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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她已经到了接客的年纪，却一直赖着不出道，王怜丹也没怎么着她。

　　即使郑果儿犯了什么错，她也只是斥责一番，并不见什么责罚。

　　开始的时候黑面觉得主子宠着她，可能是为了拉拢金生水。郑丫头名义上是她的女儿，若金生水成了她的乘龙快婿，那可是强强联手，所向无敌了。

　　可是后来的事情表明王怜丹似乎对撮合二人并不太上心。

　　黑面暗自摇了摇头，这件事或许比他想象的复杂。

　　郑果儿见黑面在场，吐了一下舌头，道：“干娘，我刚从警察局回来。”

　　王怜丹咳嗽了一声，脸色平和了许多，道：“那小子跟你说了些什么？”

　　郑果儿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他想让干娘查查，秦重身边是不是有个机关高手？”

　　机关门。

　　王怜丹皱了皱眉，这机关门已经很长时间没现身江湖了，秦氏叔侄都是军人出身，哪里来的机关高手？

　　他们招揽机关高手干什么？

　　她沉吟了良久忽然啊了一声，站起身来。

　　难道是为了那个？

　　王怜丹走了几步，嘿嘿一笑，道：“怪不得秦穆青那个老狐狸这次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这里面有猫腻。看来他这些年黏在北平还是忘不了那件事情？”

　　她这番自言自语，倒是把郑果儿和黑面绕晕了。

　　二人对望了一眼，露出不解之色。

　　王怜丹不动声色道：“黑面，备车，我们去警察局。”

　　黑面应了一声，正要出去。

　　却听她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件事我们就不凑热闹了？”

　　黑面疑惑不解，望向王怜丹。

　　王怜丹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且说得知金生水无恙后，安小慧才放下心来，她的身份特殊，在留在这里反而招惹麻烦。

　　众人商议了一下，由刀疤带着几人留在附近，以便随时策应老大。他们又分出了几人护着安小慧回住所。

　　警察局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两名警察将一个少年推倒在地。

　　“******小崽子，警察局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快滚，不然老子崩了你！”

　　那少年极为倔强，咕噜一声站起来，又要往里面闯。

　　“我要见我师父！”

　　刀疤立即打了一个眼色，两名手下走上前去，拉住了那个少年。

　　这少年正是金威远了。

　　金生水被捕的消息传遍了芜恒苑，

　　住在里面的瘦竹竿金威远也得到了消息，他偷偷从芜恒苑跑了出来，哭着来到了警察局，正好撞见了安小慧一行。

　　金生水虽然答应收他为徒弟，可是并未引入门。刀疤虽然知道些老大收了徒弟，但是一直没见过。今天倒是第一次朝面。

　　瘦竹竿见到安小慧，双目登时红了，他哽咽道：“小慧姐姐！我师父怎么了？”

　　安小慧见他哭的伤心，忍不住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顶，口中安慰道：“没什么？过两天就会出来的。”

　　金威远央求道：“姐姐，求求你，你去跟他们说说，我想去见见师父。”

　　安小慧迟疑了一下，道：“阿远不要哭了，你师父没事的，用不了几天就会出来。”

　　她好说歹说才劝住了金威远。

　　为避免夜长梦多，安小慧将金威远带回去了。

　　一路上金威远闷闷不乐，有时候还偷偷抹眼泪。

　　安小慧看在眼中，也有些心疼。她看了看左右，顿时有了主意，当下道：“阿远，你还没吃饭吧！姐姐请你喝早茶吧。”

　　说罢拉着他的手进了一家高档茶楼。

　　这个时候正是茶楼上座的时候，二人分两桌坐下了。

　　安小慧为讨金威远高兴，就多点了几盘甜点。她摸着后者的小脑袋，笑道：“这里的糕点可是最齐全的，北平所有的糕点在这里都买得到。”

　　金威远迟疑了一下，还是捏了一块豌豆黄放入口中。

　　一路奔波他也饿了，接着又拿了一块千层酥。

　　吃了几块糕点，金威远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拿起几块糕点包起来。

　　安小慧微微有些奇怪，问道：“阿远，你要是喜欢吃，姐姐让他们给你包起来，咱们带回去吃。”

　　金威远摇了摇头，道：“师父在警察局了也没吃饭，肯定也很饿了。我瞅个机会混进去，给他几块糕儿，也能垫垫肚子。

　　安小慧微微一震，见他双眼中充满了孺慕之情。

　　好一个赤子，她眼角有些湿润了。

　　徒弟是不错，可是师父呢？

　　安小慧哼了一声，道：“阿远，你不用忙活了。你师父那么大的本事，在狱中也能吃得开。”

　　一大早就叫了芜恒苑的姐儿，这可是从赵四嘴里传出来的话。

　　人家在里面逍遥自在着呢？


第九十六章　碰面


　　安小慧暗暗摇了摇头，揭开茶盖，喝了一口。眼角忽然瞟见一个身影，不由的征了一怔。

　　一个穿着长袍带着礼帽的男子走了进来，很快便上了楼梯，走进了楼上的单独雅间。

　　她放下了茶盏，若有所思。

　　虽然那个人压低了帽檐，她还是一眼便认出来。

　　这个男人对于安小慧来说太熟悉了。

　　这人正是北平市市长秦穆青。

　　奇怪，他堂堂北平市长微服私访到这茶楼里来干什么？

　　安小慧悄悄的对金威远道：“阿远，你现在这里等着，姐姐去去就来。”

　　金威远自幼混迹市井，十分机灵。他拉住了安小慧的衣袖，低声问道：“小慧姐姐，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人？跟桩的话，我最在行。”

　　这话十分在理。

　　安小慧暗暗点头，金威远去的话没那么显眼。

　　但万一有什么危险呢？她可不想让金威远冒险。

　　正犹豫间，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西装革履也带着一顶帽子，他进屋后左右扫了一圈，很快登上了二楼。

　　是他！

　　安小慧心中一凛。

　　这人她也不陌生，他就是秋原商行的老板田叶秋原，安小慧跟他见过几回。

　　秦穆青刚刚进去，这田叶秋原紧跟着就进来了。

　　这二人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里安小慧坐不住了，她悄悄的站起身来，对着金威远打了一个手势。

　　后者会意，紧紧跟着她上了二楼。那几名盗门的小弟正要跟上去，却见安小慧摆了摆手，心里虽有些疑惑，却只得作罢。

　　二人登上二楼。

　　里面是几个雅间，其中的一个雅间外面站了两个人。

　　这二人也是长袍礼帽，警惕的望着周围。

　　如果就这样走进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安小慧微微皱眉，正思索着怎样才能混进去。

　　金威远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指了指二楼顶的一块活动遮板。

　　这座茶楼是一家老式齐脊瓦房，屋脊上是有梁的。

　　二楼都是将房顶封起来的。这样一来房间顶上就会有一定的空间，这块活动遮板，就维修通道。

　　安小慧心中大喜，低声问：“你能爬进去吗？”

　　金威远得意一笑，道：“对我来说这都是小菜一碟。”

　　安小慧仔细观望了一阵，目测了房梁的距离，趁人不注意，帮助金威远爬进了维修通道。

　　房梁空间气味污浊，金威远险些打出喷嚏来，他强忍着刺鼻的感觉，沿着房梁爬到了里面的雅间位置。

　　他原本是个孤儿，翻墙入院、爬树掏鸟窝的事没少干，身手极为灵活。

　　金威远尽量的压低了声响，悄悄的爬到了雅间的顶上。

　　这房顶都是普通的薄木板，丝毫不影响里面的人谈话。

　　金威远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仔细听着里面的谈话。

　　恰好他面前的木板露了一个小洞，能清晰的望见里面的情况。

　　房间内有一张圆桌，圆桌上摆了一壶茶和几盘糕点。

　　两人对面而坐。

　　“田叶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何非要选在这人多混杂的地方？”

　　里面的人就是秦穆青和田叶秋原。

　　秦穆青一脸怨气的看着对方。

　　若不是有求与人，他才不会到这里来的。他本身是北平的公众人物，极有可能被认出来。可偏偏会面的事是不能曝光的。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日本人，不知对方坚持选择在这里见面，究竟打什么主意？

　　田叶秋原摘下了眼镜擦了擦，笑道：“贵国有句话，大隐隐于市，话说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戴上了眼镜，伸手做了请的手势，道：“上好的龙井，秦市长品尝一下吧！”

　　说罢，他拿起茶壶，倒了两杯。

　　秦穆青见着日本人不紧不慢，不由的佩服他的沉着，不过他可没有这人的心情，当下咳嗽了一声，道：“田叶先生，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对于我提出的条件……”

　　田叶秋原放下茶杯，淡淡道：“鄙人一向说话算话，只要秦市长帮我们找到东西，鄙人可保北平城不动刀兵，秦市长的前程可保无忧。”

　　他伸手抚摸着黄花梨的桌面，叹道：“如此古香古色的千年古都毁于战火，那可是所有人的罪过。”

　　秦穆青松了口气，拿出一个皮箱，放在桌上。

　　田叶秋原双目一亮，起身打开来。

　　良久，他抬起头来，问道：“怎么缺少了许多，为何没有最关键三个月的数据？”

　　秦穆青咳嗽了一声道：“经历了这么些年，从满清的工部到北洋政府的水利厅，再到北平政府，几十年间间有些缺失，也不足为怪。”

　　田叶秋原双目如刀紧紧盯着秦穆青，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道：“秦先生，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违背我们是什么下场吧？”

　　秦穆青斯条慢理道：“田叶先生，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找到了，翻脸不认账难道是你们日本人的本性，这样的话咱们以后还怎样合作？”

　　田叶秋原淡淡一笑，道：“对于朋友我们都是十分友善的，对于敌人我们也是毫不手软的，秦先生，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来，道：“秦先生也不想做我们的敌人吧？”

　　秦穆青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二人双手握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秦穆青起身离开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的日本人，正是田叶秋原的手下大岛中介。

　　田叶秋原哼了一声，道：“这只老狐狸？看来他还留了一手。”

　　大岛中介忿忿道：“要不要我去抓了他，逼他拿出剩下的东西？”

　　田叶秋原摆了摆手，道：“秦穆青是个聪明人，他只看重自己的利益，只要我们满足了他的胃口，剩下的东西自然会双手奉上。”

　　他叹了口气，道：“大岛君，这件事你要盯紧了。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秦穆青的要求要尽量满足。我们已经经不起挫折了。”

　　大岛中介不解道：“少佐阁下，你这是……”

　　田叶秋原沉默了一阵，道：“你去订一张去奉天的车票，我要回去见见土原肥将军。”

　　大岛中介吃惊道：“难道……”

　　田叶秋原点点头，道：“参谋本部出现了问题，那群疯子又开始活跃了。将军阁下也有些压制不住了。”


第九十七章　鼠有鼠道


　　直到二人走后，金威远才悄悄的探出头来，他小心翼翼的沿着原路返回。

　　安小慧等的急了，低声呼喊道：“阿远，阿远。”

　　遮板口露出一个黑黑的脑袋，金威远灵巧的从里面出来。

　　这里面年久失修，金威远进去一遭便成了一个小灶君。

　　安小慧是又好笑又心疼，她拉住金威远的小手，拿出一个手帕，在他脸上擦了擦。

　　金威远露出了笑容，道：“姐姐！”

　　他低声将听到的话转述了一遍，至于后面的一段日语，他虽然听不明白，但是却用心记下来了。

　　安小慧不由的皱了皱眉，她虽然懂些日语，但是对这金威远转述的囫囵半个的日语也是一筹莫展，不过里面一个人名引起了她的注意。

　　土肥原！那可是华北情报头子，是一手成立伪满和推行冀察自治的罪魁祸首。

　　难道田叶秋原背后的人是他？

　　秦穆青也投靠了日本人？

　　这件事事关重大，安小慧不敢多停留，立即结了帐，带着金威远回去了。

　　秦穆青勾结日本人这件事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给组织。

　　且说袁亦舒走后，金生水躺在床上，脑中兀自思绪不宁，想起了一些旧事。

　　这里牵扯到盗门一代奇人萧别离的死因。

　　萧别离是晚年失节自杀而亡的。

　　当时金生水还小，师父的身后事全都是由一帮知交好友操办的，当时为了维护萧别离的声誉，对外宣称染病而亡。

　　金生水将指节捏的叭叭直响，当时他还年幼又沉浸于失去师父的悲痛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

　　萧别离的后事很冷清，除了北平的一些同道基本上没有外人。

　　按理说师父一代奇人，知交好友遍布天下，为何死后如此冷清？

　　金生水也曾怀疑过，后来隐隐约约知道了些内情。

　　这些年他发奋图强，将师父留下的基业做大做强，收编近千名手下，成为南城的霸主。

　　何三七和袁亦舒的先后出现，让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看来师父的死没那么简单？

　　在这个过程中，王怜丹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是好意还是歹意？

　　金生水迟疑了，这些年王怜丹对他视同己出，十分照顾。在他执掌门户后，碰到了好几件棘手的事情，都是王怜丹出面摆平的。

　　这北平的同道谁不知道王怜丹对金生水的青睐有加，金生水之所以能混到五魁首的位置，跟王怜丹的大力支持脱不了关系。

　　这样的人会害他吗？

　　金生水疑惑了。

　　按照袁亦舒所说，王怜丹当年就是围攻她父母的罪魁祸首。

　　她为什么要围攻袁士泰一家，难道也是为了师父留下的东西吗？

　　难道这些年她对金生水的好都是假的？

　　师父留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为何秦重会如此重视？

　　想到这里，金生水有些坐不住了，他恨不得马上出去查个究竟。

　　这时，胖子拿了一个食盒，谗笑着走进来。

　　他将食盒放在矮几上，谗笑道：“晚饭给您准备好了，全聚德的烤鸭，热乎着呢？”

　　说罢，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酒菜拿了出来。

　　金生水微微一笑，看来这个胖子是真怕了，处处陪着小心。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胖子搓着手，在一旁站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位爷，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不高兴。

　　金生水道：“站着干吗，坐下喝两杯？”

　　胖子面露喜色，点头道：“那小的就陪金爷喝几杯。”说完麻溜的拿出一个酒杯，自己满上了，口中道：“小的先干为敬。”

　　一气喝下后，胖子拿起酒杯先给金生水满上了，这才给自己填上。

　　这厮是个小人，金生水知道他的心思。他咳嗽一声，道：“老兄尊姓大名？”

　　胖子摆手道：“不敢，不敢，小人姓韩，大名韩德贵，家住银杏胡同，自我爷爷那辈起就在牢里当差，传到我这已经三代了。”

　　金生水点点头，原来这厮是家传的营生。

　　他点了点头，道：“看你混得还不错，管着警察局的刑讯，油水很足啊！”

　　韩德贵谗笑道：“刚刚温饱，刚刚温饱。”

　　他也是个机灵人，当下低声道：“金爷，小的还有几个兄弟，吃了上顿无下顿，金爷您看……”

　　金生水眼皮也不眨，道：“你让他明天去南城找花面狼，就说是我说的，让他给安排个轻巧的活。”

　　韩德贵立即喜笑颜开，当下端起酒杯，道：“如此我带那兄弟谢谢金爷赏口饭吃。”

　　说罢一饮而尽。

　　金生水心中微微冷笑，这就是小人物的算计，他之所以对自己毕恭毕敬，一来是害怕，二来就是有求于己。

　　不过这群人不可小觑，警察局长虽然有权利，但是具体执行下来还得靠这些小人物。

　　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小人物虽然卑微却也有些用处。

　　金生水想了想问道：“韩兄弟……”

　　胖子受宠若惊，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金爷您叫我胖子就行。”

　　金生水淡淡一笑，改口道：“胖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炮局监狱你熟不熟？”

　　胖子拍着胸脯道：“金爷，你这可就问对人了。小的三代当差。前清那会跟着满清干，北洋政府跟着袁大头干，这民国了还是接着干。别的不说，这监狱的事门道最清。”

　　他凑近了道：“虽说改朝换代，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这差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