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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难怪他们会这么选择，毕竟这一路过来有血淋淋的惨痛教训。

　　在河岸跑，他们跟活靶子没什么区别，无遮无拦的根本跑不掉。

　　廖北风没有理会他们，带着弟兄们回到小树林位置。

　　徐东来和新兵连弟兄们已经从关村赶过来支援，见三排回来，徐东来等人急忙出来接应。

　　“怎么回事儿，前面情况怎么样？”徐东来看了一眼那群溃兵，急忙拉着廖北风询问情况。

　　“小鬼子的援兵应该很快就会到，那个谁，上尉。”廖北风回头冲着那群溃兵喊了一嗓子，对徐东来道：“具体情况让他来说。”

　　那名上尉刚走出来，徐东来等几名中尉连长急忙立正敬礼。

　　“我们是二十九军的，三天前就在这里等你们了。”徐东来上来套近乎，但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打脸。

　　开玩笑，三天前就在这里等，那岂不是说，早在三天前就料到他们会被小鬼子追到这里？

　　不过那名上尉好像没听出这层意思，跟着回敬了个军礼道：“原来是二十九军的兄弟，我是新编第四军三旅七团上尉营长，梁玉生。”

　　自我介绍后，这个梁玉生还特地和几名连长握手示好。

　　“行啦，你们啰嗦完了没有。”廖北风不耐烦打断道：“说重点。”

　　这一路跑过来，廖北风从这个梁玉生口中问出了一些情况。

　　这新编第四军三旅，从平泉撤退后，被曰军一个大队围追堵截。

　　一路上从原本一个旅，生生被打成一股溃军。

　　那些小鬼子见他们都已经丢盔弃甲，分出大队人马去打当地的义勇军势力，现在身后大概也就一个曰军中队。

　　小鬼子驱赶着他们，兴许是追累了，等廖北风遇上这股溃兵时，就剩九个拿他们当游戏的小鬼子追击。

　　梁上尉将情况和徐东来等人说了一遍，一听说有一个中队曰军，众人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徐东来更是将廖北风一把拉到旁边，说明其中利害。

　　“你也听到了，小鬼子足有一个中队，咱们干不过，撤吧。”徐东来说道。

　　“撤？你大爷的，老子在这里跟野人似得猫了三天，你现在叫老子撤？”廖北风瞪着眼睛，极力争取道：“小鬼子一个中队不过就一两百人，咱们现在有五六百人，是他们的三倍，你怕什么？”

　　“你小子别给我犯浑啊，之前咱们可说好了，鬼子过一个小队就撤，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这仗老子打定了，要撤你自己撤！”廖北风打断道。

　　“廖北风，你别跟老子在这逞英雄，你知道一个曰军中队火力有多强吗？跟他们打这些弟兄们可能得全军覆没。”

　　“放你娘的狗屁，小鬼子是长了三个脑袋还是六条胳膊，他们凭什么能一个打我们三个？你自己怕死就滚回去，少在这危言耸听，老子杀鬼子的时候，你他娘还不知道在哪个裤裆里掖着呢。”

　　两人在一旁争执，声音越来越大，将周围弟兄们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新兵连的各位连排长有大半都是打过仗的老兵，老实说，这次他们支持徐东来的安排。

　　毕竟这次出来是擅自行动，别说是出现大量伤亡了，就是少一个兵，他们回去也没法儿交代。

　　更何况敌人是一个中队，凭手上这点人马，确实占不到便宜。

　　就算真的能打赢，代价势必也会十分惨重，这么大的责任，他们都承担不起。

　　梁玉生看着两人争执，眉头不禁紧锁了起来。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豁出性命的准备，可现在却又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我不想打，是这种仗根本没办法打。”徐东来知道廖北风的狗脾气，当即放缓语气道：“你也看到了，新编第四军的装备远比我们精良，可连他们都被打成这样，咱们这点人马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那不一样，他们是溃退，我们是伏击，性质能一样吗？”廖北风不做让步，但也不得不收敛脾气道：“你是没看到，这些人是逃的溃不成军，而那些小鬼子同样也是追的溃不成军，咱们在这里打伏击，是占有优势的。”

　　徐东来摆手打断，铁了心要走：“咱们现在撤退是唯一图存的办法，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回去顶多就是未经请示擅自离队，可这枪要是一响，咱们就成了目无军纪，回去团长直接枪毙咱们都不为过。”

　　“少拿军纪来说事儿，早他娘干什么去了，现在大敌当前，你作为连长，就该想清楚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而不是像那群溃兵一样，只知道埋头逃窜。”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是谈不拢了，这时梁玉生终于是按耐不住站了出来。

　　“搞了半天，原来你们不是来打鬼子，是来捡我新编第四军的便宜啊？”梁玉生面露鄙夷之色道：“我说你们这伙人怎么看着像新兵蛋子，原来还真是一群生瓜蛋子。”

　　此话一出，气头上的廖北风当即拔枪，毫不客气的顶住对方脑门。

　　“你一个带兵无能的废物，老子给你脸了吗？再给老子叽歪一句试试。”

　　

第十八章　战场规律

　　徐东来就是个人精，他看人还是挺准的，能让他这么上心套近乎的，自然不可能只是出于礼貌。

　　在他眼里，梁玉生身上有一股出自大家的贵气，这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装不出来。

　　而且梁玉生在战术部署上的见解也很有一套，与那些学院派十分相似，搞不好是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人才。

　　官场上混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军校生，这种人往往不鸣则已，一鸣就会惊人。

　　所以不管怎么说，搞好这层关系，对他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其实也谈不上多大苦衷，就是想借这一仗重新鼓舞士气，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梁玉生摇了摇头道：“我们三旅从平泉败到撒河，一路上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残暴的小鬼子，每镇压一次，都会将那些战死的弟兄斩，甚至拿被俘的战士当靶子，活活打死。”

　　“小鬼子没人性的，你们知不知道，小鬼子是怎么练刺刀的吗？”

　　“他们用活人代替草人木人，一刀一刀，活活将人捅死，被捆绑住的手脚，直到被挑断了，吊不住血肉才从靶子上脱落下来，我一个营的弟兄，在平泉……全被小鬼子活活捅死。”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此刻看着梁玉生，听着他说话，就好像在听一名老者讲起过去的往事一般。

　　“廖排长，你手下兄弟认为我们对小鬼子的尸做了残忍的事情，其实我们又何尝不知，只是一想到那些吃同一锅饭，睡同一张炕的战友们被小鬼子生劈活剐的一幕，弟兄们心里就忍不住想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梁玉生泪湿了眼眶，说起这些经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真到让人不寒而栗。

　　不敢想象，要是哪天自己落难栽到小鬼子手里，下场是否也会如此残酷。

　　“我们苟且偷生，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怕我们死了，没人可以为那些惨死的弟兄们报仇。”梁玉生哽咽不止，老大个人了，说起这个却泪如泉涌。

　　“放心，你我并肩，这一仗定为那些战死的弟兄报仇。”廖北风拍了拍梁玉生肩膀，说完便转身离开。

　　主攻不能让，即便梁玉生的苦衷再大也不行，这是属于三排的荣耀，谁来也没得商量。

　　但是咱们可以替梁玉生出这份力，大不了杀光那群小鬼子，以祭奠那些战死的英灵。

　　徐东来等人跟着也安抚了梁玉生几句，没多久后，还没等出去侦查的一排二排回来，前方几公里外就率先传来枪炮声。

　　小鬼子来了，阵仗还不小。

　　“九二式步兵炮，八九式掷弹筒，还有歪把子机枪，小鬼子的主力来了。”梁玉生一听那些枪炮声就能分辨出型号。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都是好东西啊，要是能装备到自己队伍里，好家伙，回去团长还不得把弟兄们供奉起来啊！

　　“孔毛星侦查回来了没有？”徐东来板着脸，神色颇为凝重，担心孔毛星和一排弟兄出现问题。

　　“听声音，小鬼子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梁玉生做出判断，这话一出，大家心里又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要是搞了半天，小鬼子不往这里来，那之前的部署岂不是白瞎了？

　　正当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之际，外出侦查的孔毛星回来了。

　　“情况不太妙啊，小鬼子朝东边深山去了。”孔毛星将情况说了一遍。

　　小鬼子的增援部队足有一百多人，确实是一个中队的配置，但并未往撒河西岸这边靠近，而是向东边深山追击那伙溃兵。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小鬼子这是动真格的了，照这么下去，那边的弟兄一个也逃不出去。”梁玉生紧锁着眉头，不忍看到三旅战士全都被当成活靶子射杀。

　　“快想想办法，咱们不能就在这里干等着啊。”

　　“能有什么办法，小鬼子认准溃兵在东边方向，等他们杀完那些溃兵天都黑了，根本不会朝我们这边来。”

　　“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坐等战机流失吗？”

　　远处枪炮声一响，众人的情绪似乎一下子都被调动了起来，不知不觉火气就大了，连说话嗓门都提高了好几度。

　　“廖北风，你出的馊主意，赶紧想想辙啊。”关键时刻，众人的注意力又放到廖北风身上。

　　这个时候也只能希望廖北风能有办法扭转局面了。

　　“别吵吵了。”廖北风低吼一声，面露不悦之色道：“要把小鬼子引过来还不容易，派队人马过去放几枪，小鬼子不就过来了？”

　　“你说的容易，小鬼子的火力你没听到吗？真按你说的去做，恐怕还没等小鬼子过来，咱们的人就得先死光。”

　　“小鬼子也不傻，咱们的人一旦露面，他们还能没有防备？”

　　众人纷纷反驳，这个想法大家不是没有想过，可这场埋伏打的就是小鬼子措手不及，一旦派人出去，那就等于自露阵脚，这伏击还怎么打？

　　这一带的地形一目了然，除了这里能埋伏兵，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藏身吗？

　　别到时候小鬼子没引过来，反倒引过来连绵不绝的炮弹。

　　弟兄们猫在这里，炮弹要是朝这里打，大家非得被小鬼子一锅端了不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索性直接冲出去和他们拼了，我就不信了，咱们五六百人还能干不过小鬼子一百多人！”廖北风的狗脾气又上来了。

　　跟这群前怕狼后怕虎的搭伙，上辈子真是他娘的倒了血霉。

　　一旁沉默不语的梁玉生突然站出来，脸上表情颇为凝重道：“我赞同廖排长的意见，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埋伏，我带三旅弟兄出去把小鬼子引过来。”

　　“你疯啦，这是送死！”徐东来有些震惊的看着梁玉生，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有这么视死如归的一面。

　　“这是打仗，战场规律本就是你死我活，咱们的计划几乎万无一失，只要能把敌人引过来，我们这些人就算是死，那也死的有价值。”

　　梁玉生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此刻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把敌人吸引过来，你们就按计划行动。”

　　

第二十章　蜂拥而上

　　新兵连战士们都在颤抖，但那不仅仅是因为恐惧，同时还有莫名的兴奋。

　　追击还在继续，三旅幸存的几十名战士顺利通过小树林区域。

　　殿后的梁玉生和那名少尉很快也从远处奔驰而来。

　　树林中，所有新兵连战士的目光，全都忍不住焦距在他们两人身上。

　　只见两人一边奔跑，一边转身射击，要不是有他们两人在队伍最后进行火力反击，小鬼子怕是早就已经将所有人都射杀在这条河道上了。

　　轰！

　　毫无征兆间，一枚炮弹落在梁玉生和那名少尉前方，滚滚硝烟炸裂开来，碎石沙土朝四面八方****。

　　“噗！”梁玉生和那名少尉被炮弹造成的气浪整个掀飞了出去。

　　两人口喷鲜血，梁玉生还好，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那名少尉就惨了，头破血流不说，胳膊还被炸飞了一截。

　　“起来，赶紧起来啊！”小树林里，弟兄们目睹了这一幕，有心想要冲出去救援，可却又不得不强忍住冲动，只能咬牙切齿的在一旁给他们加油鼓劲。

　　廖北风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双手更是死死攥紧拳头，恨不得马上提着枪冲出去，将那群小鬼子活活干死。

　　可廖北风很清楚，这是三旅那些弟兄们用生命换来的战机，自己心里即便再怎么憋屈，那也得忍住。

　　河道上，梁玉生和那名少尉在片刻的愣神后，相继站起身。

　　那名少尉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拖着断臂，踉踉跄跄的朝被炸飞的三八式步枪走去。

　　梁玉生也是脑袋蒙，炮弹的冲击颇为巨大，到现在他整个脑袋还在嗡嗡轰鸣。

　　只是一看到并肩作战的兄弟落得这副模样，心疼之余急忙上去搀扶。

　　“别管我，你快走。”少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同时一排子弹打在他面前，激起一片烟尘。

　　“啊……”似乎是到现在才感觉到手臂被炸断，少尉跌坐在地上，单手拽住断臂，脸上满是痛苦表情。

　　“走，我背你走。”梁玉生拼命拉拽那名少尉，可是此刻他自己连站立都十分艰难，又哪有力气去帮助别人。

　　“不要管我，你快跑！”那名少尉用脑袋狠狠将梁玉生顶开，强忍着断臂剧痛，单手拽过地上的步枪。

　　可他想要拉动枪栓，却现自己只剩下一只手，根本无法推弹上膛。

　　梁玉生没有丢下他逃跑，翻身站起，正要上去帮忙，可在这时，咻的一声，一颗子弹结结实实的打穿他胸膛。

　　“梁上尉！”小树林里，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廖北风更是没忍住叫出声来。

　　梁玉生似乎听到了廖北风的叫声，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偏头对着小树林方向露出一抹微笑，随后直挺挺的向后栽倒在地。

　　看得出来，梁玉生的笑容是满足的，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只要计划得以实现，他们的死就是值得的。

　　“啊……”廖北风痛苦闷嚎，深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这最关键时刻跳出来和小鬼子拼命，自己将脑袋埋在地上。

　　猩红的瞳孔之中泪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源源不断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和过去眼睁睁的看着杀鬼帮弟兄战死一样。

　　这种感觉，让廖北风痛不欲生。

　　“小鬼子，我曰你祖宗！”河道上，那名被炸断了手的少尉，单手端起三八式步枪，用脑袋生生退出弹壳，并且用脸将子弹推上枪膛。

　　可是当他抬起枪要射击时，一名小鬼子却已经在几十米外，瞄准了他的脑袋。

　　叭！

　　精准无误的一枪命中，强劲的子弹将那名少尉的脑袋削掉半边，鲜血与脑浆混合在一起洒了一地。

　　树林里的新兵连战士们，出奇的，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感到反胃，反而有源源不断的怒火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徐东来等人还算克制，但也已经忍受到了极限。

　　此刻数百双眼睛在树林里，恶狠狠的盯着那群跑起来摇摇晃晃的罗圈腿王八。

　　要是眼神能够杀死人，这群小鬼子此刻得死七千八百多遍。

　　“一个不留，杀光他们。”小鬼子的中尉一边追击剩余溃兵，一边出那难听的怪叫声。

　　大家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能看得出来，小鬼子的追击度明显比刚才更快。

　　少了梁玉生和那名少尉的火力牵制，小鬼子此刻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前面那群溃兵反击。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群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羔羊，只有等着他们射杀的份。

　　所有小鬼子在此刻都好像换了一张嘴脸，脸上满是残忍笑容，嘴里还会出一些叽里呱啦的鸟语。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胜券在握，只剩下最后的收割而已。

　　然而，当小鬼子都以为战斗即将结束之时，小树林子里，响彻九天的喊杀声却差点将他们吓尿。

　　“杀啊！”徐东来一声怒吼，手中匣子炮扣动扳机，出手就干掉一个鬼子。

　　树林里，弟兄们乱做一团，这一刻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攻先锋，所有战士全都疯了似的，一股脑向小树林外压去。

　　好在小鬼子已经完全进入伏击圈，四百多号弟兄埋伏的位置本就分散，这么长的战线，全部压上去小鬼子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干死这群狗曰的小鬼子，杀呀！”

　　“为梁上尉报仇，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