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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镜鉴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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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骡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口吐白沫,萎顿在地,只剩下四个蹄子时不时抽搐两下,看起来还没死透。
  刘鉴扒开茅草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番僧脚下的捧灯。这孩子侧躺着蜷缩成一团,正好面冲着刘鉴的方向,只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嘴唇发白,已经失了血色,只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这一看之下,刘鉴心痛不已,当时就要冲过去救人,身后两人慌忙一左一右地扳住了他的肩膀。王远华压低声音说:“休要妄动,你仔细看!”
  刘鉴定睛细瞧,这才发现,有一团淡淡的雾气把这个番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此雾团距离番僧约有五尺开外,上面有几道浅灰色的气流旋转不定,番僧话说得快,这气流转得就疾,语气缓一些,这气流也就慢一些。“若想救盛价的性命,就得谋定而后动。贸然闯去,定然坏事!”王远华声音不大,可语气却坚定得很。
  袁忠彻在一旁点头:“王大人所言甚是,刘镜如年轻毛躁,难识其中利害。此番僧行踪诡异,不可不先详加探查。”
  “袁大人,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番僧在干什么吗?”刘鉴这时候的心思全挂在捧灯身上,别说袁忠彻顺嘴贬他,他权当没听见,就算当面指着鼻子骂他,为了救下捧灯的性命,他也只好干咽了,因此语气难得地诚恳起来。
  “嗯,若是中华术法,我不敢说尽知端底,也都大略通晓,这番邦法术么……未敢确定。”
  王远华瞥了袁忠彻一眼,问:“听君言外之意,对于番邦法术,也并非一无所知?”
  袁忠彻沉吟道:“我对番话所知甚少,但对番语中的祈祷之词,倒曾向景教僧人学过一些,听这和尚所说的仿佛相似。翻译成华语,应该是在说:‘我饿了,你们给我吃;渴了,你们给我喝;我们做客旅,你们留我住;我赤身露体,你们给我穿;我病了,你们看顾我;我在监里,你们来看我。这些事你们既作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了。’”
  刘鉴一听,大惊失色:“这番僧用心如此邪恶,竟然拿我的捧灯做祭品养鬼!要是让这鬼怪成了形,那还了得?”袁忠彻摇摇头:“那也未必,其实这段话是那‘弥施诃普尊大圣子’在教育他们的教徒要呵护世人时……”话音未落,刘鉴早就挣脱了两人的拉扯,穿出草丛,直跳了出去。袁忠彻和王远华无奈地对视一眼,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身边突然出现了三个人,可那番僧却恍如未觉,还在起劲儿地诵经念咒。刘鉴几步跑到番僧背后,大喝一声:“呔!番僧住口,休要害人!”从袖子中掏出几张黄纸,狠下心来咬破右手食指尖,血书了一道五雷咒,左手一挥,扔了过去,同时口中念道:“天雷隐亿,地雷轰轰。雷威惊动,龙虎交横。日月罗列,照耀分明。六甲六丁,执符而行。急急如律令!”这太上三清咒法,威力颇大,刘鉴平时也不敢常用,此刻救人心切,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时间,只见空中风雷隐隐,一道浅蓝色的电光直奔番僧而去,轰隆一声巨响,打在番僧身子周围那道灰色雾霭之上。被此咒一击,那雾霭邪气顿时消弭无踪。
  只见那番僧一愣,猛然转过身来,双目尽赤地盯着刘鉴,突然双臂张开,恶狠狠地直扑了过来。随着阵阵阴风,吹来一股恶臭,刘鉴不由得呼吸为之一窒。这中华道术,讲究的是形意翩翩,就算是背负深仇大恨,斗法的人最多高搭法台,催天地之气互相攻伐,绝对没有近身肉搏的,谁料这番僧不讲中华规矩,番邦妖法另辟蹊径。刘鉴不由得后悔没有绕路去带上十三娘主仆一同前来,他虽然精通道法,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眼看着番僧迫近,连躲都来不及躲,只好闭上双目,等着挨揍。
  身后的王远华和袁忠彻两人见刘鉴情急下竟然用上了五雷咒法,一方面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另方面觉得以这种法术的威力,定然一举奏效。没想到法术虽然破了雾霭邪气,却并没能伤到番僧,此时看番僧恶狠狠地扑过来,想要上前救人已经来不及了——再说这两人和刘鉴一样,也都没有学过武术,练过技击。
  袁忠彻情急生智,伸手就从饕餮袋里抽出一根手臂般长短的金刚杵来,一矮身,贴着地就往番僧小腿上掷去。番僧料不到会有这么一招,才刚扑近刘鉴,双腿被金刚杵一绊,脸朝下就摔了一个大马趴,左手的书本和右手的水晶瓶子扔出老远……
  这番僧就摔在刘鉴身边,歪着脑袋,高鼻子撞到刘鉴的官靴上,疼得刘鉴“噔噔噔”连退三步。王远华抢上前来,“叱”的一声,先把张定身符贴在番僧背后大椎穴上,然后才和袁忠彻一个揪胳臂,一个抱脑袋,把他翻过身来。
  只见这番僧半边脸上都是泥土草根,鼻子给磕得通红,一对蓝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惊慌失措地看着三人,却是动弹不得。刘鉴看他们制服了番僧,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捧灯身边,把小童扶了起来。袁忠彻取出随身的牛皮水袋,放进一颗红色丸药,盖紧塞子晃了几晃,交到刘鉴手中。刘鉴撬开捧灯紧咬的牙关,灌下几口水,看捧灯的脸色逐渐和缓,燥红略退,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回到番僧身边。
  他瞧着那浑身僵硬躺在地上的番僧,皱一皱眉说:“这番僧好生厉害,硬吃我一个五雷咒,竟然浑若无事,还能反噬……王大人你的定身符竟然管用,也算是万幸了。”袁忠彻接话说:“我昔在京城,曾有幸拜问过名医戴思恭――可惜老人家去年过世了――据他所说,曾经给鸿胪寺的番邦通译看病,番人身上的穴道和中国人也没什么分别……”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抽抽鼻子:“哪里来的一股臭味?”
  刘鉴说:“我刚才也闻着了,难道是阴尸散发出来的?”
  王远华摇摇头:“断然不是,我布的阴尸,预先下过禁制,可历千年不腐,一旦腐败,效果也会尽失。适才那道邪雾虽被你五雷咒击散,却仍散布盘旋不去,查其状况,阴气甚盛。故而断不是我所布的阴尸气味,要么是别的腐尸?”
  袁忠彻又抽了两下鼻子:“不对,这定然不是尸臭,这股味道……怎么说呢……臭得倒有些正路。”
  三人正在研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尊主明鉴,此味并非尸臭,实乃番僧自生者也。”众人猛一回头,原来是小童捧灯,抱拳拱手,神采奕奕地站在他们背后。
  一看捧灯无事,包括王远华在内,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刘鉴心下激动不已,大步上前抱住了捧灯:“你这孩子,好得倒快。这刚缓过神来,就竟敢酸文假醋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不赶紧告诉两位大人,你这大半天儿的,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问到前事,捧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挠了挠头:“小的也迷糊着呢。就记得一大早伺候爷您用了早饭,然后您就在屋里读书,小的打扫院子……您不是出来上趟茅厕,还训小的扫地马虎,然后……”
  “对呀,然后你就不见了,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刘鉴故意不提草鞋的事情,想试试捧灯还记得些什么。
  捧灯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不知道怎么一来,小的就迷糊了,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好象是进了趟屋,取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出了柏林寺……又好象出了城门,然后……”他一指躺在地上的番僧:“就碰见了这和尚,上了他的马车。马车走呀走的,到了这儿,小的才醒了……”
  王远华冷冷地问:“你到了这里才醒的么?还是适才喝了药才醒的?”
  “小人一到这里就醒了,”捧灯一跺脚,恨恨地回答说,“却险些被这和尚给害死呀!”
  关于咒语
  咒语,在古文中写作“诅祝”。《尚书?无逸》里解释说:“诅祝,谓告神明令加殃咎也,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不是念咒人本身的力量,而是利用神明的力量给目标施以惩罚。所以在咒语结尾通常会出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话,意思是:“对于我先前所言,要当作是太上老君的法令一般急速执行,不得有误。”
  既然咒语可以利用神明的力量,当然不可能任谁念诵全都有效,必须配合念咒人的气场,才能产生校验,所以晋代葛洪在《抱朴子内篇?至理》中说:“吴越有禁咒之法,甚有明验,多气耳。”
  就理论上说,各种宗教都拜神灵,都信法术,所以也都有咒语。以佛教来论,咒语多从梵文音译而来。例如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译成汉语的意思就是“如意宝啊,莲花哟”或者“好哇,莲花湖的珍宝”。密宗认为这是秘密莲花部的根本真言,也即莲花部观世音的真实言教,故称六字真言。
  道教咒语与佛教不同,因为只立足于中国本土,所以咒语纯用汉语写成,并且为了朗朗上口,大多还特意合辙押韵。比如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或者净口神咒——“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长存”,等等。

  第廿二章 黑山谷(1)

  今天整整一个上午,捧灯一直被邪术所惑,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他除了对自己所经过的场景有一点点记忆——从柏林寺到出城,从出城再到黑山——之外,任凭怎么回想,都想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到了黑山谷以后的事情,捧灯倒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就令人费解得很了!
  对于来黑山之前的事情,其实倒并不需要他的证词,刘鉴等人根据前因后果和种菜老汉的叙述来判断,也可以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事情的经过,多半是早晨捧灯在院中洒扫的时候,突然丧失了神智,受人控制,进屋砸了锁,取走了草鞋,然后离开柏林寺,直奔阜成门。他在城门口是否曾被守卫的兵丁拦住过,那就谁都不清楚了,不过想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童,操本地口音,怀里也只揣着双草鞋,兵丁们没有什么理由拦下他不予放行的。
  至于那番邦妖僧,根据守门兵丁的供述,他是昨晚押着棺材出城的,不知道在哪里寄宿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直奔黑山来施他的妖法邪术。刘鉴推断,要行使那个邪法,大概需要凑齐八种镇物,而这个时候,被他掘走的镇物只有六个,缺了的发簮已经用尸体代替,那最后就还差在刘鉴手里的这一双草鞋。于是番僧先在黑山的山谷中大致布置了一番,然后重回了一趟阜成门外,接上捧灯并其怀揣的草鞋。至于妖僧是什么时候迷惑的捧灯,虽然难以确定,不过就目前来看,这点不是很重要。
  如果捧灯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直到刘鉴放五雷咒破了番僧的妖法,给他灌下袁忠彻所携带的灵药,他才悠悠醒转,那么上述猜测全都成立。然而据捧灯所说,他是一到黑山就醒了,那为什么不立刻逃走呢?
  刘鉴要捧灯详细述说清醒以后的所见所闻。捧灯咽了一口唾沫,手舞足蹈比划着回答说:“小人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呆在一个不认得的地方,旁边有个番邦和尚正在掘土埋一口棺材。这和尚咱们是认得的,爷您还记得吗?就在安老板结婚那天……”
  刘鉴点点头,表示自己早就已经想起了这个番僧。于是捧灯继续说:“小人当时心里害怕,爬起来就想跑,那和尚却冲我笑,摇头摆手,表示并没有恶意,还掏出几块蜜饯果子来给我吃。我心说这和尚一定是个拐子,以为拿几块蜜饯果子就能糊弄我么?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刘鉴全副心思都放在捧灯身上,袁忠彻却蹲在那番邦妖僧身边,用一幅手帕捂着鼻子,质问那妖僧前因后果。他虽然曾经学过几句番话,但数量极其有限,连应付见面寒暄都有点困难,更别说牵涉到那么专业的宗教、法术领域了,况且,这妖僧所说的番话和袁忠彻学的似乎不太一样,嘴里打得嘟噜更多。而那妖僧也只学过几句汉话,再加上被王远华的定身符镇住了四肢,手脚皆硬,连比划都不能比划。于是乎,浪费了半天的时间,两人彻底鸡同鸭讲,毫无所得。
  这边捧灯继续说:“小人假意接过蜜饯,也不敢吃,看他一背过身去继续埋棺材,我撒丫子就跑。可是才跑了两步,突然一阵雾气冲过来,顶了我一大跟头。那和尚两步就跑到我身前,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瓶子来,往那雾气上洒水,嘴里还叽哩咕噜地大说番话……”
  这当口,袁忠彻招呼了王远华,一起把那番僧搬起来,拖到谷旁一棵大树下。袁忠彻从饕餮袋里摸出一条霞光隐隐的金丝索,把番僧连腰带腿都绑在树上,连脖子也勒上了三四道,只是空出他的两只手,方便比划。然后王远华收了定身符,那番僧终于可以比划代言了。
  “小人不理他,爬起来掉头又跑,却又撞上了别的一道雾气,”捧灯一边嘬着牙花子,一边向刘鉴描述说,“那雾好可怕,灰朦朦的,似有形焉,似无形焉……哦,小的是说,一靠近就心慌腿软。眼看那些雾就围着我在三五尺外转……不对,据小的看来,是围绕着那刚埋下的棺材转。看那和尚似乎也挺着急害怕,他指点着叫我趴在地上,不要乱动,自己又是念咒,又是洒水的。只要他一念咒,那些雾气就虚了,才一闭嘴,那些雾气就又浓了。废物和尚,念了半天咒都不灵,只好从怀里掏出书来现翻——真是临时抱佛脚……”
  刘鉴越听越是疑惑。从捧灯的叙述来看,那番僧对小童并无恶意,不仅如此,想要伤害捧灯的是那些邪气妖雾,番僧反倒好象在念咒驱邪,保护捧灯。“既然如此,”他追问捧灯,“怎么我刚来的时候,看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被邪气侵了,还是番僧揍你?”
  “别说揍我,”捧灯眉毛一努,满脸通红,“他比揍我还狠。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这家伙念着念着咒,从马车上拿了好多大蒜来乱扔,”说着捧灯向四周一指,刘鉴果然看到许多散乱的蒜头,“……到后来还竟然从脖子上摘了大蒜来嚼。我本来就奇怪他干嘛在脖子上挂几辫子大蒜,难道番邦的念珠都是大蒜做的么?没想到这家伙是拿来吃的。他啃了一头又一头,连皮都不吐,那股恶臭……爷您也应该闻到了,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了!这臭比那雾气更叫人难忍,可小的几次三番想要逃走,却都给雾气顶了回来……那雾气似乎是不透风的,就这三五尺宽的地方,臭气越聚越浓……”
  刘鉴是闻到过这股臭气的,果然非同凡响,他估摸着自己要被这种恶臭熏上一盏茶的时间也得背过气去。原来刚才捧灯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小脸通红,那不是遭了什么妖法,也不是得了什么病,纯粹是憋气憋的。当下不禁摸摸捧灯的脑袋,同情地点了点头。
  刘鉴问完了捧灯前因后果,转过身来,一看袁忠彻还在那里艰苦顽强地试图和番僧沟通,王远华站在旁边,垂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十字架旁的地面。刘鉴这时候满肚子的疑惑,也只好找王远华商量,可是才问半句,王远华就摆一摆手:“这番僧所为,甚是怪异。若说为恶,他又不曾害了盛价,若说为善,他却又偷掘我的镇物。看此邪气不散,重又来聚,和我之前的法术效力大不相同,咱们最好掘开来瞧瞧,他到底还埋了些什么其它的东西。”
  刘鉴也有这种感觉,他的五雷咒虽然将妖雾打散,但邪气并未因此湮灭,而这邪气和之前在那草鞋上感觉到的,又有些许的不同。就在他询问捧灯的这会儿功夫,被五雷咒打散的邪气又逐渐聚拢了过来。这还好是在白昼,若在晚上子时前后,阴长阳消,光这股邪气就能叫普通人混乱甚至颠狂,不管那番僧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和王远华、袁忠彻都得趁着天黑之前尽快想办法给解决喽。
  刘鉴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照捧灯所说,番僧曾经掘土埋棺材,那在四周必有工具――果然看到在番僧驾来的马车旁边摆着一具铁锹。刘鉴走过去扛起铁锹,开始发掘埋下的棺材,手里一边忙活,他嘴里却不饶人:“还能埋些什么?定都是你那些害人的邪阵镇物罢了。”
  王远华冷笑一声:“井蛙窥天,蜀犬吠日。看在你是平原刘公苗裔的份上,我便多说两句,免得你糊涂一辈子。这个阵能摄生人魂魄不假,但所摄之人必有取死之道,唯污秽肮脏的魂魄才敷使用。仁人义士,天不能害,邪不可侵,法不得摄,想那顺天知府陈谔刚能犯上、廉而奉公,此阵如何能够伤他?但他过于敬畏鬼神,杯弓蛇影,所以得了心病,加上风寒入骨,病势比平常重些而已。袁忠彻去了一趟,安其心神,想来他的病不日便可痊愈了。”
  刘鉴半信半疑,反驳说:“那些打死沈万三的皂隶陆续暴毙,难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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