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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慧从包里拿出一把手枪，拉了一下枪膛，道：“你不要问了，总之我会把他引出来的。”

　　金生水皱眉道：“胡说八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将老谋深算的郭化子引出来？”

　　他忽然呆住了，嘴里不停的念叨：“老谋深算，老谋深算！”

　　突然大叫了一声，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安小慧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手足舞蹈的样子，心中大为诧异。

　　她蹙眉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了？”

　　金生水神秘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有办法让郭化子在殷公馆消失几天。不过这事得麻烦安大小姐做一回小人。”说罢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安小慧听了以后抿嘴一笑，道：“造谣生事果然是小人行径，罢了，为了咱们的计划能够成功，本小姐就甘做一回小人。”

　　且说唐小七带着礼物回到了大金牙的烟馆，同行的还有殷公馆的东哥。

　　东哥受了殷承后的嘱咐，一来向大金牙致谢，二来打听打听金生水的底细。

　　这件事唐小七还没来得及报告给大金牙。后者完全不知道这一早上发生的事。不过大金牙是老江湖了，说话时滴水不漏，嘻嘻哈哈打个马虎眼就遮掩过去了。

　　东哥一时间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又客套了几句，满意的起身告辞。

　　满脸堆笑送走了东哥，大金牙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吼道：“唐小七你介个小婢养的快给老子滚过来。”

　　唐小七抱着头畏畏缩缩的走过来。

　　大金牙拿起烟枪作势欲打，唐小七立刻吓得蹲下来，求饶道：“爷，介个都是金生水的主意，跟小的有嘛关系？”

　　大金牙呸了一声，道：“你介个小婢养的还不快说说是嘛回事，若不是老子机警险些被那小子盘岔了道。”

　　唐小七当下将殷公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金牙听罢立即眯起了双眼，过了好一阵，才道：“介么说，金生水已经混入了殷公馆了？”

　　唐小七顿足道：“可不是吗？吓得小的一惊一乍的，不过您还别说，那姓金的刀上的功夫可厉害着呢。北盗王名不虚传。”

　　大金牙拿起烟枪在他头上拍下了一下，道：“你介个小婢养的，老子让你去跟着金生水可不是让你看他耍把戏的。你看他究竟要干嘛呢？”

　　唐小七委屈的揉了揉脑袋，道：“小的不知道，不过我看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目的。”

　　大金牙拿起烟枪吧唧吧唧抽了几口，嘿声道：“这金生水堂堂北盗王之身，居然自甘下贱去殷公馆做个厨子。介个小子图谋不小啊！”

　　唐小七低眉顺眼道：“佛爷说的是。”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小弟，他嚷嚷道：“老大，老大，有重要的情况。”

　　唐小七在大金牙手下当孙子的命，可是在这小瘪三面前又是大哥了。

　　他伸手在那小弟头上敲了敲，狠狠骂道：“你介个小婢养的，你在街上好好干活，跑着来干嘛呢？”

　　小弟摸着脑袋，委屈道：“老大，这是佛爷叮嘱的，有嘛风吹草动立即上报。”

　　大金牙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有话说有屁放。”

　　那小弟定了定神，道：“佛爷，今天街上流传了一个消息。说是北平故宫的八宝琉璃灯不见了，据说这灯是慈禧太后用过的，那可值老钱了。”

　　大金牙嘿嘿一笑，道：“道听途说……”忽然间怔住了。

　　他忽然向唐小七望去，恰好后者也向他看来。

　　二个人脑子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金生水为什么会跑到天津来？

　　这一下答案呼之欲出了。

　　大金牙忽然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八宝琉璃灯，这果然是宝贝啊！嘿嘿嘿嘿！”

　　唐小七凑过去道：“佛爷，看来金生水跑到这殷公馆猫着，肯定也是为了这件宝贝。”

　　大金牙点头道：“空穴来风未必没有道理。看来这东西就藏在殷公馆。这殷承后跟日本人干了不少年，肯定捞了不少好处。说不定八宝琉璃灯就在他手里。”

　　唐小七眉开眼笑道：“佛爷，要真的如此的话，咱们该怎么办？”

　　大金牙起身走了几步，道：“这里是天津租界，是日本人的天下，咱们是不能得罪这个汉奸。否则的话咱们爷们也不要在这里混了。”

　　唐小七奇道：“难道佛爷要放过这件宝物？”

　　大金牙气道：“放你麻痹呀！小婢养的，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我们不能从殷承后手里抢，难道还不能从金生水手里抢吗？”

　　唐小七喜道：“佛爷，你是想黑吃黑！”

　　大金牙嘿嘿一笑，道：“介个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子这回就做个黄雀。”


第五十一章　尔虞我诈


　　金生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的走下楼去。

　　跟他来的保镖立即站了起来，道：“可以走了吧！”

　　金生水笑了笑道：“不急不急，我还要到张爷那里去一趟。”

　　那保镖有些不耐烦道：“要去快去，耽误了晚上的事，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金生水陪笑了几声，带着那人向大金牙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就听一些闲汉嘀嘀咕咕说的就是八宝琉璃灯的事，有的人还添油加醋的将丢失的过程演绎了一遍。

　　自古中国就不乏好事者，金生水编造的谣言经他们一鼻子一眼渲染的像真的一样。

　　现在满街上的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个话题。

　　金生水暗暗点头，这里是大金牙的地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第一个得到消息。以他奸诈的性子，一定会联想到这件事跟自己有关。想必这会儿正商量着怎么打自己的主意呢。

　　从安小慧出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两个小时，这个谣言居然传播的如此到位。金生水忍不住暗地里赞了一声，这安小慧做得不错。可转念又想人家安小慧是干什么的？是搞政治宣传的出身。干这点小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一会儿，金生水才来到大金牙的烟馆。

　　大金牙早得到了消息，带着唐小七迎了出来。他看到金生水后面有人尾随，当下不动声色道：“金老弟，你回来了。怎么样？殷老爷人不错吧！”

　　金生水点点头，道：“殷老爷人没的说，光赏钱就给了几十块。”

　　大金牙满意的点点头，道：“介个就对了，哥哥我推荐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说就咱们的关系，我能坑你嘛！”

　　金生水呵呵一笑，心道：“你这厮倒是想坑爷来着，就不知道有没有那本事。”

　　大金牙伸手拍了拍那保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是殷大爷的手下吧！”

　　那人似乎也知道大金牙的名声，当下点了点头，道：“是！”

　　大金牙拍着胸脯道：“咱跟你家殷大爷那不是一般的交情，兄弟来到我这就像来到自己家。唐小七，带这位兄弟下去抽上几炮，再找个娘们陪着。”

　　唐小七应了一声，也笑眯眯的拉着那人的手，道：“兄弟，我们家张爷豪爽，哥哥带你去了一乐。”

　　那保镖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跟汉奸办事的能有几个好人？他原本就好这一口，如今有人请抽大烟嫖妓，何乐而不为。

　　待着保镖走后，大金牙立即拉着金生水来到房间里。

　　他故作气氛道：“我说，金大爷您介个干嘛呢？还当不当老张是兄弟啊！你想对付殷承后，为嘛不跟兄弟说声。看不起老张是吧！”

　　金生水咳嗽一声，故作为难道：“实不相瞒，我与殷承后有点私怨要了结。张爷跟他同处一城，兄弟也是怕连累了你。可是谁想到这个殷承后十分狡诈，这还是连累了张爷。您放心，我连夜就走，绝不会连累张爷的。”

　　大金牙一听说他要走，登时有些急了。他还指望金生水能把宝物盗出来了，当下忙道：“金爷您介个是说嘛呢？我老张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我老张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他心中却想的是，别介，老子不方便直接下手，你不干了，老子抢谁的是？

　　金生水心中暗暗冷笑，这厮倒是有演戏的天赋。一般人不是知道他的本性，还真容易被他那副慈善的面孔给骗了。

　　他当即叹了口气道：“张爷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跟殷承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万一牵连到了你，兄弟面子上过不去。我还是走了吧！”

　　大金牙装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金爷你介个说就是看不起老张了。不就是一个殷承后吗？你放心，兄弟在天津也不是浪得虚名。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若是怕被兄弟牵连，那我老张还算是人吗？”

　　金生水又气又好笑，这厮真是蹭着鼻子上脸，给他几分颜色他还真开起染铺来了。还兄弟兄弟的，就你这厮也配跟我金生水称兄道弟。

　　他略一沉吟，还是摇了摇头，道：“张爷古道热肠，兄弟佩服。不过实话给你说吧，兄弟碰上了点麻烦，不得不放弃这次机会。”

　　大金牙双眼冒出一丝精光，连忙问道：“什么困难不能给老张说说。”

　　金生水见他入了瓮，心中暗暗冷笑。饶是你奸诈似鬼，也得喝小爷的洗脚水。

　　他故意道：“殷承后身边有一个老头，您知道吗？”

　　大金牙心中微微一凛，当下点点头。这个人他听唐小七说过，是一个硬茬子。

　　金生水恨恨道：“这个人不容易对付，我今天险些被他看出了破绽。这人是个老江湖了，眼力劲很毒。我怕今晚再回去会被这人揭穿身份。”

　　大金牙一言不发，只是拿着烟枪轻轻敲着桌子。

　　金生水原本的计划是拿到计划书之后，利用大金牙贪心人诓他出来吸引追兵。不过眼下郭化子冒了出来，不得已要让这一路奇兵提前出现了。

　　良久，大金牙才缓缓道：“金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对付殷承后？”

　　金生水咳嗽一声，道：“我原本打算这几天取得殷承后的信任，过几天再河豚上动动手脚，让他中毒而死，可惜出了这么一着就没有办法了。”

　　大金牙思虑了良久，嘿了一声，道：“三五天吗？介个倒是好办？”

　　他压低了声音道：“不瞒金爷说，兄弟倒是有办法把那老头引出来拖上几天。”

　　金生水佯装惊喜道：“张爷若是真能办到此事，兄弟在此谢过了。”说罢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大金牙咳嗽一声，道：“金爷见外了，兄弟不才在这里也有些门路。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今天下午就把他引出来，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见到金爷的。”

　　金生水激动道：“如此就麻烦张爷了。”

　　二人低声商议了一阵，金生水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撤退计划泄漏给了大金牙。


第五十二章　调虎离山


　　傍晚时分，负责在段共和府邸外面监视人匆匆赶回殷公馆。

　　他浑身浴血，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去禀报殷老爷，就说就说……段公馆出事了。”

　　守卫前门的人不敢怠慢，立即扶着他前去报讯。

　　殷承后正跟郭化子陪同陆行明、曹得令、高墨其三人在客厅里寒暄，小野司令还在宪兵部，尚未到位。

　　这时东哥走了进来，在殷承后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微微一愕，接着不动声色对陆、曹、高三人道：“三位请稍后片刻，殷某去去便回。”说罢站起身来。

　　陆、曹、高三人也站起身来，客气道：“殷兄请便！”

　　郭化子也知机跟着出来了。

　　殷承后带着众人来到了一旁的耳房前，那名浑身浴血的手下忽然站了起来。

　　“殷爷，出事了？”

　　殷承后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低声道：“我们兄弟几人奉命在段共和府邸周边监视，可是就在刚刚遭到了一伙不明武装袭击，兄弟们死伤惨重，我拼死跑出来报信。”

　　殷承后微微动容，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租界动手。是段共和吗？若是如此的话，我还是小看他了。”

　　这件事是郭化子负责的，他脸色阴沉道：“十几个人就你一个跑出来了，其他的人呢？”

　　那人惭愧道：“那伙人全都蒙着面，一上来就下杀手，兄弟们一时间抵挡不住。”

　　殷承后负手走了几步，这才开口道：“想必这就是段共和做的手脚了，这是对我们前段时间的还击。嘿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我们想的简单了。”

　　他若有所思道：“这是土肥原将军钦点的华北自治区主席，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到时候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给我绑到现场。只要将我们的独立宣言一公布，就算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段共和是北洋老人，在旧军阀的体系中威望极高。如果他能出任华北自治区主席，对日本人入侵华北有极大的帮助。

　　所以田叶秋原才勒令殷承后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拉拢过来。

　　殷承后深吸了口气，道：“郭先生，这事非同小可，关乎着咱们的计划，还望你不辞辛苦到到段公馆跑一趟吧！”

　　郭化子也知道事关重大，当下点头道：“殷大爷请放心，我要亲自去段公馆看着直到小姐生日那天，就算他不来，老化子也有办法强迫他来。”

　　殷承后抱拳道：“如此辛苦郭先生了。”

　　事不宜迟，郭化子立即带了一队人马，趁立即奔赴段公馆去了。

　　段公馆门前已经空无一片，地上残存片片暗红，显然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战斗。

　　郭化子当先走下车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伸手拈了拈。

　　他身旁的一个头目自语道：“奇怪，这些人杀了人，为什要把尸体也拖走。”

　　郭化子冷哼一声，道：“那是怕明日租界的宪兵发现，若不是咱们来得快，这地上的血迹恐怕也会被清除。哼哼，欲盖弥彰，不过是些小把戏。不过是想转移咱们的视线而已。走吧！咱们进去守着！他们也扑腾不出几片浪来。”

　　他背着手，带着一行人到了段公馆。

　　不远的暗处，大金牙的身影冒了出来，身旁跟着唐小七。

　　这次行动大金牙自己亲自出马，带着一帮兄弟突袭殷承后的手下，一上来就下杀手，十几个人除了故意放出报信的一个外，全部被杀灭口。

　　唐小七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阵仗，双眼透漏出一丝兴奋的神情，他低声道：“佛爷，那老头来了，咱们要不要趁着夜色把他……”手里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

　　大金牙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小婢养的，你就是打打杀杀，咱们的任务就是拖住这老儿，好让金生水有足够的时间把东西偷出来。这老儿身手不凡，是个硬茬子，若不是看在八宝琉璃灯的份上。咱吃饱了没事撑的没事找不自在干嘛？”

　　唐小七摸了摸脑袋道：“佛爷，小的有一事不解，你是怎么知道杀了这帮人，这老头子就会出来守着段共和。”

　　大金牙嘿嘿一笑，看着唐小七，有一种智商碾压的优越感。

　　这步棋是他深思熟虑后走的一步妙棋。

　　既帮衬了金生水，又没有跟殷承后冲突，可以说是是一举数得。

　　这帮兄弟脑子不活络，没人能看出来这部妙棋，大金牙心中未免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

　　唐小七有点机灵劲，这一开口顿时戳到大金牙的痒处。

　　他伸手拍了拍唐小七的肩膀，道：“还是你小子有眼光，能跟上佛爷我的心思。不错，不错，好好干，佛爷看好你。”

　　唐小七顿时骨头都觉得酥了，当下眉开眼笑道：“谢谢佛爷栽培，谢谢佛爷栽培。”

　　大金牙眯起了双眼，道：“殷承后是干什么的？是汉奸，为日本人办事的。他频频派人到这几个老北洋家中来，就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为了日本人当说客来了。说实在的介几个老北洋除了眼前这位还有些骨气，其他的都是他娘的软蛋。殷承后背后的主子十分看好介个段老头，咱们这一闹，殷承后焉能不上心。那老头是他的头号打手，自然就得亲自来了。”

　　唐小七谗笑了几声，翘起了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佛爷，在天津您就是如来佛祖，哪个猴子也蹦不出您的手心。”

　　大金牙开怀一笑，道：“你介个小婢养的，倒是很会拍马屁，说的佛爷心里高兴。不过说起猴子，这里还真有一只。”

　　唐小七若有所思道：“您说的是金生水。”

　　大金牙点了点头，道：“北盗王的名号可不是大风吹来的，当年盗门一战佛爷我也记忆犹新。咱们还是小心点为是，绝对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唐小七笑了笑道：“佛爷就放心吧，小的派了人在殷公馆前后左右的看住了，再说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就算他会飞，也蹦不出您的手掌心。”

　　大金牙满意的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