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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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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祈皇佳延皇贵妃那一顶簇蕊裁红冠的图样来。”
宫人翻箱倒柜,半晌之后,才两股站站,呈于梁勋面前。梁勋抬手,月知便将那冠自匣中取出,放于梁勋手上。
梁勋只看一言,便大惊失色,那图样之中,牡丹花蕊处,未曾有过一块蓝宝,而是一颗明珠,然手中冠上,分明是那一抹靛色,熠熠生光。
身畔月知见此,亦是瞠目结舌,只抱那只锦匣,呆立原地。
梁勋转身便走,月知一路小跑才追上梁勋:“娘娘,现下要去何处?”
“去仪天阁。若非典琮司之故,那鬼魅定是藏于仪天阁中。”
二人一路疾奔,穿过重重宫苑,才见那山色间,一条幽幽栈道。
仪天阁之所以为宫中圣所,供奉神龛,便因其立于山巅,居高临下,与其余宫室遥遥相距,只有一条栈道,沿山蛇行。
此时已月华初上,漫山清晖,远处仪天阁一灯如豆,秋风飒飒,送入骨清寒。行于山间,梁勋衣袂翻飞,如暗夜中一点流萤。行于峭壁之上,山下便是乱石嶙峋,略瞟一眼其下峻岭奇岩,便心有戚戚,教人望而生畏。然此时梁勋,已不知安危,一眼只盯着那山巅楼阁。
梁勋初次入仪天阁,见阁中满殿神像,百盏青灯,于夜下如梦似幻。
此时有法师相迎,梁勋早顾不得礼数,只唐突问:“敢问师傅,祈皇年间仪天阁往来记档可还在?”
月知见法师面有难色,便道:“陛下入宫当年,熙氏晋封贵妃,是祈皇十七年。”
那法师未曾答话,只稍稍颔首,引梁勋入后堂藏经阁中。徒众上下遍寻,不时便有书簿奉于梁勋身前。
匆匆翻过,档上所录之名,梁勋皆不曾听闻,唯有一个,梁勋只看得触目惊心。
“月知,陛下今日出宫,去了何处?”
“今日中宫生辰,陛下与中宫此时正在萧府旧邸,于桃林之中幽谈赏景。”
梁勋闻言,一把丢下卷帙,手中只提着那簇蕊裁红冠,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仪天阁在峭壁之上,中有一段架于两峰之间,两侧皆无所依傍。梁勋脑中一片混沌,多年来种种疑窦,一一浮于眼前,搅得耳中嗡嗡作响,故而奔于那悬桥上,听得朽木嘶哑作响,亦未有丝毫骇惮。
方行至桥中,此处无山树遮掩,曝露于两山之间。月色如泻,投于周身,照于手中那顶簇蕊裁红冠上,掌中一时熠熠生辉,光华万千。
未行一半,忽听得一声嘹唳,月知一声惊呼,见一只鹰隼,正振翅而来。月知欲挡于梁勋身前,而那猛禽未有丝毫迟疑,重重钻入月知怀中,二人不堪其力,撞上身后栏槛。那扶栏年久失修,已内中朽坏,顷刻轰然垮塌。
两山间,只看得两抹清影,飘然坠落。
二人落于嶙峋山壑间,寒轩一路跋涉,一路泪流不止。终是于泪眼婆娑中,看得山石上,梁勋一张青白玉面。
梁勋神色安详,一身妃色宫装,已是大半暗红,那孱孱瘦骨,藏于其间,直教人生怜。身后岩壁上,有一片喷薄鲜血。月华下,落于寒轩眼底,只如锥心,不堪一顾。
寒轩从未于人前如此失态,此刻只纵身上前,一把抱起梁勋,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梁勋双睑低垂,面中有点滴血色,寒光下,更见其纤柔意态。
寒轩忆及十四岁初见梁勋时那清妍风致,二人言笑晏晏,一路相伴。而今却已天人永隔,连那清癯瘦骨中点点余温,亦不可暂留,为这秋风裹挟而去。
“勋儿!”寒轩泪如倾盆,泣不成声,“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
寒轩痛彻心扉,只自恨到极处:是自己私心之故,才引得梁勋来此间,而后寒苦经年,饱尝世事磋磨。本想不日归于来处,此间对错,都可一抿恩仇。不意一朝玉殒,烟消云散于此,再难同归。寒轩心中之愧,此生亦再无可消解。
见寒轩大放悲声,擂天倒地,身后安之亦有不忍,只面色凝然,简短道了句:“你节哀顺便。”
似是安之之语未曾入耳,寒轩复仰天长啸一句:“你们要那把刀就自己来跟我取呀!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杀了勋儿算什么东西!”
寒轩死死抱住梁勋,那怀中点点凉意,如万千利刃,不断扎入寒轩心头。
“勋儿!”寒轩切切唤了句,终是哭晕过去。
此事一出,景颜便即刻出宫寻寒轩。如此兴师动众,宫中自是议论纷纷,连幽闭中的朝露殿,亦立时得了消息。
淮清不在,思澄言久不问宫中风浪,然此事太大,教其顿生自危之意,便藏一把短刃于袖,孤身向穹汉门去。
此时宫众正聚于宇禁阁前低语不休,见思澄言来,才稍止耳语,行礼如仪。
思澄言未有虚与,只问:“昭贵妃回宫后,即刻去了何处?”
“回瑄嫔娘娘,贵妃娘娘去了典琮司,似是为当日佳延皇贵妃那簇蕊裁红冠。”有一宫人答道。
“而后呢?”思澄言声色极厉,虽被降位,气势却丝毫不减。
“娘娘便上了仪天阁。”
听得此言,思澄言心中已有轻重,便不蹉跎,直向那峭壁行去。
入得阁中,见一群徒众,正交头接耳,惶惶不止,师父枯坐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见思澄言来,众人才起身见礼。
“昭贵妃方才来此处,是为何事?”
法师似是有口难言,倒是一个弟子坦率道:“娘娘来查旧日出入记档。”
“查的何日?”
“祈皇十七年,娘娘指明要当日延贵妃册封时的。”
一听此言,思澄言立时明了,内中一片极寒。然进退间,亦再无可避,便道:“带本宫去看。”
与梁勋如出一辙,思澄言只看一眼,即刻向外奔去。
才出仪天阁院门,便听得耳后传来一语,只听得思澄言毛骨悚然。
“你知道了。”
思澄言转身间,便已利刃出鞘,一道寒光,横于二人之间。
那边浅笑一声:“那薄命的梁勋已香消玉殒,不知你,当如何就死。”
“笑话!你我二人间,哪有我思澄言引颈就死之说?”
“为你发往江州途中的家人,更是为你居于漩水的侄子计,你还是勿要轻举妄动的好。”
思澄言眉锁浓云,只轻嗤一声:“乘人之厄,威迫要挟,多年以来,你以此纵横深宫,一手遮天,真是令人拜服。”
“非此招机妙,而是人生在世,总有牵绊。你们一个个,为挚爱亲人所胁,自然不如我了无挂碍,来的敢作敢为,自在无拘。”
“你所求不过一把修罗刀,何须滥杀无辜,孽债无数?”思澄言威势不减,可内中亦已有几分心凉。
“谁说我所求是那把修罗刀。”那厢莞尔一笑,“罢了,见你命苦,准你自裁,你且回你那朝露殿中吧。反正梁氏已去,那磊寒轩,亦是命不久矣。”
第49章 凉生
几番惊梦,一枕清泪,玉漏长如岁;秋风万里,月上屏帏,冷透人衣袂。
被抬回溢寒宫后,寒轩数度惊醒,复又哭厥。溪见不敢任其如此,只灌下汤药,扶其坐起,寒轩便怔怔倚于床栏,无语垂泪。
景颜在顾缘宫中打点,一时无人解语,这溢寒宫中,便唯余点滴秋虫,伴瑟瑟松涛。
此刻见蓝泽入殿,溪见略舒一口气,退于一侧,由蓝泽近前。
“陛下。”
蓝泽切切唤了句,才见寒轩神色微动,淡淡道:“你来了。”
“陛下节哀。本宫与昭贵妃相交多年,与陛下更曾同舟共济,生此横祸,如何不椎心泣血,肝肠寸断。只是以国事计,陛下当保重玉体。”言罢,蓝泽亦目含珠泪,轻抚寒轩双手。
“国事?”寒轩强颜一笑,“天阙去了,勋儿也去了,我一人于此,纵是握八方风云,掌四海生息,于我,又有何兴味。”
蓝泽见寒轩消沉意态,复劝道:“太子尚小,陛下若萎靡不振,当如何是好。”
寒轩不过一抹苦笑:“可此时让我振作一刻,便是一刻的万箭钻心。”
话到此处,蓝泽微有沉吟,侧首对芝鸢道:“取嬉醉轩中陈年桃花酒来,本宫与陛下今日伤心,当一醉方休。”
身畔溪见见此,虽不敢太过阻拦,但还是怯怯道了句:“陛下才服药,饮酒怕是伤身。”
芝鸢未行几步,听此言,只回身看蓝泽,蓝泽亦是语塞。倒是寒轩开口:“若真可借酒忘忧,我自求而不得。你这酒,他们在时,都是极爱的。”
蓝泽闻言稍安,对寒轩道:“是啊,当日先帝万寿,本宫曾赠先帝一只琉璃秋烟杯,琉璃如水,微含紫雾,配那桃花玉液,最是动人。‘春妆尚带桃花酒’,如此暖人之酒,不想今日,却只能为你我浇愁了。”
寒轩略略摇头,只对溪见道:“取那杯来。”
溪见须臾便返,寒轩将那琉璃玉盏握于手中,面中泪雨,复簌簌而下:“天阙在时,我竟都不曾陪他大醉一场。”
蓝泽只陪寒轩垂泪,已不知尚有何言语,可解寒轩心头之痛。
二人相对而饮,酒入愁肠,竟无一丝暖意,却愈发觉得这长夜漫漫,孤寒无际。
寒轩连饮数杯,已微有薄醉,看身旁溪见满面愁容,却丝毫不欲节制,只大喝一声:“景颜呢?叫景颜来,与朕同醉。”
溪见颇有为难道:“景妃娘娘正在顾缘殿中料理,怕是一时未得脱身。”
寒轩面有不豫,转而道:“那便把思澄言叫来,我与他,本就是同病相怜之人啊。”
溪见才要去,蓝泽却抢道:“陛下,恕本宫多嘴,昭贵妃乃自仪天阁不慎坠崖,本宫入宫时,仿佛见瑄嫔亦自仪天阁而返。事未水落石出,此时传召,恐有妨圣驾安危。”
寒轩闻言,立时横眉怒目,欲挣扎起身:“你言下之意,勋儿之死,与思澄氏有关?”
蓝泽面有惶然,低声答:“本宫失言。”
寒轩乘着酒兴,不由分说便要向朝露殿去。蓝泽与溪见皆是劝阻,奈何寒轩酒意正浓,怒发冲冠,如何听得入耳。溪见无奈,只抄起架边一件天青色鹤氅,疾步跟了上去。
朝露殿一切如旧,殿中陈设简陋,了无贵气可言,零星灯烛下,更显颓唐之色。
寒轩气势汹汹,推门而入,只见思澄言独坐灯下,满面凄清,手中擎一只玉瓶,不过秋蝉大小,正可握于掌心。
寒轩气盛,见架中挂一把短剑,便顺手抽出,直指思澄言面中:“思澄言,朕待你不薄,你说,昭贵妃之死,与你可有关联!”
思澄言略有失色,一对剪水秋瞳,盈盈望着寒轩:“什么?此事如何与臣妾有关?”
寒轩极压火气,只问:“你亦上过仪天阁?”
“陛下明鉴,听得昭贵妃出事,臣妾才上仪天阁一探究竟,此前曾到穹汉门问讯,这朝露殿与当时宇禁阁外一众宫人皆是见证,到底是何人攀诬,道是臣妾所为?”
见思澄言委顿之态,寒轩有些许怜意,怒气便消解几分,复问:“那你此番可有所获?”
听得此句,思澄言垂首不敢看寒轩,昏灯下,可见其眉目中,有粼波阵阵:“臣妾一无所获。”
寒轩见此,便知内有文章,复又大怒:“混账!你敢知情不报?”
思澄言见其山崩海啸之势,却不为所动,楚楚道:“陛下,臣妾尚有满门上下,尚要保得思澄氏一点薪火,臣妾只求陛下,放臣妾一马。”
“那人可取你满门,斩草除根,朕亦可如此!朕还可掘坟毁尸,教你满门灰飞烟灭!”
见寒轩雷霆万钧,思澄言只正容而拜,伏身于地:“陛下隆恩浩荡,臣妾感念至深,然臣妾为一家血脉,实是两难。臣妾唯有以一死,报陛下洪德!”
言罢,思澄言昂首饮下玉瓶中物。毒入口中,那玉瓶便脱手而去,摔于脚下,骤生一声脆响,顿将寒轩醉意惊醒几分。
寒轩见此情急,一把丢开手中短剑,直奔于思澄言身前,死死掐住思澄言脖颈,不让其咽下:“你给朕吐出来!吐出来!你怎么能死!你怎么敢死!”
思澄言略呕出几口秽物,那一半药汁一半污血,自其胸前蜿蜒而下。思澄言此刻面色如纸,气息奄奄,强撑着道了句:“陛下……快走……回那边去……你有……性命之忧……”
寒轩只觉五内俱焚,回头大喊:“传御医!定要将贵妃给朕救活!来人!快救贵妃!”
思澄言神色恍惚,略生一丝笑意:“陛下忘了……臣妾……已不是贵妃了……”
听得召唤,宫众推门入殿,一拥而上,溪见将寒轩搀到一侧,才见寒轩亦是满面潸然。寒轩未觉,如此情景,与那日他饮下乌头之药如出一辙。思澄言此生,总是两难之间,而这两难,只逼得其看不见一丝生路。他活的苦,但寒轩总要让他活着,从前寒轩心中总以为来日风波平弥,思澄言亦会有静好余生,然经此事,寒轩只觉,或许思澄言一生,再无更好的明日了。
自朝露殿而出,寒轩心头一半凄风苦雨,一半怒意难消。迎着秋风,其面色疏冷,沉声问溪见:“你可知,昭贵妃上那仪天阁,是所为何事?”
溪见答道:“臣下问过,侍众只道,娘娘手持那簇蕊裁红冠,要查熙氏封贵妃时往来记档。”
“簇蕊裁红冠?此物从何而来?”
“当日延贵妃烧宫自戕,侍女绿艳与那簇蕊裁红冠皆不知所踪,想是其人,将那冠带出宫外。”
“走,去那熙氏旧宅!”
良夜欲尽,西风凄冽,凉露袭身,寒轩虽头上怒火中烧,心中却极空。此刻,他只愿此间数年,皆是一场迷梦,立时便可转醒,一切再无挂碍。
可那手中点滴血污,口中氤氲酒气,兼之满脊冷汗,却教他无比清醒:此间非梦,此间亦是那孤凉人生。
南飞惊鹊五更残。
松风萧瑟,山路屈盘,这条路,多年来已往来无数次,今夜却幽情横生。寒轩许是明白,这怕是余生最后一次踏上此路了。
待得东方吐白,残夜尽销,车架才到旧日熙府。寒轩下车见那府门已是洞开,便心知不好。其冲入内院,直上那重欢阁中,却见绿艳扑倒于地,早已气绝身亡。
绿艳满头银发,枯败不堪,身旁有一只锡壶,想来壶内便是鸩酒。
寒轩命人检视尸身,将绿艳翻身之时,见其身下有一只小瓷瓶,四周尚散落几枚丹丸,想是解毒之用,只是毒发凶险,此药未及入口,便已无力回天。
宫人查验之时,寒轩独立一边,因昨夜醉酒,此刻酒意反复,只觉喉头如烧,急渴难奈。忽而想起,天阙在时,每有夜宴,若行佳酿,终有一杯清茶,可略解酒意。
想到此,脑中如有惊雷乍响,寒轩瞬间洞悉前情——当日天阙暴毙,根本不是因天若那一杯南茶,而是因未用他物。正如眼前绿艳,毒于酒中,若及时服下解药,便可镇一时之效。天阙当晚,正因未曾服那解药,而是用了天若所奉之茶,才毒发身亡。
寒轩如醍醐灌顶,却了无破局之喜色,只是愈发心寒:忆及昨夜畅饮,便知此人算得滴水不漏,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大限当前,寒轩了无惧色,看这东方新曙,却觉有一丝快意,漫上心头。
出重欢阁时,回首看那门前楹联,心中暗叹,再好的雄红鹿韭,亦不过一春之荣。而他自己,此时,便是烂漫已尽,花到荼靡了。
回到溢寒宫时,寒轩静如止水,不见丝毫忧惧。
坐于西窗之下,看那一只素瓷洗笔,一池碧水,清供一支红粉景天。
寒轩穿那件幽兰友竹,头戴流云惊凤冠,恰如入宫当日,一身清婉出尘。可当日相伴之人,早已天人两隔。寒轩明白,天阙对自己,实属无瑕可攻,说到底,还是自己贪心不足,索求无度。仅有的点点自宽,不过是自己纵竭力索取,却不曾得到。
寒轩沉湎旧事,黯然神伤。适逢溪见此时入殿复命,寒轩便问:“那思澄言如何了?”
“娘娘服毒未多,御医用重药去毒,娘娘现已无虞。只是御医道,娘娘元气大损,恐此生要药石不断了。”
寒轩心头如升暖阳,便含喜起身,道:“随朕去朝露殿。”
此时朝露殿上下人心浮动,连御医亦不知进退,见寒轩骤至,便自觉退于殿外,留二人殿中相对。
思澄言面如死灰,那一双妙目,亦满是鲜红。其人卧于榻上,只如一片枯叶,时入深秋,了无生气,随时可辞枝而去。
寒轩坐于榻边,淡淡道:“我知道是谁了。”
思澄言彤目一横,满面恓惶,直直看向寒轩。
“木已成舟,我亦不可自保。”寒轩泯然一笑,“故而知你凶险已过,残命尚在,心下极是欣慰。”
寒轩抓起思澄言一双枯瘦手,温然道:“我走后,欣翮便要托付于你了。”
“陛……下……”思澄言喉中嘶哑,勉强才吐出两个字。
“朕已留有秘旨,来日朕驾鹤西游,欣翮即位,当由你矜育抚养,辅佐襄助。待幼子成年,你则可立为太后,得一善终。”
听得此语,思澄言再难出一言,只孤自垂泪。
“事已至此,你我同是命途多舛之人,我对你,亦不算薄待了。”
言罢,寒轩向殿外行去。方到殿门处,回首看榻上思澄言,轻绡微垂中,唯剩一捧瘦骨,两行清泪,似将那一生愁苦艰难,无声道来。
寒轩毅然回头,不忍再看。
出了朝露殿,寒轩复传轿辇,向华容殿去。
到那华容殿中,寒轩同是屏退众人,独入深院。
这几日宫中大变,梁勋身死,思澄言亦是死里逃生,一时多有风声鹤唳之势。满宫宫人守于前院,满心惴惴,静候内院动静。
宫人倚门窥伺,不多时,终是见寒轩一人出来。
寒轩立于院内,对满院宫人厉声道:“景妃磊氏,身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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