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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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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麻也。’这四件事,没有哪一家不去逼着女儿用心遵守,否则就会成了世间的笑话。

但更进一步的治理家中内外事的才能,各家各户却不一定能教授得好。在这方面的教育水平如何,官宦人家的底蕴立刻就能从中分辨得出。

王旖只是站着,就自有一份当家主母的气质,没有半点小家子气的寒酸。魏平真也不免点点头,韩冈有这样妻子,就不用担心后院失火了。她下来后,周南、素心和云娘也都跟下了车,同样带着帷帽,不露半点真容。

魏平真引着王旖等人进了县衙,在通往内庭的二门处停了步,再往后,就不是他一个幕僚可以涉足的区域的。恭声又问候了几句,吩咐了此前管着县衙内庭洒扫庶务的两个婆子听候王旖的吩咐,魏平真接着便告辞而出。也省了王旖出口遣人,而伤了感情。

王旖轻轻跨过门槛,走进属于她的一片天地。掀开帷帽,温温和和的一对眸子却有不怒而生的威仪,回头吩咐着仆妇:“你们且各自去做事,一切依着旧例!”

一个个箱笼被搬了进来,男人搬家只要一个包裹,而女人搬家却是大箱小包。这个道理哪里都是一样。素心和周南在家中都有一份事情要做,也听着王旖的指派,做着自己的事。终于有了主心骨的县衙后院,如同终于有了水的水车,终于开始正常的运作了起来。

到了傍晚的霞光占据了半幅天空的时候,韩冈终于回来了。

别过方兴,又问候了魏平真和刚刚从县学回来的游醇,韩冈脚步匆匆的赶回后院。

妻妾儿女今日抵达的这件事,他并不是忙着忙着就给忘了。心中虽然记着要早点回去,但也没想到只是在流民营饶了一圈,就已经到了快入夜的时候了。这还是比较近的流民营。如果等到明年开春灾情不减,其他四五处预定的流民营地一起住满,他要去视察营中情况,一天的工夫还下不来。

久别的妻儿,韩冈哪能没有记挂,经常也是想着。不论是一对可爱的儿女,还是那四名娇妻美妾,哪有不挂念的道理。只是他的时间被许多事给占满了,只能在闲暇的实践中。

在此之前,对于忙忙碌碌对韩冈来说,这个院子不过是个睡觉的房间,加上读书的地方。但看到一盏盏灯火在房中亮起,而灯下的倩影俏生生的等着自己,韩冈的心头有了一阵暖意。位于县衙后方的这个院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庭的感觉。

微重的脚步引起房中的注意,迎上四张如花俏靥,韩冈微笑着:“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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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百虑救灾伤(四)

【有事回来迟了。现在才赶出一章,下一章也要迟一点了。】

听着枕边人下床的声音,严素心被惊醒了过来。身边还有熟悉的味道,但床铺的一半已经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屈肘支起身子,望着正站在窗前爱郎的雄壮背影。

“起来了?”韩冈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顿时眼前一亮。

素心一夜承欢,半眯着的眼睛虽显着疲惫,却有一种难以描画的媚态。她拖着被褥掩着胸口,如云的秀发垂在枕边。但露在外面的一弯玉臂白皙娇嫩,虽是纤细却瘦不露骨。而锦被下,正侧过来的娇躯跌宕起伏,映出一条让人口干舌燥的曲线。

韩冈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将素心的身子扳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动作中,遮着胸前的被褥拖了下去,一对皓洁如玉的丰盈亭亭挺立在空气中

县衙中的厢房,韩冈都让人改成了热炕。撤掉了不方便使用、而且在冬天经常会闷死人的火盆,房间的温度却比旧时还要高出不少。

严素心还是不太习惯白天时的亲昵。虽然房中只有自己和韩冈,但阳光已经从微敞的窗户处透了进来,连同着清寒的空气,刺激着暴露在外的细腻肌肤。

“官人!”素心扭着身子,微嗔道,“天亮了,还要做正事呢。”

“正事早就安排好了。都快过年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韩冈轻笑,轻轻重重的啮咬着素心敏感的耳垂。

几个月来的枕边空虚,这十几天来使得韩冈夜夜笙歌,妻妾都是雨露均沾。不过他早上起来却依然还是精神奕奕。自从妻儿到了身边之后,韩冈对于政务上的公事操办得没有之前那么紧迫了,给自己减压之余,也让衙门中的官吏们稍稍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韩冈想多陪陪家人,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原因,还是各项筹备工作基本上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好戏开锣。

已经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虽然今年的年景看着不对,明年的情况很可能更糟,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开始俭省起来。原本会买三五匹绢给全家做身新衣服的,现在只给家里的孩儿买;准备买羊买鱼过个肥年的,现在改成买更为便宜的猪肉狗肉。都是如此去想,市井间免不了就有些萧条,只有粮价依然维持在高位上。

“不是还有其他的事吗?”素心知道,现在丈夫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防灾救灾之上。要不然区区百里之地,以韩冈的才干何至于忙成这般模样?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韩冈看透了了怀中佳人要转移目标的用意,把着盈盈一握的酥软胸房微微一用力,便将她还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皙的娇躯,修长的双腿,自己看着都觉得害羞,更别说被人光天化日之下一分一寸的摸索着。但她对此也不敢反对,更不愿反对,只能闭起眼睛任由韩冈摆布。

一只略嫌粗暴的手掌在胸口用力揉捏着,痛楚中混杂着快感。随即一阵饱涨感充满了全身,素心鼻间一声低吟,双手用力搂住了情热如火的爱郎。一番酣战之后,韩冈这才搂着爱妾起身梳洗。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韩冈、王旖并排坐着,家中也没有长辈在,就算周南、素心、云娘做妾室的,也都坐下来陪着一起吃饭。

喝着稀粥,韩冈夹了一块作为小菜的酒糟鹌鹑,味道鲜甜可口,带着淡淡的酒香,比起此时常见的腌菜可是好得太多。他多吃了两块,赞着严素心:“素心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严素心因为今早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听着韩冈夸自己,这才抬头道:“不是我,是南娘做得。”

“哦?手艺大涨啊!”韩冈略带讶色的望过去,周南琴棋书画都不差,歌舞更是一绝,但她却不擅烹饪,教坊司中也不会教她这些事。过去下厨房的时候,糟蹋食材的本事让人惊叹,后来就不让她下厨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王旖开着周南的玩笑。

曾经的花魁红了脸,低声道:“是素心姐手把手教奴家的。”

素心笑道:“是南娘聪明,一教就会!”

“素心姐姐也教了我做,下次换我的。”云娘献宝式的也说道。

吃饭时谈谈笑笑,几个妻妾之间没有什么龃龉,关系都还不错,这是韩冈所想看到的。一对儿女都已经会爬会走,在府中被当成最金贵的宝贝照顾着。有女人,有儿女,这样才是一个家。

也夹了几块酒糟鹌鹑吃了,王旖问着韩冈:“官人,今天还要不要出城去?”

韩冈点点头:“今天要校阅各乡保甲,城外的校场都已经准备三天,晚上要赏赐参加校阅的保丁酒食,可能要迟一点回来。”

白马百姓冬天的生活,并不是休息。在保甲法推行之后,各地的保丁每月都要进行操演,而到了冬天更是要连续多日进行军训,习练弓法、枪棒,还有小规模的战阵。这些事,主要由县尉负责。不过知县本人也有必要参与其中进行监督,而且还要参加检阅。

“保甲的校阅还要办,最近不是要节省钱粮吗?”王旖奇怪的问道。

“这一份钱粮省不得。就算占用了其他方面的开销,开封府也能给补上。”韩冈又叹道,“更别说要防着贼人乘势作乱,只要灾情不减退,白马县的各乡各里,就一直要时刻准备好出人出力。”

从内院出来,就是韩冈的工作场所。主要的公事,还是在三堂的官厅中解决。如果要审案,则试情节轻重

经过了两个月的磨合,县中的政务已经上了正轨。官吏们都熟悉了韩冈的行事作风,而对于韩冈来说,谁堪用谁不堪用心中也都有了数。

诸立算是个得用的,不过韩冈平时处理公务,却多指派了胡二出来做。虽然在县衙的胥吏中,胡二的势力远不及诸立,平日里也对诸立也是恭恭敬敬。但他跟诸立明显不是一条路,所以得到了韩冈或明或暗的支持。不过这一偏袒,是建立在处事决断大体公平的基础上的,韩冈不会为了维持平衡,而坏了更为重要的公平。

韩冈抵达官厅的时候,负责凿井的井十六就已经守在门外。

坐下来后,韩冈命人招了他进来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井十六恭声回着:“回县尊的话,现在已经凿到了有十五丈。不过这两天正在破石,要慢上一些,但过去后就能见水了。”

韩冈听着点了点头,这个进度还算能让他满意。再问道:“那你今天来县衙又有何事?”

“禀县尊。”井十六一拱手,“眼下水井越来越深,原来县中所批的五十根楠竹已经不够用了,还请县尊再拨下五十根,以护井壁。”

楠竹,也称毛竹。并非白马县所产,在河南也少见,主要生在长江以南。蜀地的日常生活中,用上楠竹的地方有很多。如炼铁,南方用的木炭,北方多用石炭,而蜀地用得则是竹炭。富顺监开凿盐井,毛竹或者叫楠竹,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幸好白马县靠着黄河,这一段的河堤甚至号称金堤。为修堤岸,各项物资当然不能少。根部如海碗般粗细的巨竹就是防洪用的储备物资,所以白马县的仓库中也能找到。

储备物资无故不可动用,不论今生后世,都是一条铁律。不过为了开凿深井,韩冈也不管这些规矩了,反正以他的资格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攻击,借口也是十分充分的。只是他批下去的投资不小——虽然五十根巨竹数量并不算多,但已经是库存的四分之一——没想到还要追加。

“也罢,我这里还有一百五十根楠竹,就都给你。”韩冈也不管用光了储备后面怎么交代,总能有办法弥补起来的,关键还是在水井上,“但你要记住,这竹子如果能用其他木料替代的尽量替代,实在不行才可用上。决不许有多余的浪费。”

井十六连忙磕头答诺:“县尊放心,小人明白。”

开凿深水井所用的工具,从原理上类似于冲击钻。实际上就是将一个竖起来一人高,几十斤重的铁质冲锤吊起来,让其自由下落,将挡在前面的石板一下下击碎。

据井十六所言,这种重锤叫做圜刃,是蜀地盐井特有的工具。为了将井十六所说的圜刃给打造出来,花了城中铁匠六天的时间。圜刃冲钻出来的洞只比碗口略大,需要用楠竹来做套筒以护住井壁不至于坍塌——不过这么狭窄的水井,如果不能自流的话,要想提水就会很麻烦。

韩冈对这种开井法很是有兴趣,既然盐井、水井都可以如此开凿,那么油井当然也应该可以。韩冈记得后世在白马县,也就是滑县附近,有座规模不小的油田。说不定,就在韩冈的脚底下,便有黑色的黄金在流淌。只要能向下开上三五千米的井深,那么多半就能看到黑色的石油喷上天际。

韩冈自嘲的笑了笑,开玩笑的想法到此为止。在兴趣之前,他更为重要的工作是救灾。

真想要挖油田,还是去延州【延安】更合适一些。延州石液那是有名的猛火油的原材料,鄜延路,乃至关中百姓所用的灯油,多有用着这些渗出来的石油。已经露了头的矿产,理所当然要比潜藏在地下的矿藏更容易开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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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百虑救灾伤(五)

保丁校阅的场面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完全乏善可陈。

县尉冉觉虽然对此十分上心,但在经历过开边之战、见识过最为勇猛的关西禁军,还有吐蕃、党项两家精锐的韩冈眼中,保丁们的表现也就比笑话好上那么一丁点。

如果是笑话倒也好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让韩冈看得昏昏欲睡。也就偶尔能发现一两人的箭术还算过得去,差不多能在上四军中混个中上游的水平。

不过冉觉很是自豪。在他眼里,方才上场的那些保丁们的表现,不比护堤的厢军稍差,与白马镇附近的那两个指挥的宣翼禁军也差不了太远了。如此精锐,若是当真来了盗贼,绝对能将其一网成擒。到时候自己也能脱离选海,得入京官——依照真宗年间颁布的条令,县尉如果能尽擒十人以上的一伙盗匪,就有改官的资格。

在韩冈的面前,冉觉领着大保的保正们,昂首挺胸等着的犒赏。韩冈则是随口赞了两句,照规矩将预备好的钱粮散发下去。只是在离开时,却亲挽一张一石五斗的硬弓,一箭射中了五十步外的靶心。这个成绩,在方才的箭术比试中,只有寥寥数人达到了。

韩冈丢下弓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但所有人都明白,知县到底要说什么:

‘再练练吧!’

从校场回来后,游醇来见韩冈:“正言若有闲暇,还是要多往县学中走走。到了十五之后,县学就要停课。在这之前,照例是要开考,这题目还是得由正言来出。”

照规矩,县学是每月一小考,年终一大考,连续三次小考最下,或是大考不过,便要当即开革。朝廷不会用宝贵的资源来养废物,韩冈对此举是双手赞同,但要让他这位关学嫡脉出题去考较此间的士子,免不了会在题目和答案跟程颢的弟子起冲突。

韩冈本想着还是算了,如今真的没有多余精力去照管这些他名义上的学生,只是条令规定要做的事,却是不便推搪:“过两天我就去县学中。只要是用心向学的,当让他们过个好年!”

敷衍过游醇,魏平真又问道:“听说今天文司空的儿子又来了?”

“文及甫?他是去京中拜见他的岳父,路过而已,不过明天我还要送他一程,尽一尽人事。”

文及甫要去东京城,今天正好落脚在白马县中。不论从官场的礼节上,还是从关系上,韩冈都要按照他的说法‘尽一尽人事’。

文彦博的六儿子文及甫是吴充的女婿,吴充的大儿子吴安持则是王安石的女婿,而韩冈与吴安持是连襟。说起来,他跟文彦博都有点瓜葛亲。但这点亲缘,在如今的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随便将任何两位重臣拎出来,差不多都能三五转之内,攀上亲戚关系。

韩冈对这等蜘蛛网一样的官场生态叹为观止,不过看看也就算了。亲戚关系什么都决定不了,王安石、吴充这一对亲家可是死对头,而韩冈与太后都能攀上关系,但他最为亲近的还是一点亲缘都没有的王韶父子。

文及甫是不是拜见吴充,韩冈其实无从得知,但他赶在过年前跑去东京城,回大名府后,少不了会给文彦博带回去第一手的京中新闻,韩冈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正戏该上场的时候了,不知道文彦博听说王安石将宿州的存粮当真运抵东京后,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

韩冈正盼着好戏开锣,而京城中,垫场的开幕戏其实已经开始了。

京城中的官场上,现在正在嘲笑王安石的慌不择术。他此前力排众议的提案,如今成了最大的笑柄。冬日开河口的措施还没有施行,为此而打造的器具已经宣告破产。

于汴河河口处的汜水船场所打造好的碓冰船,在黄河中进行试验的时候。虽然安置在船头上的大碓的确敲开了接近一尺厚的冰层,但驶进河中的木船却立刻就被河道中的流冰所挤毁碾碎,差一点,就连船上的船工都一起给送了性命。而且还不只是一艘,而是新近打造出来的总计四艘的碓冰船,全都毁在了黄河之中。

这个消息传回来,官场上、市井中,立刻就有了酒席上的谈资。

“我早就说过,冬天开汴口根本不可能,现在看看怎么样,还能开吗?”

“王相公这下黑脸要变白脸了,硬是强着天子御笔题朱,现在不知他要怎么去见官家?”

“今年是好戏连台,先是上元节宣德门的一棒子,然后是琼林宴上丢石头,再来就是天下大灾,如今再以此事收尾,这才叫做完满!”

自吹先见之明的,说风凉话的,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除了新党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次失败的实验上找到了优越感。

冯京、蔡确正坐在的冯参政府的暖阁中,喝酒聊天的同时,也不免带上这一桩东京城眼下最流行的笑话。

两家刚刚定下了儿女亲——就在半个月前,蔡确为他的长子蔡渭,向冯京家的十三娘下了聘礼。

从只能用诗词来奉承宰相的小臣,到如今御史台的第二号人物,蔡确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不论是在开封府任上顶着新任的知府刘庠,还是进了御史台后对恩主王安石反戈一击,每一步,每一个转折,蔡确都没有错过半点。

蔡确的行事作风,引来了不少警惕的目光,但让冯京很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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