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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错综复杂


　　216团团部。

　　季红星坐在椅子上，右手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对面坐着参谋长刘高和一营长金正忠，刘大彪站在一旁。

　　良久，季红星才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金正忠站了起来，道：“团座，宛平城两门自事发时便紧密封闭，迄今为止没有放出去任何人。骑兵连活跃在城周边，严密封锁通道。卑职敢保证，情报绝对送不出去。”

　　参谋长刘高也站了出来，道：“为了迎接佟副军长的视察，南苑军部的情报部门勘察车被派到宛平，他们接到命令后连夜展开勘察，宛平城内也没有发现任何电台讯号。我已经下令在全城搜查，在情报勘察车的配合下，挨家挨户的排查敌人的电台，就算他们得到了情报，也没机会发出去。”

　　刘大彪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团座，卑职将团部严密封锁起来，并将闲杂可疑人员收监。军法处的王处长正在加紧审讯。”

　　季红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一定不能放松警惕，各位同袍一定要精诚合作，力保这份兵力分布图不要流出宛平。”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道：“居然在咱们眼皮底子下将图盗走，这些狗特务也太嚣张了。是时候清理一下了。刘大彪！”

　　“卑职在！”

　　刘大彪站了出来。

　　季红星冷冷道：“三天不打鱼，鱼在网中生。传我命令，全团上下展开大排查，一定要将这些敌特给我找出来。”

　　刘大彪应了一声，敬了个军礼，出去了。

　　参谋长刘高也出去了，情报部门由他主管，接下来的全城大搜捕由他全权负责。

　　金正忠所在的一营身负全城防务，是这次重中之重，他起身正要离去。

　　忽然季红星开口道：“正忠，你留下！”

　　金正忠闻言又坐下了。

　　季红星双手交叉放在桌前，苦笑了一声，道：“今天金素颜又来找我了，她要求我放了他男人。听她的意思，是我有意为难她的男人了。正忠，那个金生水究竟有没有问题。”

　　金正忠是季红星的心腹，自然知道他对金素颜的心思，眼下知道金素颜已经有了男人，心中有些失落在所难免。但若说团长要借这件事来打压金生水，他是不相信的。

　　堂堂216团团长不会这么小肚鸡肠。

　　金正忠咳嗽一声，道：“军法处之所以抓捕，最重要的是胸前的那块血迹，如果这件事能解释的通，应该能解释了他的嫌疑。”

　　他顿了顿又道：“我个人认为他应该没有作案动机，而且那天是他第一次进团部。作战室机密文件的问题他应该不清楚？”

　　季红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人的出现或许是个意外。尽快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就赶快放了吧！毕竟是金医生的男人。金医生这段时间对咱们团的贡献很大，我们应该给金医生一定的尊重。”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那份怨气早就释然了，语气也相当轻松。

　　金正忠松了口气，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216团团长。

　　看见团长从阴影中走出来，他心中也十分欢喜，当下点头道：“是的，两三天后结果出来后，定能还金生水一个清白的。”

　　季红星若有所思道：“这送血样的车走了也有一天了吧，想必这会已经到了北平了吧。”

　　这时，一名士兵推门进来。

　　“报告团长，咱们的军车被截，负责押送的一个班的士兵损失殆尽。”

　　“什么？”

　　季红星吃惊的站了起来。

　　金正忠疑惑道：“怎么回事？”

　　一名带着伤的士兵被带了进来，他一进屋就趴倒在地上，哭道：“团座，卑职无能，军车被劫了，血样丢了，我一个班的弟兄死了大半。”

　　季红星见他满身是血，似乎也是经过一场血战，当下皱眉道：“说说怎么回事，军车怎会被截，什么人干的？”

　　那士兵低声将事情说了。

　　原来带着血样的军车驶出宛平几十里路后，受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的袭击。

　　他们先是砍倒大树挡住了道路。接着突袭了下车清理道路的押车士兵。双方立即交起火来。

　　这帮人员火力很猛，又是有心算无心，很快一个班的战士死伤大半，军车被那伙人夺了。若非另有一伙人跟先前的人交起火来，替他们挡了一阵，这些士兵才逃回了性命。

　　季红星脸色阴沉不定，挥手让这个士兵下去疗伤。

　　金正忠咳嗽了一声，道：“团座，这件事有些蹊跷？那军车上不过是些血样，居然有两拨人打它的主意。”

　　季红星来回走了几步，嘿了一声，道：“他们准备干什么？截军车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那份血样，难道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金正忠也有些不解，整个事件透漏这些古怪。

　　季红星突然道：“正忠，我们去见见这个金生水。”

　　整个军法处关押了三个人，早来一步的作战室主任徐迅和原警卫连连长孙大海和最后进来的金生水。

　　徐迅和孙大海严重失职，被关押在军法处等候处罚，这金生水则涉嫌偷窃机密也被关押在军法处。

　　恰好三人同处一室，徐迅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的走来走去。

　　孙大海烦躁道：“我说老徐，你他娘的转来转去的把老子都转晕了，砍头不过碗大的疤，我说你也是西北军出来的汉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徐迅呸了一声，道：“孙大海，你他娘的怎么守卫团部的，害得老子也跟着受罚，你呀你呀，我让你给害苦了。”

　　孙大海嘿嘿一笑，道：“老徐，话说你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怎么这么怕死。再说咱们团长也不是那么苛刻的人。”

　　孙大海负责警卫，不了解内情。

　　徐迅身为作战室主任，知晓兵力部署地图重要性，那上面刻标注着整个三十九军的兵力部署。一旦落入了敌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就是团长季红星也背不了这个责任。上头追究下来，他这个作战室主任恐怕在责难逃了。


第十二章　逃


　　良久徐迅才叹了口气，道：“算了，已经到这一步了，说什么也没用了。但愿能追回来，否则的话咱们百死不能恕其罪了。眼看过几天老子马上就要调到旅部去了，没成想摊上这事。”

　　孙大海也吓了一跳，道：“老徐，究竟丢了什么？”

　　徐迅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孙大海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事情重大，他也叹了口气，道：“老子也冤啊！这作战室是我的人看着不假，可团部这些兵都是他娘的塞进来的关系兵，根本没多少本事。若是换上我的人绝对不会有这些事。”

　　他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金生水问道：“我说兄弟，你很面生，又穿着便服，是怎么进来的？”

　　金生水淡淡一笑，道：“你们二人抱怨了一通，都说自己冤枉。可是让我看来最冤枉的还是我。我不过是跑来团部睡了一觉，就被抓到这里来了。你说我冤不冤。”

　　孙大海顿时来了兴趣，道：“怎么回事？说说！”

　　金生水叹了口气，道：“我老婆在你们团部卫生队。我想她了，就跑来找她睡了一觉。这半夜就把我抓来了。非得说我盗了你们的什么文件？这不一直关在这里。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孙大海与徐迅一听，同情地看着他，心中都有一个念头，这厮前世一定是窦娥，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这么冤啊！

　　孙大海哈哈大笑，隔着监牢拍着金生水的肩膀，道：“兄弟你冤，我们比你不过。这睡觉都能出事，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难不成你小子是在被窝里抓出来的。”

　　徐迅奇道：“你老婆卫生队的哪个护士？那里我很熟的！”

　　护士？

　　金生水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老婆是金素颜！”

　　二人闻言征了征，忽然异口同声道：“什么？你老婆是金素颜？”

　　金生水平静的点了点头。

　　二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从上到下的看了他几眼。

　　良久，孙大海才嘿嘿一笑，道：“兄弟，金医生可是216团，不……是咱们一三七师的一朵花，想不到被你小子给采到了。果然是艳福不浅啊！”

　　徐迅也羡慕道：“怪不得你这小子冤，原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金生水微微一愕，不解道：“什么意思？”

　　二人对望了一眼，同情的看着他。这季团长爱慕金素颜的事全团都知道了，原本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截胡了。

　　身为团长的季红星焉能不恼，二人可算是情敌了。这情敌落在对方手中能有个好，二人若是被枪毙的话，只怕这小子死的更惨。

　　孙大海咳嗽了一声，道：“兄弟，看开点。咱们仨能在这里会面也是个缘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金生水冷哼道：“我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急切的想从二人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来。

　　孙大海咳嗽了一声，道：“我说老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想让咱们都死不瞑目。”

　　徐迅想了想，道：“作战室的密码箱有一分地图不见了，这份图上标注着咱们的三十九军的兵力部署。这万一落到了日本人的手中，可就坏事了。”

　　孙大海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果然是毙了他们两个也挽回不了。

　　金生水皱了皱眉，原来丢失的是件重要的军事地图。

　　有组织有目的，看情况应该是216团的内部人干的，可是为什么会陷害自己呢？

　　徐迅和孙大海心里不认为是金生水干的，这小子完全是被抓来顶缸的。可是失窃了地图那么大的事，根本不是抓一个人外人能应付过去的事。

　　不过这小子命苦，偏偏和团长抢女人，杀他不杀他还不是团长一句话。

　　二人对望了一眼，均觉得这人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孙大海咳嗽一声，拍着金生水的肩膀道：“兄弟，你若愿的话就愿你那媳妇，谁让咱们团长看上了呢？你说你这还能落下好吗？”

　　金生水心中一机灵，突然坐了起来，经这两人一提醒，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陷害自己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突然苦笑了一声。

　　红颜祸水，老话说的没错。

　　原来他还怕连累了金素颜，可是今次被她给连累了。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出去，再呆在这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孙徐二人垂头丧气，金生水咳嗽一声道：“二位兄长，咱们仨这次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孙大海嘿了一声，道：“死就死了，怕个球，再说你小子有个如花似玉的娇妻，死也值了。”

　　金生水深吸了口气，道：“二位，有道是蝼蚁尚且贪生，咱们三个都是大好男儿，怎么就这样轻言生死。再说咱们几个都是顶缸的。你说这事真他娘的憋屈，出错的是别人，受过的是咱们。我不服啊！”

　　徐迅冷哼道：“不服又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叫人家官大呢？”

　　金生水低声道：“我们三个逃出去！”

　　孙大海一抬手，上面的锁链哗哗地响，无奈道：“逃，怎么逃！”

　　金生水微微一笑，从头发中拿出一根乌金丝，伸进自己的手铐中，略一拨弄便开了。

　　二人大吃一惊，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原本自问必死，眼下突然又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人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有活得希望，谁特么想去死！

　　孙大海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兄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你当真是我们的大救星。”

　　徐迅又惊又喜，喜的是生存有望，惊的是这厮究竟是什么人，忽而他又担忧道：“兄弟，看你的身手，地图该不会当真是你偷得吧！”

　　金生水呸了一声，道：“我若是偷了，还会呆在这里让他们抓住。这明显是你们内部人干的。别人谁晓得地图藏在哪里？”

　　他打开脚镣和手铐，来到二人面前，低声道：“今天我们三个要同心协力，共同逃出去。”


第十三章　谋划


　　徐迅是作战科主任，是参谋长刘高的副手，平时日负责制定作战计划，有极高的军事素养。原本自付必死，这会儿求生的意念涌了上来，头脑反而清晰下来。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开口道：“要想从军法处逃出去，大体要过三道关口。第一个就是军法处的宪兵守卫。金兄弟手段高明，枷锁和铁门不在话下。军法处平日不过有一个班的兵力，如今全程搜捕，能剩下一半兵力就不错了，而且还是轮班。我们有三个人，对他们四个人，有心算无心，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要想安全逃出宛平城，就不能惊动军法处的守卫，换句话说，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我们要制定一个计划。”

　　孙大海不悦道：“老徐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别他娘的吊人胃口。”

　　徐迅低声道：“眼看换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假装食物中毒，你们大声呼救。我猜测最多也就过来三名守卫。我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金兄弟和老孙身手灵活，你们出去趁机打昏他们。我和老孙换上宪兵的衣服，押着金兄弟出去，就说是团长提审金兄弟。这时候新来的也就刚换班，应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他顿了顿道：“我们押着金兄弟立即赶往后勤部，这个时间里面应该没人。”

　　孙大海微微皱眉道：“咱们去后勤干什么？”

　　徐迅道：“我们去后勤找三套警卫营的衣服，趁着夜色混出团部。老孙你是警卫连的连长，对于他们情况了若指掌不，应该能骗过他们。”

　　孙大海道：“屁话，老子干了那么多年，闭着眼睛也知道。这些小子的能耐都是老子教的。放心吧，只要能顺利到达门口，老子就能带着你们出去。”

　　徐迅深吸了口气，道：“接下来就是最困难的一步了，宛平城眼下城门紧闭，我们要多备些绳子，从城墙上坠城出去。”

　　孙大海听了连连点头，道：“不愧是作战室的主任，有你的！就这样办吧！”

　　徐迅抬腕看了看表，对着二人点点头，突然摔倒在地，双眼泛白，口吐白沫。

　　孙大海扯开嗓门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两名宪兵迅速赶来。

　　孙大海大喊道：“快快救人！快快救人！”说罢把铁窗拍的梆梆响。

　　其中一名宪兵打开了铁门，走进去，查看了一下徐迅的情况。

　　这时，被金生水打开枷锁的孙大海猛然扑了上去，将那人打倒在地，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上。

　　警卫连长的拳头岂能没有力道。

　　剩下的一个吓傻了，这军法处一向是216官兵的禁地，只要到了这里无论你官职大小都得乖乖的趴着。眼前这两个人居然敢袭击宪兵，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眼见同伴被打倒在地，这人第一反应不是大喊示警，而是转身就跑。还未转过头来，一个拳头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砰的声响。那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徐迅立即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白沫，低声道：“老孙快点换上衣服，咱们走！”

　　二人将两名宪兵的衣服剥下穿上，又将两人拖到铁牢里关了起来。

　　孙大海拿起锁链将金生水锁了起来，低声道：“对不起了兄弟！”

　　徐迅看了一下手表，道：“时间刚刚好，我们走！”

　　二人押着金生水走出了军法处。军法处门前的两名守卫叫了一声，“干什么的？”

　　徐迅用沙哑的声音回道：“兄弟是刚换岗的吧，我们奉命提审犯人，手令已经交了。”

　　军法处不是作战单位，纪律性比较松弛，守卫见是自己人，只是打量了一下，就放行了。

　　徐迅和孙大海松了口气，押着金生水快步离开。

　　警卫连正在团部挨门挨户的排查，谁也没有注意两名宪兵押着一名犯人大摇大摆的在面前走过去。

　　来到后勤部，金生水拿出乌金丝打开了房门。三人闪身进去，孙大海找到了警卫连的装备，立即换上了。

　　徐迅打开军火库，拿出三支冲锋枪。

　　三人全副武装走出了仓库。

　　团部大门的紧闭，一个班的士兵守在此处，进出都要有特殊的通行证。

　　孙大海激昂钢盔往下压了压，大步走上前去。

　　一名士兵拦住了他，道：“证件！手令！”

　　孙大海哼了一声，伸手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连我都不认识，没看见身上这身衣服吗？”

　　那士兵被打傻了，眼见此人身材魁梧，声音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孙大海又在他钢盔上拍了一拍，怒道：“郭胖子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