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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忽然劈过一道闪电。

　　　　苏笺一惊，抬头看天，这才发现，头顶不知何时开始，竟有乌云正在逐渐聚拢。

　　　　天色像是被泼了墨一般骤然暗了下来。

　　　　“把她交出来。”

　　　　一个很轻的女声突兀地响起，苏笺一愣，猛然扭头去找说话的人。

　　　　或者应该说……鬼？

　　　　苏笺这一回头，便看到刚才曾在三班教室里看到过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女生，她站得远远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他们这里。

　　　　陸之朝扛着曹洁雯的黑影勾了勾手指，黑影带着曹洁雯走了过来，站在陸之身边。

　　　　苏笺这才发现，黑影扛着的曹洁雯正在剧烈发抖。本来看她一动不动地被扛着，苏笺以为对方多半是昏迷不醒的状态，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吓得不敢反抗了吧？

　　　　陸之摊了摊手，“小姑娘，很抱歉，这个人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的。”

　　　　蓝秀悦沉默了片刻，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苏笺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但是下一秒，他眼睛猛地瞪大。

　　　　从蓝秀悦身后的废墟里，隐约可见几个人影正在从里面爬出来，朝着这边走来。

　　　　这个梦境里的人一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很明显，这几个人影，苏笺他们都认识。

　　　　陸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停下吧。你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罪不致死。”

　　　　蓝秀悦没有接话，笑声却骤然终止。

　　　　陸之轻轻摇了摇头，“跳楼是你自己的选择。当一个人做出终结自己生命的决定的时候，他就放弃了改变现状的可能性。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在意活着时候的事情？就算他们的恶行败露，也已经影响不到你了。”

　　　　蓝秀悦面部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我是没得选！是他们逼我的！”

　　　　陸之声音冷了下来，“你弄清楚一点，没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跳楼。”

　　　　蓝秀悦表情凶狠地怒吼，“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把我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同学，你错了。”秦渊突然插话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绝路」，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你总该在学校里学过吧？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听过吧？没有坚持活着，你当然不可能看到事情有转机的那一天。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希望。”

　　　　蓝秀悦依旧一脸愤恨，显然没有听进去。

　　　　陸之淡淡地接着道，“你恨曹洁雯什么？恨她自己违反了规矩，却把罪名推到你身上？恨霍老师什么？恨他接受了贿赂，还默认了你偷试卷答案的事？恨袁依雪什么？恨她过于自负，不分青红皂白地听信了曹洁雯的诬蔑？恨赵天什么？恨他身为你的好友，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没有为你作证，用沉默默认了曹洁雯的说辞？”

　　　　每说一句，蓝秀悦的情绪明显更加激动，天边雷电交加，明显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而最后压倒你的稻草，是你父亲病逝，母亲怕拖累你，跟着自缢的噩耗。”陸之的声音在雷声的衬托下，仿佛直击心脏一般沉重。

　　　　蓝秀悦面目狰狞地大吼了一声，“闭嘴！闭嘴！”

　　　　陸之的声音却柔和了下来，“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为什么这一次，却做了这么傻的事情？”

　　　　唰——大雨倾盆而下。

　　　　浑身是血的三具尸体拖着僵硬的躯体，停在蓝秀悦身后静静地站着。

　　　　陸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的父母一直放心不下你，也一直徘徊在阳间没有跟着鬼差走，他们和你不一样，没有那么深的执念让他们在阳间长时间滞留，再这样下去，他们将会魂飞魄散。你忍心吗？”

　　　　“爸爸……妈妈？”蓝秀悦愣了愣，“他们，他们没走？”

　　　　陸之轻轻嗯了一声，“他们在等你一起离开。你的怨气太重，他们一直没法靠近这里。”

　　　　蓝秀悦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我……我让他们失望了。”

　　　　“现在收手，还不算太迟。”

　　　　蓝秀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眼曹洁雯，目光有一瞬的狠戾，但下一秒就恢复了平静。

　　　　“我想见我爸妈。”

　　　　“你知道该怎么做。”陸之垂眸，左手一道白光飞向蓝秀悦，将她笼罩在其中，蓝秀悦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手指动了动，但很快克制住了反抗的本能反应，静静站在那里。陸之右手掐诀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白光愈来愈刺眼，天空中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雨很快就小了下来。

　　　　苏笺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斜阳再次露头，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

　　　　蓝秀悦身上的白光逐渐消散，当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她眉目温和，脸上带着洒脱的浅笑，阳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体，让她看上去仿佛在发光一般耀眼。

　　　　“小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苏笺等人身侧传来，苏笺循声望去，就看到两个同样身形半透明的中年男女神情激动地向这里快步走来。

　　　　“爸！妈！”蓝秀悦惊喜万分，朝那对互相搀扶的中年夫妻飞奔而去，扑进了两人怀中。

　　　　苏笺看着这一家团聚的感人画面，脑海中浮现了枫婆婆和苏信的身影。

　　　　在苏笺的记忆当中，父亲是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一个符号，而母亲，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存在。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和自己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枫婆婆和弟弟苏信。

　　　　苏笺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再去看他们。

　　　　而苏笺这一回头，眼角瞥见一道寒光闪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喊一声，“小心！”

　　　　白医生猖獗的笑声在同一时间响起，苏笺心中一凛，目光去寻那道寒光的轨迹，却听到扑一声，一直被扛在黑影肩上的曹洁雯面朝下摔落在地。

　　　　黑影维持着一只胳膊挡在身前的姿势，顷刻间便化作黑烟消散了。显然，黑影为曹洁雯挡下了极为致命的伤害，这伤害的威力竟然在瞬间超越了黑影的临界点。

　　　　下一秒，白医生一声惨叫，苏笺再去看的时候，正看到柳清一剑刺进对方咽喉猛地一转手腕，惨叫声戛然而止。

　　　　柳清将剑从白医生脖子里拔出，任由对方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目光淡然地看向陸之，“任务完成。”

　　　　陸之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卡牌，“辛苦了。”

　　　　接着一扬手，柳清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了。

　　　　曹洁雯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显然还在后怕。

　　　　“洁雯。”蓝秀悦的声音让曹洁雯一颤，“我已经死了，所以你做的事情，我没有必要追究了。但是请你记住，我并没有原谅你。”

　　　　曹洁雯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间，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陸之见状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即对蓝秀悦道，“鬼差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送你们一程吧。”

　　　　蓝秀悦和她父母三人点点头，朝陸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

　　　　随着三人身影一点点淡去，熟悉的系统通告在苏笺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苏笺，陸之，林消，叶尘，秋雨沐，秦渊成功通过本关游戏。即将传送离开本场景，请做好准备，倒计时10秒。10，9，8，7，6，5，4，3，2，1。”

　　　　第五章噩梦校园完

第64章　第一幕　秦渊的猜测（）　
一觉醒来，苏笺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长时间，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又活过了一轮游戏。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慢悠悠地洗漱完走出房间，客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林消和叶尘各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研究着系统光屏。

　　　　陸之一个人占据了半张长沙发，歪歪斜斜地半躺在那闭目养神。

　　　　苏笺挑了挑眉，走过去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拍拍霸占着沙发的家伙，“喂，让让。”

　　　　陸之睁开一只眼，勾了勾唇角，伸手拉了苏笺一把。

　　　　苏笺没防备，被他一扯就摔到了对方身上，两人身材都偏瘦，这一下子直接撞到彼此的骨头，苏笺嘶地一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陸之倒好像没事，两只手环住身上的人，继续闭着眼睛不动。

　　　　林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推推眼镜，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光屏道，“你们要不要去屋里继续。”

　　　　苏笺愣了下，脸色猛地爆红，双手按在陸之胸口想把自己撑起来离开，却被陸之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松开！别玩了。”苏笺感觉得到自己耳朵在发烫，一时间头都不敢抬，只得小声在陸之耳边呵斥。

　　　　陸之把头埋在苏笺颈窝里闷声笑了笑，“睡在沙发上有点冷。让我抱会儿又不会少块肉，再躺一会儿就好，乖别动。”

　　　　喀嚓，苏笺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就想挣扎，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松下来任由陸之抱着。

　　　　陸之的起床困难症……是史诗级的，苏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通过充满了血与泪的经验认清的事实。

　　　　脚步声渐渐走近，然后一道语气带着调侃的声音在苏笺耳边响起，“哟，大清早就这么激情啊，小尘宝贝儿，我也要抱抱～”

　　　　“滚。”叶尘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响起。

　　　　苏笺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陸之揽着苏笺的手移开了一只，单手撑着身下的沙发坐了起来，苏笺连忙调整自己的姿势，在陸之旁边坐好。

　　　　陸之松开了他，伸手抓了抓头发，然后打了个哈欠，“雨沐呢？还没起来？”

　　　　话音刚落，又是喀嚓一声，一阵脚步声后，秋雨沐的身影出现在苏笺视线内。

　　　　“好，坐。”陸之又打了个哈欠，示意秋雨沐去对面那张长沙发和秦渊一起坐，待所有人坐定，才懒洋洋地开口道，“苏笺，召系统。”

　　　　苏笺点头，开口召唤了系统，一道光屏出现在面前。

　　　　陸之摸了摸下巴，“问一下你现在权限等级是多少吧。”

　　　　苏笺复述了一遍问题，光屏上立即浮现了两个字符。

　　　　“C级。”

　　　　这回不用陸之提醒，苏笺追问道，“C级权限能做什么？”

　　　　“队长可查询已通关场景详情，可提前获取下一场景相关暗示，可查询同等级及以下问题。”

　　　　苏笺眼睛一亮，可以得到下一个场景的暗示！他扫了眼陸之，对方点了点头。

　　　　“下一场景的暗示可以直接获取吗？需要什么代价吗？”

　　　　“无需任何代价。是否确认立刻获取？”

　　　　“是。”

　　　　光屏突然一暗，苏笺一惊，第一反应是系统发生了什么故障，然后他看到了暗下来的光屏上面一点点浮现白色的字迹。

　　　　就像他们每次都会获得的提示卡一样。

　　　　字符如同有人正在一个字一个字书写一般一点点浮现，苏笺不禁走神了片刻，这个所谓的“暗示”，难道就是提前把提示卡给他们看吗？

　　　　再定睛一看，光屏上的文字已经不再变化，苏笺迅速扫完这短短几句话，神情恍惚。

　　　　【当文明发展到一个阶段的巅峰，总会出现一些人，自负地以为自己已经足以主宰世界。

　　　　却不知，与世界相比，他们多么渺小且不堪一击。

　　　　终有一天人们会认识到，任何行为，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和平的表象无法永恒保持。

　　　　请记住，灾难不是终结，但必定带来终结。】

　　　　“不是终结，但必定带来终结……”陸之喃喃自语地念叨出声，“灾难和人，这个提示比我想象中直白多了。”

　　　　林消嗯了一声，“如果可以直接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简单粗暴的大规模毁灭性灾难，那种类型的场景非常棘手。”

　　　　苏笺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末世片曾经盛行一时，即便没去影院看过苏笺也多少听过一些，不管是自食其果还是所谓的“天谴”，无论是哪一方面的灾难，无疑都是人类根本无力抵抗的。

　　　　陸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阵子，“我担心没这么简单，这其中恐怕还有文章。这次多准备些防御道具吧，如果场景本身危险度就很高，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再遇到猎杀者了。”

　　　　一提到猎杀者，苏笺眨了眨眼，扭头去看陸之，“诶，柳清单挑白医生是你的命令吗？他受伤了会不会……”

　　　　陸之侧过头朝苏笺笑了笑，“柳清和我其它的灵情况不太一样，他的本体是数据组成的，他实体化出来的灵也和数据的形式差不多，你可以理解为，只要合理地编写代码，他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他作为一个已经具备人工智能的病毒，完全可以自己为自己进行编码。这也就包括了，自我修复。”

　　　　苏笺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他岂不是……无敌的？”

　　　　陸之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他的能力受限于我，再好的电脑也有超负荷运作的时候，他的极限，是因我的实力而定的。”

　　　　苏笺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一件事，“之前柳清对上白医生的时候，是和其它的人形灵一起配合的，他是不是能指挥这些灵？”

　　　　陸之嗯了声，“他现在相当于军队的将军，那些灵就是他手下的小兵。”

　　　　苏笺听得很是惊奇，照这么说，柳清就好像他们队伍中的第七人一样，而且这个第七人的战斗力还极为凶悍。

　　　　秦渊笑嘻嘻地插话道，“这么一来，陸之就能在战斗的时候闲下来做点别的事了。”

　　　　苏笺疑惑地看向秦渊，这话是没错，可对方这语气明显是在调侃啊。这有什么好调侃的？

　　　　刚想说点什么，苏笺肩上一重，随后一口热气喷洒在脖子上，让苏笺整个人一个激灵。

　　　　“是啊，可以闲下来和咱们队长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了。”

　　　　苏笺脸色瞬间一黑，今天自己起床的姿势是不是不对，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拿这件事开他玩笑！

　　　　还好，下一秒，陸之话锋一转，继续说正事。

　　　　“积分富余的话最好多准备些食物和水，系统多半会要我们救助当地难民，灾难时期最缺的就是这些。”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暂时先这么定了，一起吃早饭吧。”

　　　　****

　　　　夜间饭后，苏笺闲着没事，在自己房间里清点了一遍储物空间里的东西，正一一放回去，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他看了眼时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秦渊笑眯眯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苏笺应了一声，目光疑惑地越过对方看向他身后的陸之，“你怎么也来了？”

　　　　陸之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听说今天的疗程到关键的地方了，我是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苏笺垂眸默了默，侧身让二人进屋。

　　　　陸之所说的“疗程到关键的地方”，其实就是要唤醒苏笺忘得最彻底的那段记忆。

　　　　在苏笺原本的记忆当中，他的人生经历只包含了和枫婆婆还有苏信过的那一段“正常”的日子，大概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吧？他选择性地遗忘了所有和研究所相关的记忆，让自己相信了自己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期，都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是在无数的作业和考试中度过的。

　　　　可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秦渊在上次疗程后很认真地告诉自己，这次疗程将会让自己重新陷入最为恐惧的那段回忆，如果期间自己产生过激反应，他将会强制终止，然后再看情况决定是否继续这样的治疗。

　　　　苏笺脸色平静地坐在秦渊对面，示意对方开始。

　　　　苏笺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他最后看了眼站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陸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苏笺，你听着。”

　　　　苏笺看着满脸倦容的枫婆婆，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吭声。

　　　　“枫婆婆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枫婆婆闭了闭眼，“很抱歉。”

　　　　苏笺摇了摇头，“我……”

　　　　枫婆婆打断了他的话，“听话，快走吧。苏信那里你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安全抵达未来了。婆婆只是放心不下你……一直跑别停下，运用你的异能，就像平时练习的那样，好吗？”

　　　　苏笺抬头看了看星空，视线突然便模糊了，他颤抖着声音道，“好。”

　　　　然后他迈开双腿，拼了命地向前跑着。

　　　　画面突然扭曲了起来。

　　　　耳边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在这里！别让他跑了！”

　　　　“砰——”

　　　　“他跑不了多远了，抑制剂马上就发挥作用了！”

　　　　“呵，臭小子，还想跑？”

　　　　“那个老太婆的尸体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烧了！”

　　　　苏笺一阵心悸，大口喘着气，眼前一片漆黑。

　　　　结束了。

　　　　****

　　　　陸之紧盯着闭着眼坐在那的苏笺，时刻留意着他的反应。

　　　　苏笺的神情始终很紧张，冷汗从额角滑落，陸之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为他擦汗。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