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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镜鉴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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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礼擦擦脑门上的汗——现在大家都觉得凉,还就他一个人火大、燥热——打圆场说:“何必,何必。”转身招呼刘鉴:“镜如,咱们都且退后,看袁大人行法。”
  刘鉴一边缓步朝后面退去,一边继续冷笑。
  只见袁忠彻面色凝重,手里掐着阳雷诀,又绕着瓦坑踩了两遍“七元解厄阵”,停在正北方。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柄短短的金钱剑来,持在右手,左手不知何时展开了一张黄纸符箓,一边朝剑上抹,一边朝正南方猛吸一口气,喃喃诵念: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令”字陡然大声,才刚出口,纸符上腾起一道火光,直朝坑中心疾射而去。
  可是这团火光却并不落地,悬在碎瓦上一尺多高的地方,飘飘荡荡,仿佛有股风在托着它似的。宋礼低声问刘鉴:“这又是什么法术了?”刘鉴虽然和袁忠彻不大对付,也知道对方正在行法的紧要关头,若被外力打扰,轻则前功尽弃,重还会危及己身,于是摆摆手,示意宋礼不要出声。
  袁忠彻一看火光不落地,用金钱剑指住了,连喊三声“敕”。可是没用,那团火就在空中越燃越小,终于“扑”的一声灭了,纸灰飘飘荡荡落到坑中。袁忠彻一咬牙,扔掉金钱剑,从袖中摸出一根十字形的小架子来,这架子四个头还都是空心的圆球。他把这东西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双手结了一个手印,咒语也换了一般人听不懂的——“囊谟三满多设驮喃钵罗钵尼野婆缚贺”。
  捧灯看得眼花,偷偷扯了扯刘鉴的衣袖:“爷,那是个什么东西?”
  刘鉴撇撇嘴:“真不愧是尚宝司的,什么好东西都有。此物名叫降魔杵,乃是密教的法器。”
  捧灯奇道:“小的也见过降魔杵,不是这四个头儿的啊。难道这玩意儿也能二合一?”
  刘鉴解释说:“这不是一般的降魔杵,乃是十字金刚羯磨杵。你看那是一横一竖两根金刚杵拼起来的,直的一根代表过去、现在、未来、永恒不变;横的一根代表能横遍十方法界、无所不在之意。袁忠彻认定是前朝鬼魅,所以用这密教断烦恼、伏邪魔的法器。嘿嘿,东西虽好,可惜用的不是地方。”
  刘鉴的声音小,袁忠彻也听不见,他那边把咒语念完,又是三声“敕”,扔了一张写满番文的黄纸过去。只见火光如前一般飘飘荡荡飞到坑中,缓缓落下。袁忠彻才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就看火光才沾着碎瓦,颜色猛的一变,从橙红色变成青绿色。袁忠彻眉头一皱,掐指忙算,掉头问旁观的四人说:“你们一只猴子一条狗,还有一头不懂装懂的猪,不怕死就待在这里,可还有个兔子妨……”他气急败坏地说到这里,才发现说漏了嘴,不禁脸上一红:“宋大人莫非是乙卯年生人?”
  宋礼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不,不,我是丁未年生,属羊的。”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坑里的绿火“噗”地大亮了一下,直跳出来,射向袁忠彻的面门。袁忠彻大惊失色,身体朝后一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但那绿火仍不熄灭,在空中打一个旋子,从上而下,再度扑向了袁忠彻。
  万岁山
  万岁山原本名字叫做“青山”,元朝建大都的时候,刘秉忠下令把积水潭挖出来的淤泥都堆在皇城北面,就成了这座青山。明朝灭元以后,把大都城改名为“北平府”,原本元朝的宫殿大多被推倒、拆毁,连青山上的几个亭子也给扒了。从此旧日皇家的青山,平头百姓都可前往攀爬,逐渐的,大家把城外运来的煤堆在这里做中转,也不叫“青山”了,改这个人工小山包叫“煤山”。
  “靖难”以后,北平府又变成了北京顺天府,作为大明朝的陪都,重新规划宫殿建筑群,把煤山也包了进来,又改名叫“万岁山”。传说明末崇祯皇帝就是在这座山上自缢而死的。
  根据《北京景山地区历史沿革》一文中所载:“顺治十二年(1655年)据《诗经?商颂?殷武》‘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意境改名为景山。”所以明代的万岁山,就是今天的景山。共和国建立后,把景山周边地区圈为景山公园,以供老百姓观赏和游玩。

  第十四章 五色土(1)

  袁忠彻正在万岁山上辟邪做法,他双指间燃起一点橙色火焰,弹向坑中,谁成想那火突然变了青绿色,直往他面门疾飞而来。袁忠彻一屁股坐在地上,极其的狼狈,在不远处观看的刘鉴也不禁“啪”的一声合拢折扇,就待冲上前去拦挡解救。正在此时,忽见不远处树后疾射出一道白光来,那绿火一沾白光,瞬间寂灭,白光也随即落地。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柄精光四射的小匕首,半截插在土里,另半截上还带着一些碎纸和灰屑。
  袁忠彻坐在地上,大叫一声:“怪不得我觉得多出一个属兔的,想必是青城山建福宫门下剑侠……”他只说了这半句话,后半句却被噎了回去,双手捏着自己喉咙,脸憋得青紫。又见瓦坑中陡然大放光明,竟然冒出十来、二十团碗口大青绿色的火球,一齐朝他脸上招呼过来!
  刘鉴知道十三娘已经出手相助,便径直跑过去扶住袁忠彻,当那些火球即将逼近他背后的时候,才掉过头去,咬破舌尖,喷出一天血沫来。青绿色的火球才被血雾阻了一阻,只见一道纤细身影掠过,十三娘已经从树后跃到了坑边。
  出门在外,她当然不能再是大家闺秀打扮,穿着绣花鞋也走不了远路。这天十三娘穿着一袭月白色箭衣,胸、腰、腕部和小腿都用丝绦扎束停当,显得身材份外玲珑。她头上戴一顶宽边竹笠,檐上垂下一圈浅色薄纱,遮住了面孔,也看不清楚表情是从容还是紧张。脚上登的则是小牛皮缝制的软靴,一步就从树后跃到坑边来了。到了坑边,十三娘瞬间就从腰里解下条丝绦来,右手一晃,化成了一个白环,将那些火球阻在一丈开外,不能够近身。
  刘鉴扶起袁忠彻,看也不看身后正和奇怪火球打得热闹的十三娘,忙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符纸来,手一晃燃起一团火。他左手扶住袁忠彻的后背,喝一声:“手拿开!”袁忠彻迷迷糊糊地慢慢放松卡住咽喉的双手,手才一落,刘鉴“敕”地轻斥,把还在燃烧的符纸猛地按在他喉结上。袁忠彻象犯了癫痫似的浑身战抖,喉中“咯咯”作响,突然“哇”的一声,侧过身来吐出好大一摊黑水。
  刘鉴长舒一口气。只见袁忠彻面如死灰,身体颤抖渐停,随即象是被抽了骨头似地瘫软下来,萎顿在地,两眼一翻,彻底厥过去了。
  刘鉴伸手去摸袁忠彻的左腕,看他脉搏稳定,又去翻了一下眼皮,知道大体上没事了。他这才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掸掸前襟上的灰土,转过身,背起双手,来看十三娘的战果。
  只见十三娘稳稳地站在坑边,双手合拢放在胸前,食指并在一起,其它八枚纤纤玉指则左右交叉,微闭双目,口里念念有词。就看坑边上一道白练和那几团碗口大的绿火斗得正欢,白练如同游龙相仿,缠住了七、八团绿火,剩下十来团火却象有生命似的,惶急地在白练周边飞舞,偶尔扑上去,旋进旋退,只留下一个灰色的污点。被白练裹住的绿火发出“嘶嘶”声响,好象要朝外面冲撞,但连冲几次都毫无作用,青绿色的光芒是越来越弱。
  刘鉴心里明白,这些绿火都是王远华在这万岁山下所埋的沈万三的尸身所化,虽说只是一道戾气而已,但土皮已经刨薄,没了镇物,戾气趁着夜间阳渐消、阴渐长的时辰猛然冒出来,凝结成了眼可看、身可触的形体,这威力实在非同小可。还好袁忠彻先前诸般祈祷之法虽然文不对题,终究起了一定作用,若让这些绿光聚在一处,那就更难平伏了,搁在无知人眼里,也就变成了恶鬼。
  “叫你别在这儿挖,还大大咧咧自以为了不起!”刘鉴心里暗骂袁忠彻,手上可不敢闲着。他虽然知道王远华这般生祭之法极是阴毒,但既然花那么大功夫做了,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想起什么作用,如果任由十三娘把这法术破了,恐怕和王远华结下的梁子就再难化解。况且,谁知道王远华背后究竟是不是姚广孝在指使呢?还有一宗,十三娘的本领即便再高,也难免马有失蹄,人有错手,万一她也受了害,那可怎么好?
  刘鉴既打算尽快把问题给解决了,也考虑着给自己留一条退步之路。想到这里,他朝捧灯一招手:“把葫芦拿来。”
  捧灯上山之前一直背着竹箱,才爬上来就累得呼哧带喘了,一看老爷们站定了脚步,也就把竹箱歇下了肩,撂在一块石头旁边。此刻听到招呼,这小童急忙三两步跑过去,从箱子里取出个没上漆的毫不起眼的小葫芦,递到刘鉴手中。刘鉴拔出葫芦口的塞子,走到坑边摆了个架势,葫芦口朝下,冲十三娘喊:“这边儿。”
  十三娘微睁秀目,朝刘鉴点了点头,口中再念几句咒语,然后双手陡然向外一翻,娇叱一声:“疾!”
  正在坑上飞舞的白绫猛然一挣,扩大了整整一圈,把所有的绿火都包在一起,然后急转几下,犹如龙卷风一般,小的那头对准了刘鉴手里小葫芦的口儿,慢慢把所有绿火都送了进去。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绿火才全数被收。白绫轻轻舒展,十三娘玉腕一抖,就重新缠在了她的腰上。刘鉴忙用塞子按住葫芦口,又往塞子上面贴了一张符纸,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宋礼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胆战。以他的官职,以他的性格,以他的经历,上殿敢奏天子,下殿敢喝蛮夷,偏是对这些“子不语”的东西,极度无知,越是无知就越是恐惧。袁忠彻、刘鉴、十三娘在斗绿光的时候,宋礼满头都是冷汗,一个劲地朝后缩,最后竟然躲到瑞秋背后去了——小丫鬟身量高,体格大,加上一脸的司空见惯,怎么看也比捧灯靠谱。
  等到刘鉴收了绿光,宋礼这才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朝着刘鉴和十三娘深深一揖:“所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愚兄现在才知道,这真是笔墨难以形容之事啊。两位大才,钦服之至!”
  刘鉴托着那个还在微微跳动的小葫芦,轻笑一声:“大人先别忙谢,事儿还没完呢。且容小弟施完法术再说。”
  宋礼听了这话,才举到额头边的手巾突然停住了,匆忙又是朝后一缩。
  刘鉴招呼捧灯:“从我箱子里拿一份五色土出来。”
  捧灯闻言,面现难色,带着哭腔连番鞠躬:“爷您恕罪,小的罪该万死……”
  “又怎么了?”
  “……前两天,小的没事做,千不该万不该,把您五色土里的红土,掺水捏了泥人儿了……”
  “混帐!不过还好,”刘鉴呵斥说,“把那泥人拿来也行。”
  “泥、泥人儿还在柏林寺的窗台上晾着呢……这五色土,您经年也不用一回,我就……”
  刘鉴狠狠地一顿足。从来正气、邪气,人气、鬼气,都是此消彼长,刘鉴没了五色土,信心动摇,他手里的葫芦不禁闷声连响,里面那股戾气几欲冲开符纸蹿将出来。十三娘看他这么着急,灵机一动,款款走过来,轻声提醒:“那袁尚宝……”
  刘鉴左手一拍脑门:“对对,差点把他给忘了,这家伙身上宝贝可多。捧灯,你去搜搜看,袁大人身上可有带着五色土吗?”
  捧灯赶紧将功赎罪,两三步就蹿到晕倒在地的袁忠彻身边,也顾不得身份有别,伸手就摸。可是搜遍公服两袖,也不见他有携带什么法器。
  小丫鬟瑞秋提醒道:“捧灯哥,搜他怀里。”
  捧灯打了个冷战,也不敢回话,伸手解开袁忠彻的团领扣子,扯开前襟,直接伸手入怀。他摸了一会儿,找不着任何有用的东西,那双手就自然而然地一路朝下,直搜到腰间——只见捧灯两条小胳膊差不多全都伸进去了。
  “有了!”突然这小童欢叫一声,一下子就从袁忠彻怀里掏出面足有脸盆大的铜铙钹来,他朝后一冲,立足不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捧灯手捧着铙钹,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只是发愣,旁边的几个人也都大感诧异。捧灯拿着铙钵往袁忠彻身上比划,横摆竖放,怎么也不能把这东西放在身上,还让人瞧不出来——若是宋礼还则罢了,他肚子大,哪怕真揣一脸盆,只要不走动就不会露馅。
  刘鉴细眉一挑,随手把折扇插在腰间,然后走前几步,一手端着葫芦,一手去揭开了袁忠彻的公服。十三娘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去。小丫鬟瑞秋好奇心重,也没那么多顾忌,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宋礼躲在瑞秋的身后也跟着开眼。公服揭开以后,只见在袁忠彻的腰间系着个半圆形的布袋,开口向上。布袋是素色的,上面还印着一只亮蓝色的野兽。
  捧灯奇道:“这是什么?袁大人那么大年岁了,还系个兜兜?”扔下铙钹,伸手就往那布袋里探去。刘鉴还来不及喝止,捧灯早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来——有铜器:铜铃、铜罄、铜方鼎;有银器:银筷、银壶、银元宝;有木器:木牌、木剑、桃木爵;有玉器:玉印、玉玦、玉天禄……
  要不是刘鉴伸手按住捧灯,他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布袋里东西全都掏出来。可别说先前那面铙钹了,光掏出来这二十多件施法的道具,就比他搬上山来的竹箱还要货色齐全——这些东西若不是摆整齐喽,连那竹箱都盛不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布袋,怎能揣进那么多花样去?
  “哦,真不愧是尚宝司,竟然有此等的宝物!”刘鉴直起腰来,细眉一挑,也不禁连声赞叹。捧灯抬头问:“尊主,未知此何……爷,这是什么宝贝呀?”
  刘鉴手托着葫芦,简捷明了地解释说:“此物名为‘饕餮袋’,乃是苗疆的至宝。据说是取饕餮腹下之毛合以石棉所织成,入水不沉,遇火不燃,无论多少东西,全都能放进去,外面看着不显,也没多大份量。”
  “哦哦,”捧灯双手抚摩着那布袋,“好宝贝,好宝贝——那这蓝猫定然是苗家的印染了。”
  “什么蓝猫?”刘鉴微微一笑,“这就是饕餮——还不快找有没有五色土?”
  捧灯撇了撇嘴:“吾虽未见饕餮也,亦知……那肯定不是这种没耳朵肥猫样。”
  “什么头一帖?”瑞秋一脸的茫然,歪着脖子问刘鉴。
  捧灯这回可找到抖机灵的地方了,一边在饕餮袋里继续摸索刘鉴所要的五色土,一边给瑞秋解释:“饕餮者,古蚩尤之首所化也,蚩尤与黄帝战……”
  瑞秋天真地一笑:“捧灯哥,你说啥?我听不懂。”
  捧灯叹一口气,没有办法,只好改了白话:“这饕餮乃是上古的魔兽,住在极南之地,传说身上是白底黑纹,长脖子、四只脚、血盆大口。这东西性格凶悍,还特别贪吃,吃多少都不饱。还有种说法,说它其实就是蚩尤,是苗家的天神——所以我家爷说这是苗疆的至宝。”
  “捧灯哥你知道得真多!”瑞秋拍手笑道。捧灯脸一红,低头搜东西,不再搭腔了。
  他摸到可能装东西的小物件就全都掏出来,时间不长,已然摆了一大堆,终于找着个镶着玳瑁的黑漆圆木匣,也就拳头大小。开打匣盖,里面是中圆外扁五个格子,盛着细碎的五色粉末。
  捧灯欢叫一声,赶紧把木匣递到刘鉴手上。刘鉴转身把手里的葫芦递给十三娘,然后用食中二指捻出一点红色的粉末,凑在眼前仔细地瞧瞧,满意地说:“不错,是蜀中大巴山龙脉最好的红土。”
  刘鉴一边布置镇法,一边向捧灯解释说:“这些五色土看起来虽然不起眼,却都是从专门的地方取来的,还好你没用最珍贵的青色土和泥玩儿,要不然就算是能从袁大人这儿拿到备用之物应急,我也饶不了你!”
  “啊?”
  “那青色土最是得之不易,要从江浙行省南通地方扬帆出海,在东海上六百里外,有一海岛名叫‘苏岩’,只有那岛上才出这种青色土壤。从周代起,历代的社稷坛都从那儿取土,两千年来,青色土已经越挖越少——《山海经》上说那地方叫‘猗天苏山’,可现而今别说山,连岛都快给挖光了,只剩下礁石而已,浪费一点儿就少一点儿。”
  “哦,原来如此,”捧灯恍然大悟,“原来是海岛之土,我说怎么青色土和泥不成团儿呢。”
  “你还真干了!”刘鉴真是哭笑不得,想伸手给捧灯后脑来一巴掌,又怕洒了手里的五色土,只好恨恨地一跺脚。
  “这不也没耽误爷您的事儿么……”捧灯早有准备,两手护头,腆着脸谄笑着说。
  刘鉴恨声道:“耽误事儿就是大事儿!你以后再敢乱动我这箱里的东西,就别跟着我了,我写一张文契卖了你!”
  这话可是前所未有的重,捧灯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当地:“求爷饶了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叩头如同捣蒜。
  刘鉴从鼻子里长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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