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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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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寒轩心之所念,却在别处,故不曾生恼:“若你真手无寸铁,当日一支火矢,是从何而来?”
“不过竹枝一柄,徒手掷而。”逐轻恨恨道,“我本以为是旁人求救,我若知是你,只恨不能槌骨沥髓,如何会救你这毒妇奸邪。”
“你少在此大义凌然,趁口舌之快。当日你早知是朕,才施以援手。只因你心中清楚,若他人上位,你二人,皆将万劫不复。”
听得寒轩此言,逐轻只面有轻色,再不出言。
“祈皇昏聩寡能,沉于声色,取而代之,乃民心所向。你口称尽忠,多生事端,以彰高义,不过沽名钓誉尔。若今日御座之上是那思澄言,你可亦会大义灭亲,效死输忠?”
寒轩见逐轻眉目之中有几分暗弱,便知所言已达其心腑。便一改凌厉之色,温言道:“念在你救驾有功,而思澄平已死,不必等贵妃回宫,你不日便外放锦都,以文职而终吧。”
言罢,寒轩再无意多留,便推门而出。
出这淑毓馆时,已是晓月初升,风露清和。
见寒轩径自步石阶而下,溪见便暂却仪仗,一人相随。
“若瑄贵妃与魏穰逐轻皆出辖所,怕要沆瀣一气,再起风浪。”
“罢了。其二人力屈势穷,不过丧家之犬,放其西去,只当成全二人痴心。且思澄平已死,他纵是兵丰粮足,又有何用?朕当日乃正宫嫡后,有先帝遗诏,这御座尚如针毡,何况其一介无子侧室。他若有渐位之心,遑论朕,公主自不可善罢甘休。”寒轩斜倚栏槛,看得低处澄翠宫,唯几点幽冥,只似安之那疏冷面色。
“陛下不怕二人勾结之事,乃思澄氏自暴私弊,只为拉公主下马,为其后招清道?”
“此事明面上唯朕一人得利,始作俑者,恐另有其人。”寒轩浅叹,“怕是魏穰氏口中来访宫人,亦非思澄言所遣。”
“若此人一招即克住公主与思澄氏,乘间击瑕,一石二鸟,又略施小计,便除魏穰逐轻,如此老谋深算,滴水不漏,实是让人齿冷。”
寒轩小坐片刻,起身欲返,拾阶而上,淡淡道:“故而放那魏穰逐轻自去,亦是朕一着险棋。朝中风云万变,人情恟恟,还需那砥柱中流,以安民济物。便以此放虎归山之患,逼其回朝吧。”
北苑即在眼前,几步之遥,一重门外,便是那灯影通明之地。二人行于暗处,只觉那灯影似是遥不可及。
寒轩声如泠泉:“明日早朝,告诉朝臣,朕风寒不起,当静心修养数日,着景妃监国。你即刻去备快马,咱们连夜便去吧。”
 
自多年前岘山而返,寒轩再未出过国都。此行只带溪见与十数羽林精兵,快马加鞭,连夜出了宫城。
疾行一夜,数次更马,晨光熹微时,已去京城百余里。
东方渐白,行于田亩之间,见麦陇如云,清风吹破,远处一带清川,翠黛烟横。
身畔暗蛙争聚,鸟雀偶喧,迎袂风来,送点点麦香,寒轩不禁心绪稍缓,略添快畅。
那十数羽林本尾随其后,忽然听得溪见一声暗哨,那羽林为首者,立时催马行于寒轩身前,一行人便如此般将寒轩围于正中。
寒轩回首,才看得来路尽头,那连云垄麦后,有点点扬尘,心下便有轻重。
田畦行尽,即入山林。这争荣万木,漫山苍翠,似与当年并无二致。
隐隐似听得伐木丁丁,寒轩心头一震,眼中泛起一抹酸涩。
马入林间,便只得缓行,众人兜转半日,才隐隐看得深林间有几间小屋。寒轩扬手,有意前行几步,与侍众数丈相隔。
穿林过木,方看得真切,此地正是那年七夕,他二人相会之处。当日碧空露重,二人向月临风,坐于茅屋之上,共赏鹊桥银汉,瑞云来去,自在无极。
今日再看,那茅屋早已朽败不堪,不复当年清致。唯有门前几垛新柴,才知有人栖身。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寒轩不禁喃喃自语,举目看那参天古木,心中悲意横生,引得泪眼婆娑。
“你来了。”
身后一语,寒轩知是绥安,只强擦一把眼泪,转身时,又复那高华安闲之态。
面前绥安,已复粗衣短褐,背弓提斧。多年已去,那一身野气,已损兵折将,换做满面沧桑。
“我来接你还朝。”寒轩面如止水,不辨喜怒。
“我已厌倦持笏列朝,廷争倾轧,只寄心林泉,山栖谷隐,求一逍遥自在。且朝中振鹭充庭,自有堪者,可匡国辅政,燮理阴阳。”绥安不顾寒轩,只将背上木柴放于屋前,自顾自劈起柴来。
寒轩见其不以为意之态,心中便怯弱几分,又道:“魏穰逐轻外放锦都,适逢思澄平仙游,瑄贵妃治丧于外,若二人联手,当生大祸,国则殆矣。”
“陛下治朝,向来高瞻远瞩,自信笃深,不必忧心过甚。且我已非守土之将,三军亦尽在陛下掌中,若有忧患于前,陛下当研习兵法,严阵以待,怎可来此,探我这一介闲人。”
绥安落斧劈柴,刚劲利落,声声皆是响彻寒轩肺腑,寒轩一时无言以对。
“不想有朝一日,你我亦会横眉冷对至此。”寒轩浅叹,“你耿耿于怀的,还是中宫吧。”
绥安闻言,只停下手中斧钺,静立原地,不发一言。
寒轩一抹苦笑,解下披风,内着一件天青色素衣,不饰珠玉,更见那肌肤青白。寒轩前行几步,背对绥安,不敢轻露满面凄婉:“十六岁南国初遇,我就对他一见倾心。他饱览群书,文思奇绝,下笔如神,我一读便知,只有这样的人,才可做我此生最爱。只可惜,他自始至终,都无意于我。”
“那先帝呢?你既心有所属,怎又贰心于人,还骗得其江山所托。”
“你若说我窃取江山,然先帝当年,如何不是靠我里应外合,才得登大宝?我与先帝,不过相互辅就罢了。若说有情,也是夫妻之情。所谓夫妻,哪来那许多琴音唱和,举案齐眉,得一细水长流,风雨同舟已是万幸。与一见钟情,自是不同的。”寒轩只低头看脚边朽木枯枝,亦不敢看绥安,“且先帝在时,我绝无越雷池一步,当是问心无愧。”
“你人在宫中,势必规行矩步,但你日日都想着他,他始终都在你心里。”
“那又如何呢,他不过是我一夕美梦。我将其迫挟至此,立为中宫,世人皆道我多情□□,狂妄自专,但我何曾得到过什么呢?不过是一场空怨罢了。”
绥安不再答话,二人无声良久,唯有山间虫鸣,此起彼伏。
“我知你心头恨意难消,只觉满腔真意,竟被人轻易辜负。而我何尝不是如此?公主何尝不亦是如此?”
寒轩一声泣诉,于这空山中,听来愈觉凄凉。
“事已至此,公主何不现身?”寒轩回首相顾,那茅屋之后,转出一抹黛色。解开披风,才见是天若那一身红衣。
天若满面清光,只觑着寒轩,无奈道:“你果然洞幽烛远,知我一路相随。”
“是我早知公主耳目通灵,我难得出宫,必是大事,公主怎会置之不理。”
寒轩与天若,两人向来针锋相对,气势如虹。而此刻,却皆是一副柔婉凄清之态,绥安见此,心下亦生不忍。
“公主本非生事之人,此番种种,不过是为你。”寒轩披起披风,背对绥安,“情势所迫也好,我有意逼你也罢,如今四方云扰,朝中不稳。为不负先帝所托,亦为一酬你夫妻之义,你理当还朝辅政,拨乱兴治。我便在宫中,等你归来。”
寒轩略行几步,终是回首道:“我困不得任安之一世,总会有个了断。”
一众人等,策马而去。寒轩那马上英姿,掩映林间,纵生哀情。二人目送其远去,一行人只遁身那秀木森森中。
茅屋前,唯余二人,天若鬓边唯一朵艳红牡丹,再无金玉。平日那满面孤标,此刻早化为一水伤情。
“天阙也好,他那薄命的母亲也罢,虽天不假年,我却有一丝艳羡,到底他们在时,有人与之耳鬓厮磨,恩爱荣谐。而我与母亲,终不过是见弃于人,云散高唐。”
“公主自伤了。”绥安只侧身对着天若,不敢看其面中落雨。
“公主。”天若轻嗤一声,“自始至终,你都唤我公主。若你于我当真无半点情意,当日赐婚下嫁,你怎不抗颜直谏?”
“公主乃龙血凤髓,天潢贵胄,我不过一介山野匹夫,配不上公主。但公主心中清楚,凭当日绥安,可有自主之力么。”
“那磊寒轩如今万人之上,坐拥四海,你怎不知知难而退?”
“我与寒轩,本是一样的人啊。”绥安自知此言极伤人,却仍垂首道,“我二人,本皆身如蝼蚁,一无所有。虽造化弄人,我二人侥幸发际,以至金玉加身,大权在握。而当我与其相对,不论身在何处,都只觉两手空空,失路难返。你与先帝,生于贵戚权门,有亢宗之责,家国之任,不比我二人,身世浮尘,无所挂碍。殊不知,我等浮萍之身,了无牵挂者,一旦心有所念,才最绊人心。”
天若满面潸然,内中极痛,只强忍道:“于你心中,我只因诞生望族,身居高位,便无真情可言么?”
“绥安不敢。当日严冬送暖,那一碗热汤,想来你我都是真意吧。只是你我久居乱流,难不为其所扰,其中滋味,便也不复如初。今日掏心剖肺与公主一言,我非痴慕寒轩,亦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每每见到他,便可忆及,我白衣草履之时,我自己那满心澄然。”
天若闻言,止了雨泪,只轻拭玉面,坦然道:“如你所言,我久居高门华邸,从不知纵情山野,无忧无虑,是何等畅意。亦自幼见惯风浪,耳濡目染,早不知心思澄明,是何滋味。但纵我当年请嫁,是为破你三人之局,我于你,却从未动过权谋之心。”
叙叙至此,天若哽咽之中,忽起一丝决绝:“为证我清白,即日起,我便离宫远驻,居于漩水,领守城之将,保京畿无虞,再不入朝堂一步。”
“公主何须自苦。绥安不值。”
“若你有朝一日能明白我用心,我亦想见见莽夫骖尔,而非将军绥安。”
言罢,天若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那玄色披风下,一袭红绯,若隐若现,亦没于那重林之中。
看这深林株榾,听松涛阵起,绥安只五味杂陈。
静立良久,终是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绥安并未自寒轩来路径返京中,而是自小路向南绕行。山行半日,停马于高岗之上。
俯看谷中,一座小村,竹篱茅屋,板桥清溪。十余户人家,星罗棋布,落于坡上。其余众家门前皆种桑树,唯有一家门前一棵广玉兰,一树如雪。
入暮时分,炊烟袅袅,绥安只见那玉兰树下,有满架佛手,一位佳人,一身米色素服,掩映藤蔓间,坐于秋千之上,低吟浅唱,满面纯澈。
院门轻起,一健气少年步入,将背中木柴放于架边,便亦坐于秋千之上。佳人取一只锦盒,盒中乃数个青团。
暮色四合,有点点流萤,萦绕架边,伴二人轻轻摇动。
绥安立于岗上,默然相望。心下浅叹,局中诸子,唯其二人急流勇退,才得一圆满,安乐平生。
静立良久,待月出东山,绥安只复上马,向玉阙行去。





第47章 蜀道
自绥安回京复职,公主离宫戍土,那鸿书之祸便云过天清。见绥安领兵如初,亦念思澄言将事毕还朝,寒轩有意让二人道中相遇,便将魏穰逐轻暂扣半月,才放其西去,连那纪厉翃疏亦得赦同行。
故此二人,终是于蜀道之上,见了一面。
嵯峨崇峻,青山天险。官道之上,有辘辘车来。
满径开满木芙蓉,秾芳委于车前。冰明玉润天然色,似送东归之客。
那边英将,眉目萧索,踏驎驒而来,身后随几架小车,内是娇春杨柳。
见这边车架近前,逐轻勒马道边,并不言语,身后随扈,亦只纷纷退避。
“西南天高艰险,道窄路细,娘娘先行。”逐轻见这边车架不动,便先开口。
这边珠帘轻挑,思澄言眉目浅淡,不忍看他面中风尘。眸光轻移,思澄言轻瞟逐轻身后粉黛,亦是五味杂陈:“将军功名一世,如今功成身退,从今以后,可善自将养,亦可人生尽欢。”
“一己残屈能全身而退,还多谢几番危难间,娘娘费心周旋。”逐轻立在道边,身畔木芙蓉只纷纷而下。
“沉沦玉阙,纵横捭阖,本非难事。你我心中都清楚,最难的,不过是为自己活一回。你我既生来是侯服玉食,自然一生国仇家恨。”
“正是走这条路,九年前你我共游锦都,如今竟不想是我远贬西南之途,亦是你治丧事毕、离家回宫之路。”
思澄言强自莞尔道:“锦都仍是盛丽天下无。”
逐轻喉头发涩,沉吟良久,还是吐出一句:“我曾想过,有此般道中相逢,总以为自己会拔剑一搏,带你高飞远走。只是身家性命,族□□儿,千丝万缕之前,钟情二字显得太过单薄。”
“将军本不该说这一句的。”思澄言不去看逐轻,只因目中亦是盈盈。
“再不讲,此生难道还有共话之时?我倒冠落佩,你寂寞深宫,和死了还有什么两样。”
“今日之前,于我心中,将军只是万夫不当的英将,亦是薄幸风流的人夫,如今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终是明了了。”
“那你我便无憾了。”
思澄言有一丝浅笑,逐轻只看落英,与那日淑毓馆中一样,皆是不忍一顾。
“当日为保你,我承诺磊氏不再外嫁,此后重垣叠锁,春去秋来,心中亦不会再有他人。你只当我是嫁了你的。”
满目泪水终于簌簌而下。
“本宫失言了,回宫日紧,本宫先行一步了。将军珍重。”
车架复行,道边木芙蓉一地,似是恨恨难终。
夜色渐起,枝雨念山中夜凉,便将一件大氅,围于思澄言身前。思澄言只垂首不语,忽而念及幼时所学一首小词,却只引得恨起:翠衾寒,几夜霜浓。然其此生,便再无痴梦,可随夜鹊,回西南故里,绕庭中疏桐。
逐轻不曾见,思澄言手中,只紧紧握住那枚玉韘,并几颗红豆。
思澄言明白,纵有眷眷之心,他终需回宫。而逐轻,亦不过是那蜀道之上,一介谪人。
 
车行半月,思澄言终是抵京。
那日入暮时分,车架方入穹汉门。思澄言未及梳洗,风尘仆仆,轻衣简装,便要入溢寒宫面圣。
时入七月,寒轩道烛焰燎人,溢寒宫烛火甚稀,只照的殿中愈见凄清。
思澄言穿过帘帷,入得后殿,远远见寒轩坐于正位,便依礼下拜:“臣妾思澄氏,事丧已毕,如期回宫,特来向陛下复命。”
而座上不过一句:“人见过了?”
思澄言闻言大惊,不过数月,寒轩语中倦意极浓,不复当日意气风发之态。思澄言怯怯抬头,只看那幽微烛火中,寒轩扶额闭目,坐于殿上,憔悴难掩。
“谢陛下成全。”思澄言机警回了句,便复垂首跪于座下。
“你向来耳报最是灵通,公主自请坐守漩水,以功抵过,你可知晓?”
“臣妾有所耳闻。”思澄言自知寒轩弦外之音。
“朝臣聒噪,总道连公主皇家正脉,亦领罪外谪,断不可轻纵你思澄一族,朕以你居丧为由,只道容后再议。而今你已事毕归来,朕便无可托赖了。”
思澄言神色如常道:“陛下苦心,臣妾感恩戴德。数年来,多少乱流繁局,皆不得大白天下,时至今日,故人凋敝,凭臣妾一己之力,恐难证父亲清白衷心,亦难平朝中物议权衡。臣妾不敢妄求轻恕,只望陛下,留全家上下一条生路。”
寒轩见思澄言早有盘算,倒省去许多纠缠,便直言道:“你父亲当年纵有私心,却不妨其社稷之功。你亦曾救景妃于火海,朕当知恩图报。”
殿中极静,寒轩此时低言轻述,亦可听得回响阵阵,直震人心魄。
“你族中上下,皆贬为庶人,流放江州,无须充军为奴。你久居于内,勤谨奉上,只降为嫔,礼遇从减。想来如此,便可堵悠悠之口。”
思澄言并无再争,只稽首而拜:“谢陛下隆恩。”
言罢,便有宫人搀起思澄言,蹒跚而去。
不想耳后传来寒轩之语:“你比我命苦啊。”
思澄言回身,一抹苦笑,略摇了摇头,未出一字,只复行去。
见其背影衰微,寒轩亦生伤怀。方此时,枝雨梳洗停当,自耳房入殿,奉一碗热茶于寒轩身前。寒轩接过茶盏,未曾抬头:“一路辛苦你了。”
枝雨谦恭道:“臣下不敢。”
“他身边淮清呢?怎不见归来。”寒轩略抿一口茶,便放于座边,只闭目养神。
“瑄嫔娘娘想是料定后事,便不忍其受苦,放其自去了。”枝雨极力镇定,然眉梢眼角,却微露慌神之色。
寒轩面色沉静,观之更教人不安:“枝雨,自朕入宫,你便侍奉左右,同患风雨,朕是极信任你的。”
“是……”枝雨讷然道,“臣下自幼得陛下言传身教,定与陛下同心同德。”
寒轩微有笑意:“朕明白。你我秉性相近,总易心软。”
枝雨不意寒轩此语,慌忙跪于身前。不想换来寒轩轻描淡写一句:“罢了,你不必多想,连日劳顿,善自将息去吧。”
枝雨见寒轩如此,微收满身冷汗,悄然出殿而去。
溪见方自屏风转出,立于寒轩身侧:“陛下不怕一时心软,来日死灰复燃?”
“若人有心为祸,则必防不慎防。唯其诚服受化,才是万无一失。当政者,以攻心为上。”
寒轩一语幽深,溪见只得称是,不敢再多言语。
“昭贵妃如何?”
“娘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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