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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母亲。”他说。

　瞬间的错觉（2）

　　　　杨隐这样说完后，他就等着看林学东的反应。只见林学东开始是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既没有马上惊讶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也没有嘲笑杨隐的天方夜谭般的说辞，而是静静地看着杨隐，一句话也没说。

　　　　难道是被吓傻了？杨隐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给林学东的家人带来麻烦了。于是，他抬手拍了下林学东的肩膀。“怎么，被吓到了？”

　　　　林学东这个时候才似乎从神游天外中醒来。“学长，您刚才没有开玩笑吗？”

　　　　“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想过一千种林学东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然而全然不是现在这个默然的样子。

　　　　“那学长是想说我和您的弟弟长得一样吗？”还没等杨隐回答，林学东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难道我就是您的弟弟？”他自说自话般地恍然大悟道，“但是怎么办？我爸不姓杨啊，我妈也还活着，我也不记得我有个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还是你弟弟其实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或者……”

　　　　杨隐这才发觉，林学东真的有表演喜剧的天分，和之前害怕说出来后就不能再和林学东交往的想法不同，现在的杨隐觉得当时怎么会有那种害怕的念头呢？林学东这个人虽然头脑很聪明，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聪明了，导致有时候他的思想又特别幼稚？所以现在，杨隐已经更加确认这个人不会是自己的弟弟了，只不过，对于林学东的感情却比于过去更加亲切。

　　　　“你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杨隐微笑地面对林学东，说，“哪有什么平行世界？你就是你罢了，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本来就很多，而且单说你的长相，我也不觉得我弟弟长大后就能跟你一样了。”

　　　　“那学长的弟弟小时候长得像您母亲吗？”这回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我长得像我父亲，我弟弟确实长得更像我母亲一些，不过没有你现在看起来那么像我母亲。”

　　　　林学东听着杨隐的话，却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他想了一会儿，拍了下脑门说：“我明白了！”

　　　　“又想到了什么？”杨隐看到林学东这幅样子，已经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正常人的想法了。

　　　　林学东异常认真地看着杨隐说：“学长，说不定我其实就是您的母亲，被人动了手术改了性别，大脑还被植入了新的记忆！”他刻意压低了嗓门，似乎要突出他所表达的主题的严肃性。

　　　　杨隐听了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学东，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很对不起你的父母吗？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那么大，你却抱着看科幻小说的心情来对待他们的辛劳，我真是为你父母感到可惜……”话虽然听着像是教训，但杨隐却一直笑得很开怀。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

　　　　杨隐觉得林学东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大了。

　　　　两人又谈了会儿学习上的事情，如同杨隐所预料的那样，林学东十分聪明，不过杨隐觉得，如果是弟弟的话，应该比林学东的学习成绩还要厉害。说着说着，林学东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学长刚才追着李主席出去了，是为了之前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那个女孩子吗？”果然，林学东其实是看到了谈晓芸的。

　　　　“你看到她了？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训练结束后，你被那些女生围着唧唧歪歪的时候……”

　　　　什么叫唧唧歪歪的时候，看来林学东不喜欢女生之间的吵闹。“她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吧？”

　　　　“确实呀，其实我很想说，她走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脸色苍白得像是A4纸似的，而且神情阴郁，整个感觉像是个鬼魂似的，虽然这样形容一个女孩子好像不太好。”看来林学东在关键时刻还是略有分寸的。

　　　　“她确实不太好，因为家里刚有亲人过世。”

　　　　“学长连这都知道？是跟着李主席出去后发现的吗？”林学东问杨隐。

　　　　杨隐犹豫着要不要和林学东说谈晓鸣的事情，不过想来不多时谈晓鸣的事情也会在男校传开。因为自从黎商和李思弦的师兄离奇自杀或者莫名死亡后，整个社会的舆论对于僵尸狩猎师的相关话题就从未放松过。而黎商是男校的学生，男校又培养出了一大批僵尸狩猎师，因此谈晓鸣就算不是男校的学生，他的事情也一定会被男校的学生议论。

　　　　最终，杨隐决定还是和林学东说实话。

　　　　“她的堂哥就在不久前被发现死于单身居住的寓所。”

　　　　林学东惊讶地看着杨隐，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杨隐继续说：“而且她的堂哥还是个参加了五次僵尸狩猎师考试却没有通过的人。”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什么？”

　　　　“杨隐学长也好，纪小炫学长也好，你们都是对待狩猎师职业很刻苦很努力的人，才能成为僵尸狩猎师。其实，这个职业资格并没有那么容易考到吧？”

　　　　杨隐没想到林学东原来对自己和纪小炫的评价那么高，倒是有点意外。特别是纪小炫和林学东之前似乎关系也不是那么融洽的样子，看来这孩子的心性也不坏，而且也不记仇。就是这个简单的想法，杨隐竟然觉得自己高兴了起来，因为和母亲长得相似的人也是一个如此善良的人，光是想到这件事情，杨隐就觉得十分满足。

　　　　“你抬举我们了。”杨隐说，“那个女孩的堂哥也很努力，我师父也很认可他的实力。”

　　　　“您师父就是上次把我从僵尸手里救下来的大叔吗？”林学东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甚至用手指点着太阳穴。

　　　　居然称呼师傅为大叔？杨隐想师傅如果知道被高中生称呼为大叔会如何作想？“对，就是那个大叔。”杨隐也只好顺着林学东的说法回答，不过提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那么，那个女孩的堂哥是怎么死的？”

　　　　看到杨隐不再笑了，林学东似乎明白了。“难道……是自杀吗？”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也有些害怕的情绪。

　　　　杨隐点点头。“所以，算上和我们同期那个自杀的实习生，目前和狩猎师有关的人员，已经三个自杀，一个离奇死亡，看起来，这个世道似乎不那么太平。”

　　　　“杨隐学长，最近学校里也有很多人在议论你们僵尸狩猎师的事情。虽然我过去不是很了解你们这一行，但是最近因为认识了你，听了黎商学长的事情，所以我也稍微懂了一下。”

　　　　杨隐看着林学东认真的表情，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你是想好了要和我说什么吗？”

　　　　“那么学长可以先告诉我，今天被发现死掉的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瞬间的错觉（3）

　　　　“他是自杀，不过死相很惨。”杨隐想起了李思弦那个同门师兄的死相，林学东也见过死法如此恐怖的人，这个谈晓鸣的死法林学东应该也能接受得了。“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师考试让他感觉压力很大，最终选择了自杀，房间里有他堂妹，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安静的女孩，堂妹给他的玩偶兔子被他撕碎了塞到嘴巴里，然后食道堵塞噎死了。”

　　　　“呼吸不顺造成了死亡，那一定很难受吧，据说所有死法里，淹死其实比烧死还要痛苦，服毒的话……”

　　　　果然，林学东又要开始把话题引向奇怪的地方了，杨隐赶忙制止了林学东即将说下去的话。“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林学东想了一会儿，说：“排除那个离奇死亡的，这三个人都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死，我之前正好读到了一个报道……”林学东取出手机打了一会儿字，不消片刻，他把手机给杨隐递了过去。“学长您看这条新闻……”

　　　　林学东手机上的新闻杨隐也听说过。这是五年前的一起案件，也可以说是七起案件，开始是一个大学生跳楼自杀，人们起初不以为意，因为从跳楼学生的室友处了解到那个大学生上个星期刚失恋，于是学校方面只当是一起失恋跳楼案件来处理。但接着，该校先后又有五名学生跳楼自杀，并且都当场死亡，整个学校人心惶惶。警方终于介入调查，开始也是以学习压力过大为切入口进行侦查，但收效甚微。甚至在调查期间，又有第七个学生跳楼，被救下后虽然还有呼吸，但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因伤势过重而死亡。

　　　　警方于是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而舆论最有利的驳斥警方调查方向有误的论点就是大学生的学习压力再大也不可能大过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就算是失恋，也没这样集体失恋闹自杀的。

　　　　事情终结于第八起跳楼自杀案件发生的时候，当时那个学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到了宿舍的阳台上，结果被正好起床想上厕所的室友发现，挽回了一条生命。

　　　　事后警方调查发现所有出事的学生都去过同一个酒吧打工，那所酒吧离该所学校很近，学生们都在那里从事调酒师或者侍应生的兼职。最后，酒吧老板被警方逮捕，人们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原来那里是一个邪教散播的窝点，他们利用大学生的社会经验不足和单纯心理散播谬论，并在学生喝的饮料中下了致幻药物，令学生出现幻觉进而操纵学生跳楼自杀，意图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

　　　　杨隐看着这条新闻沉思了一会儿，说：“你给我看这个的目的是……”

　　　　“学长，我觉得心理压力再大也不可能一个个地前赴后继去死吧，说不定这背后有人在操控着什么，比如某个邪教……”

　　　　“邪教利用精神力操控想要考取僵尸狩猎师资格的人，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之前，林学东明显是对于自己的猜测很自信，被杨隐轻易否决了他心有不甘。

　　　　“今天死去的那个人也好，李主席的师兄也好，包括黎商也好，我不认为他们是那种可以轻易被人操纵精神力的人。”

　　　　虽然杨隐这么跟林学东说，但他心里其实也已经开始动摇了。因为谈晓芸刚才还跟他提过，谈晓鸣的脑电波检测出来临死前确实一度出现了幻觉。说不定确实有人操控着这些人的思维，而且如果真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的话，李思弦的师兄那种莫名的死法也能解释得通了。

　　　　事实上，李思弦师兄的那种死亡方式，杨隐一直都觉得未免太巧合了。

　　　　“但他们不是都自杀了吗？说明他们就是精神力还不够啊。”林学东显然很不服气。

　　　　“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杨隐不想林学东再深思下去，或者说是不希望林学东掺和到他们狩猎师的事情中来。他已经后悔把谈晓鸣的事情告诉林学东了。“他们如果被人操控了，或许是因为精神力不够，那不正说明他们不一定想要自杀，如果没有想过要自杀，那又怎么证明是他们精神力不够导致的被人操控？”

　　　　其实杨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逻辑推理一向不是他的强项，但总觉得如果这样强硬地驳斥了林学东的结论后就能让林学东死心的话，倒也不错。

　　　　果然，林学东听了杨隐的话后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反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推论有点问题，脸上渐渐露出了沮丧的神情来。

　　　　“难道真的都是自杀和意外吗？”林学东低下头，呐呐地说着。

　　　　放学已经有了段时间，天色也已经有些暗了。窗外的梧桐很高，林学东的班级教室又只是在二楼，所以夕阳照射过来的时候，把窗外梧桐枝干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就顺其自然地照到了林学东所在的教室里。

　　　　黑黄相间的条纹顿时出现在林学东的身上，因为他低着头，那样子有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豹子。杨隐看着林学东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林学东听到杨隐低微的笑声后抬起头，看到杨隐的样子他奇怪地问道：“学长，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林学东和母亲相似的脸就这么不经意地出现在杨隐的面前，大概因为夕阳照射的缘故，此刻的林学东的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我……”杨隐想过了，他还是不忍心看到林学东失望的表情，如果这张脸上出现不高兴的神情来的话，仿佛就是看到了母亲和弟弟不高兴，所以杨隐还是决定说出来。

　　　　“学长还是觉得那些死掉的人不可能和邪教有关吧。”果然林学东也还没有放弃刚才的推论。

　　　　“林学东，虽然我说了这一系列事情应该和邪教无关，但我也并不认为这些人的死就是偶然的结果。”杨隐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林学东开始有些诧异，但不一会儿就变得兴高采烈了。“我就说，要死也没这么一起死的！”他用手拍着桌子，显然是十分兴奋。“再说了，我们在哲学课上学过的，偶然性多了就变成必然性了！历史的发展就是由无数的偶然组成的必然！所以这四个和狩猎师相关的死亡事件，前后一定有关联！”

　　　　这小子倒是挺会贯通学科的……“前面三个人的死我虽然有看见，但是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好说，不过目前警方并没有把这三个案子联系在一起。至于今天我亲眼看到和调查的案子，我发现了警方没有看到的东西。”

　　　　杨隐把和谢菲力在谈晓鸣住所外遇到的门卫老伯和谈晓鸣叔叔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们彼此间的对话内容也一并告诉了林学东。期间，林学东一直很认真地聆听着，神情比楼上那些即将迎来高考的高三学生还要认真许多倍。

　　　　“学长是怀疑，那个叫谈晓鸣的人有可能是被人杀死的吗？”等到杨隐说完后，听明白了的林学东问杨隐。

　瞬间的错觉（4）

　　　　杨隐点头，说：“我和师傅都觉得谈晓鸣的死十分可疑。”

　　　　“是不是如果破获了这起案件的凶手，就连前面三个的死因也能知道真相了？”

　　　　“那可就难说了，也可能谈晓鸣的案子和前面三个完全没有关系。总之最近的这些事情确实很棘手。”

　　　　“学长刚才提到的门卫老伯说的事情，还有谈晓鸣的叔叔说的谈晓鸣已经找到了稳定的工作……”

　　　　“关于后面一点……”杨隐看着林学东的眼睛，说，“其实趁着警察不注意的时候，我查了下谈晓鸣的电脑，被我发现了谈晓鸣叔叔所说的事情。”

　　　　林学东瞪大了眼睛，那样子有些滑稽。“您是说电脑里存有谈晓鸣找到稳定工作的证据？”

　　　　“我发现了谈晓鸣即将新开本的小说内容，而且还有出版社网上传过来的合同样本，那是一份长约，写明了谈晓鸣即将成为该出版社的长期签约作家，也就是说就算他不当狩猎师，也能有固定的收入了。”

　　　　“既然有稳定的收入来源，那么厌世自杀的结论就不应该成立了！”林学东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学长，我们应该把这些都告诉警方！”

　　　　杨隐制止了林学东的手舞足蹈。“警方对谈晓鸣的事件已经结案了，而且……”杨隐有些迟疑，“警方也不是很信任我们这些僵尸狩猎师所说的话。”

　　　　林学东听到杨隐这么说后愣住了。“为什么？狩猎师抓僵尸，警察管社会秩序，不该是互相帮助的吗？”

　　　　杨隐想林学东还真是个孩子，或者说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对于林学东的疑问，杨隐只能苦笑着说：“有些事情，你如果不当狩猎师或者警察，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听了杨隐的说辞后，林学东也不再对此抱有疑问，毕竟他本来就对僵尸狩猎师或者警察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可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又阴郁了。“学长您会走上僵尸狩猎师这条道路，是想为您的妈妈报仇吗？”

　　　　杨隐沉默了，就在林学东以为杨隐不会给自己答案的时候，杨隐开口了。“其实我有很多心愿。我想为母亲报仇，甚至希望母亲能够活过来，不过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也希望能早日找到父亲和弟弟，拉住父亲的手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走，看到我弟弟现在是否安好；我也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太平一些，至少在这个城市里，少一些僵尸，或者让那些僵尸没有办法伤害人类也行……”

　　　　林学东听着表情有些震惊，可能是觉得杨隐的愿望原来如此之多。

　　　　“怎么样？你学长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杨隐想林学东看到的社会阴暗面一定不多，也没有亲人离开，所以估计不会懂得杨隐所说的那些愿望。

　　　　林学东挠挠头，说：“虽然确实不明白学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心愿。不过这也不能算是贪心吧。学长所说的心愿都是为了家人和地球上的其他人，倒是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事情，比如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啊，将来想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之类的啊，结婚后房子打算买在内环还是外环等等……”

　　　　果然，任何事情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