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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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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针锋相对,溪见蓝泽谨敏,皆缄口不言。殿中极静,只可闻得绥安点滴怒意,随呼吸起伏。
寒轩看这殿中众人,看自己朝冠锦绣,只觉精疲力尽。纵是事态如此,而任安之其人,那南国少年,翩翩君子,那唯一可以扎入自己冷硬心房的刺,寒轩又如何舍得让其有一丝损挹不悦。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两人曾小心维系的宜和恭谦,也早已毁尽,唯剩满目疮痍。
寒轩终是开口:“中宫染疾,神思狷狂,难居其位,着迁冷月轩静养。”
溪见乖觉,便从绥安手中接过安之,毕恭毕敬地送其出殿。
安之面色如霜,神色漠然,只款款步去。
寒轩自知,无视,乃安之决胜之道,亦是自己永不可防的软肋。
逆光而去,绫罗锦绣中的安之,恰如当年,仍是傲骨清姿。
安之出殿门之际,寒轩骤然扬声一语:“此刀,乃当年先帝紫宸寿诞,朕为其打的贺礼,别无他用。”
安之脚下一滞,却未曾回头,只由得宫众拥围而去。
寒轩转头,看绥安眉间怒意,沉吟良久,才淡淡道了句:“寒轩自知兄长一秉至公,只是中宫便是中宫。是我欠他的。”
安之踽踽行远,殿门外,唯余玉宇琼甃,槐幄如云。
绿阴朱夏,晏晏清暑,寒轩眼中,已是香红满地,秋寒早至。
绥安见寒轩孤坐不语,绿纱桐影,疏疏落于面中,方才颈边明鲜血色,此刻唯剩一抹暗红。
蝉鸣起伏,凉柯暗叶,千转无穷。
然蝉声里,却分明听得,宫门外有车架疾至,宫众步履纷乱,有失仪度。寒轩与绥安二人相对,蓝泽本就尴尬,只轻言“陛下稍安,本宫先行一探”,便遁身而去。
殿中二人相对,绥安一时激愤难忍,脱口道:“先帝,我,便都不如他?”
“不是不如,是机缘天命,早有定数。”寒轩浅叹,缓缓起身,向殿门而去,“谁教我先遇着他。”
绥安缄口,只看寒轩背影,纵金玉盈身,珠翠如云,他仍似当年寒素,孑然一人。
方此时,见宫门外,梁勋跌跌撞撞而来,一旁丹叶与蓝泽,皆面有忧惧,奈何阻拦不得。
“你身怀六甲,为子嗣计,纵有八方风雨,亦当轻裘缓带,款步而行。”寒轩立于阶上,面如止水,只幽幽而望,未曾相迎,由得梁勋到了身前。
“臣妾今晨离宫,路行未半,便闻茂苑殿走水,景妃受困,臣妾牵念陛下安危,立时折返,来探陛下。陛下无事吧?”梁勋青丝飞乱,香汗在额,仰面直看入寒轩一对倦目。
“有心了。”寒轩倦意深沉,只喃喃道,“天命所佑,有惊无险。”
“无事便好。”梁勋一抹浅笑,一对玉手,轻握住寒轩那十指削葱,才惊觉,如此清夏中,寒轩却指尖生寒,侵肌入骨。
众人入殿,寒轩坐于正位,待诸人坐定,梁勋便问:“一夜惊魂,宫闱激荡,险象环生,景颜怎会冒然入茂苑殿?”
蓝泽赧然道:“熙氏行将就木,同为一朝嫔妃,本宫好意相送。景妃送罢公主,巧遇本宫自茂苑殿而出,当下便亦要入茂苑殿一探。”
“是景颜操之过切,与你无关。”寒轩转而问溪见,“茂苑殿可已料理停当?”
“茂苑殿一片焦土,清理点算尚需时日。只是宫人来报,唯见熙氏一人尸身,未见侍女绿艳,那簇蕊裁红冠,亦不知去向。”
寒轩默然良久,似是沉湎旧事,须臾才道:“茂苑殿啊,少个人不过是常事。我入宫当日,才入穹汉门,便见三五宫人,拖挟一人,自茂苑殿挣扎而去。明处如此,暗处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寒轩倦极,双目微阖,梁勋不忍,只转首看身侧丹叶,却见其面色煞白,额汗潺潺而下。目视其良久,丹叶才讷然回神,眸光一触及梁勋,便闪躲开去。
梁勋微有沉吟,无意横生枝节,便道:“陛下一夜未眠,当善自将息,以图来日。”
时近黄昏,清角阵起,寒轩扶额闭目,只道了句:“暗箭难防,不可懈怠。尔等回宫也好,回府也罢,自便吧。溪见,带思澄氏来。”
第39章 燕毒
竹摇清影,熏风满庭,绿暗红稀。
殿中灯烛如林,照得溢寒宫亮如白昼。寒轩坐于殿上,一身玄色,错金交彩,头上一顶流云惊凤冠,于灯火中光华万千。然这金玉罗绮里,寒轩面上倦意,只愈见昭彰。
“好一出声东击西,环环相扣。朕原以为你饮毒自戕真是为救那魏穰逐轻,却不想转瞬便矫健如初,演了这场虎口夺食。”寒轩满面严霜道,“如此看来,若说你与熙氏和纪厉氏早有勾结亦无不可。你入火海,救景妃,自可是你表忠献媚,亦可是预谋在先,假意投诚,尚有后招。”
座下一靛衣之人,身如削玉,婉然跪于殿中,面色青白,神色恹恹。
“陛下多虑。逐轻受俘,名毁家破,臣妾被疑,自戕折罪,皆是拜其所赐,嫔妾与其不共戴天,又如何会与之沆瀣一气,表里为奸?”思澄言气咽声丝,夜风徐来,一身靛色轻装点滴浮动,更见楚楚之色。
“此局繁复至此,乃朕始料未及。故不可不存一念,纵你将那熙氏视如寇雠,然若始作俑者乃公主抑或那纪厉氏,难保你不曾勾结其中。再者,朕怎知你不是隐忍断义,以图来日?”
“陛下!”思澄言声嘶力竭,“嫔妾已然一无所有,唯有残命一条,尚不可换得逐轻一命,嫔妾尚有何可图?”
“卧薪尝胆,灭国之祸尚可卷土重来,你又怎不能再弄风云?”寒轩盈盈看去,思澄言往日夺人耀目的美,此刻只偃旗息鼓,败北一方。寒轩本纳罕,昨夜中毒至深,今日如何可起身下地,遑论独闯茂苑殿,救景颜于火海。此刻才见,其面中薄薄土色之下,又多一抹猩红。思澄言倔强,只跪得亭亭,任由嘴角喷薄鲜血,漫入一身靛色之中。
“事已至此,无论嫔妾如何剖白表忠,陛下疑心深种,自不会信。然嫔妾问心无愧,嫔妾之心,惟天可表。”思澄言收敛心绪,言辞切切,却见其面有不屈之色。纵委身于地,亦自生威仪。
寒轩暗叹,他仍是思澄言,纵海桑陵谷,成败翻覆,他那嶙嶙傲骨,未曾改过。
默然良久,不禁想到:思澄言一生兀兀,不过是为了母家荣华,为了逐轻平安。那仅有的一次争宠,也不过为其换得一夕之幸。寒轩很想知道,思澄言可曾有过真的开心。
或许有过,垂髫之年,青梅竹马。
门扉轻起,枝雨抱了欣翮,自偏门入殿。寒轩纵日理万机,每日入暮时分,都要亲自抱抱欣翮。襁褓之中,欣翮面色红润,睡的香甜。寒轩彻夜未眠,又连日劳心,此刻怀中欣翮,便略显沉重。然纵力有不济,揽子入怀,亦是心怀喜悦的。
寒轩轻轻摇动欣翮,看那婴孩粉面上细细的绒毛,便忍不住用脸蹭一蹭。只是颔首低眉间,看跪于殿中的思澄言,那面中青白菜色,那嘴角潺潺暗红,心中薄怒亦化成不忍。
“罢了,你救景妃有功,朕又有言在先,不可轻毁。你在宫中将息几日,待元气已复,便允你归家省亲。那魏穰逐轻,若安分守己,便外放锦都,做个外臣吧。”
思澄言闻言,只惊喜交加,讷于原地,眼角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寒轩侧首,掖了掖欣翮的襁褓,淡淡道了句:“此行路远,怕随侍不力,难保你万全,枝雨在朕身边多年,一路随你去吧。”
思澄言如在梦中,呓呓道了句:“谢主隆恩。”只是枝雨颇有意外,不曾言语,微微颔首。
“退下吧。”寒轩轻言一句,淮清上前,扶起思澄言,二人相携,步履极缓,蹒跚而去。
举目望去,思澄言当日游龙之姿,亦只剩满目颓唐。
寒轩心有戚戚,将欣翮交还枝雨,却觉察枝雨一向极明朗的一张脸上亦有愁态。
“为难你了。”寒轩倚于榻上,闭目道。
“臣下不敢。”枝雨怯怯答了句。
“是怕蜀道艰险?”
“臣下怕暗箭难防。”
寒轩沉吟一刻,长叹一声:“虽熙氏已去,但此局未清,你可知,为何朕铤而走险,纵瑄贵妃返蜀归家?”
“臣下不知。”
“熙氏奸猾,欲乘间投隙,以瑄贵妃之祸,激怒思澄平,引其背水一战。纵瑄贵妃归家,自可化其危局,此其一者。其二,思澄言坐于内宫,若生不测,难保不可为公主内应,放其归家,亦可消一重隐患。魏穰逐轻在此,以之为质,他不敢不回。其三,早年间思澄氏在熙氏与公主间左右逢源,你此行,一可探明究竟,二可鉴思澄氏衷心。你放心,朕自会安排精兵强弩,保你无虞。”
“陛下便如此相信瑄贵妃,不怕其矫情饰诈,终是放虎归山?”
“瑄贵妃无子,来日不论何人登位践祚,其境况皆好不过今日。”寒轩扶额浅叹,“人云:‘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于他而言,风雨江山之外,此生唯此一人罢了。”
残蝉噪晚,清风飒来,微收烦暑。
入暮时分,景颜转醒,轻纱碧厨外,霁霭霏微,瞑鸦零乱,淡月如钩。
景颜侧首,只觉胸中窒闷,精疲力竭。来此间日久,已成一头如瀑青丝,此时散于玉枕之上,尚余焦木气味。
“娘娘醒了。”崇兰轻衣简妆,立于身侧,亦可见其面中疲态。
景颜怔怔良久,目中无神,只看月华斜照中,那席帷微扬。
“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
“那茂苑殿……如何?”
“瑄贵妃只身入殿,将娘娘与臣下救返,熙氏咎由自取,已葬身火海,茂苑殿燃尽大半,幸而未有牵连。”
景颜默然良久,欲起身,奈何病体难支,崇兰忙上前服侍。
“该是掌钥的时候了。”
崇兰即刻会意,答道:“宫人出入宫闱,必过宇禁阁,当日延贵妃被擒入宫,随侍亦有案可查。今日公主出宫,若有端倪,宇禁阁自有迹可寻。”
“更衣,去宇禁阁。”
景颜历来雷厉风行,宫众阻拦不得,便由得其严妆披锦,向宇禁阁而去。
长榆落照尽,高柳暮蝉吟。
夕阳尚余晖,宇禁阁溟蒙一片。已过掌钥时分,唯三两宫人,北窗高卧,浅斟低讴。见景颜骤至,众人一时大惊,手足无措中,只疏落跪了满地。
残阳斜照,透窗棂而下,阁中一片斑驳艳影,景颜玉面,明暗参半,更显厉色。
“今日何人当值?”景颜未语,却是崇兰扬声道。
方此时,后堂门开,青叡矩步而出。自祈皇大行,蓝泽念及二人日苦,曾进言寒轩,召其回宫。经年已过,青叡更见沉稳,却不改那面中朴质。
“臣下领宫司南掌事青叡,参见景妃娘娘。”
“取今日行录来。”景颜道。
宫人片刻取来,跪奉于前,崇兰代为翻阅,景颜面如止水,于那文墨上略有停滞,便将目光移向别处。崇兰会意,轻阖卷帙,只道:“华容殿有个宫人不知所踪,娘娘生恼,本无大事。”
众人诺诺,眼见景颜转身而去。
自宇禁阁而出,崇兰微微侧首,随扈便止于原地。
“旁的均无不妥,唯四名掌膳,乃内宫所遣,非公主府中故旧。”
“那便自御膳房查起。”
景颜行动极快,到御膳房时,宫中早是风声鹤唳。
御膳房在宫中西南,近云清殿,十数间庑房,落于草木间。远观亦可见炊烟袅袅,终日不歇。此时月上梢头,晚膳已过,御膳房仍灯火通明,宫众奔忙期间,未察景颜驾临。
景颜未曾入内,不过立于院中。御膳房内火光高照,只照得景颜面中,亦有一片红绯。
“将其掌事唤来。”
景颜轻言一句,崇兰悄然入内,片刻间,便听得殿内方寸大乱,不多时,宫众鱼贯而出,济济跪了一地。
“膳房事忙,刺促不休,本就无暇于琐事,遑论拜见本宫。”
闻言不善,御膳房掌事急欲申辩:“昭贵妃娘娘有娠,一应饮食用度,皆由御膳房所出。全司连日目不交睫,故而一时不察,有所怠慢,望娘娘恕罪。”
“既已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怎的尚有闲人,可派外差?”
御膳房掌事惶然良久,才隐隐猜到:“麟游宫来召,公主生母生辰在即,此四人,乃筹备冥筵所用。”
景颜颔首,略有沉吟,院中之人,只肱骨站站,静候发落。
“罢了,先帝大行,新朝未稳,内宫本为昭贵妃所辖,而今有喜,唯本宫一人聊以为继,尔等尽忠竭力,本宫自不会有所亏待。”
言罢,景颜兰步轻点,唤了车架,自御膳房而出。
长街之上宫灯幢幢,流萤飞扑,一派清夏良宵之景,而翠羽珠玑中的景颜,却神色浓重,不得清欢。
“娘娘。”见景颜不语,崇兰轻唤道。
“好一招李代桃僵。”景颜道,“只是鱼目已去,明珠何在?”
“内宫门禁森严,纵隐匿行藏,亦出不得这宫门。”
“只怕要走一趟麟游宫。”
雕舆华盖,金香凤翣,景颜危坐其中,再不言语。身后仪仗,亦是浩浩荡荡,逶迤而去。
翠葆参差,熏风初长,荷点横塘。
自那夜风烟平弥,众人虽心有余悸,却也再未见何波澜。景颜巨细靡遗,严查数日,亦只无疾而终。十数日来,内宫诸人,便再无动作。而宫外梁勋,更是闲消清夏,一味安胎保身。
夏日晨光里,只见得枇杷如金,榴花欲燃,过明帘而望,帘内佳人斜坐,薄衫简钗,执白绡团闪,一眼看去,扇手皆似玉。
院中数棵枫树,葱郁一片。树影之下,疏帘微动,丹叶青丝松拢,素衣轻罗,手持一只素瓷汤盅转入阁中。
“宫中连夜新成一品金丝血燕,快马送来,你早膳未进,不如趁热饮下。”丹叶放下手中汤盅,只立于梁勋身前。
梁勋斜卧榻上,美目轻抬,丹叶面中仍似往日和煦,只是梁勋明白,自那日回宫,其眉间凝云,自无可掩藏。
梁勋不知何故,只作未觉,端起那盅燕窝,轻轻搅着盏中之物。
方要入口,却被丹叶一语打断:“勋儿。”
“夫君何事?”梁勋放下手中碗盏,只轻轻抚上丹叶手背,感其微有瑟瑟。
丹叶默然一刻,又复寻常神色,取盏在手,坐于梁勋身侧,温言道:“我来喂你。”
梁勋含笑,心头一片舒暖。
然这宁和夏意,终是为风波所扰。
消息到时,寒轩尚在早朝。暑天将至,殿中微觉窒闷,寒轩正襟危坐,殿中簪笏如林,皆是面色沉郁。忽见溪见自偏门蹑足而入,疾步行至寒轩身侧,耳语片刻,寒轩立时眉眼着怒,对殿中扬声一句:“内宫有急,朝议暂缓。夏日烦热,枝雨,给众卿上茶。”
寒轩一身朝服正冠,只扶住溪见,艰难起身,匆匆转入后殿。
“易府来报,昭贵妃误服毒物,险遭不测。”溪见战战兢兢,唯恐寒轩暴怒失仪。
好在寒轩极压怒意,只沉声问道:“勋儿现在如何?”
“所幸服食未多便觉不妥,急诏太医,已行汤药,娘娘症状有缓,只是是否有伤胎儿,尚不可知。”
“易氏实是无用!”寒轩怒骂,“速将昭贵妃接回宫中,以求万全。”
此时却见枝雨挑帘而入,怯怯道:“朝中众臣似略有微词,大将军差臣下转达,若陛下为难,大将军愿为陛下分忧。”
寒轩略平怒意,对溪见道:“国事为重,不可蹉跎。此事交景妃细查,你随景妃出宫,亲接贵妃回銮。你二人,务必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不可再生枝节。”
寒轩言罢,便扶枝雨回殿议事。溪见则向华容殿而去。
二人到易府之时,府中已得旨意,府门外数只车架,正装点行囊。见二人车马到,一众家众皆俯身见礼。
溪见下辇,又扶景颜下车。二人方站定,景颜环视四周,只淡淡道:“贵妃人在何处?”
“已于正殿恭候多时。”丹叶道,“所需器用已装敛大半,娘娘与大人稍坐,须臾便可动身。”
景颜不解道:“宫中用度,无不精致齐备,何须多此一举。”
“贵妃只道日常所用,多为陛下恩赏,安其所习,不欲更变。”
言罢,丹叶便引二人穿堂过院,向正殿而来。疏帘后,梁勋坐于殿中,因受诏回宫,梁勋略有妆饰,一身妃色轻纱宫装,更见其肤白胜雪。因有孕在身,便未戴远岫出晴冠,换做一顶顾盼青梅冠,仿如初入宫时的模样。见三人入殿,梁勋举目相望,景颜才见其面色暗沉,双目微红,神思略有涣散。
景颜与溪见行过礼数,景颜便问:“可知是何物不妥?诏随侍太医来。”
月知忙领太医自耳房而出,手中一盏素瓷,正是早间那一盅燕窝。
“回禀娘娘,此羹中混有雄黄,遇热可成□□,好在此羹熬制未久,毒性未成,娘娘所食不多,臣下今晨依例请脉之时便觉异样,救治及时,已无大碍。”
景颜心中自有轻重,再问:“此羹何处得来?”
“贵妃饮食,皆由内宫所出,此羹乃御膳房所奉。”月知道。
“御膳房晨起便送来?尝膳宫人未觉有异?”
“回娘娘,膳房昨夜子时送至府中,尝膳宫人未觉不妥,娘娘用前,臣下隔水热了一次,许是此时,雄黄遇热成毒。”
“若如此,是宫中鬼魅,还是府中暗箭,便不得而知了。”景颜望向梁勋,浅叹一声,“此事本宫来日细查,先伺候贵妃娘娘回宫。”
众人领命,月知亦扶梁勋,缓步而去。
丹叶上马,溪见亦一路相随,与梁勋同去。而其府中,除了月知,一众家仆皆被景颜扣于院内细加讯问。
这边车入宫门,寒轩已换下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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