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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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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文也苦笑了一下:“他留下来的那几张照片,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道:“有一点用,那种车辆,那种穿白衣服的人,全是那家医院中的人──”
我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医院的方向,指了一指。就在那一刹那间,我陡然“啊”地一声。
海文用惊讶的眼光望著我,我想起了一件事,在丘伦所拍的照片上,有一个人,瘦削,有著尖下颏,那人正是自称为巴纳德医生代表的那个,难怪我第一眼见到这位神秘的罗克先生时,觉得有点脸熟。
虽然我这时已经可以肯定,那个罗克是这间医院中的人,但是那说明了甚么呢?还是甚么也不能说明。情形和没有发现这一点时并没有甚么不同,仍然是我明知这间医院中有古怪,就是无法知道是甚么古怪。
海文看到我发怔:“怎么啦?”
我在湖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这间医院一定有古怪。”
我在说了这一句之后,不等海文发问,就挥著手道:“可是我不知道有甚么古怪,想来想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海文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望著我,过了片刻,她才道:“或许,一分名单,会对你有帮助?”
我有点莫名其妙:“甚么名单?”
海文压低了声音:“是我调查得来的,一份历年来在这间医院中治疗的病人名单。”
我苦笑,那有甚么用处?每间医院都有病人,也必然有人病愈出院。海文见我没有甚么表示,颇有点讪讪地神情:“这份名单中,全是十分显赫的人物,包括两个总统、七位将军、三个阿拉伯酋长,以及好几个钜富在内。”
我紧皱著眉,向医院所在的方向看去。在湖边这个位置,看不见医院,可是我还是怔怔地向前望著。这样一间医院,名不见经传,也没有甚么出名的医生,如何能吸引那么多大人物来求医?
旁人不说,陶启泉来到这间医院,就十分神秘,他被一个自称罗克的人带走,这个罗克是医院中的人,难道这间医院专门派人,向各地的重病患者上门“兜生意”?而他们又有甚么把握,可以彻底医好像陶启泉这样全世界公认没有法子治好的疾病?
我心中的疑问,已臻于极点,可是仍然不知道从哪里去打开缺口,寻求答案!
当时,我一面想,一面顺口问道:“这些病人,全治好了?”
海文道:“是的,我在联合国的一个组织中工作──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就见过一个国家元首,在盛传他得了不治之症之后的三个月,又生龙活虎地出席国际会议,他就是在这间医院中医好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看来,这家医院的秘密,就是在于他们已掌握了一种极其先进的医疗术,可以医治一般公认为不治之症的疾病。”
海文的神情有点愤怒:“如果是这样,他们为甚么不公布出来?”
我思绪还是十分紊乱:“一般来说,医学上的发现,都立即公布于世,但如果这间医院有了新的发现,不公布出来,而专替能付得起巨额酬金的大亨治病,那不算犯法?”
如果事情真像我的假设,当然不算是犯法,这间医院,不过是藉此谋取巨利。当然,这种做法不道德。但是世上谋取巨利的手法,有多少是合乎道德标准的?
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实在没有法子再调查下去了,我站了起来:“你的车在哪里?是不是可以送我一程?我的车──”
我苦笑了一下,十二天前,我的车停在离医院约一公里外,现在车子还在不在,我也不知道。海文看出我已经准备放弃了,她神情十分失望:“那么,丘伦的死因,永远没有人能知道真相了?”
我心情十分沉重:“没有法子,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真的没有法子了。”
海文没有说甚么,只是向公路边上指了一下,我看到一辆小车子停在路边,就和她一起向前走去。她和我到了我十二天前停放车子之处,车子还在,我向她道别,上了车,发动了好一会,才将车子发动,驾著车,回到了勒曼镇上那唯一的一家酒店之前。
我的车才一停下,酒店经理便奔出来,挥著手:“欢迎,欢迎。”'。电子书:。电子书'
待我打开车门,他看到我,怔了一怔,然后满面堆笑,道:“先生,可以有最好的房间给你,保证清静无比,整间酒店,除了你之外,只有一位英国老先生。”
我顺口道:“齐洛将军的随从呢?”
经理道:“将军出院,回国了。”
我随著他向酒店内走去,填写著一个简单的表格,等到他将钥匙给我之际,我转过身来,看到酒店的另一个住客,经理口中的那个“英国老先生”。
“英国老先生”真的是一位英国老先生,已经六十开外,脸色红润。可是,我却从来也未曾将他和“老先生”三个字联在一起过,他就是精明能干,充满了活力的沙灵。
沙灵也看到了我,我们两人同时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将酒店经理吓了一大跳,我向沙灵冲过去,和他拥抱,他用力拍著我的臂:“你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我叹了一声:“说来话长,你又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沙灵略怔了一怔,没有立即回答我,我看出他的神情,是不想对我说他来这里的原因,这令得我十分生气:“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原来还有秘密。”
沙灵的神情更是为难,他拉住我的手臂:“走,到你的房间去。”
我看出他有十分为难的事,也知道他如果有秘密的话,不会不和我共商。但是我还是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来──那样,可以令得他讲话痛快些。
到了我的房间之中,沙灵望了我一会,才道:“这是极度的秘密,如果传出去,可以造成极大的风波,甚至影响全世界。”
我嗤之以鼻:“别自以为伟大了。”
沙灵道:“一点也不夸张,你想想,如果阿潘特王子快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会怎么样?”
一时之间,我不禁张大了口,合不拢来。阿潘特王子,沙灵是他的护卫人员,而王子几乎掌握著阿拉伯石油的一半控制权,他的一个决定,可以令得世界经济产生剧烈的波动,要是他快死了的消息传出来,争夺继承位置的人,会开始行动,那会造成甚么样的影响,实在是谁也说不上来。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的确没有夸张,不过王子将死了,你在这里──”
我下面的“干甚么”三个字,还没有问出口,已经陡然想到了答案:勒曼疗养院。
阿潘特一定到那家医院就医来了。
刚才我还在缓缓地吸一口气,但这时,我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王子在这里附近的一家医院就医?”
沙灵现出十分讶异的神情来,我忙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甚么时候到的?”
沙灵道:“三天之前。”
我道:“他患的是甚么病?”
沙灵的声音压得十分低:“胃癌。”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至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甚么医生可以医治胃癌!”
沙灵抿著嘴,不出声,我盯著他,沙灵过了片刻之后,才道:“从头开始,我都知道经过情形,你是不是想听一听?”
我忙摇头:“我对他如何得病这一点,并没有兴趣,只是想知道他何以会来到这家医院。”
沙灵道:“事情很神秘,王子经过检查,证明是胃癌之后,保持著极度的秘密,医生会商的结果是,除非将他整个胃和一部分肠脏切除,才能维持生命,但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整个胃和一部分肠脏──”
沙灵说到这里,作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神情。又道:“王子倒十分勇敢,他不想这样活下去,拒了施行手术。由于他职务重要,他想在临死前,作一个好好的安排,但是发现形势十分险恶,最有可能取代他位置的一个王子,立场十分暧昧──”
我挥著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些无关重要,说他如何会来到这里。”
沙灵说道:“你就是这样心急。我在医院里日夜陪他,几天前,有一个西方人,自报姓名,叫作罗克──”一听到“罗克”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来,刹那之间,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别说下去,经过我知道了。”
沙灵抗议著:“你不可能知道的。”
我苦笑了一下:“就是知道,罗克和王子经过了密谈,王子就觉得他的病,全然可以医治,不像是一般医生所说的不治之症,所以他就到这里来就医!”
沙灵瞪大了眼睛望著我,我道:“我有一个朋友,如今正在那家医院之中,他是亚洲数一数二的豪富,患的是整个心脏都坏了的重病,经过的情形,和王子遇到的事一模一样。”
沙灵陡地紧张起来,用力一挥手:“那是一个甚么样的骗局?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精明能干的王子如何会信了那家伙的话,觉得自己的病可以医治,那是甚么样的骗局!”
我缓缓摇著头:“不是骗局,他们真有能力医好病人。我那个朋友,已经施了手术,正在复原中,看来精神极好。”
沙灵瞪著眼:“心脏移植手术?”
我道:“他的病,除了移植心脏之外,没有旁的办法可以挽救他的生命。”
沙灵在房间中团团乱转了片刻:“那难道是我想错了?可是他们的条件──”
我忙道:“条件?甚么条件?是医好阿潘特王子所需的酬劳?”
沙灵点头:“是的,我是在王子自言自语时听到的,讲来来真骇人。”
我催道:“吓不死我的,只管说好了。”
沙灵讲出了几句话。我当然没有被沙灵的话吓死,可是却也震惊得好一会讲不出话来。
好一会,我才道:“不是真的吧?”
沙灵道:“我听得王子在自言自语,他在说那几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他部落中的土语,而我会这种语言,他说:‘要将每年在石油上的收入三分之一拨归他们,并不容易做到,但是能使我活下去,还是十分值得。’”
我不由自主地眨著眼:“每年在石油上的收入三分之一,真是骇人之极,我怕阿潘特王子,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沙灵道:“可以的,如果他发动一场政变,使他自己变成一个独裁者,那么不论他怎样做都可以。”
我又问道:“三分之一,估计是多少?”
沙灵竖起几只手指来:“每年,超过一百亿美元!每年!”
我面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阿潘特王子的医疗费,是每年超过一百亿美元,陶启泉的又是多少?齐洛将军的又是多少?这间医院的收入,究竟是多少?
我和沙灵沉默了片刻,沙灵才打破了沉寂:“牵涉到那么多金钱的事,如果说其中没有犯罪的因素在,杀我头都不信。”
我道:“可是事实上,他们是挽救人命,并不是在杀害人命。虽然丘伦的死,十分可疑。”
沙灵像是猎犬嗅到了猎物一样,立时满脸机警:“甚么丘伦的死?”
我略为定了定神,将丘伦的事、陶启泉的事,以及我的经历,详细说给他听。
沙灵叫了起来,说道:“你给他们弄昏过去了十二天,就这样算了?”
我道:“那又怎么样?我看到陶启泉真的在康复中,我不知道他们做了甚么,但是陶启泉自愿接受治疗,而且真的医好了。”
沙灵紧皱著眉,我又道:“而且,医好了的人,还不止陶启泉一个,齐洛出院了,曾经治疗过而恢复健康的人很多,包括了──”
我把海文念给我听的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念了出来。人并不多,而且全是极著名的大人物,要记住他们的名字,并不是甚么难事。
当我念到一半的时候,沙灵已经双眼放光:“等一等,等一等。”
我停了下来,沙灵却又不出声。
看他的样子,他像是正在想甚么,过了一会,他又道:“还有哪些人,再说下去。”
我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等到念完,沙灵的气息十分急促,盯著我,没头没脑地道:“这──是巧合吗?”
我莫名其妙,问道:“甚么巧合?”
沙灵说道:“你刚才念的那些人,有许多,全在我的名单中。”
我仍然不明所以:“你的名单?”
沙灵用力挥著手:“我的名单,我调查的,曾经意外受伤的大人物的名单。”
我呆了一呆。是的,沙灵曾做过这样的调查工作,起因是由于有人假冒了日本人去见阿潘特王子,而令得阿潘特王子受了一点伤──全然微不足道。虽然在当时引起了一阵紧张,但是事后,除了沙灵之外,再也没有人将之放在心上。
而沙灵,不但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还尽他的可能,作了极其广泛的调查。他曾将调查的结果告诉我,说是他查到了有很多超级大人物,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当时我的回答是:任何人一生之中都会有轻微受伤的经历,不足为奇。而现在,沙灵将他调查所得的那份名单,和曾在勒曼疗养院中就医的人的名单,相提并论,这实在是一项相当令人震惊的事。
两者之间,是不是有著某种关系?一时之间。我的思绪十分混乱,瞪著沙灵,沙灵显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双手无意义地挥动著,在我望向他之际,他忽然有点神经质地叫了起来:“卫斯理!”
我忙道:“你想到了甚么?”
沙灵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调查所得的名单中,所有受伤的人,他们的伤,全是故意造成的,我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令那些超级大人物受伤的 ”
我道:“那又怎样?”
沙灵说道:“当时,我们曾考虑过对方的手段,是一种慢性毒药──”
我插口道:“但不会有一种毒药,药性的发作是如此慢!”
沙灵用力拍了他自己的头一下:“如果受伤的人,因为这个伤害,而在若干时日之后,就患了严重的疾病,有没有可能?”
我吁了一口气:“沙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沙灵乾咳了两下,由于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的意味,所以他可以知道,我只是在同情他胡思乱想的苦处,而不是同意他的意见。
他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我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一个人在若干时日之前,受了一点轻伤,在日后,就会演变成严重的疾病。而这种疾病,又非到勒曼疗养院来治疗不可,医院方面,就可以趁机索取巨额的治疗费?”
沙灵不断点著头:“这样的推测,十分合理!”
我道:“很合理,但是你要注意到,这些人的疾病,都绝不是多年前的一个轻伤所能造成的。轻伤能造成心脏病?能造成胃癌?”
沙灵苦笑道:“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有一项事实,不容忽视,就是所有患了绝症的人,都到那家疗养院去,而且,在那家几乎不为世人所知的医院中,种种绝症,都可以得到治愈的效果。他们是甚么?是奇迹的创造者?还是他们已突破了现代医学的囚牢?”
我苦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想过了多少次了,一点头绪也没有。
当然,我这时也无法回答沙灵的问题。
沙灵见我没回答,恨恨地道:“我一定要查出究竟来。”
我叹了一声:“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医学上有了巨大的突破,一般来说,不能医治的绝症,在他们看来,十分简单 ”
沙灵道:“那他们为甚么不公开?”
我道:“如果他们真是掌握了这种新的医术,他们有权不公开。”
沙灵咕哝著骂了几句,我没有十分听清楚他在骂些甚么,但也可以知道他骂的那几句话,通常来说,一个英国绅士一生之中,很难有机会说第二次。
我拍了拍他的肩:“我看算了吧,你在这里等阿潘特王子复原,我可要先回去了。”
沙灵双手抱著头,又喃喃地道:“这件事的真相不弄明白,我死不瞑目。”
我其实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但是看他的神情这样激动,我只好安慰他:“世界上有很多事,永远没有法子明白真相。”
沙灵显然很不满意我这样的态度,挥手道:“去,去,你回家去吧。”
我没有别的话好说,离开了房间,和航空公司联络,准备回家。
第七部:穿白布衣服的“死人”
第二天,沙灵一早就到勒曼疗养院去了。我知道,他到医院去,一则是去陪阿潘特王子,二则,是想在医院中找到甚么线索──我也曾努力过,可是一无所获,也不想再去了。
中午,我退了酒店的房间,酒店主人见我要离去,现出十分惋惜的神情。正当我跨出酒店,心中在想,不知在甚么时候才再会回到这个小镇上来,酒店主人忽然追了出来,大声叫道:“先生,有你的电话。”
我转过身来,心想多半是沙灵自医院中打来,看我走了没有的。可是酒店主人却向我神秘地眨眨眼睛:“一位女士打来的。”
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有甚么人会打电话给我,走回酒店,在柜台上接听电话,对方的声音十分急促:“卫先生,你赶快来。”
我“哦”地一声:“海文小姐?你在哪里?”
事实上,当我一听得电话中传来是海文的声音之际,我只讲了这样的一句话,但海文在电话中,却已经至少用急促的语调,重复了七八次,“你快点来!”
我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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