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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无财)-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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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五鬼”之外,还有不属于“五鬼”一党但是不得不开口辩驳的大臣,比如司职礼部侍郎的周宗,礼部相当于是后世的教育部和外交部的结合体,这周宗本来就是分管的礼法和外交,此时自然也要振作精神和吴越人讨价还价。

大义名分这些毫无营养的扯淡扯了约摸半个时辰,吴越人和南唐人都是累的口干舌燥,最后南唐一方还没占到什么便宜,正当他们准备再战的时候,吴越人总算是厌弃了这种没有营养的扯淡,抛出了戏肉。

“对于此次两国交战,我王给出的停战条件是:两军各自以目前实际占领区划定疆界,从此不再争执,贵我两国放还全部战时俘获的将领士卒,交换战俘”

“胡扯,你们吴越人刚刚占了汀州漳州泉州,还有无锡江阴,这就想落袋为安?叼哪妈呢这是!”

听了吴越人的条件之后,南唐一方是群情汹汹,骂脏话的人都不在少数都是那些此前在旁边看戏没开口的武将骂的。

“列位休要急躁,我王的条件还没说完呢我王可是愿意放回贵国枢密副使文徽大人的!而且!为了表达我王从此不与贵国为敌的诚意,我王愿意派王世子钱惟昱为人质,居于贵国,以证明我国再无与贵国交战的企图!”

。。。

。。。

第47章以退为进

不得不说,当吴越国使者、通儒院学士林克己开出“吴越王愿派遣世子为质、担保两国不再交战”的价码时,整个南唐朝堂都悚然轰动了。

五代十国的时候,派出质子作为两国友好的保障也是常有的事情,相比于其他空口白话的盟约来说,这份保障的质量也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不过,同样是派出质子,这其中的档次和效率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比如说,很多时候,有些诸侯派出的质子往往是挂着君主儿子名义的养子,尤其是从兄弟那里把侄儿过继成儿子然后当质子的情况就比较多。

这种过继侄儿当儿子的质子,质量自然不高,也没法作为两国彻底罢兵的重要保障,毕竟五代时候兄终弟及或者弟篡兄位的事情很多,那些做国王的说不定本来就看那些哥哥留下的儿子不顺眼的,遇到有交换人质的机会把侄儿推出去那基本上是毫不犹豫的。等到与交换了质子的国家有利益冲突或者别的利益需求的时候,该翻脸还是照翻脸大不了对方把你的便宜侄儿砍了也不心疼。

比过继侄儿当质子来说,稍微有点诚意的是从自己的亲生儿子里面选人当人质比如钱惟昱的曾祖父钱当年派出后来的文穆王钱元去宣州田那里当人质,就是这种例子。而亲儿子又有嫡子和庶子之分,嫡子的分量自然也就更重。

可是,此前提到过的这些历史上出现过的诸侯国交出质子的情况,都不如今天吴越王钱弘佐提出来的条件那么令人震撼和轰动!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实答案也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因为吴越王钱弘佐至今只有钱惟昱一个亲生儿子啊!

只有独嫡子、无庶子的情况下,钱惟昱就是板上钉钉的吴越国世子、将来吴越国王位的继承者。吴越人提出,把未来的国王当人质押给南唐作为两国停战的和平保障,实在是给足了南唐面子了。

南唐和吴越这两年的战争,虽然南唐一方多死了5万人,失去了几州的土地,但是从全局来说毕竟还不能算是胜负已分。所以只要以这样的条件结束战争的话,周边那些不明真相的邻国和中原王朝说不定真会把这一事件定性为:“南唐国力雄厚非比寻常,吴越虽然在军事上获得小胜,但国力难以为继,不得不屈辱求和”。

这对于提高南唐的“国际威望”是很有好处的,可以让马楚南汉南平等小国以后再抗拒南唐或者和南唐抢地盘的时候掂量掂量;也能让中原的后汉朝将来万一动了南下心思的时候,更加的犹豫不定。

……

吴越人开出的条件回音散尽,李似乎还不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亲自从御座上站起身来,向前欠身问道:“林……学士,贵国主所说的‘愿意派遣世子入质’,果真是指……贵国国主的独生嫡子钱惟昱么?”

“正是如此吾王但有富阳侯一子而已,舍此其谁。”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我南唐民富国强,甲于天下,吴越小邦虽然偶获小胜,然国力不继,岂可长久与我大唐为敌!如今吴越臣服,正是陛下与民休息、以王道威服远人的楷模啊!”

一时之间,魏岑、冯延鲁、冯延巳三人立刻火力全开、谀辞如潮;清晖殿上,一改此前悲风凄雨的氛围,就好像南唐一统天下的雄图伟业又近在咫尺了一般。

李心中窃喜,吴越人这么给力,这下停战自然是有面子了。

仔细回想一番,虽然这两年的交战名义上南唐失去了5州的土地,但是实际上福州南唐本来就没攻下来过,泉州、漳州也是形同**,这些地盘实际上只能算是“如果没有吴越干扰,南唐有可能在几年之内取得的远期利益”,并不是已经到手的实地。

南唐真正被吴越人直接从身上剐走的土地,无非也就是汀州全境和常州的无锡、江阴两县而已,算上建州与福州交界处的个别县城,全部加起来约摸在2个州的规模。

在947年之前,南唐的国土范围主要是江表21州(也就是南唐国土长江以南部分)与两淮14州(长江以北、淮河流域),合计35州,而当时的吴越国土是两浙14州。现在几场大战下来之后,这个实力对比也不过是缩水到了33州对18州,南唐的国力仍然接近吴越的2倍。

纵然,国力的对比是不能看行政区划的,但是行政区划多少可以说明一些规模上的问题,如今的吴越,其规模依然不足以让南唐一方觉得对方是可以威胁到自己生死存亡的大敌,所以在对方服软之后,维持现状和平还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条件。

想到这里,李几乎就要答应吴越人的条件了,“五鬼”文臣也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司职礼部、领侍中衔的周宗有些过意不去对方给个人质,难道丢失的国土就不要了不成?当下还想帮李开口讨价还价一番。

“林学士所言,足见贵国诚意,此前闽地纷争,确实不易说清。但无锡、江阴等处,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唐国土,两国在此已经生息繁衍数十年,如今贵国猝然侵凌,使我常州士民一家之人,分处两国;数万黎庶,骨肉分离。恐怕不太合适吧?”

李一听,马上也觉得有点道理,福建的地盘毕竟是他自己任期内发动战争攻打的,拿多拿少也没什么。可是常州就不一样了,那一贯是南唐的核心领土,他也是从老爹那儿继承来的。如今虽然只是被吴越人通过战争手段割走了两个县,但是如果自己不表示表示的话,史书上说不定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再加上周宗的口才也比较给力,说话说的入情入理,平时只不过是与世无争不和“五鬼”一般见识罢了。当下南唐一方的也纷纷附和起来,让吴越人在领土上再表示表示。

林克己被说得有些被动,不由得硬起头皮反驳:“周平章(周宗有同平章事的头衔),阁下所言不无道理,然大唐是大国,我吴越是小国,我吴越素来不敢有擅起战端的野心,一直以来两国交兵不过是为了自卫而已。而两国之所以战乱不断,无非是苏州之地无险可守,才让人遐想联翩,如今我吴越之师扼守江阴,也是为了两国长久安稳考虑。”

这番话说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理由,虽然是事实,而且也显示了吴越的“不好战”,但是毕竟太过实话实说了。南唐方面很容易觉得:你吴越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这不是标榜你吴越是文明之邦,我大唐反而喜欢侵略邻邦么?

当下,周宗领着一帮礼部的文官再次开口诘问,攻击林克己话语里的漏洞,把林克己弄得应付不暇,情急之下,不得不说:“陛下,贵国有开疆拓土之意,然天下纷攘如此,何必与我吴越人孤注一掷?天下内乱之国不少,团结如我吴越者又有几何?

吾王愿意以唯一嫡子为质以利国家,富阳侯不计个人安危,愿为国出力,吴越宗室诸将分掌各州,丝毫不敢懈怠,如果陛下以为我吴越今日求和便是可侮,只怕……”

这番话有点威胁的意思,但是效果则是点醒南唐一方:你丫的想要开疆拓土,和我吴越死磕干嘛?我吴越国内部的君臣团结,相信你们今天也看见了!要是想死磕,咱就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和你干了!但是你放着养寇自重的大汉朝和兄弟叔侄内讧的马楚不动手,专门找我吴越的麻烦干嘛?该给你脸的也给了,剩下的就自己掂量这办吧。

这番话虽然透彻,只要说出口了,南唐一方也是不能直接就答应的,不然岂不是被吴越的武力威胁吓到服软了么?所以李在上面听下面的人扯皮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改日再议,招待吴越使者吃了一顿国宴随后送回驿馆,觥筹交错,席间无话。

……

真正涉及到戏肉的外交谈判从来都是旷日持久的,很少有一两次谈判就可以定论。林克己被送回驿馆之后,南唐的内部讨论又持续了好几次,不过最终终于来了一个让南唐一方下定决心的消息。

消息是南唐的岳州招讨使边镐送来的,说是马楚割据郎州的马希崇起兵攻打此前被南唐拿下的岳州马光猛,但是被边镐用计击败。如今马楚的郎州已经十分空虚,边镐请求李派遣援军,让他得以反攻郎州,进一步蚕食马楚。

马光猛是去年挂点的楚王马希范的儿子,马希崇是马希范的弟弟,马楚的叔侄残杀,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了。

这份情报,最终让南唐一方认清了形势:不要再和吴越人扯皮了,如今的吴越人正是同仇敌忾内部团结的时候,连王世子都愿意为国当人质,所以那就是一块硬骨头,你崩掉几颗门牙都啃不动,完全不是那些内部兄弟倪墙的国家可以比拟的。现在天下机会这么多,如果再在一棵树上吊死,可就要错过很多更好的机会了。

6月底,南唐中主李正式答应了吴越一方的议和请求,与吴越国使林克己签订了合约,正式承认了吴越人在此前的军事行动中获取的全部领土利益,同时双方交换全部被俘将领。吴越一方派王世子、富阳侯钱惟昱至金陵入质、作为两国和平的担保。

。。。

。。。

第48章保昱塔

一年之前,钱惟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和父王钱弘佐曾经有过一番对未来形势的交流。那一次,他向父王恳请:如果有朝一日父王的身体真的撑不到自己成年,那么请允许自己“入质以为国立功”。

当时,钱弘佐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允许,但是钱惟昱说了一番理论,把钱弘佐给劝服了。没有任何外人知道钱惟昱当时说的是什么其实,那不过是一番“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理论罢了。

……

“父王,如果有朝一日……一旦山陵崩,而儿臣尚未成年、必须由七叔或者九叔即位的话。那么您以为,那一刻:儿臣是身在国内,将来的机会更多;还是身在国外,将来的机会更多?”

“应该都一样吧。”

“不,父王,完全不一样如果儿臣身在国内,但是王叔即位,那么列位臣工将来会怎么看儿臣?他们会想:当初在先王……的时候,我们没有拥立隐世子,而是拥立了当今大王;世子心中一定对我们怨恨有加,如果有朝一日隐世子真的重登大位,那么我们这些站错了队的人肯定没有好前程。

可是,如果那一刻,儿臣身在国外,那么列位臣工又会如何?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去站队,也没有机会被逼到儿臣的对面,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儿臣可以归国,而王叔还没有成年子嗣的话。这些大臣就不会害怕儿臣因为当年站错队的事情心存芥蒂。儿臣也确实不可能去怨恨任何一个效忠于王叔的忠臣。

如此两相对比之下,父王您还觉得这都是一样的么?”

这番话,就是钱惟昱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下午对钱弘佐最后说的结束语。钱惟昱至今还记得父王眼中那种如同见到妖孽一样的眼神,但是随后是释然,是一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这一辈子没啥可以担心的了。

如此洞悉人心的家伙,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巧言令色善于谋身的明哲之人吧。

如今,这个当初假设的日子终于到来了。钱弘佐自知自己的身体撑不过今年冬天了,到时候,钱惟昱也才不过12岁,在乱世中,这实在是太小了,于是,他只好启动这套不得以的方案。

……

7月的杭州城,正该是盛夏酷暑的时节。士民官吏,很少会在这个季节出游。

不过,今日在西湖边的青石板路面上,却有一队轿辇从南往北缓缓而行。百余骑士从旁策马护卫,额头肩膀的汗水涔涔而下,却个个束紧皮甲不敢懈怠。南国战马稀少,一次出行就有百骑扈从的,显然手笔非同寻常。

当先的一顶巨辇上,四角有金饰的狻猊雕塑立于其上,四面都是勾了明黄花纹的月白色底湖丝绸缎做的轿帘,既避过了用明黄底色绸缎的僭越,又不失雍容华贵。

显然,这顶巨辇当中坐的,便是当今吴越王钱弘佐了。这一年来,钱弘佐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很少出行了,但是今天是给自己的独生儿子送行的日子,少不得还是要赐宴出行的。轿辇里面炎热不透气,钱弘佐的身体又不能在辇里放冰桶,于是只好每行一段路让一旁的护卫往轿辇四壁上贴附的铜管子里灌冷水降温。

钱惟昱自从苏州战役的后半段开始随军出征,又离开了杭州两个多月,如今回来的时间还不长,这几日都是在宫中居住,对杭州城里的近况也不甚了然。

今天出行的时候,他原本还以为要坐自己的轿子,不过钱弘佐特命他一同随辇,让他略微有些诧异。或许是离别将近,或许是父王已经察觉到,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自己了,所以有些悲戚吧。

巨辇当中,钱弘佐坐在一侧,身边是仰妃端着汗巾茶水伺候,钱惟昱横坐在下手默然不语,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安慰父王,但是临到头来却不知道怎么说,平时的口才便捷似乎都消失了一般。

不过,换了任何人,也许都是这般吧。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自己的父王已经没多少寿命了,自己却不得不离开故国,不能送父王最后一程。为人子者,大不孝莫过于此啊。

巨辇内部颇为宽敞,坐了3个人还是很空旷。沉寂了片刻,钱弘佐示意仰妃打起了左边的轿帘,望着垂杨处处的湖岸,还有湖面上团团簇拥的荷叶,吸了一下鼻翼,似乎是在感受西湖的气息。

“一年了,只有去年秋天和前阵子开春的时候出来过。也许,这是寡人最后一次看西湖了吧。”

“父王……”

“不必说了,知道你要说什么。”钱弘佐略略挥了挥手,制止了钱惟昱继续说下去,不料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气息不调,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仰妃赶紧拿汗巾捂住,咳完的时候汗巾里俨然已经有不少血丝,

“将来的事情,隆道会安排好的,父王也不怕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基业。今天不说这些了,父王命人在葛岭置下筵席,为你送行。数年之内,想来你也是见不到西湖风景了,今日就权当别过吧。”

一行人马从清波门沿着西湖东面的堤道一路北行,走了约摸5里路,到了宝石山下后再转向西面,沿着西湖北岸继续前行。五代时候,杭州城只在西湖东面,湖北岸已经是城外山野之地了,除了一些僧人占山建寺以外,只有一些招呼游人的酒家店肆和种茶种莲的庄园人家。

钱惟昱两世为人,却恍然发现,原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游湖至此呢。吴越王宫在城南,城南的万松岭南屏山等处他日常也是去得便给。而湖北面那些前世常来的游览所在,这辈子却是或因为事务繁忙、身在外地,抑或是虽然身在杭州,然父王病重,需要时时进孝不好出门游玩,至今还未来过。

白堤,断桥,这些唐人时候就有的古迹,如今还显得簇新如洗,断桥桥栏上缠绕的苔痕,让堤岸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浑然没有人造物嵌入天然之中的突兀。至于苏堤,如今还不存在,里外西湖浑然融为一体,让白堤一端的孤山显得更为孑然**,古朴天成。

钱惟昱正在贪看穿越千年的隔世美景,轿子却在断桥这边折往葛岭山路上去了。山道艰难,那石阶都是山上寺庙的僧众在建寺的时候一点一点开凿石砌出来的,不过巨辇有十几人抬着,倒也上下自如,不觉颠簸。上了山后,林木愈是茂盛荫凉,浑不似7月余暑,倒真是“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线倒也人家”了。

上了葛岭,在抱朴院附近已经有打前站的择地铺开了席面,摆上了桌案杌子、毛毡地毯。钱弘佐在仰妃和钱惟昱的掺扶下踏出轿帘,马上有亲从都的侍卫上前稳住身形,把钱弘佐掺到主座上。

仰妃挂上面纱坐在钱弘佐身侧服侍,下面左首上席面便是钱惟昱,右手上则是钱弘、钱弘等于钱弘佐同辈的宗室中人。钱惟昱身边的,则是一些内牙军的将校和个别大臣。总的来说,今天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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