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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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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这次北伐,首先是建康方面下令仓促,提前不通声气,临到快秋收了才用近乎于通电全国的形式——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快速——简直是逼着徐、豫动兵,明显是给自己人找麻烦,给敌人通风报信,就是不想让你打得太远。而你若因此不敢打,那就更好啦,建康也有了不北伐的借口,徐、豫也顺利地把黑锅扛上了肩。
而且迄今为止,偌大一个江南地区,即便不算动乱方息的交广,也有四州之地,就全是口头承诺,实际没往江北运过一粒米粮。空放了几百条粮船,还是裴该通过司马裒临时去求来的。
其次,此时的河南已与十年前不同,胡骑蹂躏过后,城邑大多残破,百姓纷纷逃亡,户口比起全盛之时,十不存二三。更要命的是胡汉政权也没有在河南地区恢复起足够的统治力来,往往巨城大邑的守兵和存粮,还没有附近坞堡来得多……
祖逖是北伐心切,裴该是兜里有钱,所以没多跟建康计较——你也计较不起来——便即仓促发兵北上了。裴该这一路上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到处建造堡垒,封锁道路,连通城邑,征集民夫,又以船运来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工本,即便如此,还是被陈川瞅冷子给劫了一票。至于祖逖,原本粮秣就不充足,现向徐州讨要的,还被陆晔、戴渊给克扣了一半儿。
出征之前,裴该仔细计算过粮秣存量,预计豫州发兵三万,徐州发兵两万,一直杀到河南,可以支撑四五个月的时间,徐州不至于伤筋动骨。也就是说,能够打到明年开春。但是那么多粮草他当然不可能全都背在身上,除非动用超过兵马十倍以上的民夫,而且用人越多,粮秣消耗也越快——民夫也要吃饭啊!故而才有了保障粮道一说,随时维持军中一月所须之粮就足够了。目前粮道还算畅通,再加上沿途搜掠所得——主要是在阴沟水畔夺取了刘乂的军粮——虽然数量不多,稍有小补,他这儿补给暂时是没有问题的。
祖逖方面,明显就要捉襟见肘得多啦。
裴该低声问祖逖:“豫州军中,尚得几日存粮?”
祖逖叹了口气:“不足半月矣——且自轘辕、延寿、缑氏等搜集了一些,否则怕是十日后便将粮尽!是以我才欲急攻偃师,料其城中,粮秣必丰。”
看今天开城杀出来的胡兵,起码得有四五万,他们所食用的不会仅仅是偃师的存粮,必然还有刘粲、呼延晏随队粮车的输入,怎么着也能够吃一两个月的。若能取下偃师,豫州方面的粮食问题肯定就暂时解决啦。
裴该想了一想,回复道:“我军粮道尚通,今搜周边散民之粮,可支两月,自当分些与祖君……”他多少夸大了一些,以安祖逖之心——“平县、河南、谷城等处,料还可有小补,我当围困偃师,遣别军前往攻取。
“前闻祖君将所俘胡兵,送往睢阳献俘,可遣百战老卒押运,趁机向陆、戴二贼讨要粮秣,或彼见势胆怯,不敢不与……”
说到这里,嘴角略略上撇:“今朝廷虽未授节,但为了北伐大业,说不得要杀一二人立威,但不知祖君可肯下此决断否?”
祖逖沉吟不语。
裴该低声道:“可遣无名下将前往,假称军中乏粮,士卒都将饿死,若彼等再不与,军士便即鼓噪起来,占据睢阳,开仓搬运。只要不伤及东海大王,料亦无妨,事后戮其为首者以谢建康可也。”
祖逖闻言,略略吃了一惊,瞥一眼裴该:“数番征伐,文约已与往日不同,权谋之心日重,而杀戮之意日甚矣——且容我再仔细思量吧。”
裴该也不好催逼过甚,就此不提粮秣,转换了话题:“至于天子……刘粲西去,是否为封堵天子东狝,尚不知也……”
祖逖摆摆手:“大战之后,都须整顿,便欲攻偃师,也不急于在此一二日。文约且稍待,看小儿是否有信传来,再做区处吧。”
……
关于刘粲的消息,他们第二天就得到了传报——祖涣从弘农郡的黾池附近送信回来,通知两事:一是上万胡军已自浢津、茅津仓促北渡,前往河东,不知究竟是何用意;二是潼关、华阴方面,似有胡军驻扎,不再是晋家土地了……
接到消息后,裴该和祖逖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最后还是祖士稚尝试还原真相,他说:“刘粲弃偃师而亲率精锐北归,必乃国中有事。或河东不稳,或……刘越石有南下平阳之意?”
裴该皱眉道:“吾闻拓跋西进,助王彭祖攻伐辽西段氏,计点时日,不当即归……”他当然知道拓跋鲜卑这仗打不赢,但这就不便于向祖逖吐露啦,远隔千山万水,在信息不明的前提下,还能一语中的,这妖人气息未免也太浓厚了——“以刘越石之力,可能威胁平阳否?若平阳空虚,不能当越石之锋,刘粲月前便不当率军南下,来御我等。”
“难道说……”祖逖突然间双眉一挑,猜测道,“我闻刘聪近年来沉溺于酒色之中,身体日虚,彼若亡故,刘粲为夺储位,必然急归!”
裴该实在记不清刘聪是哪一年死的了,但理论上……总得刘曜先攻下长安,俘虏了司马邺,然后刘聪玩儿死司马邺以后才挂吧?这连杀二帝的成就还没达成,他怎么就能死呢?当下摆摆手:“此亦不可知也。今但知二事:一,刘粲远飏,月内恐难归河南;二,天子并未东狩……或是刘粲归去时,恐我等与天子相应和,乃遣军攻取华阴而守,封堵天子东出之途。”
祖逖双眼一亮:“既如此,我等乃可放心攻打偃师了!”
此前晋军团团围住了偃师四门,但暂时还并未下决心攻打。这一日早些时候,裴该特遣陆衍率兵前去攻打平县,却为刘雅严密防守,仓促难下;另方面,祖逖派兵去打洛阳西面的河南、谷城两县,倒是顺利攻取,随即将府库搜罗一空,搬运回来不少的粮草。
偃师城东大战后的第五日,也是得到刘粲北归消息后的第四日,晋军开始谋划攻城。翌日一早,裴该就把造好的九具云梯全都推上去了,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尽被焚毁,士卒也折损了一百多。豫州军方面,相比徐州军缺乏攻城器械,只是造了一具攻城椎——比刘勋在成皋城下所用要大得多——但也未能顺利破门。
这第一日的攻势,晋军并没有投入全力。战后裴、祖二人商议,都感觉城内胡兵虽然才经丧败,士气低落,但终究人数还有不少,加上刘敷等将指挥得当,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攻取的。而且分散攻城,对于晋军来说,也深感人力不足。
祖逖说了:“我等当集兵一处,拼死猛攻,始可破城。”
裴该苦笑道:“如此,不知当伤损多少人马?”他实在不想硬攻偃师,徒伤士卒,但粮食压力摆在那里,就算他能够扛得住,眼瞧着祖逖也扛不下去了——他不可能一直支援豫州军啊,支援得多了,徐州军粮食都要不够吃啦——只得背着双手,绕室良久,然后问祖逖:“祖君可待我十日否?”
祖逖说十天我倒是还等得起,但你要十天做啥?
裴该答道:“一则,我欲将成皋等地的守卒陆续调来,以增攻城之力;其二,我所造云梯,今日尽毁,乃须重制,且将更造攻具,先利其器,方能善其事——予我十日,攻克偃师,便有成算。”
等到辞别了祖逖,裴该返回自家大帐,就命人把徐渝给叫了过来。徐渝事先做足了功课,揣着两张纸来见裴该,打算等使君问起,就详细禀报如今的工匠数量、物资储备和建造速度,还想要多少云梯,您说吧,只要给够时间和工料,我都能够按时按质地完成。哦对了,云梯上几个部件还需要加固、加强,也需要使君先点头,我才好回去改良。
谁想裴该见了徐渝,第一句话就问他:“卿知何谓标准?”
徐渝愣了一下,便即回答道:“立杆为标,勒绳为准,是为标准。”
“卿造车乘、攻具,可有标准乎?”
“自当有其标准。”
裴该摇摇头:“据某看来,远远不足……”
第四十七章 新攻具
裴该对徐渝说:“吾闻秦代制兵,器勒工名,且标准甚严。即以弩机论,所须部件不下二十,若伤损其一,可及时拆卸别弩相同部件替换之,不废其用……”
裴该所说的“器勒工名”,就是始见于《吕氏春秋》的“物勒工名”,即器物的制造者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以考其诚”,便于就产品质量问题落实责任人。而至于“标准甚严”,乃至同种弩机的部件都可相互替换,就不是古书上的记载啦,而是后世对于出土秦代文物,尤其是兵器进行研究后,所得出的结论。
由此可知,秦之所以能够兼并六国,不仅仅是靠着士卒勇猛,“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还有着强大的军事工业为支撑——标准化生产、严格责任体系,这样制作出来的武器有可能不精良吗?据说,这都是秦墨的功劳。
其实再往前,《周礼·考工记》中就记载着青铜冶炼配方和三十项生产设计规范和制造工艺要求,古人对于标准化生产的好处早就有所了解。但问题知易行难,当时还并没有大工业产生,基本上都是家庭式小手工作坊,工匠们都是世代相继,口耳传承,做出合格的产品来全靠经验,对于具体参数的认知非常模糊——工匠大多都不识字,怎么可能一板一眼按照规范流程来做?所以只有秦这种强力政府、严密体系下,才可能形成能够标准化作业的国家级工场。
此后历代政府,比之秦的严谨结构有所退步,对于标准化生产的认识也就仅仅停留在纸面上了,即便“物勒工名”都未必能够全然做到,遑论乱世之中,徐州只是一个新建不久的地方势力呢?
裴该初始对这个问题并没有怎么关注,虽然聚集了徐州各地的工匠,归拢在一起统一为州府生产兵器、农具,以及大到房屋、车辆,小到器皿、首饰等各类制品,但基本上还属于工匠们各干的,只是很多小作坊的聚合体,说不上是工场——原因也很简单,裴使君事儿忙,压根儿管不过来啊。
直到徐子垠入幕,情况才略有改观,但也没能从根本上改变小作坊聚合体的模式。徐渝入幕后不久,便即跟随裴该北伐,这一路上,军中工匠主要负责对损坏武器、铠甲、帐幕等加以修理,而很少造新东西——哪有边行军边现削木、打铁、糅革的道理呢?直到入驻成皋,裴该才始召来徐渝,为了将来在河南地区爆发激烈的攻城战做准备,要他尝试制造云梯。
徐渝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但很快的,裴该就发现了其中的不足。如今他便对徐渝说了:“日前我军云梯,或为贼焚毁上梯、下梯,或为贼设陷折断轮毂,或为大石砸碎前盾,倘若各梯部件可以混用,阵上稍加修缮,便又有二三具,不必拖回营中重造。卿以为然否?”
这个道理很简单,徐渝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当即拱手道:“使君所言,的是正论,渝知之矣,然而……此事说易而行难啊……”
裴该笑笑:“我知其难,若不难,何以卿不知用?”
标准化生产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在古代很难做到。首先是必须大工场配合作业,而不能由匠人分散打造——这点对于裴该来说倒并不算什么问题,工匠营本来就以兵法部勒,由徐渝担任行政长官和总设计师,很容易改造工作模式,形成手工协作。
最主要是度量衡的问题,这年月标准度量工具很少,而且材质不过关,因为热胀冷缩等问题,造成四时差异很大,所以部件通用这码事儿,秦代可以勉强做到,这年月因为缺乏相关意识,再加上遭逢乱世,技术反而退步了。
裴该当然也搞不出什么高级的度量衡工具来,他只好引导徐渝,是否能够尝试着根据单一部件的尺寸来制造其余部件,让工匠形成流水线作业,初时可能效率会降低,速度会放慢,习惯之后就好了,而且对于军器的制造、修理也益处良多。
然后,他就下了一笔包括十二具云梯、十具砲车和五辆撞车的大订单。
云梯还是旧样,并且按照徐渝的新想法,在部分连接处以铁钉加固——不再单用榫接。砲车则是全新形制,裴该取出所绘图样,以示徐渝,徐渝粗略一瞧,不禁喜上眉梢:“此非魏武所制‘霹雳车’乎?!”
官渡之战中,据说曹操曾经改良投石机,制造了“霹雳车”,以对付袁营的设垒放箭之计。据说这种“霹雳车”最大的优点,一是机下有轮,方便移动,二是砲杆可以三百六十度回旋,指哪儿打哪儿。
裴该笑笑:“若止加轮毂与活动砲杆,有何难哉,卿其不能为乎?”若就这两个优点,你既然知道了,难道还造不出来吗,何必用我再重新画图给你瞧哪?
裴该所绘砲车,最重要的,也是划时代的改良点,是变人力投石为配重投石,也就是砲杆的短头不再牵系无数条长索,到时候由士卒合力牵拉,把砲石投掷到远处去,而改成了可加重物的木斗。作战时,先由士卒并力将砲杆长端拽下,以绳索绑缚,置入投石,然后只要斩断绳索,则短头因为木斗中重物的作用自然垂下,长端扬起,便可将砲石掷出了。
其实这颇近似于宋元时候的“襄阳砲”。旧式砲车的好处,是理论上能够建造得很大,只要牵拉绳索的士卒足够多,多大的砲石都能发出去;弱点是因为多人牵拉之力难以完美配合,所以准头很差。裴该设计这种新砲车,则主要是为了增强准确性。
至于撞车就很简单了,并无新意,是把攻城椎至于车上,方便推动,同时上搭“介”字型木蓬,蒙以皮革和沾湿的茅草,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为城上投石或纵火所破。
徐渝仔细查看裴该随手绘制的图样——其实很粗陋,也就一张示意图罢了,根本不可能据此开工制造,但这年月所谓的设计图也大抵就如此水平了,不见裴使君之短——一挑就毛病一大堆。但他也不问——因为知道问了也未必能够得到解答,说不定上官还会羞恼——觉得以自己的水平,足够加以细化和完善了,便即点头应命而出。
……
十日之期未至,攻城器械还在加紧打造之中,各路晋军倒是齐聚在了偃师城下——刘粲既然跑了,而刘敷困守偃师,刘雅困守平县,则洛阳盆地内再无可以威胁到晋军的胡军机动兵力了,成皋、缑氏等地,不必要安排太多人马防守。徐州方面,谢风、王贡率东路军顺利抵达,征剿陈川的“蓬山左营”和裴嶷带着留守成皋的兵马,同样回归到了裴该身边。
裴该嘉王贡说降曹嶷之功,正式向长安——而非建康——行文,请求赦免他此前从逆之罪,收于麾下为录事。
跟着谢风和王贡过来的,自然还有那位自称掖县令的苏峻苏子高。出乎裴该意料之外,这个未来的“叛臣”相貌很是清秀,就不象是个带兵的将领,反似文士,而且出口成章,文辞典雅——虽说貌不甚美,加之体格康健,却竟有三分卫玠卫叔宝的风采。
苏峻姿态摆得很低,一口一个“明公”,叫得很亲热,实在让裴该对他难以产生恶感。仔细想想,貌似史书上确实记载,说苏子高“少为书生,有才学”……那么既然如此,且不使其将兵,而是带在身边做文吏吧。
把自己的打算一说,苏峻虽然不大乐意,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俯首恳请道:“若当太平之世,峻自愿归入明公幕下,为一刀笔小吏。然今胡虏肆虐,社稷陵替,峻志在恢复,雅不愿久事笔砚之间。峻虽东夷寒门,素无才略,难效定远之功,亦怀投笔之志——还望明公俯允,峻铭感五内,自当竭诚效命。”
裴该手指轻叩书案,心说我手下将领其实已经不少啦,欠缺的就是行政人才,转念再一琢磨,终究苏峻以能战得名,治政未必见长,不是说文人就都能做合格官僚的……
“今吾幕中,欠缺如椽之笔,卿若应聘,主簿、功曹史不难得;而若从军,乃止百人长而已——卿且熟思之。”
裴该特意把个“聘”字加重了语气。要知道晋制基本上还是延续了汉魏制度,州郡佐官,或者将军幕府属吏,除了州别驾和军长史、司马等重要职位需要朝廷首肯外,一般都由主官自行征辟,就有点儿仿佛后世的师爷。就此属吏与主官之间,就属于一种类似西席与东翁的临时雇佣关系,合则留,不合则去,相当自由,而且也完整保留了士人的尊严。而将军与其麾下将吏就不同了,尤其是乱世中的军阀队伍里,那距离主仆也仅仅一步之遥罢了,几无尊严可言。
——当然啦,你若完全把麾下兵将当奴做仆,那兵变乃至造反也肯定是常事。
而且若裴该聘用苏峻为幕府主簿或者功曹史,秩六百石,跟他原本自称的掖县令等级差不多;而若仅用之为百人之将,也就是队长——苏峻品位太低,河东太守郭默才做营督,总不可能让他也自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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