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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素颜哼了一声，道：“那倒是辛苦您了，大半夜也不知从谁的被窝里爬出来……”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哪是一个淑女说的话，口气明明是个怨妇。她脸上微微有些红，还好在夜里，看不出来。

　　金生水微微一愕，这才弄明白她一直冷着脸的缘由。

　　原来是吃醋啊！

　　恐怕吃得就是郑果儿的醋。

　　一个格格为自己吃醋，一时间他又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咳嗽了几声，道：“那个，你误会了，若非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带果儿去。”

　　金素颜脸色恢复了正常，冷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话还有些冷冰冰的，但是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金生水见她目光盯在一个混沌摊上，久久舍不得离开，当下对老板道：“老板，来两碗鸡丝混沌。”

　　说完走到小桌前，擦了擦桌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格格您老人家请坐！小人金生水伺候您用膳。”

　　金素颜扑哧一笑，道：“你才是老人家呢。”

　　她自下午被乞丐们绑来，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见她乖乖坐下，金生水这才放下心来。

　　老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金生水殷勤的拿起一双竹筷子，用衣袖擦了擦，递给金素颜。

　　却见后者撇了撇嘴，自个拿起一双筷子，拿出一个手帕擦了擦，这才小心的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咬了一口。

　　金生水嘿嘿一笑，道：“得，伺候人活咱还真干不了。”

　　他收回筷子，夹起馄饨吃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馄饨皮薄肉多，味道鲜美。

　　金素颜吃了小半碗便饱了，她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

　　金生水倒是呼哧呼哧吃个不停，很快一大碗馄饨进了肚子。

　　他口中含糊不清道：“你吃饱了！”

　　金素颜点头道：“看你跟那叫花子大吃大喝的，怎么还这么饿？”

　　金生水将她的半碗倒进碗中，道：“那不一样，在那虽然吃喝，但是要时刻防备郭化子，哪像现在吃得痛快。”

　　金素颜低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金生水微微一愕，这是今晚上她第一次道谢。

　　他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其实这事你还真得感谢郑果儿，若不是她，只怕有些麻烦？”

　　金素颜哼了一声，道：“我跟她有什么关系，人家可不是为了我。”

　　金生水心中咯噔一声，暗叫坏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低头吃起了馄饨。

　　金素颜怔怔发了一阵子呆，幽怨道：“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是个孤家寡人，身边连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

　　金生水抬起头来，道：“怎么了，我不是你朋友吗？我说格格，你可不要忘了，是谁从郭化子手中把你救出来的。”

　　金素颜福了福，笑道：“好了，金英雄，金大爷，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这要搁前清那会儿，我一定奏请皇上封你一个大大的官。”

　　金生水举袖抹了抹嘴唇，笑道：“升官就不必了，我呀压根就跟官字无缘。”

　　金素颜奇道：“说起来我一直有些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生水拍了拍肚子，站起身来，神秘一笑，道：“我就是一个贼。”

　　金素颜喃喃道：“贼，就是街头偷东西的那种。”

　　金生水摸了摸下巴，道：“我可是贼王。”

　　金素颜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了，你是贼王也罢，小偷小摸也罢。终归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恩，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我可是很感动啊！”

　　金生水微微有些歉意，道：“不是我不顾你的安危，而是……”

　　金素颜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唇，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

　　她伸手轻轻在金生水面上摸了摸，柔声道：“生水，你知道吗？当你说完那一番话后，我没有半分怨恨，真的。反而是放下心来。如果你为了我投身日本人，我可是难辞其咎了。”

　　金生水微微一震，握住她的小手，道：“素颜！”

　　二人四目相对，金素颜脸上升起了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里面透着一层雾色，长长的睫毛不断的颤抖着。

　　金生水忽然呼吸紧促起来，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试着凑近她的嘴唇。

　　这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两碗馄饨，快点！”

　　一名少年出现在馄饨摊面前，敲着桌子。

　　金素颜如梦方醒，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去，很快恢复了正常。

　　金生水暗骂了一声可惜。

　　若不是有人打岔，老子早就吻上格格的小嘴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金素颜平日里端庄，想再找这个机会，难了！

　　他来人怒目相视，哪来的小子，胆敢坏老子的好事。


第二十六章　开医馆


　　那少年见金生水看来，冷哼了一声，道：“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人貌似忠良，却满肚子坏水。某些人要当心上当受骗啊！”

　　这人话里有话，而且声音也有些熟悉。金生水琢磨了几句，忽然脸色微变，指着少年道：“你是柳家的丫头。”

　　那人呸了一声，道：“金生水，你这个混蛋，终于想起我来了。”

　　金生水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道：“那日一别，也不知世妹下落，凑巧这些日子俗务缠身，怠慢了世妹，小兄在这赔罪了。”

　　这少女怀有柳家嫡传的妙手，而妙手是“南偷王”柳风骨的独家手段。柳风骨膝盖下只有一位千金。

　　这少女正是他的女儿柳笑眉。

　　柳风骨与金生水的师傅萧别离平辈论交，金生水口中称世妹，倒也合情合理。

　　柳笑眉冷冷一笑，道：“不敢当，北盗王日理万机，小妹就不打扰了，您请吧！”

　　金生水苦笑一下，在最关键的时候，这丫头凑上一脚，她这是存心坏自己的好事。

　　不过他也不为意，道：“世妹在哪里落脚？为兄忙完手中的活，也好去拜访一下。”

　　这时，老板端上了两碗馄饨，柳笑眉的注意力立刻放在馄饨上了，也不理会金生水，坐在那大吃大喝起来。

　　金生水知道女孩家小心眼，心中还记着以前的不快，当下又抱了抱拳，道：“即使如此，为兄告辞。”

　　他来到老板面前，丢下一块大洋，道：“四碗馄饨钱，不用找了。”

　　二人走了几步，却听柳笑眉道：“慢着！”

　　一块银元画了块弧线向金生水飞来，后者一把抓住，摊在手中，是半块钱。

　　柳笑眉头也不抬，哼了一声，道：“我不愿欠人情！”

　　金生水摇头苦笑一下，带着金素颜离开了。

　　二人走了一阵，金素颜忽然道：“那个小女孩是你的朋友。”

　　金生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一位故人的女儿。”

　　金素颜哦了一声，道：“奇怪，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金生水微微一笑，暗道：“那是当然，你的相机就是她偷得，还嫁祸给我呢。”

　　说着伸手往怀中一摸，立刻感觉不对，拿出来是一块石头。

　　金生水顿时哭笑不得。

　　柳家这丫头还真是纠缠不休。

　　金素颜的相机又被她拿去了，而且是从北盗王金生水的手中拿去了。

　　金生水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一直小心谨慎，能下手的时候也就是情迷意乱的功夫。

　　虽说北盗王有老虎打盹的时候，这柳家妙手的威力也可见一斑。

　　金生水苦笑了一下，得，这回北盗王的牌子是砸了。

　　金素颜见他奇怪的举动，忙道：“怎么了？”

　　金生水定了定神，道：“没什么？”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告诉她呢？

　　不过忍气吞声也不是金生水的性格，下次他一定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金素颜忽然叹了口气，道：“生水，我想过了，这北平乱得很，我也不想呆下去了。”

　　金生水微微一怔，道：“你要走！”

　　心中却是极不情愿，你把老子的魂勾出来了，就想一走了之。

　　一阵寒风吹来，金素颜不由的抱紧了双臂。

　　金生水脱下上衣，披在她的身上。

　　金素颜身子微微一震，道：“谢谢！”

　　金生水不甘心道：“你当真要走。”

　　金素颜低头道：“这些日子，我在医院原本过的也不开心，再加上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也没心思工作了。所以我想辞去医院的工作。”

　　金生水奇道：“那你想干什么？”

　　金素颜想了想道：“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我想开一家私人诊所。”

　　金生水击掌道：“这是好事啊，跟人家打长工不如自己当老板。我支持你，位置选好了没？这时包在我身上，除了西城，其余地你随便选。”

　　金素颜摇头道：“北平医院、药房众多，我只是一个新人，要是开在这里的话，恐怕不出三个月我就要关门了。”

　　金生水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有我在，你的医馆一定会蒸蒸日上，财源滚来。”

　　金素颜笑了笑，道：“生水，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能力做到。但是你总不能帮我一辈子吧。”

　　金生水脱口而出，道：“我帮你一辈子又何妨？”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了。

　　金素颜脸上迅速升起了红雾，她低声道：“生水，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几次三番的救我、帮我，我很感激。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了，我自己总想做点什么事！”

　　金生水听到伊人吐露心声，登时骨头都酥了几分。

　　他点头道：“那你说想把诊所开在哪里？”

　　金素颜忽然望向了西南方。

　　宛平城。

　　金生水衣着光鲜，站在刚刚挂上牌子的生水医馆门前。

　　这家医馆就是他跟金素颜开的，医馆的名号就是取自他的名字。

　　金素颜身穿一件医用白袍，俏生生的站在金生水的身后。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这金素颜原本就是很美，穿了一身白衣，更显得雍容华贵，清新典雅。

　　可这金格格自那晚吐露心声后，又恢复了原来高贵气质。她原本就是金枝玉叶，貌美令人不能直视。

　　金生水一见她便自惭形秽，提不起其他的心思。

　　这些日子，二人虽然有独处的时候。

　　他虽然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只得暗自叹气，后悔不已。

　　你说当时为什么就不亲上一口呢。

　　几个小弟手脚麻利的将长红鞭炮点着了，噼里啪啦一阵。

　　锣鼓声响起，几对舞狮出现在医馆外。

　　盗王开店，手下的小弟自然是十二分卖力，连舞龙舞狮都请来了，还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子。

　　金素颜又惊又喜，低声道：“生水，这样做是不是太招摇了？再说，又要多花钱了。”

　　金生水微微一笑，道：“我金生水的女人开店，这两个小钱算什么。”

　　金素颜白了他一眼，嗔道：“谁是你的女人？”

　　金生水哈哈大笑，这口头上的便宜终是要占的。

　　鞭炮一响，四方贺客到来。


第二十七章　祝贺


　　鞭炮一响，四方贺客到来。

　　头一个就是绸缎庄的德叔，他双手抱拳道：“恭喜金少爷，恭喜金小姐，老头子代表本地商贾欢迎二位。祝二位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说着身后站起来两名伙计，二人各拿了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大洋。

　　立即有执事接过去，口中大声道：“绸缎庄秦老掌柜，礼一千大洋。”

　　“伍家米行，礼一千。”

　　“刘家酒坊，礼一千。”

　　“孙家当铺，礼一千。”

　　……

　　金生水客气了一下，早有小弟安排众人在戏台前入座。

　　这些人都是店铺都是金生水自己的，出这么大的贺礼也是出于他的授意。

　　接下来又陆续来了宛平其他的商户，这些人跟金生水没关系，是冲着医馆来的。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头疼脑热，这多交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

　　这些人礼金明显没有头一波高，或三百或二百，也有一百的。

　　金生水一一笑纳，吩咐小弟将他们安顿好。

　　这宛平城是座小城，也没多少人，一顿饭的功夫大伙儿该来的都来了。

　　眼见来的也差不多了，金生水咳嗽了几声，拿着礼单翻了翻。除了他名下的店铺的一万五千大洋不算，就这些零零散散贺礼也有五千大洋了。这一早上的功夫，医馆就有两万大洋进账，可谓是开门大吉，财源滚滚。

　　金素颜怔怔的望着医馆内那一堆堆的银元，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在宛平也有这么好的人缘。这钱也赚的太容易了吧。”

　　金生水得意道：“没什么？都是朋友抬爱。”

　　眼见众人来的也差不多了，他咳嗽了一声，正想说几句。

　　这是金生水手下刀疤拿着一摞帖子来到医馆前。

　　他气喘吁吁道：“老大，南城的诸位掌柜前来祝贺。”说完将帖子全部递上来。“

　　金生水微微一愕，道：“南城，我们没请他们啊！”

　　这次他在宛平开店，并没有惊动南城的商户。

　　刀疤为难道：“老大，该说的我都说了，可这些人都是不请自到啊！”

　　金生水将帖子交给身边的小弟，亲自前去迎接。

　　这北平与宛平有一段距离，这些人肯亲自前来，可见是有些诚心了。

　　一群人以书画轩老掌柜为首，缓缓来到医馆门前，纷纷抱拳道：“听闻金爷医馆开张，我们都厚着脸皮来讨碗酒喝，也不知金爷肯不肯破费。”

　　金生水又惊又喜，抱拳道：“诸位掌柜肯来，是卖我金生水面子。我在酒楼被下了酒席，咱们不醉不归。”

　　老掌柜哈哈一笑，拍了拍手，道：“来人将东西呈上来。”

　　两名伙计架着一个牌匾来到前面，老掌柜伸手揭开上面的盖布，只见上面写了刻了几个金字。

　　“傲骨忠魂！”

　　他压低了声音，道：“金爷当日怒惩日本人，割下大岛的耳朵，这事大伙都拍手称庆。如今日本人嚣张跋扈，也就是金爷有如此胆气。嘿嘿，老朽佩服得紧啊，金爷开张，我们说什么都要来贺喜。”

　　金生水抱拳道：“金某不过是个小人物，得诸位谬赞，言重了，言重了。”

　　一个胖乎乎的掌柜递过来一个小箱子，笑嘻嘻道：“金爷，这是我们大伙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金生水接过来，但觉箱子入手有些沉，打开来金光刺眼，原来是一箱小黄鱼。

　　这分量少说也得有一二十斤，这可是一份了不得的大礼了。

　　金生水将箱子交给刀疤，再次抱拳道：“多谢诸位抬爱，金某也不矫情，往后诸位有用的着在下的，只需言语一声。”

　　众人笑着抱了抱拳。

　　金生水刚安顿好了这一拨人，还没喘上一口气。

　　医馆外执事声音响起，又有贺客来了。

　　田叶秋原带着两名手下站在医馆外，大岛中介却不在其中。

　　金生水微微一愣，说起来双方动过手，他还割掉了大岛中介的耳朵，双方的过节还没揭过呢。

　　不过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前来道贺，也不能拒之门外。

　　金生水笑了笑，道：“原来是田先生，快请进！”

　　田叶秋原微微一笑，道：“今天是金先生大喜的日子，鄙人特意前来祝贺。只是小店也没几件金先生看得上眼的东西。”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斯条慢理道：“听闻金先生开的是西医馆，我这里凑巧有一套的德国产的外科手术器械，还望金先生笑纳。”

　　金生水道了声谢，接了过来，递给身边的金素颜。

　　手术器材这玩意他也不懂。

　　金素颜惊喜道：“果然是德国产的，多谢田先生了。”

　　田叶秋原推了推眼镜，道：“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一套合适的手术器材是外科医生必不可少的装备。希望小姐能更好的用它救死扶伤。”

　　他顿了顿，又幽默道：“其实我姓田叶，名秋原。可能是金先生误读了。”

　　无论在哪里，叫错别人的姓氏都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金素颜白了金生水一眼，满脸歉意道：“对不起，生水他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了解你们日本的姓氏。”

　　金生水暗中撇了撇嘴，他咳嗽了一声，道：“田叶先生，快请入座吧，我定了酒席，一起喝几杯。”

　　田叶秋原微微一笑，道：“多谢金先生好意，鄙人俗物缠身，就告辞了。”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