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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骨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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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无论最终的死法是怎样,在死亡的一瞬间,是绝不可能自行摆出这样的神态表情的。所以毫无疑问,这个怒目而视的表情,是凶手在割喉杀人之后,用了某种手段让死者的脸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是学习推拿的,推拿的首要任务就是熟悉人体的各个经络、穴位等。而这些经络和穴位,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神经,连接着不同的肌肉腱,人的关节可以活动,懂得行走,能够开口说话,可以做出各种表情,都是因为神经接受大脑命令,然后牵动肌肉而造成的。换个角度想,如果我是凶手,我想要在先杀死对方的前提下还让死者的脸部出现我所想要的一种表情,那么我必然也要从神经和肌肉下手。
  如此一来,我不免在这张照片死者的脸上多多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死者脸上起初我看到有很多痣,有突出的也有在表皮底下的,但那毕竟是照片,是平面的而非立体的,如果说这脸上的痣有一部分并非是痣,而是被外力刺入形成的小伤口的话,那么我也可以让这个死者出现这怒目而视的表情。
  这就是中医的针灸。
  针灸是传统医学的辅助手段,一些病症无需汤药,只要扎针就能够缓解甚至根治。例如面瘫,其根源就是因为神经和大脑不协调,或是长时间保持同样一种状态,导致神经末梢的退化迟钝,无法控制面部表情。而通常对面瘫的治疗,大多都使用按摩和针灸。
  说白了,就是利用扎针对神经末梢和肌肉腱形成一种刺激,这样的刺激会带动条件反射,就好像我们敲击膝盖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弹腿一样的道理,只要神经和肌肉活络了,病症也就治好了一大半。
  例如在颧骨外侧下边缘处,有一块用于控制嘴巴张合的肌肉,如果以针灸的方式去刺激这块肌肉的某个穴位的话,是可以让人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但这个穴位张开嘴巴的方式却是嘴角上扬,好像咧嘴大笑的表情。照片上的死者却是嘴角下垂的,所以在扎下第一针的似乎,需要在两腮的位置,斜向扎针进入下颌骨与大牙之间的咬合肌肉,就能够让嘴角从上扬的状态,变成下垂。
  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刻意查看了死者的这两处穴位,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地都有一个细细的红色斑点,乍一看好像是脸上的痣,但其实是已经止血结痂的针孔!
  这个发现让我非常兴奋,但我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接着观察。果然按照这样的逻辑,我在死者的鼻梁两侧、眉骨上方的小凹槽处,以及死者眼下颧骨上方外侧的位置,均找到了左右对称的暗红色小圆点,这些统统都是针孔。在这些地方以不同的深浅和角度扎针的话,即便是换成毫无针灸技艺的我来弄,估计也能做到这一点。
  这时候我才把我的发现告诉了杨洪军,并且我对他说道:“这个发现其实是佐证了你先前的推测,人的肉体在死亡后几个小时就会僵硬,一旦发生僵硬,就很难再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进行改变。这说明凶手在杀死对方后不久,尸体僵硬之前,就已经下手扎针了。这就不难察觉,凶手是一个有一定针灸基础或者熟悉人体神经肌肉的人,他刻意把死者的表情弄成这幅样子,我只是猜测,应该是在对看到这张照片的人,也就是你,表达他此刻的愤怒。”
  杨洪军听后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我接着告诉他:“由于不像上次那样,你们找到了尸体,所以摸骨术的施展其实是有很大限制的,我先前已经把我能够观察到的内容都说给你知道了,倘若需要进一步知道这个死者的其他信息,我恐怕要实实在在在尸体的头上摸一下才行,就好像那次在你们单位的停尸房里面一样。”
  杨洪军摇摇头说:“我也知道,可这目前看起来就是最困难的一步。我们知道此人已死,但却没办法找到尸体,各个片区也没有接到发现尸体的报警电话,所以也许此刻尸体还在凶手的手里,或许已经烧了,或许已经埋了。”
  我对杨洪军说:“那其实未必,刚才我第一次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觉得这上边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但是一直想不起了曾经在哪里闻到过。最初我还以为是在暗房用药水冲洗照片的时候那药水的味道,后来直到你侄女再次进屋来的时候,我才回想起来,这不是什么冲印药水,而是一种防腐剂,叫做福尔马林。”
  福尔马林是用来浸泡尸体的一种防腐药水,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跟着别的院系的同学在标本室里面看到过,闻到过那种呛人的味道。假如凶手杀了对方拍了照片之后就要毁尸灭迹的话,那何必要用到福尔马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保存尸体,却又不能让尸体随着时间腐坏。
  我把我的推测告诉了杨洪军,他兴奋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调查的方向没错的话,我们是很有可能找到尸体的?”我点点头:“可能性极大。”
  他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说既然有死者的正面照片,你也掌握了死者的姓名和身份信息,加上这照片上还有对方的死亡时间,这三者加在一起,足够起局了。
  说罢我就在左手布局,用以上信息,测了一局小六壬。


第22章 莲花
  在起局的时候,我曾有些犹豫不决,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什么事或方向来作为“所问”去求这个卦。例如求事件顺利,或是求结果好坏。在起卦的时候,如果没有目的性,那卦就未必会准确。
  如果说求破案,我自问现在还为时过早,凶手既然敢如此嚣张,自然也做了万全的准备。然而杨洪军此刻苦于没有更多线索,就好像是一个关在黑屋子里的人,只有当门外的人愿意打开门给你东西,你才能够有所获得。此刻的他是盲目的,根本摸不清方向,而唯一能够摸清方向的方式,无非只有两个,要么就是凶手主动给你线索,例如自己投案自首,眼下来看,这个可能性几乎是个负数。要么就是借助身边的帮手,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毫无疑问,这个关键的帮手此刻就是我了。而我若需要找线索,首先需要有和线索相关的东西,例如凶手的照片,或者凶手的身份信息等,这些看起来目前也是非常困难的,起码是现有条件杨洪军加上我都无法办到的一件事。而相对容易的,就是寻找死者,如果找到尸体,杨洪军可以根据自己的刑侦技巧顺藤摸瓜,我也可以借由尸体的骨相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
  那么我在起局的时候,就是以“寻找尸体”这个理由为我所问。但尸体毕竟是死物,我只能以“寻走失”的理由去问,此刻尸体不见其踪,就好像是一个走失的人。根据死者的相关信息查问之后,第一卦卦落“大安”,这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卦,则卦落“空亡”。
  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卦,一个为吉中之吉,一个为凶中之凶。不过就此卦的解读来看,也要一分为二,前者是过程,意味着会很顺利,能够寻找到我们要的结果――也就是那具尸体。而后者则是结果,意味着即便是找到了,也未必能够有所突破,甚至难关重重,搞不好还有把自己卷入其中的危险。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小六壬作为一项简单的预测手段,需要做到的就是尊重结果,一事一问。也就是说,同样的事情不能问两次,第二次测算的结果也许会大有不同,但也相差很大。一事多问,选择最佳的结果的话,那是作弊的一种,根本不会有结果。
  我把我得到的卦象告诉了杨洪军,他让我跟他解释一下个中含义。我告诉他,此处之“大安”,按寻人寻物来算的话,意在东北方,人平安,但暂不能回,需等候。我强调道,这里的人平安是按照活人的方式来算的,大概意思就是说,现在尸体在东北方向的某处,完好无损,并未被烧或者被损毁,但暂时可能不会显山露水,需要一点时间才会出现端倪。
  我告诉杨洪军,这里的需要时间,结合大安这个卦象本身是吉卦来看,应该不会太久,短则三五日,长约一两月。而后面的空亡,则代表我们前面若是找到尸体甚至找到线索,意味着我们距离真相稍微进了一步,对手的藏匿被我们挖浅了一分,同时我们的危机也更大了一分。这个结果是很危险的,若不提前预防,很有可能全盘皆输,把小命搭进去,也是相当有可能的。
  我尽可能用比较通俗的语言解释给杨洪军听,因为他本身不懂,解释得再细他仍旧不会明白,还不如直接告诉他答案得了。杨洪军听后问我:“东北方向可是个大方向啊,我们应该以什么地方为起点朝东北方向寻找呢?”我告诉他:“这个局起局的地点在这里,时间是此刻的时间,所以是以此处为起点。你可以尽快吩咐你的手下,多多注意一下此地东北方向的一些异常动静,因为既然卦象是这样显示的,那么在较短的时间之内,一定会有些蛛丝马迹出现的。”
  杨洪军点点头,立刻打了一通电话。从他在电话这边的语气口吻和所说内容来看,是在吩咐他手下的其他警员以这个医院为圆心,扇形方向往东北寻找线索,一切有可能和死者相关的案件,都要及时通报。可是在挂上电话之前,杨洪军在电话里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需要好好调查就行了。
  说完他挂上了电话。
  不难听出,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的身份是不能曝光的,即便是他手下的那些警员。我相信这是对我的一种保护手段,很有可能马天才也是如此,我们默默地藏在阴影里为杨洪军提供线索,也默默地被他保护着。
  到了临别的时候,杨洪军让我平日里多多注意,如果发现家的周围出现任何可疑的现象,都立刻联系他,他也会安排人暗中对我进行保护。
  出了病房门,我就看见杨安可在不远处站着,一直望着杨洪军病房的方向。在看到我出门的时候,表情突然又变得有些凶巴巴了起来。我就纳闷了我是欠你钱还是怎么着,凭啥我无缘无故要被你翻白眼呢?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贱的毛病又犯了,于是我嬉皮笑脸地对杨安可说:“呦,您还在这儿盯梢呢?别盯了,快进去吧,我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咱俩估计也没机会再见面了,临走之前,我给你一个迷人的微笑,记住我的好吧。”
  说完我裂开嘴非常做作的朝着杨安可笑了起来,那样子有些像个变态。杨安可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撩,看得出她非常不爽,就在她打算开口骂我的时候,我转过身去,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这报复,爽!
  我按照杨洪军的吩咐,这些日子以来,小心翼翼地过,平日里每天都会跟杨洪军每天发一条信息,互报平安。但是这件事我始终没有告诉我的父母,父亲也许还会理解,但是我母亲可能会因为我的决定而着急,甚至责备我。我并不害怕这种责备,而是害怕这种责备之后,我会怀疑我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依旧没有杨洪军那边传来进展的消息,我开始有点着急,按理说大安的卦象之下,不该等这么长时间才对,我告诉杨洪军时间长的话大约得一两个月,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长,只是我为了确保我的准确度而刻意把时间说得比较久而已。以我自己内心的判断,十五日前后,应当就有消息传来才是。
  就在那一天,晚上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因为父亲眼盲无法看新闻,所以多年来一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要听收音机里的广播,了解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父亲不会太关注国家的大事,因为他的世界注定了就是这一片小小的天地,所以日常出了听戏剧之外,就是听听本地的广播台。
  而那天晚上,广播里播放了一条新闻,却引发了我的注意。
  这个电台每天同一时段,都会播放一些本地市民家长里短,老百姓的身边事。同时段的收听关注度是相当高的,在广播人群里,有着不菲的听众量。那天的新闻,却说了这么一件奇怪的事:
  在本地城郊一处被村民承包的鱼塘里,就在这段时间里,鱼塘里的鱼开始莫名其妙地陆续死亡,更加古怪的是,从未栽种什么水生植物的鱼塘,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水面中央长起来一株粉红色的莲花。
  新闻里说,经过品种观察,这株莲花有十八瓣花瓣,花朵较大,通体粉红透白,是难得一见的古莲品种。而这种莲花并非本地有的品种,鱼塘也不适宜这种莲花的生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待专家进一步考证。
  新闻的末尾,播报员说道:“某某台记者,在某某地发来报道。”
  这里提到的某某地,在我听见之后迅速在脑子里找了找在地图上的方向,正好位于杨洪军住院的地方东北方向,而那株奇怪的莲花,会不会跟那个有着莲花标记的组织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些离奇死亡的鱼,如果是水质的原因,为什么鱼死了,莲花却绽放了?而且莲花的生长绝非朝夕之功,我们都知道莲花的根是埋在淤泥里的莲藕,如果是鱼塘主自己栽种的后来却忘记了,那他为什么就独独栽种这一棵呢?
  杨洪军说过,有什么不解之处,立刻给他打电话。于是我吃完饭后就给他发去了信息,强烈地表达了我对这个鱼塘的怀疑,我怀疑的理由多少有点乱枪打鸟的意思,但就算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也无非是一个失败的调查罢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突破,不差我这一次。
  杨洪军听了我的分析后,立刻告诉我让我放心,他明天就回派人去调查这个鱼塘。而第二天到了差不多傍晚的时候,我接到杨洪军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林业局对鱼塘里鱼类死亡的化验结果,是死于高浓度甲醛。初步怀疑是有人投毒,但是在放干鱼塘的水准备重新蓄水的时候,却发现鱼塘的底部,有一个密封的玻璃缸,缸里有一具被不明液体浸泡的尸体。
  我问杨洪军:“是我们要找的那具尸体吗?”
  杨洪军说:“正是这具。”


第23章 尸体
  诚如我说的那样,我上过大学,我是读书人。所以前些日子在医院里探望杨洪军的时候,我曾断言照片上那股子奇怪的味道,就是用来当防腐剂使用的福尔马林。于是后来等待消息的这些日子,我也曾经对这种化学品有过一些了解,于是我猜测,那口玻璃缸里用来浸泡尸体的不明液体,应当正是福尔马林。
  这其实不难猜测,因为鱼塘里的鱼死于高浓度甲醛,而福尔马林正是甲醛高浓度液态的表现。只不过能够装满整整一缸,这恐怕是需要不少福尔马林才行。于是我在电话里告诉杨洪军:“你先想办法把场面控制住,暂时不要外传,先把尸体弄到手再说。”
  杨洪军可是一只老鸟,虽然眼下受伤,行动不便,他还是有发号施令的权利。只是我和他心里都清楚,我们的下一步线索,一定是从这尸体上去寻找,凶手杀人后装了玻璃缸,其密度大于水的密度,于是就沉入了鱼塘底下。只是这鱼塘水面上那朵莲花,凶手若是想要掩人耳目,大可不必专程放上独独的那么一朵,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具有仪式感的东西,似乎凶手丝毫不害怕尸体被我们找到,反而生怕我们找不到一样。
  对于警察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挑衅。而我却知道,这个挑衅却是针对杨洪军的。杨洪军在挂上电话之后,很快就派了车子来接我,但是车行驶的方向却并不是警察局,而是直奔东北面,路上我猜测,这估计是要到案发现场去了。
  但是这却让我不免有些担心,不是说好了我只是秘密工作,不抛头露面吗?这如果让我去现场勘查,岂不是摆明了跟那个凶手说,我也全力在参与此事?可是由于来接我的那位警察一路上并未跟我说什么,我也不方便先开口询问,心想着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兴许杨洪军此举,有他自己的安排。
  车一路开到了城郊,却并未朝着案发现场的方向而去。只是在靠近那个地方的时候,转而去了一处公墓。我正寻思着难道这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给死者买好了墓地,然后匆匆下葬了吗?这是要我开坟掘墓,到坟里摸尸体吗?
  这是一座民政公墓,除了贩卖墓地安葬逝者之外,这里还有告别厅,火化炉,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公墓的运营单位还是很有服务意识的,知道现在城里办丧事也不方便,索性提供便利,让老百姓一站式解决。这人生的最后一程走到了这儿,也算是安得其所了。
  可是开车的警官在停好车以后,却把我直接带到了从接待处往墓地走中间的一栋小楼里面。我在进楼之前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牌子,上边写着“某某区公安分局,指定法医解剖室”。于是我才恍然大悟,想必是杨洪军知道这种浸泡后的尸体长途运输不便,也容易招人耳目,于是就近联系了一处有条件存放尸体的地方,然后把我给接了过来。
  进屋之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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