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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八宝)-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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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保护天子的安危。
数十万大军南渡,场面何其蔚为壮观,李诚中立于高丘之上。心头也不禁生起一股豪迈之情。正左顾右盼之际,有一队人马自后方而来,直至高丘之下,队中打着几杆旌节。过不多时。一名虞侯急速跑上来,附耳向韩延徽说了几句,韩延徽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两步,来到李诚中身边。
上党大胜之后,李诚中威望如日中天,臣僚部属们对他愈发敬畏,这种情绪连韩延徽都不自觉受到感染,此时很自然地便向李诚中躬身,极为谦恭的以儒家礼节向李诚中禀报:“殿下,洛阳来人。”河清离洛阳不远,相当于洛阳的北门户,放在后世的话,基本上等同于洛阳的远郊,此刻有洛阳来人,并不奇怪。
李诚中眼中望着河道上属于他的数十万大军,脸颊微侧,问:“什么人?”
“门下侍郎、平章事独孤损。”
“独孤损?”赖调查统计局布局于洛阳之力,李诚中虽然远离东都,但对朝堂上的事情也并非毫不知晓。自崔胤及党羽被梁王杀死后,朝中为之一空,那些素孚威望的重臣几乎死了个通透,现在的中枢之上,都是中下级官吏火速提拔上来的。而今政事堂共有三位相公,尚书右仆射裴枢、门下侍郎独孤损、中书侍郎柳燦,都是从翰林学士、给事中等管制上骤然提拔起来的。其中裴枢为宰相、独孤损判度支、柳燦判户部事。
独孤损是政事堂三相之一,若是往年的话,也算得上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但可惜碰上了这个倒霉年月,别说是李诚中了,就算在韩延徽眼里,也不过一待宰的羔羊,浑没半点地位。
“他来干什么?”李诚中随口问,眼光仍然在扫视着渡河的大军。他穿越前看大决战那部电影的时候,觉得电影中的大军真是气势恢宏,但此刻身临其境,才发现现实比电影来得更震撼,故此舍不得将眼睛挪开。
“说是奉天子之令,来见殿下。”
“哦,让他上来吧。”不是李诚中刻意跋扈,而是实力和地位到了他的这个地步,这些礼数其实都已经不需要再去考虑了,因此,这句话他说得很自然,也压根儿没有往心里深思。
但这话一说出来,韩延徽和后面拥立着的张兴重、钟韶等一干大将顿时大喜,个个如饮醇酒,只觉到心旷神怡。
过不多时,满脸愤懑之色的独孤损爬上了高丘,来到李诚中面前。独孤损感到很愤怒,作为天子的使者,李诚中哪怕身居王爵,又是皇室玉牒上记载的宗亲,也应当下来迎接自己才是,怎敢大刺刺的让自己上来见他,居然半步都不移动?虽说中枢衰微,但从来没有一家藩镇这样对待过天使。哪怕是屡次劫持天子的李茂贞、强行迁都的朱全忠,在天子或是天使面前都同样表现得恭恭敬敬,持礼甚严!
独孤损很想拂袖而去,但一想到身负的重任,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口怨气。
“陛下听闻上党决胜,特遣本官代致贺意!”
“好说,谢过陛下了。”李诚中点点头。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天子,也没有人告诉他天子向你表示祝贺的时候,你该持什么礼节,所以李诚中很淡定的向独孤损致谢,就此了事。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李诚中虚礼遥致的那套礼节,独孤损险些憋出内伤。在李诚中好奇的目光中尴尬了半天,才讪讪道:“陛下说,宗室之中出了殿下这样神武的豪杰,由衷为之欢喜,只是从未见过殿下,却不知殿下是否有暇,前往洛阳一叙?”
说这话的时候,独孤损心中立刻紧了起来。燕军在上党和诸侯联军决战,可谓举世瞩目,身居洛阳的天子当然关心。听说燕军大胜之后,整个洛阳都轰动了,天子也陷入了极为矛盾和纠结的状况之中。
按说梁王战败,天子确实感到如释重负,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忽然消失了,这种轻松感是很爽快的。可是燕王携数十万大军南渡,却又令他感到极度恐惧。天子还记得往昔听闻李诚中在河北崛起时,自己还为之欢呼雀跃,听闻燕军多次挫败梁军时,还激动得落泪不止,可是当燕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的时候,自己怎么会忽然间害怕得浑身战栗呢?
燕军从孟津渡河的消息传到洛阳,天子立刻想起了去年底燕军骑兵一出现,自己所募的三万将士便顷刻间烟消云散的往事,于是紧急在病榻上召集臣僚商议。商议来商议去,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最后只能让独孤损前往“致贺”,顺便以邀请燕王入都相见的借口,看看燕王是否会挥军进驻洛阳。这便是独孤损的真正来意。
“洛阳啊?”李诚中想了想,摇头道:“恐怕现在没工夫了,大军就要东征,尽快扫平河南,便请相公回禀陛下,且待将来再见吧?”
独孤损揪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立刻道:“如此,便祝殿下东征顺利。”
独孤损回到洛阳,直入皇宫。乾元殿上,听说李诚中并无意进入东都,天子和重臣们都欢快的吐了口浊气,天子斜靠在宝榻之上,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人把藏在乾元殿夹壁后的甲士撤去。以天子和重臣们的计较,如果燕王真的挥军入城,还真没有什么阻止的办法,只能暗藏甲士,待燕王赴宴时杀出,或可搏一个活命的机会,这已经是不得已的法子了,能不用当然最好不用。
“难道燕王真个忠于大唐、忠于朕么?难道说他就真的只是跋扈而已?为何不进洛阳呢?”天子皱着眉苦苦思索,心中疑惑不解。
天子的疑惑,同样存在于燕军将领之中,韩延徽和张兴重等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李诚中为何不“顺道”进一下洛阳?
韩延徽在李诚中面前素来敢言,因此又有“韩大胆”之称,他正要开口询问李诚中的时候,却听李诚中说话了:“传令,让太子即日启程,迁东宫于泽州。”
第一百二十六章河南(四)
自天宝变乱之后,随着百姓的迁移,河南道逐渐成为了事实上的中原首善之地。辖内30州郡,包括了后世的河南、山东、安徽北部、江苏北部等广大地区,一直稳稳的占有整个大唐百姓户数的三成。按照河北的估计,梁王治下百姓超过千万之数,其中河南一道便占据了八成。
上党决战大胜之后,整个河南便如一位衣不寸缕的美妇,向李诚中敞开了胸怀。不过这么说也并不十分正确,因为梁军主力中还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帅才,正掌控着河南东部,坐镇于兖州,聚兵五六万,威压缁青和淮南,此人就是葛从周。
不过葛从周坐镇的兖州太远,依照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效率,恐怕他才知道胜负结果不久,暂时无法对燕军的东征形成有效威胁。所以燕军一路上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正月三十,赵霸和元行钦统领赵州军万余铁骑直入郑州,荥阳、管城的大梁官吏出逃,赵州军顺顺当当进入无人看守的城池。二月初三,元行钦率两个团的骑兵抵达中牟,逃到此地的郑州刺史鲍希不知何故,又改了主意,决定不逃了,在中牟城下跪降。
一问究里,元行钦这才知晓,蒋玄晖和袁象先已经联手,控制了大梁的“都城”汴州,准备向燕王“献礼”。
元行钦不敢耽搁,立刻飞报后军赵霸,赵霸连夜飞骑尚在汜水的军事参谋总署,同时兵分两路,抢占汴州左近的陈留和封丘,将汴州稳稳纳入大军怀抱之中。
二月初八,李诚中及军事参谋总署及沧州军赶到汴州城下,准备接手这座梁王的老巢。在城下迎候李诚中的,正是韩延徽的老朋友袁象先和蒋玄晖。
随着袁象先和蒋玄晖是与河北开展的“边贸”日益频繁。二人不知不觉间深陷“泥足”,以至于无法自拔,当他们手握巨额河北“债券”的时候,其实已经将身家性命压在了幽州一方。去年上党大战之前,梁王封爵赐国的诏书抵达后,袁象先和蒋玄晖心惊胆战,夙夜不眠。哥俩凑在一起连夜商议,最终决定向李诚中发出政治避难的请求。
此事由韩延徽直接联络,属于重大机密,只有军事参谋总署几位巨头知晓。连各军统制一级的高级将领都不清楚。
袁象先和蒋玄晖根本没有想过燕军能在上党取得如此辉煌的重大胜利,他们起初的打算是将相卫二州献给李诚中,以作晋身之资。他们考虑,当燕军失利,从河东退回河北后,献上的相卫二州便能将整条河北防线的最后一块缺憾补齐,燕军就算不能逐鹿中原,自保也可绰绰有余,两人的安危便算是有了保证。
当时李诚中已经答允了他们的请求。二人也开始忙着将汴州城内的家眷秘密接出来,准备前往幽州安家。
可是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燕军竟然在上党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数十万诸侯联军顷刻间瓦解。梁王本人也不知所终。这个消息让两人喜出望外,同时又感到了些许不安。在燕军的重大军事胜利面前,区区相卫似乎显得有些不足挂齿了。
于是二人再次抵足长谈,彻夜商议。最后决定将汴州献给李诚中。
此时二人手头有三万余人,其中五千人是蒋玄晖的牙兵精锐,足堪一战。也是整个河南西部硕果仅存的野战兵力。袁氏和蒋氏在汴州左近影响力巨大,蒋玄晖还担任过汴、滑、曹、濮诸州兵马使,袁象先头上也挂过宋州兵马使的头衔。这一扯旗,便顺利到了极致。从相卫渡河后,不出五日便杀到汴州城下,冲开汴州城门,控制了全城。
自从梁军战败,梁王失踪后,整个汴州便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镇守汴州的裴迪是个文官,不懂武事,手上也没多少军兵,又忙着安抚城内城外,根本没有想到蒋袁二人会在这个时候作反,甚至在大军进入汴州的时候,他还在忙碌着粮草储备的事宜。因此,裴迪被直接堵在了大街之上,惊骇之中被绑了个严严实实。
拿下汴州后,蒋袁二人带头振臂高呼,整个河南西部无不闻声影从,比如郑州刺史鲍希,逃到中牟后一听说连这两人都降了,自己干脆绝了继续逃跑的心思,果断选择向燕军归附。
抢先提前赶到的韩延徽陪伴着袁象先和蒋玄晖,就在城下等候李诚中王驾,李诚中骑马上前的那一刻,上百文武官员、数万梁军士卒齐齐下跪,向李诚中叩首纳降。
汴州、滑州、濮州、曹州、宋州、许州、毫州等周边州郡的节度、刺史、兵马使等官员齐聚城下,抢着向新主子表忠,场面极其热闹。饶是这两个月已经见多了纳降仪式,李诚中仍旧唏嘘不止。要知道这可是汴州,是梁王经营了近二十年的老巢,也是这个时代与蜀中成都府比肩的天下最繁华富庶之城。虽说此时的汴州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令人为之惊叹的高度,但也是这个时代的顶尖水平了。
更重要的是,汴州对于河南的政治意义极其重大,对于燕军来说,占领了汴州,便几乎可以宣告成立了才不到一年的大梁已经“亡国”!而对于河南的其他地方,那些还没有上表纳降的将领来说,他们从此只能称为“大梁余孽”,占据汴州,便等若占有了“大义”,这是“天命所归”的昭示,代表着人心的向背!
一座城池的意义,在这个时代远远要比后世更重大。
李诚中下马,伸开手掌,手心向上,双臂轻轻一抬,示意降官降将们平身。他脸含微笑,不停的颌首示意。这幅做派是李诚中自个儿渐渐体会出来的,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但效果极佳。在他的举止下,降官降将们都觉得这位皇室贵胄是如此的和蔼可亲,态度温和而又体现得那么庄重,在平易近人间却透露着一丝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令人想要接近却又不敢接近,直欲纳头便拜。大多数人不约而同的升起一种“不愧是天家血脉”的感慨。
穿越七年,李诚中终于在自己身上聚起了王霸之气,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李诚中穿行在降官降将的队列之中,左手拉着袁象先,右手牵着蒋玄晖,从汴州城门而入。他的话虽然很少,始终都是脸露微笑,但偶尔发出的赞许和鼓励之言,都让蒋袁二人激动得浑身颤抖,也令在场的大梁故吏们艳羡不已。
在喜怒无常、动辄呼喝打杀的梁王帐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那么多年,何曾见过这般宽容优厚的主上?绝大多数人都如沐春风,心头大定,自觉“不虚此降”。
进入东门,沿大街两侧一字排开数十辆囚车,都是袁象先和蒋玄晖兵进汴州后抓获的重要人物。左边一排是梁王家室亲眷,以梁王之母和广德靖王朱全昱为首,其后是梁国夫人张惠、孺人陈氏和李氏等美妇,然后是世子朱友裕、郢国公朱友珪、均国公朱友贞等几个儿子,以及一众梁王直系眷属。右侧则是不愿降服的文臣武将,以节度判官裴迪为首,其后是长史谢瞳、汴州刺史刘捍等。
其实这些被囚于车中的人里面,不少是被蒋玄晖和袁象先拿来充数的,很有一些愿意归附燕军者,只是因为不知道情况,在蒋袁兵马入城时做了些微抵抗,因故都被打入了囚车之中。比如朱全昱、比如刘捍等。
朱全昱是梁王亲兄长,朱家生子三人,老大朱全昱、老二朱存、老三朱温(全忠是天子赐名)。其中朱存和朱温都跟着黄巢去抢东西了,只留下老大朱全昱在家服侍母亲,给人帮佣维持生计。朱温发家后,将母亲和长兄接到身边,朱全昱才摆脱了贫困。
与两个孔武有力的弟弟不同,或许是受了身为乡村教习的父亲熏陶,朱全昱本人有着一股浓厚的儒家情结,朱家老三成为一方藩镇他倒是没说什么,可当朱温兵围凤翔、迁都洛阳、屠杀朝臣等一系列事情做下来以后,朱全昱就开始看不惯自家这个三弟了。
有一次,他在喝醉了之后,指着梁王的鼻子怒斥,说“朱三,你不过是一个砀山子弟而已,如今有了那么大的权势,难道还不知足吗?天子待你不薄,你是不是想恩将仇报,颠覆社稷?你自己想想,这个位子你坐得了么?你想要断绝大唐三百年国祚,将来必定给咱们老朱家引来灭族之祸!不信咱俩打赌,看看是不是这个结局。”
两兄弟就此不合,他也懒得见自己三弟这幅嘴脸,干脆跑回砀山老家呆着。这次回汴州是听说了梁王战败,赶来安抚母亲的,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避居乡下,就被抓了起来。
此刻见了李诚中,便在囚车内高呼:“殿下,某家知罪了,还请殿下宽宥老母!若是寻到朱三,某愿前往说服朱三向朝廷归降!”朱全昱并不是为了活命而求饶,他确实觉得自家兄长做得不对,眼前之人又是李唐宗室,代表着大义名分,所以认起罪来可谓真心实意、理所当然。
第一百二十七章河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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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广德靖王同时向李诚中高呼的还有汴州刺史刘扞,不过与广德靖王朱全昱不同,刘扞是在高喊自己的冤屈。说起来,刘扞才真是冤枉到了极点。这个人在梁王帐下也是老资格,素来以胆子大出名。
当年宣武军伐刘仁恭,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河北藩镇变节所致。河北素来一体,又有大河天险,朱全忠很难染指河北。如果不是刘仁恭要统一河北诸镇,魏博军也不会向宣武求援,引来“外寇”。当时宣武军在魏博军的接应下进入河北以后,刘扞受朱全忠派遣,单人独马直入成德,说服节度使王镕倒向宣武,正是成德军在永济渠畔的伏击,让卢龙军遭受了重大损失。
宣武军二次北伐卢龙的时候,又是刘扞单人独马直入王处直大营,说服王处置倒向了宣武,同时帮助王处直打败了侄儿王郜,夺下了义武军节度使的位子。
后来宣武军围困凤翔,此君再次单枪匹马进入城内,最终说服李茂贞向宣武屈服,将天子送了出来。
为了酬谢刘扞的功劳,梁王让其担任宋州刺史,顶了袁象先的官职,袁象先则转调相卫。宋州是河南最富庶的州郡,袁象先对此是十分不情愿的,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放弃了宋州,全心全意到相卫做买卖去了。
去年年中时,担心蒋袁不稳,梁王干脆又让刘扞出任汴州刺史,顶了蒋玄晖的官职。
有这么两件事,蒋袁二人对刘扞自然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大兵一入汴州,刘扞就位列第一批抓捕名单之中。
其实刘扞在听说上党大战的结果后,就已经在私下里紧锣密鼓的准备“反正”了。只可惜事情的发展让他始料不及,反正不成,却碰上了如狼似虎的蒋玄晖和袁象先,被直接扔进了囚车,成了二人的一份“功绩”。
是以刘扞就在囚车中高呼“冤屈”。
不过李诚中也暂时没工夫顾及他,就算他是真个冤屈,也不可能就此放了他,比起刘扞来说,蒋玄晖和袁象先更有用处,作为鼓励和示范的效用也更高。
李诚中挨个看下来。直接走到了一名绝色美妇面前。这名美妇单论姿容,绝对不在李诚中的三位妾室之下,而且更显端庄华美。虽说年岁似乎大了些,但那份成熟的风韵,却让人更是不忍转视。
实话实说,李诚中真个是被美色所惑,露出了少许“猪哥”神态。不过因为他之前受降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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