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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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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氏三兄弟:靳准、靳明、靳康,权倾一时,跋扈妄为,被平阳人暗骂为“太子门下三条胡狗”——虽说他们早就“抬旗”为屠各啦,不能再算匈奴——还说:“靳准狡若狐,靳明狠若豺,靳康谲若狈。”总之这三兄弟都是一样的货色,奸恶诡诈,祸乱朝政。
  不过朝中比较公允的评价,相比起来,靳准实有安邦定国之才,靳明多智可为良辅——可惜聪明没用对地方——靳康却只有些小聪明而已,比其二兄相差远矣。这回刘粲西征,留靳准、靳明守国,单把靳康带出来,就是靳准觉得,这小兄弟因为还年轻,遇事思谋不过缜密,实在应该去血火战场上好好历练历练,将来才可与我共撑族业,于是一力向刘粲举荐之故。
  军中宿将普遍瞧不起靳康,但基于靳氏权势熏天,又深得刘聪、刘粲父子宠信,所以表面上还都得笑脸相迎,不敢跟他们起什么冲突。故而靳康阻止刘悝继续追击,刘悝才刚怒喝一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紧把姿态放低、态度放软,还说:“悝恭聆教诲。”
  靳康就此提醒道:“我等此来,非为与郭默相争,皇太子殿下实设诱敌之计。请将军慎勿轻进,反为敌军所诱——将军试想,频阳晋人不下两万之众,即便郭默托大,止遣其一部来逆我,又安有前锋仅仅数百步卒之理啊?我料其后必有埋伏!”
  刘悝闻言,悚然一惊,赶紧勒束部众,停止追击,与靳康二人匆忙撤回了上洛水旁的营垒。周晋、杨清等人这才逃过了一劫,但还不敢停步,一直跌跌撞撞逃到半夜,跑得个个骨软筋麻,才于野外和衣而卧,稍稍歇息了两个时辰。
  翌日天不亮便即启程,清晨时分,终于来到频阳,叫开了城门。郭默等人见了无不吃惊,问周晋道:“卿何得如此狼狈啊?”
  其实胡军杀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入了频阳城中,谢风就建议遣一军东向封堵上洛水,以期半渡击敌。郭默笑笑,说:“刘粲甚轻我也。”
  随即解释道:“我昔在河内与胡寇周旋,所部不过五六千,又多乡农杂之,良莠不齐,是故不敢与胡寇正面决胜,被迫叠出诡谋,望来游斗,刘粲因而以我为怯。彼今遣军西来,分明诱我出城,但恐若大发兵,我恐惧而龟缩城中不敢动,是故止遣万众。我若见其军弱,出城相逆,争斗上洛水,彼自郃阳而西,轻骑一日一夜即可驰至,正好合围我军……”
  陆和问道:“则以郭帅之意,我等不当出战喽?固然大都督有命,暂守郃阳,以待烽烟,但胡贼若真往袭粟邑,邑卒不过数百,旦夕可下。若彼得粟邑,则恐威胁频阳之后,使我不敢再出,奈何?”
  郭默笑道:“刘粲实畏我……畏大都督,故不敢轻易分兵,否则便得各邑,反易为我军逐一击破。我意暂放其涉渡上洛水,止使北宫将军率骑兵兜抄其后,则胡寇必不敢真攻粟邑,无伤也。”
  可是他就没想到,自己下令周晋率残兵自粟邑来合,周晋动身还挺快,然后无巧不巧,跟胡军于路就撞见了……
  急忙将周晋迎入城中,好生抚慰。周晋见了陆和、谢风、王堂等故人,几乎有若游子归见父母,不禁是伏地大哭啊。陆和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却不说话;谢风切齿道:“我必斩杀刘粲、刘骥等,为卿报仇!”王堂却冷着一张脸,侧过脸去,只以眼角余光斜瞥着周晋。
  周晋战败,貌似还败得挺惨,王堂说不上幸灾乐祸,但也未必就能起同仇敌忾之心。
  因为他们虽然都是从徐州便即跟随的裴该,为元从人马,但初建军便分四营,相互之间,争竞之心很强。加上“厉风营”各督受刘夜堂的影响,用兵普遍谨慎,不象“劫火”各营,大多喜欢猛冲猛打。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象刘夜堂那般的将领,不显山,不露水,不易大胜,却也不至于惨败,甄随之流普遍是瞧不上的——王堂虽在“蓬山”,其实论个人秉性和用兵风格,倒与甄随颇似,甚至于比起王泽、谢风来,要更加的“劫火”,那他怎么可能亲近周晋呢?
  裴该自徐州一路行来,水涨船高,恃勇者未逢大败,如今反倒是谨慎者先吃了亏,则在王堂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象你们那种打法,要到哪年哪月,胡寇才能殄灭啊?倘若换我在夏阳城中,必然要亲率士卒,猛冲胡阵——反正以寡敌众,城池是肯定守不住的,不如死中求活,说不定就能冒险成功呢。
  即便失败,也不会象你这样,灰溜溜地逃回来。倘若易地而处,我早就自杀啦,岂能将丑态暴露于同僚之前啊?
  ……
  再说刘悝、靳康退归上洛水西岸后,再遣人前往频阳哨探,却不见晋军出城——这是我等不肯上当,所以昨晚设伏的晋人都退回去了吧?二将不禁踯躅不前。随即听说“凉州大马”有抄袭自军后路之意,赶紧又缩回上洛水东岸去了。
  回报刘粲,刘粲不禁皱眉,说:“郭默果然狡诈……”正在筹思还有什么妙策,突然间士卒来报,说郃阳城头燃起了烽火!
  刘粲不禁大喜道:“必是裴该不耐久守,招呼各军前来相救。我料郭默见此,再不敢不动矣!”计算行程,冯翊的晋人用不了两天,就能抵达郃阳附近,频阳略微远一些,估计得走个三天。于是分派诸将,虚内实外,严加防范,随时准备大军前出,围攻前来救援的晋军。
  他本是秘密调动,但陶侃久经战阵,经验丰富,很快便在城头窥出了其中虚实,回来禀报裴该说:“刘粲果欲围郃阳而打我之援。”随即淡淡一笑,说:“今始设谋,为之晚矣——战机已至,胡寇必败!”


第二十七章 扶危定倾
  刘曜在高奴,第三次打发走了刘粲要他供输粮秣和率军南下会合的使者。
  高奴的钱粮物资本来就不充足,再加上拓跋鲜卑袭取了肆卢川,铁弗部留守人众俱被吞并,刘虎几千残军无处可去,被迫依附刘曜,那粮食就更不够吃了,哪还有富裕的供给刘粲啊。
  至于率兵南下相合,刘粲倒是许诺,说你们光带着路上花费过来就成了,既然归我麾下,以后的粮秣自然由我供给。对此刘曜撇嘴道:“军中若粮足,又何必要我供输?刘士光不过欲得我耳。我若一下平,入其军中,必为阶下囚徒!”打死我也不去!
  但是使者往来,刘曜每回都设宴款待,详细探问前线战况,就此与参谋刘均商议。刘均一针见血地指出:“诚恐皇太子殿下丧败可期!”
  刘曜道:“裴军甚锐,又善守城,今刘士光以大军围困郃阳,旦夕难下,而晋军分驻频阳、大荔,寻机救援,此势实不易破。倘若军中粮秣充足,可支半岁,或有转机,否则一旦粮尽,刘士光必退河东,使得此番西征,气势汹汹而来,终成画饼。只是卿云丧败,又何解啊?”我也就觉得刘粲打不赢而已,但还不至于输得很惨呢吧?
  刘均道:“王师十万……”其实刘粲战兵也不过七万人而已(不算民伕),对外宣称二十万,刘曜阵营估计他最多不过十万——“晋人之数,在四五万众,虽有坚城为凭,但王师集而晋军散,总体而言,仍以王师占优。即便频阳、大荔之晋人与郃阳相配合,内外夹击王师,有城下预设坚垒为恃,原本也未必即败……”
  随即详细对刘曜分析道:
  “王师粮秣不足,利于速战,此乃军中上下咸知之事。是故初肯勇斗,以搏生机,一旦不能遽破敌,人心难免慌乱。相比之下,裴该以身为饵,固守郃阳,而频阳、大荔之卒心切来救,却不允彼来,自然人人思斗,有若强弓张满,战心正炽,乃可补兵力之不足。
  “皇太子殿下或以为,晋人怯懦,郭默狡诈,故此不敢来救郃阳。然今集于频阳者,多裴军元从旧将,起自徐州,若无裴该将令,郭默安能辖制彼等啊?且大荔有甄随在,又岂是懦弱之人?
  “此必诸军远来,难免疲惫,裴该又自恃郃阳可守,故使彼等先休整,候其将令,约期一时俱发。须知雍、秦二州,晋兵虽少,戎部却多,司马保既丧败,则氐羌多欲附裴以立功自效。而此前明公密使人觇之,并无戎部妄动,何以如此?氐羌、鲜卑,豺狼之性,不宜擅用,用而不赏,彼必生恨,若赏则反促其坐大,终成腹心之患。倘若裴该真以为郃阳难守,何不召戎部俱来?若以为郃阳可守,又何必使郭默等急往救?
  “臣若是裴该,恃此坚城,必不求救。从来兵无必胜之道,今分兵驻频阳、大荔,可使王师不易西入北地,南下渭水,若使两城之卒来救,一旦遇挫,门户洞开。今闻王师在冯翊,野无所掠,但若西至北地、扶风,南下京兆、始平,岂有千里之内尽皆坚壁清野之理啊?
  “既然王师粮运为难,则只要固守郃阳,乃可使其自退。若遽使二城来救,却反纵王师逾频阳、大荔而远,即断其后,恐亦难制了——裴该数年辛苦积聚,怕是要一遭丧尽啊……”
  刘曜边听边点头,然后就问了:“闻卿所言,大是有理,于我所见略同。然而也止不胜罢了,何言丧败?”
  刘均微微一笑,示意刘曜稍安毋躁,说我接下去就要讲到重点啦——
  “前此使者来,明公询其军中之事,虽有隐晦,然臣亦可窥见一二:王师非止粮秣不足,恐怕士气亦不能久矣!
  “何所见而云然呢?王师初渡河,攻其不备,北遮夏阳,南向郃阳,其气正盛。是故陶士行取道狭处为阻,连战数日,终于败退。然而皇太子殿下急于入平,不顾士卒疲累,反复攻夺晋垒,复围郃阳,百计攻打不克,再加抄掠四野,几无所获,军心士气必然日渐低迷。
  “譬如千钧巨石,缘山而落,其势不可当,当者必成齑粉。然若逢一缓坡,落势稍遏,复为山崖所阻,再欲其行,万夫难为。王师士气一鼓而振,急渡河水;再鼓而衰,破垒下平;三鼓而竭,顿兵郃阳。气既已竭,当别谋善策,而皇太子殿下见不及此,一旦晋人趁时两面夹击,与郃阳相呼应,以殿下之能,恐怕难敌啊。”
  刘曜手捻胡须,沉吟半晌,不禁叹息道:“此非刘士光用兵之失也,时势如此,不急攻关中则裴该益发坐大,若急攻关中,粮秣又不足,难以久战……易地而处,我亦不能取胜,唯听卿言,早早退却耳。”
  刘均笑道:“皇太子殿下力排众议,搜尽府库,欲做此雷霆一击,若不到粮尽军破之时,岂肯遽退?彼若退却,何面目归见平阳诸公?即太子尊位,亦未必稳——今上可是有一大群儿子的呀。
  “然而,彼之用兵,未必无失,倘若易以明公,临机用事,必然不同。”先给刘曜献顶高帽子,然后解说道:
  “既知粮秣不足,利在速战,则军不可停。或以十万之众,不计伤亡,猛攻郃阳,未必不能破。或留一军牵制郃阳,而主力南下大荔、西向频阳,以众凌寡,但统驭得法,并有胜算。且若先取蒲坂渡,缩短粮运之道,然后急渡渭水,威胁长安,则频阳、大荔之军不敢不往救。即裴该于郃阳城内,亦不能久居,必突围而出,明公乃可于平原设伏,必擒裴该!
  “然今皇太子殿下迁延观望,首鼠两端,欲围郃阳而击晋援。此围城打援之计,要在其城可旦夕下,则即便外援不至,难以伏歼,亦可一鼓下城……”
  他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刘粲你这围城打援之计用得不对。必须得围城随时可下,那才有紧迫感,可以促使外援急匆匆前来,踩你的埋伏,而即便外援不到,你快速攻下城池,也不算白白地浪费时间。
  “裴该非怯者也,且善守城,彼若不急于求救,晋人谁肯自蹈陷阱?使晋诸军不独进,则王师无能为也。若向渭南,威胁长安则不同,即裴该亦不敢不救,唯攻其必救,始可打援。”
  刘曜闻言,不禁合掌赞叹道:“卿真我之子房也,虽隔千里,谋划布局,有若洞见——裴该之脏腑,俱在卿掌握中矣。”
  刘均叹息道:“用兵之道,知己知彼,惜乎昔日在大荔城下,臣尚未明了裴该之能,及其性情,导致我军丧败……今若再起十万貔貅,与之争雄中原,臣必能为明公谋划,取其首级!”
  刘曜也叹气,说我恐怕再没那个机会啦——“若果如卿言,王师丧败,裴该于雍、秦、凉三州,根基已稳,而我却局促于此蛮荒之地,鲜卑在北,朝廷不容,何言复起十万貔貅呢?”
  刘均目光闪烁,突然压低声音说:“却也不然。”
  刘曜微微一眯双眼,忙问:“卿有何妙策教我?”
  刘均道:“今朝廷危若累卵——皇太子殿下率举国劲卒于外,诚恐一朝丧败,而石虎雄踞晋阳,有不臣之心,天子又不振作。一旦丧师河西,裴该必踵迹而追,祖逖也将命师渡河,朝廷无可用之兵,唯求羯奴。而若羯奴入于平阳……”故意顿了一顿,才缓缓地说道:“这国家,还是光文皇帝子孙所有么?”
  刘曜瞠目恨道:“都是靳准等辈弄权误国,加刘士光刚愎,乃至国家罹此险境!倘若故皇太弟在,仁厚谨慎,氐羌从命,上下一心,又何至于如此啊?!但使我还有一口气,必不容羯奴践凌神基!”
  刘均在旁边低声插了句嘴:“明公亦曾为光文皇帝目为己子啊……”
  刘曜闻言,略略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问道:“卿此是何意啊?”
  刘均这才图穷匕见,劝说道:“明公为光文皇帝族子,今上从弟,国家封为雍王,则扶危定倾,责无旁贷。今若能引军自采桑津西归,明为遏阻石虎南下,其实入京辅佐天子,则国家事,或可拨云见日,转危为安……”
  刘曜道:“靳准在平阳,必不纳我。”
  刘均道:“靳准贪谗人也,以皇太子殿下势大,是故依附之,一旦王师丧败,而明公又兵临城下,彼心未必不能摇动。且朝中重臣,多不值皇太子殿下,却慕明公威雄,但一二人肯为呼应,平阳必然大开城门,以迎明公。
  “入城之后,往觐天子,迫……请其下诏,以皇太子殿下国家储君,身份贵重,不宜亲劳国事,褫其大丞相、大单于之职,归之明公。氐羌六夷,昔从故皇太弟,深恨皇太子殿下,然于明公,并无怨仇。明公诚能内除奸佞,中抚六夷,东和羯胡,南御晋寇,徐徐积聚,则国家尚有一线生机也。
  “臣不敢言此计必成,然明公局促于此蛮荒之地,势难复振,何不起而一搏?且若国家再由皇太子殿下与靳准等奸臣操弄,恐怕晋寇未至,而羯军已入平阳矣!明公其忍见此乎?臣也是屠各,心心念念,即光文皇帝基业终究难保,平阳终陷,但望于平阳城内为国家殉死,不愿于蛮荒之地,死无声息啊!”
  其实他最后这几句话就多余说,刘曜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又在亲信面前,不必要假模假式地自我撇清。再者说了,倘若国家雄强之时,自己跑去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篡僭,是摘胜利果实,国家都给搞成这样了,这副重担是谁都想挑、肯挑、能挑的吗?与其让给刘粲,不如还是我来吧。
  其实他跟刘聪素无恩怨,只是对于刘粲来说,这位皇叔能力太强啦,威望太高啦,再加曾经支持刘乂,那自然要写进清洗名单里去。刘曜也时常担心,一旦刘聪驾崩,刘粲继位,他还能容得下自己吗?如今是外有强敌压迫,内有重臣牵制,他才捏着鼻子,装模作样安抚自己,其实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干掉——要不然干嘛屡次遣使,要我南下从征呢?既然势难并立,我为什么就不能起而一搏?
  正如刘均所说,刘聪的儿子一大票呢,未必一定要嫡长子继位吧!反正他连皇太弟都废过了,再废一回皇太子,也不为难吧?
  刘曜只是捻须沉吟,在仔细斟酌此计的可行性。固然刘均也说了,这是冒险,我不敢说一定能够成功,但起码也要有个三五成的把握,才能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去搏这么一把吧。倘若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我今败势未整,军资不足,恐怕难以为此啊……”
  他这份顾虑倒也在刘均意料之中,当即建议道:“明公勿忧,今我部尚有万余兵马,并楼烦公(刘虎)残余,二万雄兵,可急渡而归平阳,既然言拒石虎,则必有起而应和者。至于钱粮军资……”眼神朝斜处一瞥:“今有宝货在此,可以相易。”
  他说的宝货,就是指的虚除伊余。权渠已经多次派人来索要过儿子了,有时候低声下气,表示愿意交付大笔赎金,有时候疾言厉色,竟以发兵相攻为要挟,然而刘曜却一概不理。刘曜正是怕虚除权渠发兵来攻,他倒未必肯定打不过,但权衡双方实力对比,就算赢也一定是惨胜,到时候裴该、陶侃遣三五千人来,或许就能直接端了高奴。所以他要等着,等自己的实力再恢复一些,各方的形势也有所转变后,再考虑是跟权渠约和,还是直接见一仗的问题。
  因此刘均建议,反正咱们不打算再在高奴呆了,自然不惧权渠,可以把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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