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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北风越想越是窝囊，内心情绪也跟着渐渐狂躁起来，恨不得冲出去找董升堂当面对质。

　　可一想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董升堂，廖北风心里顿时就没了脾气。

　　正郁闷之时，火车站外又有一支部队赶来汇合，是旅部和二二五团的队伍。

　　整整三千多人和许多辎重装备涌进火车站，站台顿时人满为患。

　　这时，在警备室里的火车站站长看了一眼时钟，跟着急匆匆跑出警备室，看那架势，显然火车也要进站了。

　　廖北风心急如焚，眼看部队集结完毕，火车也进站了，再这么等下去，这回可就真得回去保护那位冯先生了。

　　他娘的，当兵却不让上战场打仗，这兵还当个什么劲儿？

　　廖北风也是豁出去了，打开警备室大门就往外冲，可冲没两步却被门口的两名警卫给拦了回来。

　　“走开，让我出去，我要见团长。”廖北风黑着脸挣扎，想要强闯出去。

　　两名警卫毫不客气，端起花机关怒斥：“率众抗命，等着吃枪子吧你，还想见团长？”

　　“让老子吃枪子？”廖北风正憋屈不已，此刻一听这话立即瞪起眼睛，气势汹汹的抡起拳头，一拳就将面前一名警卫撂翻在地。

　　不等另一名警卫反抗，廖北风抢过花机关怒吼道：“他娘的，老子是来杀鬼子，不是来让你们枪毙的，把枪给老子放下，给老子放下！”

　　那名警卫反应不及，本能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但也仅仅是倒退两步而已，并没有缴械的意思。

　　廖北风哪肯罢休，拉开枪栓向前逼去，那副气势汹汹模样，顿时就将对方吓的抬手投降。

　　“廖北风，反了你了！”不远处董团长和一群长官走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董团长更是拔枪走来，枪口顶着廖北风脑门，随时都有扣动扳机的可能。

　　廖北风瞳孔微眯，感受到董团长身上散出的杀机，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乱动一下，脑袋真有可能开花。

　　“怎么回事儿？”一名佩少将军衔的光头走上来询问情况。

　　廖北风如抓救命稻草，知道这是一一二旅旅长黄维纲，当即丢下手中花机关，急忙打敬礼喊报告。

　　黄旅长并没有直接搭理廖北风，而是向董升堂询问情况。

　　见事情也瞒不过去，董升堂索性如实说明。

　　他之所以不让新兵上前线，主要还是为了让新兵们保持士气。

　　早在西北军时期，师长就曾这么干过。

　　毕竟战场不同训练场，炮弹落下来可不是冒青烟那么简单，那是货真价实的血色炼狱。

　　当然，保持士气并非完全不让新兵们上战场，主要还是看打什么仗。

　　对于新兵来说，战至关重要，这将影响一个兵今后的作战水平。

　　要是第一仗就让他们经历失败，那对士气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而这次要打的仗，胜算渺茫，连几十万装备精良的东北军都扛不住，他们这些连装备都没配齐的又怎么可能打胜仗。

　　“胡闹！”等黄旅长了解完情况后，当即就是一声训斥：“这仗还没开始打，你就为了新兵的士气放掉整整四个连的兵，你这猪脑子是让门给夹了吗？”

　　被旅长这么一通训斥，董升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尴尬的低下头来。

　　一旁廖北风则黑着脸，眼中满是埋怨的看着董升堂。

　　他娘的，搞了半天，原来团长是担心新兵上了战场之后，会被吓死啊？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让新兵连归建？”黄旅长瞪了董团长一眼，没好气的训道。

　　“是！”董升堂领命回应一声，推开警卫室大门便将旅长引领进去。

　　

第八章　大胆假设

　　部队大举开拔，登上火车直奔通县，于十七号如期抵达，随后按照师部要求，一一二旅与一一三旅一并改道去往香河集结。

　　队伍到达香河之后，又进行了简单休整。

　　直到二月中旬，我军多次与曰军交涉未果，曰军终于按耐不住，先后派出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大举入侵我热河，准备以武力将热河也划归到他们的伪满洲国内。

　　战斗打响，数十万热河守军，面对曰军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的进攻，竟不能阻挡。

　　连日来我军节节败退，一线防御如纸糊般不堪，数十万士兵更是溃不成军。

　　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不抵抗，弃承德而逃，曰军入侵如入无人之境，顺势进犯长城各处重要关口，直接威胁到整个华北。

　　消息一经传出，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广大爱国群众纷纷起呼吁，各地相继起救亡图存运动。

　　二十九军在这样的压力下，奉命向遵化境内推进，沿长城展开布防。

　　廖北风所在的二二四团奉命守备石门，这里虽然没有战事，但每天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猛烈炮火声。

　　曰军以飞机坦克大炮，每天准时轰炸，那声响，在十里外都能听得真切。

　　在临时军营里，新兵连又一次被董团长忽略，战火虽然还没蔓延过来，但大家都知道，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沦为战场。

　　可从始至终，董团长都没有给新兵连下过一道作战任务，哪怕是岗哨任务担任都没有。

　　紧张的气氛在军营里弥漫，弟兄们每天准点听着枪炮声，可却不能上前线战斗。

　　那种有力没地方使的压抑，萦绕在每一名战士心中，压的战士们都快喘不过气来。

　　“小鬼子可真是富的流油，每天飞机坦克大炮这么轰，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就把热河占了，照这么打下去，咱们也不用当兵了，回家当亡国奴好了。”

　　“放屁，要当亡国奴你自己回家当去，老子就是死，他娘的也决不屈服于那群短腿王八。”

　　“切，但凡有点机会，谁又想当亡国奴，可这不是不让咱们上战场吗！”

　　“上战场又能怎么样，说的好像我们还能力挽狂澜似得。”

　　新兵连的几位连排长闲来无事，凑在土房里剥剥花生，诉诉苦水。

　　这些天大家都已经闲的慌，每天没事儿可做，就等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打仗。

　　可惜命令迟迟不来，大家纵使有心，眼下也使不上力。

　　“放心吧，仗有我们打的时候，这回张副司令可是下足了决心，咱们就等着反攻吧。”徐东来作为一名老兵，对于战局还是有点了解的。

　　“反攻个卵，人家张副司令是下足了决心，可咱们团长没下决心有什么用，到头来我们还不是只有在一旁看的份！”

　　“就是，也不知道咱们新兵连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

　　众人纷纷抱怨，对于董团长的做法一直心存怨念。

　　“抱怨是没有用滴，真想上战场啊，咱们还是得自己争取。”一直坐在旁边把玩匣子炮的廖北风，突然懒洋洋的冒出一句。

　　“怎么争取，这些天连团长的人影都见不到，咱们就是想争取也得先见着人啊。”李长贵翻了翻白眼，样子颇为无奈。

　　“谁规定打仗一定得向团长争取了？”廖北风一边清理着匣子炮，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火热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廖北风可是他们之中鬼点子最多的排长，新兵连能跟着部队到前线来，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廖北风的功劳。

　　这个时候再听廖北风这么一说，大家心里自然期待。

　　“别玩儿了，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李长贵最是按捺不住，他等上战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廖北风慢条斯理的收起匣子炮，这还是徐东来几天前特地给他争取来的，也算是排长的标配了。

　　“知道团长为什么不给我们新兵连下达任务吗？”廖北风卖着关子，笑了笑道：“说好听的，他那是关照我们新兵连，实际上他压根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新兵蛋子。”

　　“说重点。”徐东来没好气的催促一句，对廖北风这副老油条架势颇为不满。

　　“这还不明白吗？”廖北风剥了个花生塞嘴里道：“既然团长看不上我们，那我们就杀几个鬼子让他刮目相看。”

　　“切，你说的好听，咱们上哪杀鬼子去啊？”

　　“就是，没有命令，咱们随便调动部队那可是要闯祸的。”

　　“是啊，你小子可别把我们往沟里带，我们可没你那么好命，背后有师长撑腰。”

　　众人连连否决廖北风的意见，这小子鬼点子是多，但都是惹祸的点子，一个弄不好，大家非得被他害死不可。

　　“就你们这样的还想上战场？”廖北风冷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开的一刹那，众人顿时呆住了。

　　只见地图上红蓝线条标注清晰，山河铁道一目了然，这图上作业极其精美。

　　尤其是石门附近的环境，就连一片树林有多深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小子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孔毛星大为意外，在他眼里，廖北风不过就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土匪头子，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

　　“废话，你以为老子这一年都在吃饭等死呢。”廖北风翻了翻白眼，不满反驳了一句。

　　“言归正传，你们看这里。”廖北风伸手点在地图的一个红点上说道：“小鬼子从多处要隘冲关，咱们的前线部队一退再退，这些位置现在基本已经失守，唯独这里。”

　　廖北风点指在平泉县位置，看了众人一眼道：“平泉县，知道那里的守军是谁的部队吗？”

　　“新编第四军，万福麟的部队？”李长贵搭腔说道。

　　一提起这个人名，众人似乎一下子抓住了什么，全都好奇的盯着面露自信笑容的廖北风。

　　“你是说他也会弃城而逃？”徐东来神色严肃，被廖北风这个大胆的想法吓的肝颤。

　　这种想法关起门来说一说还好，要是传出去，非得被抓起来治罪不可。

　　“你们别这么看我，大局如此，他就算再有能耐，面对小鬼子四面八方的包夹，那也不可能扛得住。再说了，就东北军那群一线长官，有一个靠谱的吗？”廖北风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对于东北军那群军阀，别说廖北风失望透顶了，就是全国民众，提起这些人那也没一句好听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正题。”徐东来懒得在这上面计较，当即问道：“你确定新编第四军一旦撤退，一定就会往咱们这里退？”

　　大家都不傻，尤其是徐东来等几位连长，他们可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自然能听得懂廖北风话里的意思。

　　“他还有别处可去吗？平泉县附近到处都是小鬼子，距离最近的就是三屯营的总指挥部，他不往总指挥部这里靠拢，难不成还往他老家东三省靠啊？”

　　廖北风翻了翻白眼，随手点着地图上那条贯穿整张地图的河流：“撒河，这里将是新编第四军向指挥部靠拢的必经之路。”

　　撒河附近最大的一条河道，只需顺着河道，便可畅通无阻。

　　万福麟的新编第四军若是退兵，八成会沿着河道过来。

　　“这都是你单方面的假设，不确定因素未免太多了点，再说了，就算万福麟真的弃城朝我们这里退，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去接应啊？”

　　“就是，那可是一个军的兵力，连他们都只有败退的份，就咱们这几个小虾米，去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还不算，就咱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撒河少说都有一百多里路，沿途那么多哨卡、守军，你难不成还想飞过去啊？”

　　“别在这做梦了，回去洗洗睡吧，小鬼子的炮火差不多也该到点收工了。”

　　

第十章　见兔撒鹰

　　老实说，这次行动虽然是做足了功课，但廖北风却没料到能这么顺利说服徐东来他们。

　　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一旦出现问题，这些连排长可没好果子吃。

　　这还不算，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那问题就更大了。

　　毕竟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队伍编制就在那里，到时候少了人，回来谁也交不了差。

　　不过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都敢上战场拼命了，难不成还怕担责任？

　　对廖北风来说，这样的行动和杀鬼帮的劫道，性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限制就是被军规军纪约束着。

　　可要是杀的鬼子够多，战果够丰硕，这问题应该也就不成问题了。

　　对于这次行动廖北风充满信心，有四个连的兵力，打个劫那还不跟玩儿似得？

　　队伍迅整装出，新兵连在二二四团那就是后娘养的，根本没有重武器，弟兄们甚至还有不少人用单打一的老旧步枪，就这样配置，还没办法两人分用一杆。

　　廖北风这次的目标十分明确，要枪、要弹。

　　还是那句话，枪就是活命的本钱，弟兄们豁出命来投军打鬼子，总不能让大伙就拿一把大刀片子在战场上冲锋。

　　没有重武器负累，队伍的行军度要迅的多，出了石门九连弟兄便在廖北风的带领下钻进老林子里。

　　在这里驻防也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廖北风早就将附近地形摸透了，要出遵化一点都不难。

　　另外三个新兵连也如期赶来汇合，出了这片林子，四百多号战士便径直奔王庄疾驰而去。

　　有条不紊的行军，从白天跑到深夜，整整一个昼夜的强行军，弟兄们愣是带着装备跑出一百多里地。

　　直到第二天清晨，这才穿过诸多防线，顺利抵达王庄。

　　到了这里，徐东来等几名连长终于还是意识到此行的风险。

　　路太远了，来回将近三百里，这还不算，因为新兵连已经远远脱离二二四团的防区，进入到二线作战防区。

　　一旦如廖北风所料那样，新编第四军朝撒河方向败退，那么这里就将沦为一线战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天听到的那些火炮声，可都是从一线战区传回来的。

　　这也就是说，一旦陷在一线战区，新兵连将承受小鬼子的炮火轰炸。

　　就这群新兵蛋子，在大老远听到炮声都能嗷嗷直叫，炮弹要是真落在身边，那一个个还不得跟疯了似的？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徐东来吩咐下去，立马找廖北风进一步确认计划。

　　四百多号战士累成了狗，一整晚不眠不休的行军，要不是沿途有几次整顿建制，一路上指不定丢下多少人了。

　　“你小子跟我交句实底，这次行动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徐东来将廖北风拉到一边，心里很是不安的问道。

　　他这才想起来，廖北风从来都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计划若仅仅只是侦查，廖北风绝对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拉四个连的兵下水。

　　只是没考虑到这一点还好，一想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你们说的，咱们就是侦查啊。”廖北风当然不会轻易透底，这要是和盘托出，非得被徐东来掐死不可。

　　“放屁，我还不知道你？”徐东来低声怒斥一句，四下看了一眼，放缓语气道：“我对你不错吧？有什么好事儿可都先可着你，连和我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李长贵都没这么照顾。”

　　“连长你到底想说什么？”廖北风眼神闪烁，还真有些招架不住徐东来这副姿态。

　　“我就是想告诉你，既然决定支持你的计划，我就一定会支持到底，但前提是你要将计划如实跟我说。”徐东来打了一张感情牌。

　　廖北风心软他是知道的，这么掏心掏肺总能从廖北风口中套出点话来。

　　事实上廖北风真受不了这一套，尤其还是受了徐东来那么多小恩小惠，这个时候不给面子实在说不过去。

　　“行吧，我也不瞒你，这次来确实不止侦查那么简单。”廖北风无奈说道。

　　可话刚说出口，徐东来立即就跳脚了，抬手便是一拳狠狠锤过来，锤完似乎还不解恨，又抬脚要踹。

　　“你个挨千刀的混蛋，老子早就该想到，你就是个坑爹的瘪犊玩意儿。”徐东来咧嘴叫骂，当真是被气的肝颤。

　　廖北风脸颊一阵抽搐，急忙躲闪避开。

　　“徐东来你大爷！”廖北风不忿叫骂，居然对这个老混蛋动了恻隐之心，真他娘的不应该啊。

　　“你给老子站住，老子叫你站住！”徐东来点指着廖北风，快步追了出来，一副不肯罢休姿态。

　　“你当我傻啊，站住让你打？”

　　“你站住，老子保证不打你！”

　　“把老子去掉再说话。”

　　“行，我不打你！”徐东来咬牙切齿，那恶狠狠模样，和嘴里说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个时候可不能出问题，要是徐东来一狠心，直接拉着队伍回去，那可就全白瞎了。

　　“瞧你那副揍性。”徐东来颤抖着手，几次要朝廖北风打去，但都强制压了下来：“给老子如实交代，你到底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