时，我可能会后悔，会感动，会愧疚，会自责，但现在，不好意思，我还没有那样的感同身受。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聆听，也可以说，我就当是对他们都做了一个了解。

12个人全部介绍完了，他们的名字我全都记住了，但若说别的感受，似乎也没什么大的感受。

我点头说，“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虚伪了，感谢本是个很沉重的词，可我说的时候，却感觉轻飘飘的，什么重量也没有。

是真的感谢还是嘴上敷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你们都自我介绍过了，那现在，我和我的家人，也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从椅子里站起来，首先，当然是由我来做自我介绍。

这一刻，我不是什么天帅，也不是什么赵清玄，我就是纪沐晴的丈夫，小菠萝的芭比。

我说，“对于你们说的那些事情，我隐隐约约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没有，不瞒你们，我到现在记忆也没恢复多少，只陆陆续续记得一些指令破碎的片段。你们把以前的我说的那么辉煌，着实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想过，突然之间我就从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转变成了仙人，我想，换成谁都会有点不知所措吧。”

“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就会说到做到，只是，我需要带着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他们是我生命中不饿或缺的一部分，我无法将他们割舍掉，还请你们理解。”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这时，林江站起来打圆场，“天帅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法力也被封印起来了，他来到人间之后，就开始了人间的生活。不过，天帅的心从未变过，你们看，我和老黄一说，天帅立马答应带领我们重塑昔日的辉煌。”

林江一说，众人的脸上才显出轻松的表情来。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林江在欺骗大家，在撒谎，因为我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样，可这一刻，我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因为我看的出来，若是他们得知我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才答应他们的要求，只怕是他们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从容了。

既然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是不是自愿的，还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们那样误会，就让他们那样误会吧。

那些人无视纪沐晴和小菠萝，只是对我说，“天帅，只要你还愿意带着我们重新找回昔日的风采，就算你带着家属，也没关系，大家说是不是？”

“是！”好整齐的呐喊声。

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隐约察觉到，这些人苦等我这么多年，似乎都是为了他们所谓的昔日的风采，他们到底是因为我才坚持的，还是因为他们曾经的辉煌，因为这些辉煌是我能够带给他们的？

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开心的笑容，我却觉得是那么的讽刺。

我在怀疑，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我下意识拉紧纪沐晴的手，心里面五味杂陈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他们都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脑袋昏昏沉沉的，大家以为我累了，便说让我们回去休息。

我也不想在再这里浪费时间，便带着纪沐晴和小菠萝离开。

“赵锁，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回去的路上，纪沐晴这样对我说。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别瞎想。”

“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也不用隐藏自己，我什么都看的出来，也什么都知道。你不是自愿的，因为你的眼睛里一点激情也没有。”

还是纪沐晴最了解我，也最懂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我很高兴有这样一个人能懂我理解我，可有时候，我又很心疼纪沐晴，因为她太懂我了，太了解我了，我的痛苦，我的高兴，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这样太累了，有时候我甚至希望她不懂我，也不理解我，能自私一点，这样，她就不用承担这么多的痛苦了。

我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小晴，你为什么要懂那么多，你说你要是什么都不懂，该多好。”

纪沐晴微微一笑，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那你还不如找个傻子呢，那样的女人，你会喜欢吗？别心疼我，我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

我垂下头，心中十分不快，“可我不想看着你连我的痛苦也要一起承受，那样你太累了。”

纪沐晴伸手挡住我的嘴唇，“好了，在小菠萝面前就不要说这些了。”

说着，纪沐晴拉起小菠萝的手，以及我的手，“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小菠萝，你想吃什么呢？”

小菠萝歪着脑袋想了想，“爸比你想吃什么啊，今天是爸比的生日，爸比是寿星，应该让爸比说。”

小丫头平日里什么都喜欢以自己为主，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乖巧懂事，让我挺意外的。

心中的不快转瞬间消失，我一把将小菠萝抱了起来，“爸比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好不好？”

小菠萝立马乐的拍手叫好，“好啊好啊，那咱们就去吃披萨吧，我好想吃披萨啊。”

“行，咱们去吃披萨去。”

天知道下一秒我们是不是就连吃一口披萨的机会也没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所以，我会尽可能地满足小菠萝和纪沐晴，他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我都会尽量地满足他们。

511：黄鹤惹怒我

小镇上没有以往那么热闹了，很多门店都关了门，冷冷清清的，只有少许几家店铺还亮着灯。

我们来到卖披萨的小店，小店里黑漆漆的，很显然，这小店里没人。

小菠萝很乖巧，没哭也没闹，好像一下子她就懂事了很多，说吃什么都可以，“只要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小菠萝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这样的话从小丫头嘴里说出来，委实有些心酸。

所有的懂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所有的成长都是痛苦的。

但愿将来有一天小菠萝张大了，回想起这些事情，不要怪我才好。

最后，我们只找到一家面店还开着门，我知道纪沐晴不太喜欢吃面，所以，我还想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但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们再找十圈八圈，也一样找不到，因为这地方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这一家面店。

“吃面挺好的，咱们就吃面吧，老板，顺便弄一碗长寿面。”纪沐晴拉开凳子，人已然坐了进去。

小菠萝也不太喜欢吃面，这一点和纪沐晴真是如出一辙，而这会子，她也叫嚷着要吃面。

这小丫头是不想看我太劳累了，她也知道我这一天很是辛苦，不想再给我添麻烦，惹我生气。

以前我总是气她不懂事，可真的懂事了，我又希望她能不懂事一点。

因为懂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太沉重了。

这面店的小面倒是挺好吃的，味道很浓郁也很香醇，面也很劲道，吃在嘴里很有韧性。

小菠萝和纪沐晴都是吃的津津有味的，甚至还把面吸的“哧溜哧溜”直响，故意表现出很好吃吃的很香的样子。

他们在努力地不让我担心，不让我内疚，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越是这样，其实我就越是内疚。

每过去一分钟，我们在人间的时间就少一分钟。

我想让他们在临走前能实现的愿望太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当天晚上，我们在小面店吃到很晚很晚才回去。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街道两旁的小店大多也都关了门，路灯没有亮，一路上黑漆漆的，就好像走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城里一样。

我左手拉着纪沐晴，右手拉着小菠萝，走的很慢很慢。

虽然四周很寂静，但是有月光，倒也不是多么的凄凉。

遮眼的夜晚，这样的时刻，也不知道还能享受到多少次，所以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好像谁也舍不得早点走回去，谁也舍不得早点结束这美好的时刻。

但路总归是有尽头的，即使再远的路，只要一直走一直走，也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终于，旅店还是到了，这座二层小洋楼一瞬间让我有种很压抑的感觉，就好像这是一座坟墓，走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好受，也让我很讨厌，很排斥。

但我不能流露出来，因为我不想让小菠萝和纪沐晴发觉到，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那天晚上，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纪沐晴也是。

在把小菠萝哄睡着之后，我和纪沐晴都爬了起来。

“赵锁，咱们聊会天吧。”我们两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地上，纪母亲依偎在我的怀里，身上披着我的外套，对我说。

我说，“好啊，想聊什么？”

“聊聊小菠萝，聊聊我肚子里的孩子，聊聊他们长大以后，除了那些让你心烦的事情之外，聊什么都可以。”纪沐晴实在太懂我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另一个我，更有时候，我甚至都不了解我自己，但纪沐晴却十分了解。

我下意识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还有两个月，咱们的儿子就要出生了，你就要当妈妈了。”

“两个月，好快啊。”纪沐晴伸手抚摸着肚子，突然“哎呀”一声，“儿子又踢我了呢。”

“是吗，我听听。”我赶紧蹲下身子，将脸放在纪沐晴的肚子上，果然，很强烈的感觉，纪沐晴的肚子里好像有个小家伙在打跆拳道，东一下西一下的。

“臭小子很好动啊，以后肯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说。

纪沐晴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那要不是儿子，是个女儿呢，你会嫌弃吗？”

“当然不会。”我才没有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的孩子，他们有权利来到这个世界，我们没资格决定他么的生死。

纪沐晴笑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咱们的孩子。赵锁，你快想想，要是男孩的话，该给他叫什么名字，要是女孩的话，又该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不过上一次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名字虽然只是个代号，但也代表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

我不想我的孩子能干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地张大，结婚生子，和普通人一样，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

“男孩的话，就叫赵平，女孩的话，就叫赵安。”

“平平安安。”纪沐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就这样。”

“等明天咱们回蓉城，我把给孩子准备的那些东西都带上。”

早在纪沐晴怀孕初期，就拉着我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婴儿用品，将客房堆的满满当当的。

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那些东西，所以，纪沐晴就想把那些东西都带上，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我说，“行，咱们明天就回蓉城取东西。”

纪沐晴挽着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还要给咱们的儿子带很多很多书本，我要教他学习，教他念书，我要让他懂得别人都能懂的东西……”

纪沐晴几乎把能想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说好。

她能想到的东西，也是我能想到的东西，她所牵绊的，也是我所牵绊的。

我们相互依偎着，在窗户前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的快，不知不觉间，天边竟然都泛起了鱼肚白，而我们两个，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能撑得住，但纪沐晴肚子里还有孩子，她可不能跟着我熬夜。

我说，“赶紧去休息一下，可别把咱们的儿子累坏了。”

纪沐晴抓着我的胳膊舍不得松开，“赵锁，我和你一样心疼咱们的儿子，但今天晚上，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和你一起站在窗前说话，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欣赏这样的夜晚，就这一次，就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看着纪沐晴充满祈求的眼神，我心疼极了，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在纪沐晴这里，却成了一种奢求，一种奢望，她要用苦苦哀求的眼神来换取我的同意。

我哪里舍得让她说那些话，“别这样，离开这里，不代表我们就没机会再享受这样的时刻，就算没机会，我也会给你创造出机会的。”

“小晴，去休息吧，不要想那么多，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纪沐晴不想让我为难，终于点点头，“那你和我一起去，我想抱着你睡觉。”

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我实在无法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我们相互依偎着，我将她楼进怀里，在黎明的曙光渐渐照进房间里之时，纪沐晴渐渐进入了梦想。

我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闻着她秀发上淡淡的香气，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而且，我也舍不得睡着。

这样的时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享受到，我要将他们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

翌日，我跟黄鹤他们说了我想返回蓉城的想法，竟然得到黄鹤的阻拦，“天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打开九重天的大门，否则，错过这个时间，咱们就要再等一年了。”

我不禁十分恼怒，“到底你是天帅还是我是天帅，我做决定，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你可别忘了，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的事情，你们不能过问。”

黄鹤躬身道，“天帅，我并不是要管你，也不是要为难你，我只是将实情告诉你。每年的3月是九重天大门最好开启的时候，过了这个月，咱们就要等到来年的三月了。今天已经是21号了，这个月只剩下9天了，返回蓉城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天帅，咱们真的耽搁不起了。”

说来说去，就是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