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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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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没有理会曹金牙的阻拦,推开他的臂膀,便要大踏步地走开。
“拦住他!”曹金牙急了起来,大声喝令着边上的士兵。
几个士兵马上围过来,把张贤圈在了里面。
“怎么回事?”高伟总算是回到了这边的岸上,看着这里的架势,走过来问着,他的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光着身子和脚板,只穿了一条短裤,一身发达的肌肉黝黑发着亮。
“报告师座,他要走!”不等张贤回答,曹金牙当先地报告着。
“哦?”高伟炯炯的目光盯视着张贤的脸。
张贤只得点了点头。
高伟沉默了一下,转头告诉着曹金牙跟那些围住张贤的士兵们:“你们先过河去!”
“是!”这些人答着,巴不得地早些离开这边的是非之地,耳边,澧江那边的枪炮声已经转向了这里来,越来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解放军就会打过来了。
“我只想我们可以回到从前!”高伟咬了咬唇,如同当初是个孩子一样的露出一种渴望的表情。
张贤却是摇了摇头,无情地打碎了他的梦:“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沉默,高伟看着张贤的眼睛,只有沉默,他不知道如何能够挽留住自己的这位大哥。
张贤笑了一下,走到了他的面前来,就像是从前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路很长,可能前面是陷阱深渊,也可能前面是柳暗花明;但是我的路跟你不一样,你想跟你的老婆孩子在一起,我也想!我的老婆孩子就在解放军里,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就像你怕失去他们一样!”
这是没有任何豪情壮语的选择,也不是什么高尚的选择,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老、百姓,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选择!
高伟愣了一下,眯缝着一双眼睛看着张贤,忽然问着:“贤哥,你欠我的怎么还我?”
张贤不由得一愣,想来想去,自己都觉得从来不亏欠别人什么,尤其是对高伟,只有他欠自己的份,自己怎么会欠他呢?当下有些不解地问着:“我欠你?我欠你什么?”
“你忘记了?你还欠我一把东洋军刀!”高伟提醒着他。
张贤蓦然想了起来,的确,那还是雪峰山战役的时候,高伟从一个日本鬼子那里夺下了一把东洋军刀,只是却被前来视察的美国友人看中了那把军刀,于是张贤当成了一个老好人,从高伟那里要来这把军刀送给了美国友人。当初他还想着把自己夺来的军刀送给高伟的,只是他却没有要。如今高伟提起了这件旧事,张贤知道并非是他小气,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人了,是从来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的,所以高伟是想以此来要挟自己,以求得他所要的目的。
“是,我是欠了你一把军刀!”张贤承认着,同时也不忘记提醒着他:“但是,你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高伟微微一怔,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这条命其实就是张贤救下来的,但是此时也只能厚着脸皮,耍着无赖,扳起了面孔,十分认真地道:“我也知道,我的这条命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拿走!”
听着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态,令张贤却无法回答了,他只能摇着头,无奈地道:“军刀我还不了你,你的命我也就不要了!咱们两个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也就是了!”
高伟眨了下眼睛,大声地道:“不!我还是欠着你的,所以你不能走!”
张贤看着他,半天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愿你我今生还有相见的日子!”他说着,又想起了那首诗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明天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或还是人,或成了鬼!这世间能够活着就要知足,我不想再回到过去,只想能够找一个机会安定下来,平平静静、普普通通地生活,不求完美,不求富贵!”他说着,脑海中立时现出了汽车中与王金娜、小虎并肩相依的情景,言语里已然有些凄恻:“往事如风,吹散了也就了无痕迹,来过、走过就行了!”
高伟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被他当成大哥的人,这是一个从士兵到将军,又从将军到士兵的异类,而令他至今不解的是,不明白这个异类又怎么会有如此好的心境,能够返璞归真一般地回归平常呢?他也曾经历过这种心境,也曾想要过这种平静的生活,但是最终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终于还是再一次重披战袍,于是换来了如今这样的不归之路。
张贤没有再等高伟开口,转身毫无羁绊地离去,虽然他在转身的瞬间,分明看到高伟圆睁的双眼里滚滚而动的泪花,却也无法动摇他回归的脚步!
第五二章 无量(一)
张义带着第一营行军的速度奇快,第一营在缺失一个连的情况之下,只用了三天的时候,便渡过了元江,翻过了哀牢山,又过了两道河,进入了镇沅县境,再从这里往南,沿着把边江直插下来,准备插到墨江以西的茶马古道之上,以堵住由元江、墨江那边向西南逃遁而来的敌人。
元江上有一座沟通东西交通的铁索桥,在张义看来,那些国民党军要想向西方向逃跑的话,必定要从那座铁索桥上过来,走的定然是翻越哀牢山与无量山的茶马古道,这条古老的商路,一直也是因云南著名的普洱茶的营销而兴起的。张义十分清楚,刘兴华命令他们这个团从北面绕将过来,虽然多走了许多的路,实际上就是为了迂回着兜到这些国民党残兵的前面去,挡住这些人的去路。
在第一营还在路上的时候,张义便接到了刘兴华的电令,告诉他国军汤尧的第八兵团大部分已经被堵在了元江的东岸,他们自己乱了阵脚,前面的部队炸掉了那座铁索桥,把后面的部队退路断绝,此时的解放军第十三军已经围了上去,消灭那股敌人是迟早的事。刘兴华告诉张义这条消息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不过是让张义不要担心,敌人的大部队已经无法冲过元江,就算是跑过元江的,也不过是一些漏网之鱼。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张义越发得感到了形势的紧张,此时,他并不担心十三军的战况如何,而是担心他们七十二军还有没有机会夺得云南之战的最后战功,这个时候,胜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事,只是大家对于这个胜利的多少有些想法罢了,谁都想多抓些俘虏,谁都想多抢到些战果。也正因为刘兴华军长的电告,一下子将张贤在张义耳边的叮嘱全数地抛到了九屑云外去了。
在张义的亲自带领的急冲之下,第一营已然把紧随其后过来的第二营和第三营甩下了百里之外,真正地成了一只孤军。
此时的第一营的营长夏阳并没有到职,所以张义这个副团长还是身兼着第一营营长的职务,倒是第一营的教导员左安江有些担心起来,虽然此时的云南已经宣布和平解放,但是在这片滇西南的地域里,却是鱼龙混杂,除了有国民党军队的残余势力之外,还有民团武装、土司武装、土匪武装以及马帮武装等多方的武装队伍,这里又是少数民族混居之地,还不知道有什么禁忌呢!虽然第一营走的都是马帮穿山的捷径,但是左安江还是疑惑地劝解着张义:“老张呀,我看我们还是找个村镇歇一歇,等一等后面的部队吧?”实际上,张义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只是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老张、老左的一直这么叫着,早就叫惯了。
张义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告诉着他:“等不了了!时间紧迫,我就怕那些敌人跑得太快,我们堵不住他们!”
左安江道:“老张,如今我们只有两个连,还有一个连也没有跟上来,就这三百号人要是真得遇到了敌人的大部队,我们怎么来打呢?”
听着他的话,张义不由得笑了起来,对着他道:“老左呀,你没有看到军长的通电吗?如今敌人的第八兵团大部都被十三军围到了元江边上,元江上唯一的那座铁锁桥都炸掉了,他们插翅难飞!呵呵,我们事先跑得快,从镇沅县绕到了这里来,就算是他们还有部队过了元江,那也只是漏网之鱼,哪还敢打呀?嘿嘿!我只希望他们的漏网之鱼越多越好,越大越好!”
见到张义是如此得大胆果决,又是如此得信心十足,左安江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但是,在这个时候,张义又想起了自己大哥张贤的警告来,忽然想到,大哥不让自己跑那么快,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私心吗?以他在湘西放走徐海波的手法来看,或许他真得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希望自己把他这些往日同袍们一网打尽的。想到了这些,张义不由得一阵冷笑,大哥还是自己的大哥,但是绝不能由着他牵着鼻子来走。
从把边江一路下来,到达下把边的运通铁索桥上,张义犹豫了一下,想找个人问一问路径,却发现这个五十多户人家的村寨上,已然没有一个人影了,想来一定是国民党兵过的时候,这些村里的人都躲开了。的确,大部分国军的军纪不强,尤其是在新败之下,溃逃之中,对老百姓来讲,就是一群匪徒,不躲得远远的纯粹是在找死。
没有找到当地人,张义只好拿着地图查看,发现这里就是从昆明过来通往普洱、车里去的必经之道,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得是早还是晚,能不能够完成刘兴华军长交给的任务,堵到向西南车里方向逃遁的国军残兵们。
“东面是一个大我商镇,叫做通关!”张义对着左安江道:“我们可以往那个方向搜索前进,或许在那里可以搜到敌踪!”
左安江也看了看地图,这个通关镇也算是滇南茶马古道之上的重要商镇了,正扼守着无量山脉南面的隘口,处于把边江与阿墨江之间,东面阿墨江上一条铁索桥,名作忠爱桥;西面把边江上一座铁索桥,名作运通桥;这两座桥成了两道锁喉,把这个通关镇死死在卡在了无量山里,也就难怪这个二百多户的镇子会成为当地的商贸中心了。
“好!我们就向通关去!”左安江对于张义的决定,已然习惯性地选择了服从。
※※※
通关镇,徐海波带着他的人还滞留在了这里。虽然他明知道滞留下来的后果,却已然是无可奈何了。他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下来。
其实,徐海波在从开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感冒之中,几日的急行,拖儿带女,携老扶幼地,他都已经身心憔悴了,又上火又攻心,头沉得就好象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脑袋一样,高烧不止,每天清醒地时候也不过几个小时,但是他还是强自咬着牙坚持着。他非常清楚,既然南去越南的路被堵住,那么西南车里的路就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在解放军包抄上来之前赶到,否则,等着他的只能是死路一条。但是,不幸得很,他的这支二十六军的残部被一股从广西过来的解放军咬住了,他只能边打边退,还算是庆幸从元阳附近渡过了元江,而这时,他的这支队伍也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为了摆脱掉后面的追兵,徐海波放弃了沿着国境线走绿春、江城到车里的捷径,只得往西北方向穿插,抵达了墨江地区。墨江,早时原名叫做他郎县,因为通往昆明的茶马古道正过这里,于是也成了滇南有名的天富之县。
果然,在转了方向后,抵达墨江,徐海波终于把那支死咬着他跟过来的解放军部队甩掉了,可是同时,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再也无法坚持,在抵达通关镇的时候,便一头从马上栽倒到地,昏死了过去。因为主官的重病,他的部队只得停步不前,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而同时,汤司令解除徐海波职务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流了出来,一部分高级官佐们拉着自己的队伍走了,只剩下了当初被徐海波从湘西带过来的那些跟了他许多的死党,再加上一些徘徊无措的兵士们,剩下的人还不到一千。
当徐海波从昏迷中醒来,他才发现他们已经在通关镇滞留了两天。
总算是退了烧去,徐海波从死亡线上挣扎着重新走了出来,虽然身体依然疲乏无力,但是他的脑子却是异常得清醒,如果这两天不是耽误在了通关镇,只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抵达了澜沧江边的车里县。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两天之前,他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那支跟踪他们追过来的解放军部队,之所以没有再追他们,或许就是奔往了车里县,要去那里占领他们最后的希望——车里机场!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他东面八十公里之外的元江东岸,汤尧的主力部队已经被解放军第十三军团团包围了,正是由于汤尧这个大目标的存在,才使他的这支二十六军残部变成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目标。
徐海波不敢再在这里停留,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地图,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命令着队伍重新集合起来,马上出发。
不过,虽然这支部队在通江镇滞留了两天,实际上也是给了大家两天的休息时间,对于这些惊魂未定的残兵们来说,真得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休整,渐渐地恢复了好几天来都已经失去老远的信心。
从通关古镇向西出来,走在苍松叠翠的无量山区,沿着这条几百年来被无数的人走过的茶马古道,仿佛前面就是一个希望,一个可以得到平安的归宿。
二月正是要过年的时候了,可是无量山里却没有一点得枯黄,到处还是满眼的绿色,只是两边碧绿的树林,此刻在徐海波看来,却又是如此得阴森与恐怖。
“叭”的一声急速的枪响,突然从前面的树林里起来,徐海波刚刚还有些昏沉的头,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下,猛地抬了起来,浑身都紧张地一颤。
“啪!啪!……”接着又是几声枪响,这些经历过许多战事的老兵们如同听到了命令一样,刚才还排着整齐的队伍,这个时候倏忽地散开来,呈着一个扇面,迅速地向古道两边的树林中隐蔽开去。
徐海波也牵着马躲进了树林里,不一会儿,方副官跑了过来,向他急急地报告着:“军座,前面发现有共军存在,他们好象在那边布置了阵地!”
“共军?”徐海波原来就已经想到,这个时候听着方副官的报告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惊悸,忍不住地道:“他们跑得好快呀!都挡到我们的前面去了!”
“军座,我们怎么办?”方副官也有一些慌张。
徐海波看了他一眼,十分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此时,他这个作主将的必须要镇定,否则就算是他们想突出重围也不可能。
“他们不应该这么快!”徐海波告诉着方副官,同时也是在劝慰着自己:“我们有可能是与这股敌人不期而遇,要打一个遭遇战!”
“这里不会有他们的埋伏吧?”方副官有些担忧地道。
徐海波稍微迟疑了一下,当机立断地道:“方副官,你跟我到前面去看看,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些是什么样的共军!”
“是!”方副官连声答着。
第五二章 无量(二)
张义此时是无比得兴奋,同时却又有一些担忧。兴奋地是他们终于在通关西面的隘道口堵住了西逃的国军残兵,不管这支部队是哪一个部队的,总算是有了一些收获,最其马可以对得起了这三天以来没日没夜的奔跑与颠簸。可是另一方面,他的担忧却是出自自己大哥张贤的警告,还不知道这股国军残兵的数量与战力如何?又是哪一支部队。不过,对于张义来说,不管是哪一支的国军部队,此时在他的眼里都是一群残兵,一群乌合之众,在昆明以东的八里铺,他冒了一次险,以一个营的兵力解决了对方一个团的兵力,尝到了从未曾有过的甜头,便已然飘飘然了起来。
而在张义的这个营里,还是有一些人感到担心的,除了教导员左安江之后,最为感到不安的当数副营长田壮壮了。如今,在这个第一营里,很大的一部分兵源是来自湘西,是他带来的人,他也知道,他的这个副营长不过是一个挂名的职务,虽然有名无实,但是总算是与以前所说的土匪脱离了关系,有一失必有一得,如今这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倒是也很安心。只是有一点他的心里却不痛快,张义用起人来狠得如同对待牛马,虽然说当兵的就是吃得了苦,他也不怕吃苦,可是对他来说,跑个三天三夜的山路,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双脚早就起了大泡了,他强忍着跟上队伍,现在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的;何此是他,在第一营里,很多人也是如此。走路都费劲了,那还哪里能打仗呢?已经有很多他带来的人在跟他发起了牢骚来,田壮壮嘴里虽然还在劝慰着大家,心里面也老大的不高兴起来。已经有人这么想,说是张义为了争抢战功,才这么不把大家当成人!实际上,在第一营一路跑来的路上,也有很多的人掉了队。
看到张义一脸信心地走过来,田壮壮重新穿好了草鞋,张义的眼尖,也看到了他脚上的血泡,对于这个亲戚加朋友的伙伴,不免有些关心,问着:“怎么样?还走得动吗?”
田壮壮白了他一眼,强自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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