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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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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听了,双眼不禁一眯,心说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然而裴诜并不说是谁有这意思,估计品级都低,还无需裴该亲自过问——当他苍蝇嗡嗡叫,不理就是了。
“……至于河南,唯祖公云,裴公必不以私意而害国事;荀太尉及骠骑僚属,则多云裴公必不允,且欲祖公勒兵西向,‘迎’驾归洛。”
裴该闻听此言,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冷战。
就听裴诜又说:“明公麾下,西人多不愿东,而祖公麾下,东人皆无西镇之意。不过在臣看来,若明公定计,游子远、韦深之、胡子琰等亦必追随——只要明公立朝,在东在西,其实无关紧要;但即便祖公执意镇西,料荀太尉、李世回等,未必愿从啊。”
裴该不禁撇嘴一笑:“是我之军法,比祖士稚为严之故么?”
第八章 裴公不忠!
裴该相信裴诜的判断。
基于比旁人多两千年的见识,裴该对于麾下各部将兵,是想尽办法剥夺其独立性的,老徐州军不必说了,如“雷霆”、“骐骥”、“灞上”各营,同申一套军法,并以亲信为营司马,还多次打散重组,不让北宫纯、郭默、李义他们可以专断自为。
说起来也只有苏峻的“公来营”,实在距离太远,独立性暂且还拦不住。
祖逖就不同了,他的势力是由司、兖、豫三州很多小势力联合起来所组成的,也就祖士稚凭其个人魅力、军事才能和如日中天的声望才能够拢在一起,制压得住,换人执掌,必然崩散。
而且关西士人比之关东,品位普遍为低,则只要抱着裴该的大腿,自然有望振兴家业——不管裴该是在关中还是在河南。所以裴该若奉天子还洛,这票人虽然觉得有些别扭,还是普遍愿意跟从的。
关东士人就不同了,只有当朝廷和河南两者合一的时候,他们的心思才能大定。若朝廷迁播,或肯追随——如华恒——但亦无日不望东归;且还有不少是死都不肯进函谷关的——比如荀组——觉得如此一来,朝廷失天下之望,自己也如同被左迁一样。故此祖逖能带多少人来镇关中,还真不好说。
那怎么办,真让他接收我在关西新募的将吏、兵卒不成么?
就裴该本人而言,本也是倾向于留在关中的,除非关西已经粗定——司马保也干掉了,梁州也收复了,就连凉州张氏的独立性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那时候以关西为大后方,自己坐镇河南,才无后顾之忧,不至于如裴嶷所说的,遭到多方面压迫。
所以他真不想急着到河南去,经常在心中暗骂:祖士稚你着的什么急啊!
当然他也很清楚,着急的不仅仅是祖逖一人,而是泰半的晋人,大家伙儿全都引领仰望天子还都,以表重光河山的决心。尤其是关东士人,还想恢复他们在武帝朝和惠帝朝前期的烜赫荣光,希望把一切起码表面上先扳回正轨。祖逖受这些人所挟制,肯不厌其烦地跟自己反复商议,还到处宣扬裴公必不会因私心而害公事,这就已经很够朋友啦!
洛阳居天下之中,自后汉以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国都,但是裴该不但清楚,秦以关中而得天下,前汉在关中而强,更比别人多知道一层——唐都长安,辉煌百载!
一直要到唐朝中期以后,关中的水土流失日益严重,黄河水运量也逐渐减少,才无奈之下,复都河南,甚至连洛阳都不要了,只能迁去开封……就理论上而言,这年月关中地区尚且大有可为啊,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与隋,皆定都于此。而且桓温、刘裕先后北伐,争夺得最激烈的也是关中地区。
真要我把这好地方扔下,跑洛阳去端居天下之中吗?
然而裴该又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很难横跨河南、关中,把两地连成一片。所以若然返都河南,关中是一定要让出去的,否则必如今日的徐州一般,即便命亲信镇守,也只有守护之力,而不能对中原的战局产生太大助益。
还是那句话,除非秦、梁、凉三州已定,关中无后顾之忧,到时候裴嶷就可以做自己的萧何,坐镇长安,兵马粮草源源不断地往河南运。如今么,为时尚早,自己若走,更以祖逖,真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底定关西——别人来呢,速度未必能比祖逖更快!
再往深一层想,裴该不得不承认裴嶷所言有理。祖逖在河南独当其难,自己在关中积聚,必能制约祖家军;但若把祖逖换到关中来,假以时日,自己就未必还能控制得住了。固然自己深信祖逖不背,但问题祖士稚没多少年头可活啦,一旦去世,自己就那么容易把手插进关中去吗?换了祖约哪怕是祖济、祖涣上来,还值得信任吗?
所以说,保持目前这种态势,对自己最为有利——对国家是否有利,暂且不论。
那么,自己真能毫无私心,迎难而上吗?自己迎难而上了,臣从者是否会欣然追随呢?
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自己想要维持目前的态势不变,祖逖肯答应么?自己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可以将归洛之事继续押后呢?这么继续敷衍着,在祖逖和关东士人眼中,自己跟索綝又有什么区别?倘若因此而与祖士稚离心背德,国家糟了,难道自己就能独得其利不成么?
裴该越想越是头痛,裴诜告退后——他也找不出来敷衍祖逖的合适理由——便自背着双手返回内室。
荀灌娘怀孕已半岁有余,肚子逐渐显出来了,并且日益的腰酸腿软,懒得动弹。如今即便事先有所通报,她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再起身来迎夫君,而只自顾自地斜倚在榻上,有时候还嚼巴点儿零食……
裴该登榻与妻子并坐,伸手轻抚着荀灌娘隆起的腹部,不自禁地就把心中烦闷合盘托出——在老婆面前,他向来很少隐藏自己的真实心境。
荀灌娘听罢,便即笑问:“夫君此言,莫非说与妾腹中孩儿听么?”
裴该摇摇头:“本说与卿听……”手上轻拍——“这尚未降生的小孩子懂得什么?”我没必要拿政治来做胎教吧?就裴该以为,最好的胎教只有一种,那就是母亲心情愉悦。
荀灌娘微微蹙眉,缓缓说道:“人莫不恋乡梓,则西人欲留,东人愿归,情理之常。正如叔父所言,若留关中,于夫君有利,而归洛阳,利弊参半……既然如此,夫君难道还无决断吗?”
裴该苦笑道:“事无两全者也,且福兮祸之所伏。若国家丧败,难道我可独得其利不成么?则是留此,于个人而言,亦未必无弊啊。”
荀灌娘也拿不定主意,就建议说:“夫君每日府中、朝上,政务倥偬,百事烦忧,难免灵机壅塞。何不出外游散一回,或能开悟?我未嫁之前,遇有烦闷,亦无人可倾诉,每每策马出游,心境即舒。”
裴该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是应该放松一两天,把政事暂且拋诸脑后——政事之大,还有大过这还都之议的么?这事儿若解决不好,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于是翌日便即在数百部曲的护卫下,乘车出了西南的复盎门,登上龙首原。
相传上古之世,曾有一条黑龙从樊川迤逦北行,赴渭饮水,其行迹化为山峰,状若龙首,故此得名。汉代的长安城即背龙首而面渭水,其形为关中地区之最佳——这是陪乘的郭璞所言,裴该本人自然是不信什么风水勘舆的。
其实龙首原并不甚高,景致也很一般。本来以裴该的想法,出游散心嘛,就该找个风景更佳的所在,比方说东面的骊山,还能去那儿泡泡温泉,但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以这年月的交通状况,来去一天打不住,只得放弃。
可是他在长安城内呆的时间久了,好不容易出城一回,得见山色葱茏,仍不禁心怀大畅,不由得对郭璞的神怪之言连连颔首,还说:“确实是家国兴旺之处。”随即跳下车来,说咱们步行登山,朝南面眺望一回吧。
龙首原南面有啥呢?这年月还是纵横阡陌,大片的农田,但是裴该知道,几百年后,那里就将新建成一座宏伟大邑——乃是唐都长安城。
他前世就知道,汉、唐两代长安,即以龙首原为界。
才刚迈步准备上山,忽闻喧哗之声,裴该不禁微微一皱眉头,唤部曲过来询问。部曲道:“有数名官吏欲图冲犯车驾,臣已将他们擒下了。”
裴该问:“是什么官吏?为何冲冒我行列?”
部曲说我不清楚,但看服色,最多六品,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官,嘴里嚷着,说有军国大事,要向主公进谏。
裴该心说别问啊,肯定是为了还都之事——这里面,会不会如裴诜所言,有这么一两个打算死谏的呢?搁平常他甩甩袖子就不理了,难得今天心情不错,便道:“不得无礼——且唤一人前来相问。”
部曲听令而去,时候不大,果然推搡着一名小吏过来,裴该恍惚认得:“汝非颍川钟声乎?”
钟声那张团团圆圆的大脸很有特色,所以裴该才能有所记忆——否则这路小货色,他即便见过一回,也未必能留下什么印象来。
钟声拱手步近,屈膝拜倒,说:“臣是钟声,特来进谏,还望裴公采纳我等的忠言。”
裴该说我还有印象,是派你前去屯田的,如何返回长安来了?钟声苦笑道:“年前秦州兵乱,臣之屯所正当其道,屯兵星散,众皆为掳,无奈之下,只得返回长安来待选……”我前一份工作黄了,新工作还没分下来呢,只好跟长安城里呆着,有如太原王家的食客一般。
裴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秦州兵乱,非汝之过,我当致意尚书,另委职司。”随即就问:“卿有何忠言欲谏啊?可简单言之。”我没那么多空,你就简洁明了地说吧。
钟声脸上先是现出感激之情,随即听问,赶紧将面容一肃,就此直截了当地说:“闻祖骠骑请归大驾洛阳,而裴公不许,不识何故啊?”
裴该回答道:“我非不许,尚与群臣商议耳。”
钟声昂起头来,提高声音说道:“如此,裴公是不忠也!”
裴该怫然不悦道:“我如何不忠?!”难道说同意还都就是忠诚,不赞成还都就是不忠吗?你这一杆子掀翻一船人,打击面未免太宽了吧?再者说我还并没有明确表态呢不是吗?本打算听听你们这些低级官吏的想法,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想到你就会狂言犯上啊。
一拂衣袖,便打算命人将钟声轰走,只听钟声高叫道:“公但与群臣商议,而不请命于天子,何得谓忠?!”
裴该听了这话,倒不由得愣住了。
……
裴该不是曹操,起码不是半有天下,志得意满,当丞相时代的曹操。他觉得曹操得意而骄,有些事情未免做得过分了,白白招致没必要的矛盾冲突。以曹孟德的智商,再加上麾下谋臣若云,想架空几名旧臣,想把年轻的汉献帝玩弄于股掌之上,那还不是玩儿一样吗?有必要搞到双方都下不来台吗?
董承还则罢了,那家伙本来就是关西军阀出身,不可能真跟曹操长期和睦相处,董承之乱后面有没有献帝的指使,亦是千古谜团,尚在未知之数——“衣带诏”之事,史载不详,而且前后矛盾。但后来伏完、伏寿又有何能了?一颟顸老朽加一弱质女流,能掀起多大风浪来?你曹操有必要指使华歆,直接从献帝面前把他老婆给拖了走吗?
只要是个男人,这口气谁能忍得下去?
所以裴该是力求不使君、相之间产生龃龉,即便因为形势的发展难以彻底避免,也要想办法弱化矛盾,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阻力。他每逢大事,必在司马邺驾前与群臣相商,给足了天子面子,就是基于这种考量。
只是,偏偏这回还都之议,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去听司马邺的意见。
因为不管司马邺倾向于哪一方,对于裴该而言,都没有积极意义。倘若司马邺坚持还都,则他裴大将军又当如何答复啊?倘若司马邺主张暂留,恐怕更糟,裴该若以此为藉口回绝祖逖,关东人必视其为挟持天子,欲谋不轨。
——天子不打算回来?不能!这一定是裴该矫诏,或者是他勒逼天子这么说的!
所以在自己拿定主意之前,裴该就怕听司马邺的表态,所以本能地就没去朝堂上商议此事。如今钟声倒是一语道破:你究竟有没有把天子放在眼中哪?是否还都,就光你们几个商量,有没有去聆听过天子的意见?
裴该闻此,先是一愣,随即就觉得脑海中若有灵光一现。
钟声跪在那里,见裴该不回复,只是捻须沉吟,心说难道我的话真对他有所触动不成么?赶紧放缓语气,补充道……可是他后面的滔滔不绝一大篇,裴该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第九章 我宁先死!
两日之后,朝会之期,群臣毕集,裴该捧笏启奏司马邺:“骠骑大将军、领司州刺史祖逖昨日又有上奏,云洛阳宫室粗完,城壁亦经修缮,恳请天子大驾还洛,统驭天下。臣请旨,该当如何答复啊?”
群臣闻言,莫不精神一振:裴公主动提出此事来了,这说明不管是留是走,他都已经拿定主意了吧。
司马邺也不禁小小吃了一惊。要说祖逖的建议,他即便居于宫中,少管国事,终究这事儿闹得纷纷扰扰,尽人皆知,裴该也没有特意封锁宫禁,小皇帝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啊?但他也知道兹事体大,就算裴该不总执国柄,换了别的什么人,或者没有权臣,群相共治,也都得商量好了,才会禀奏自己,在此之前,自己发话是作用不大的。
皇帝虽为天子,人中之龙,那也只是理论上的国家元首罢了,历朝历代以来,君权和相权始终争斗不休,抢夺朝政的主导权;即便权力再稳固的天子,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专断自为,不听群僚意见的——除非他想做桀、纣,而群臣若以桀、纣目之,这天子也就差不多当到头啦。
秦之君权最重——理论上,而非实质,二世就被赵高玩弄于股掌之上——那是因为官僚体系尚不完善。汉代君权相对较轻,唯武帝刘彻的权力可追步秦始,而后汉则因为世家政治开始形成,光武之后,君权远非前汉可比。晋代君权更轻,至于司马邺,乃是轻中之轻,所以不必权臣架空,他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若说司马邺对此毫无芥蒂,当然是不可能的,没有过与群臣赤膊大战过三百回合的经历,任何一名天子都会以为自己理论上应当独掌大权。但好在年纪轻,明白自己没啥威望,司马邺又非曹髦那种混不吝的熊孩子,加上裴该平常也给足了他面子,故而小皇帝只能安下心来,踏实等着。
倒不想今日朝堂之上,裴该主动提起了此事。司马邺对此,心情非常复杂:首先,他多少有点儿感动,裴卿果然与索綝等辈不同,是真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呀;其次,我该怎么表态才好呢?平常都是你们拿定了主意,形式上请我批准,如今你心里怎么想的,一句都不透露,上来就要我表态?我该怎么表态才好?
我的表态若是合乎了你的心意,那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君臣和乐融融,说不定你们还会赞颂几句“尧舜之资”。可倘若我的表态不合你的心意呢?你肯听吗?群臣会不会认为我还是小孩子,所以考虑事情不周到?那我想插手政事就更是遥遥无期了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特么的我也还没有准主意哪!
无奈之下,只得把皮球原样踢回去:“裴卿之意若何?”
裴该心说我早应该想到的,就算请问天子,天子也未必肯明确表态,结果好些天不问,白白使某些人——尤其是河南那票关东人——疑心我欲架空天子。话说这路天子,还用得着架空吗?
倒是钟声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可是他也不先表态,却转过身去,向众人道:“还当百僚共议。”
朝堂上一片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可听闻。大家伙儿的想法跟司马邺相同:裴公你该先表态啊,你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一个字都不肯露,那我们岂敢置喙?
最终还是尚书右仆射华恒站了起来——华敬则心说我的意见,私下里也已经跟裴公明确表示过了,即便不合他的心意,想必跟朝堂上多说一句,也不会招致更大的恶感吧——先朝天子一揖,再面向裴该,微微躬身,道:
“臣以为,自当还都洛阳——洛阳居天下之中,唯守洛始为天下之主。昔胡骑纵横,河南残破,苟晞、周馥等每请迁都,而先帝皆不允,欲与国家共存亡,即此意也。”
可是华敬则随即就为自己留了退步:“然,当以何时还洛为好,尚须公议。”
侍中梁浚接口道:“华仆射所言是也,大驾当还都洛。然而,今羯贼西侵,并州方失,河南唯倚黄河之险,未知能保全否?天子本自关中立基,长安践祚,即便仍居长安,于理亦合;而若先还洛阳,复因胡扰而再迁,则必动摇民心士气——实非所宜。”
司马邺趁机含糊表态,说:“卿等之言,俱有道理。则以还都为宜,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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