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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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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料理旅部内的后续事宜,一面接通了师部的电话,向师长胡从俊报告了一一八旅内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龙天涯的报告,胡从俊大惊失色,迅速地研究事态下面有可能出现的结果,他断定黄新远叛部只有向东越过平汉线、逃往大悟山区这一条路,当下急忙调集附近的十八旅的另一个团前往大悟山围堵。在他看来,十一师出了这么一件事,是他师长的失职,上面肯定会追究下来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黄新远抓住,哪怕是当场击毙,这样也可以向上面交个差。所以,在这个时候,抓捕黄新远倒成了胡从俊认为的首要任务了。
  胡从俊一连给张慕礼打了几次电话,先是打到了张慕礼的指挥部里,那个副官告诉他,张慕礼亲自带着人往李家岗那边去了,因为那边已经发生了战斗。于是,胡从俊又把电话打到了刘营长的岗哨处,刘营长告诉他,张慕礼陪着黄新远过了平汉线,向着东边的关卡去了。一听到这个话,胡从俊不由得大急,连忙命令刘营长马上整理部队,去追赶黄新远,务必要把这个奸细抓获。刘营长这才打电话过来,要求东边关卡的孙连长不要放过黄新远的车队。这个孙连长也就刚刚放下了刘营长的电话,便接到了胡师长亲自打来的电话,正在这个时候,张慕礼带着黄新远已经来到了关卡前。
  当知道这其中的一切之后,张慕礼就仿佛是从梦里走了回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他马上想起了黄新远离去的时候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当时还在奇怪这个黄新远怎么对他如此客气起来,却原来他那个话里是很有深意的。同时,张慕礼也在暗恨着自己有眼无珠,放走黄新远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的军车借给他用,让他逃得更为从容,如果师长知道了,不晓得会怎么得来骂自己呢!
  当下,张慕礼是又气又恨,马上命令孙连长集合队伍,他要将功赎罪,去把黄新远那一行追回来。他知道,前面有一个路口,往南的是大道,通往武汉方向去的,可以过车;而往大悟山区那边的却是一条向北的小路,车子开不了多远就过不去了,黄新远肯定要弃车前进,而他又带着那些新四军的伤病员,一定走不了多远,这个时候去追击,应该还来得及。
  ※※※
  张慕礼带着一个连匆匆地跑步直追下去,从路口往北穿过小路,果然没有跑多远,他们就发现了那两辆被弃之于路边的军用卡车和那辆吉普车,前面已经进入了山区,道路泥泞难行,车子根本无法通过。
  当张慕礼来到这辆吉普车前时,看到了那个跟随着自己很久的司机倒在座位上,一颗子弹从他的后心打过,令他毙命于此。很显然,这个司机已经受到了黄新远的威胁,把这辆车开到了这条路上来,当时黄新远就是坐在他的后面的,肯定是司机最终没有听从黄新远的指令,所以才会被当场击毙的!
  想到这里,张慕礼不由得怒火攻心,险些没有吐出血来。可也就是这种无名的愤怒,令他失去了理智,一马当先着沿着那满布的脚印向山中急追下去。
  过了两个山弯,张慕礼也没有发现前面的敌踪,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带领着这个连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中,先是枚手榴弹从山包上的树林中飞了出来,在他所带的队伍里爆炸开来,当场就有几个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紧接着,两边的树林里乒乒乓乓地响起了枪声,张慕礼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将下来,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在刚才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踏入了敌人的埋伏圈里。
  黄新远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角色,他算准了张慕礼接到的那个电话一定是与自己有关的,也算准了以张慕礼的性格,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击下来,所以才会在这里设伏,虽然他的枪与子弹并不多,但是这三十多条枪来对付这些毫无准备的国军士兵们,已经绰绰有余了,他的目的是阻止张慕礼的追击,而非将之歼灭。
  张慕礼毕竟是久经杀阵的老将,在初时的慌乱之后,马上镇静下来,指挥着大家纷纷地跳到路边的草丛中掩住身形,以山石、树木和沟壑为依托,向着子弹来处的树林中还击,一时间倒也是稳住了阵脚,总算没有把伤亡扩大。
  看着倒在路上的十几个士兵,张慕礼的眼中已经喷出了火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片地形,发现自己是身处在两面夹击的山包之间,山包并不高,上面布满松树,敌人就藏在林间,子弹也是来自两边的树林。只是,很显然,对方的人数并不多,枪声虽然作响,但是却稀疏得很。张慕礼仔细想了一想,黄新远那一队人,也只有三十余个有作战能力的士兵,枪支与子弹并不多,而自己这边却有一个连全副武装的士兵,虽然在刚才走进山谷里受到了伏击,死伤了一些人,但是总的作战人数与武器子弹上还是占有很大的优势。
  想到这里,张慕礼便大胆了起来,他命令一个排从侧面的山脚向左边的山包进攻,那个方向是子弹的死角,而左面的山包又是比较低缓的,很容易就可以拿下来。同时,又命令另一个排伏在茂密的草丛中,对右面的山包进行射击,以压制对面的火力。他的战术很明确,既然对手的兵力有限,又分散开来,那么正好可以让他分而歼之,只要是夺下了左面的山头,那么也就有了一个可以立于不败的支点,再以这个支点作为起点,正面掩护,两边包抄,定然可以夺下右边的山头。
  孙连长很是惊讶,他建议着张慕礼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出山谷去,等后继的刘营长那部分队伍过来,有强大的后盾了,再行攻击。
  张慕礼瞪了他一眼,惹不住骂道:“要是按你的想法,这帮共匪们早得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到头来也只能是空跑一趟!兄弟们也就白白地送了命!”
  孙连长被张慕礼如此一说,便不作声了,毕竟作为一个连长,他的战术素养与副旅长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张慕礼命令着孙连长带人在这里作掩护,自己亲自带了一排人向左边的山头攻去,他要尽快地结束这场战斗,希望能够抓捕那个狡猾的黄新远,以补自己失察之过。
  黄新远站在右面的山头上,已经看到了张慕礼带着人冲向左边的山头,他马上猜出了张慕礼的意图,不仅是他,就连钱雄风也想到了,经不住担忧了起来:“老黄,那边只有十个枪手,肯定会被这个张慕礼端掉的!他奶奶的,这个张慕礼真得是不要命了,不仅不退出去,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黄新远点了点头,他很了解这个张副旅长,已经看出来,张慕礼根本就是在玩命了,肯定是为了刚才自己的欺骗而怒恼异常。可是,此时也是条件使然,已经不容他有半分的迟疑了,如果左面的山头一旦攻下,那么右边的这个山头也将难保,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这队人马又将落入国民党反动派的手中,其后果是不用多想的。
  “如果我们这里面有一个张贤就好了!”钱雄风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样叹息了一声。
  黄新远转头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钱雄风道:“要是有张贤那样的神枪手,从我们这里用步枪射过去,也就是四百米的距离,应该可以将那个冲在前面的张慕礼击毙掉,他是一个领头的,只要他一死,那么这些国民党兵定然会全面溃散,我们抓紧时间撤退,只要过了石嘴,我们也就安全了!”
  这正是一个十分巧妙的斩首行动,闻听此言,黄新远不由得一动,他蓦然抓起了身边一个士兵的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举了起来,对准了对面冲上山头的张慕礼。
  钱雄风一阵惊讶,难道黄新远也有张贤那样的神枪吗?他只听说过黄新远的枪法打得很好,却没有见过。
  豆大的汗珠从黄新远的鼻尖滴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眼见着对面山上的张慕礼已经带着人冲到了山顶,他猛然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钱雄风就见到对面山上的张慕礼应声扑倒在地,随着山势滚下了山坡……
  山脚下的孙连长清晰地看到了对面山头黄新远的瞄准,等他看到自己的张副旅长从山坡滚落下来,便再也没有了想要抓捕判乱者的雄心,带着自己的这个连向山谷外退去。
  ※※※
  一九四六年五月间,国军三十万大军围住了共产党在鄂豫边的中原军区六万余人,在一边交手,一边谈判中,虽然两党签订了一个《汉口协定》,却终究没有阻止住战争的步伐,六月二十六日开始,国民党的十个整编师,加紧了对共产党中原军区部队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这也是共产党在东北地区与国民党争锋后的必然结果,自此,万民瞩目的《停战协定》沦为了废纸一张,同时也标志着中国内战的全面爆发。
  对于共产党方面来说,保存实力成了中原战场上的一个主要目的,中原军区除了部分武装分散着坚持游击战争,以牵制围攻的国民党军,以掩护主力转移之外,主力开始于六月底分两路向西突围。
  右路突围部队于六月二十九日晚越过平汉线,向西在七月底的时候进入了陕南地区,同陕南游击队会合,组成了豫陕鄂军区。而马文龙所部属于右路突围的部队,按照指示越过了襄河,在七月底的时候,开进到了鄂西北的房县地区,不久后组成了鄂西北军区。
  黄新远与钱雄风率着从国军一一八旅回归的两百余人,来到宣化店的时候,中原军区左右两支突围部队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七千余人的旅进行掩护,他们很自然地便被编入了这个第一旅中。为了吸引包围的国军部队,这个第一旅依然采用了声东击西之计,没有向西突围,而是向东突围,冲过了国军的封锁,在七月下旬的时候进入了苏皖解放区,不久后被编入了华东野战军的序列里。
  共产党中原军区的顺利突围,对于国军来说,虽然如愿以偿地清剿了鄂豫边地区的军事力量,保证了武汉地区的安全,但是从客观上来说却也给了共产党集中兵力的机会。
  ※※※
  熊卓然终于坚难地带着襄河支队的大部队平安地渡过了襄河,一切还是如同战前所设想的一样顺利,在他率部攻下国军一一八旅所占的十里铺之后,一一八旅果然去向整三师求援了,整三师也果然整体向东移动,以掩护一一八旅的侧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熊卓然抓住了机会命令另一个大队拿下了襄河渡口,再也无心东击,在佯攻了一番后,全部队连夜西向急行军,只用了两天时间,已经带着近万人全安全地渡过了襄河,胜利地冲出了国军的包围圈。
  他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得顺利突围,其中又有多少的人为之努力与奋斗过,当他到达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派人去打听马文龙的下落,这才知道,马文龙所率的那一个大队上千上马,已然遭到了灭顶之灾,几乎是全军覆没,便是连马文龙本人,也作了国军的俘虏!
  
  第十九章 灰心(一)
  
  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张贤来说就好象是过了一整年,他都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春天已经离去,而此时再回到武汉的时候,已经是仲夏的季节了。
  一回到武汉,张贤便被隔离了起来。一一八旅虽说战功显赫,活捉了新四军的头目马文龙,但是那场黄新远与钱雄风所组织的叛乱,却将这所有的功劳遮掩,那场叛乱对于军纪严明的土木系部队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也终将成为国军中的一个耻辱。而作为一一八旅的旅长,张贤自然首当其冲的成了替罪羔羊。
  这件事牵扯面还是很大的,便是张贤的上级胡从俊师长,也受到了审查。
  原本,依陈诚部长的意思来说,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偏有好事者报告给了蒋委员长。委员长很是震怒,他哪里能容下自己的中央军中暗藏有共产党的人,于是下令在各部队里清肃共党分子,并把彻查一一八旅的共产党卧底案,交给了新成立的国防部保密局来负责调查。
  所谓的国防部保密局,其实是军统局的后延。军统局长戴笠在三月的时候,因飞机失事在南京附近殒命。军统特务本来就招制了许多人的仇恨,便是在国民党内部,也有很多大员对其作风十分不满,所以当国民党的六届全会上,有人提出打倒特务的时候,马上便引来了众人的附和,蒋委员长也知道众意难违,一直在找机会改组军统局。戴笠的死,对于军统局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宣示着军统局的结束。在混乱了几个月之后,蒋介石终于对军统局做了改组,把其公开的特务武装部分与军委会军令部二厅合并为国防部第二厅,厅长任命为军统中的元老郑青山;而将其秘密核心部分组成了国防部保密局,局长为毛人凤。
  保密局在接到调查一一八旅的案子之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局长毛人凤也很自然的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保密局在武汉的负责人韩奇,此时的韩奇也升任为了保密局武汉站的站长。
  ※※※
  这是一间几乎密不透风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炽烈,就好象是处在了蒸笼之中,到处都是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热浪。本来,武汉就是全国有名的火都,如今又被困在这令人窒息的囚室里,虽然这个囚室比旁边的牢房要干净整洁得多,条件也好了很多,有床、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个电风扇。在这个时代里,电风扇就是一个奢侈品,但是吹出来的风依然无法令张贤从焦灼中脱身。在这一时刻,他只觉得自己是身心疲惫,只想着早日能够挣脱牢笼,能够去长江里游上一圈,那才应该是最为惬意的事。
  门忽然被打开来,一股热浪从门外扑面而来,张贤从铺着竹席的床上坐了起来,看向门口,不由得一怔,门口处站着的正是自己的两个妻子和儿子小虎,他不由得愣住了!
  “爸爸!”小虎当先叫了一声,兴奋地跑了进来,虽然有些摇摇摆摆,但是对于这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却没有一点的矫作,根本无须掩示自己的喜悦。
  张贤烦愁的心顿时舒展开来,大笑着蹲下身去,一把抱起了小虎,连着亲了两口。
  小虎却很不愿意地用手推开他的头,原来是他几天没有刮的胡子渣扎痛了他柔嫩的脸。
  看着这对父子高兴的样子,刚才还眉头紧锁的王金娜与田秀秀也跟着笑了起来。当下一起走进屋里,一个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一个在床边坐下来。
  “是韩大哥批准你们来看我的?”张贤放下了小虎,这样地问着她们。
  王金娜和田秀秀同时点了点头,王金娜道:“秀秀找韩大哥批的条子,所以我们才能够进来。”
  张贤点了点头,对她们道:“韩大哥这个人真得很不错,要不是他的帮忙,我可能早就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王金娜也点了点头,同时安慰着他:“阿贤,这件事我已经听秀秀跟我讲过了,其实你不用担心的,韩大哥主办你的这个案子,肯定会想办法为你开脱的。”
  “我知道!”张贤答着,却又满是担忧地问道:“老三现在在哪呢?”
  田秀秀接口道:“老三也被隔离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提审他。”
  张贤皱了一下眉头,示意王金娜到门口守一下,他生怕门口外有人偷听。王金娜带着小虎到门外玩耍,张贤这才对田秀秀道:“秀秀,这件事只有你来办了,你是保密局的人,应该很容易去见老三,见到他之后,一定要他死咬住自己是被钱雄风胁迫的,千万不要松口,不然大家都会受牵连!”
  田秀秀点了点头,这一次,她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想来这场横祸一定又是老三惹出来的,只是她作为张家的媳妇,却不便于多问这两兄弟之间的事。
  “对了,听说胡师长也受了提讯,他那里怎么样?”张贤又问道。
  田秀秀却有些埋怨地道:“胡师长被放了出来,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因为你替他承担了罪责,不然,他作为师长,应该承担主要责任的!”
  张贤笑了一下,道:“胡师长放出来了,这就好了。呵呵,秀秀,有的时候作人必须要这样,不能只把好处往自己身上拉。以胡师长的个性,他知道我替他承担了罪责,定然不会置我于不顾的,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保我出去的!”
  田秀秀点了点头,她对自己的这个丈夫十分信赖,相信张贤每做一样的事情,都是对的。
  事实上,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件事必须要找到一个责任的承担者,也就是替罪羊,不然是无法向上头交待的。而这件事的本身,虽然说是因为共产党份子过于狡猾,在国军中隐藏得很深,可是,胡从俊的失察之罪是不能逃避的,而且黄新远也是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提了一个共产党的卧底来当国军的副旅长,首要责任自然是他。审问的时候,胡从俊虽然自觉得冤枉,却也自知难脱干系。他却没有想到,在这个结骨眼上,张贤的一番话,却令他轻易地便脱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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