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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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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勋赧颜更甚,只浅浅一句:“本宫已外嫁,如何可生育于内,当归家安养才是。”言罢,便举目去看丹叶,撞上那少年玉面。那少年眸中,只清朗无极。
寒轩笑道:“怕是二人情浓,嫌宫中拘束。”
二人闻言,一时面红耳热,更不敢言辞。
“月知,你且先回府中打点,朕有孕之时,一应用度,此番务当叠矩重规,不可差了分毫。”
见月知雀跃而去,蓝泽笑道,“月知哪里懂这些,溪见伺候过你生产,更稳妥些。”
寒轩颔首,“那便溪见同去。”
众人展眉开颐,欢颜谈笑。勋儿却沉吟一刻,怯怯道:“本都是外臣,本宫离宫,不如公主与将军同去?”
寒轩见其眸中一抹忧色,便低声道了句:“也好。”心中默叹,论谋事,虽有景颜慧黠机变,勋儿却老成周全,绝不逊色:公主其人,岂可轻易受制,将其拘于内廷以图格其反意,只怕适得其反。
见寒轩应允,梁勋便再言其他,“殿下自华容殿而来?怎的未见景妃?”
寒轩只道:“风波未平,他自有事要忙。”
 
疏柳莺啼,紫黯红愁。
一夜无眠,故莺语不惊;轻妆薄施,而倦容难改。
自得寒轩旨意,天若二人便要整装出宫。庳车软舆前,天若素衣纤态,缓步而来,唯鬓边赤英金蕊,浓姿贵彩。
绥安跨于马上,目中渺如沧海,不知喜怒。一夜风云暗涌,其容色中,亦略见颓唐之意。
“公主向来与昭贵妃带叶连枝,怎的如今贵妃兰梦之喜,公主未及相贺,便急着出宫?”景颜兰步而来,翠微盍叶,珠压腰衱,妆饰夺人。
天若意态寒素,凝目不语。却是绥安于马上轻言一句:“景妃栉风沐雨,忧劳国事,竟有心相送,为兄尸位素餐,当真是措颜无地了。”
三人相峙,面中皆有冷霜。景颜闻言不善,只浅笑回声:“兄长谬赞,景颜无能,只任人谋算,腹背受敌,应对不暇,倒教兄嫂辛苦。”
“景妃日理万机,孤自当矜怀体恤,怎敢久居宫闱,扬波生事,使景妃百上加斤。”
“景颜有失周全,公主攻瑕指失,景颜自甘领受。”
天若面色不改,身畔泩筱却面有愠色。景颜美目轻扬,却见天若身后随侍宫眷中,有一人面色铮铮,非寻常颜色。心中暗忖,便已有分明。
“且看公主身旁侍女姮娥,个个玲珑积慧,公主若有心指点,景颜岂非更有进益?”
言及此处,那宫眷只敛容垂首,细看去,公主似是亦面有瑟瑟。
“我二人本无心弄潮,只是激流势猛,未及相避。如今万事稍安,烟波靡散,景妃劳苦,更宜善自将息。”
绥安一句,三人皆是缄口。玉鞭轻扬,车架辘辘而去,于灰白天色下,唯留一片萧然。
景颜一身蹙金绣罗,独立风中,横生孤意在眉。
崇兰见景颜面有不豫,不敢相劝,只道:“娘娘本无需走这一趟。”
景颜轻哂:“本宫倒是小觑了公主与那熙氏的情分。”
“娘娘既已见得端倪,怎又轻纵公主出宫?”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景颜叹道,“本宫倒要看看那熙氏,尚有何后招。”
言罢,景颜转身上辇,向华容殿而去。
行经茂苑殿,却见蓝泽携芝鸢,自茂苑殿而出。
“熙氏这等噬不见齿之辈,贵太妃慈心一顾,实是以德报怨,仁深泽厚。”景颜坐于辇上,低眉笑道。
而蓝泽面上倒多生伤感:“熙氏已是风烛草露,暮景残光。故人凋敝,本宫自当相送。”
景颜扬手,宫众会意,只落辇压轿。景颜兰步轻点,闲闲道:“既是日薄虞渊,想必其亦有绝响,本宫姑妄听之。”
 
高台临茂苑,飞阁跨澄流。
茂苑殿仿如旧年,画堂凝香,璇奎初焕。无奈岁华空转,物是人非,那旧馆故殿,皆已蒙尘,唯芊绵碧色,年年常新。
绮罗佳丽地,风流竟过,只待后人。
窗扉紧闭,晨光过窗纸而下,殿中一片昏晦冥濛。延贵妃斜倚案上,满鬓银丝,一丝不苟束于冠内。案上一盏残灯,映得其严妆丽服,唯剩儯u沉沉。
景颜见此情状,只屏退宫众,缓步上千,心中暗叹:纵是鸠形鹄面,病骨支离,斜倚案上的延贵妃,仍有玉山微颓之态。其高华意态,是生于骨中的啊。
如此,景颜心意亦沉了几分。忽而察觉殿中气味与往日不同,不知可是延贵妃行将就木,自有萎靡之气。
“本宫便料定,除了磊寒轩那个毒妇,蓝氏那个贱人,你也是一定会来的。”延贵妃凤眼轻扬,笑道。
“景颜小觑娘娘了,不想身为笼中困鸟,竟仍可纵横开阖,让公主带了自己的仕女出宫去。”景颜立于殿中,遥遥相距,自生威仪。
“沉机观变,洞隐烛微,景妃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谬赞。景颜纵恪谨周至,亦不敌娘娘机巧诡诈。”
“尔等皆以本宫奸猾狠辣。”延贵妃轻嗤一声,“奸猾狠辣又有何妨?这是本宫的命。本宫生当如此,达观知命,尔等无可指摘。倒是那磊寒轩,不安时运,与命相争,下场未必好过本宫。”
景颜垂首:“你岂是认命,不过是以命自欺,而我们本无命可言,你我不同。”
有风透窗纸而来,二人鬓发轻浮,满室烟尘,似乱了心神。
“景颜愚钝,尚有一事不明。娘娘当日华发始生,依律离宫,本是大限将至,何必兀兀穷年,作此无益之劳?”
“你以为本宫潜光晦曜,苦心筹谋,只为引你三人离隙,助公主上位?鹿死谁手,与本宫何干?毒妇为移天徙日,灭我熙氏,鸩杀先皇,本宫丧家失势,一无所有,焉能不恨!故唯有栋榱崩折,失鹿共逐,搅得磊氏疲于奔命,不得一刻安生,本宫才可稍解心头之痛。”
“娘娘糊涂,持衡拥璇,秉政当轴,乃景颜之志,与姐姐无关。”
“你倒明白。沧海横流岂有孤鸾照镜来的大快人心?天阙已死,澄翠宫中那腐儒竖子,本宫亦不会让其久活!”延贵妃目色如刀,声似厉鬼,“茂苑殿空置期年,唯余松油数翁,本是漆地之用,不想今日却可成大事。本宫纵是涸辙之鲋,也绝不可孤身就死。没了你,贱人毛羽零落,如盲者失杖,不过是强弩之末。”
言罢,延贵妃一掌挥去,案上残灯飞入殿中,撞于窗纱之上,燃起一片巾帘。不想那雕窗绣户,扇扇相连,火势如奔,一时虐焰四起。四下门扉,皆陷于毒燎烈焰之中,再无出路。殿中三人,只入地无门,插翅难逃。
因在初夏,物燥风急,倏忽火起,熊熊炽盛,煟祛宓亍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如此繁雄茂苑,月榭朱楼,不过付之一炬。
 
茂苑殿火光弥天,寒轩即刻得了消息。只是火势太盛,宫众力阻寒轩近前。茂苑殿之上便是天若的麟游宫。茂苑殿位低,麟游宫势危,寒轩便上锦云阁,遥观火势。
“景颜果真困于殿中?”寒轩眉锁浓云,一对玉手,死死扣入窗沿之中。
“娘娘屏退宫众,只带崇兰入殿,想是那熙氏早有筹谋,四面门扉立时火起,娘娘未及脱身。”溪见离宫,此时枝雨立于寒轩身侧,惴惴道,“陛下息怒,已调阖宫侍众前去救火,亦已遣人前去通传大将军,想来不时便可到。”
内宫出事,梁勋有孕,此时唯有蓝泽在侧,见寒轩如此,只踟蹰道了句:“陛下……”
寒轩眉心微动,看向蓝泽,沉声道:“你说。”
“熙氏奸狡诡谲,纵观一夜,便知此局纵横交贯,不容小觑。此次焚火,困死景妃,看似为断陛下臂膀,殊不知,亦可有他用?”
寒轩闻言,眉间浓云愈重,沉吟片刻,厉声道:“枝雨,即刻将思澄氏移入溢寒宫,严加看管,不可有失。”
枝雨匆匆而去,寒轩立于窗边,不时有草木焦灰,随浓烟而来。
锦云阁往日那清风丽日,现下唯余烈焰灼心。
而宫中生变,那满院玉茗花,此时亦失了闲逸。
安之闻得响动,披衣起身,立于殿门,见东南方向浓烟滚滚,而宫中戍卫侍从,皆携水疾奔,便问身侧含莲:“哪里起火了?”
含莲道:“说是前朝茂苑殿延贵妃,为除景妃娘娘,才引火烧宫。”
安之面色沉定,若有所思:“寒轩人在哪里?”
含莲见安之直呼寒轩名讳,心下略有惶然,只愈发恭敬:“领宫大人今早奉旨离宫,如今无人主事,陛下便坐镇麟游宫锦云阁,亲自发踪指使,以观机变。”
安之闻言,喃喃道:“那个溪见出宫了。”
含莲不明就里,只附和:“是,臣下方才去探消息,仿佛见平日只侍奉内殿的枝雨大人,亦出了溢寒宫。”
安之默然良久,轻言一句:“这里离失火的地方也不远,溢寒宫地势高,我去避一避吧。”





第38章 寒刃
环堵虐焰,无路可逃。
那茂苑殿中烟气愈浓,景颜有心自持,亦难掩满面慞惶。
而烈焰焦烟中,却看得延贵妃满鬓银丝,更有凌人之态:“黄泉路上,有景妃解语相伴,实乃本宫大幸!”
景颜未及回话,却听凭空传来一语:“娘娘向来抉瑕摘衅,矫时慢物,怕是景妃难适其意,力有不逮。”
众人闻言大惊,只见一缁衣之人,自梁中飞下。细看去,其人虽身形矫健,却似有气虚之势,教人观之生疑。
延贵妃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凝神片刻,转而狂笑:“真是不虞,本宫死前,竟可得见这许多风流人物。认贼作父者常有,论及腼颜事仇,背德妄义,你真是无人可及。”
“娘娘亦非晴云秋月,你我本无分轩轾。”
耳畔多是烈焰炙烤的哔剥之声,景颜听不分明,只可依稀闻得那声音耳熟。然瘴气熏人,脑中昏沉,早无力细辨。
“你我不过是局中之子,却个个都自作聪明,你是,你那愚不可及的父亲是,那傲睨一世的郇天若是,那据徼乘邪的磊寒轩是,这个刚愎自用的磊景颜更是!无人幸免,满盘皆输,真是快哉!”
“事无定数,娘娘若得高寿,尚可来日评点。如今之计,本宫只可自求多福。”
那缁衣之人挑起身畔一条长几,竭力一掷,一处门扉尽毁,有路洞开。那缁衣人便抱起景颜,携崇兰一起掩身逃出火海。
神志溟蒙间,依稀听得身后延贵妃厉声咒骂:“磊景颜,你以为今日侥幸,日后便可高枕无忧?笑话!尔等自负小卒,自有黄雀在后,子姑待之!”
 
宫阙飞灰烬,嫔嫱归冥幽。
火势益盛,椽梁崩陷,整座茂苑殿,已成一片火海。
寒轩心急如焚,额间香汗,如注而下。烟气熏燎,焦木横飞,茂苑殿陷于其中,已渐渐看不分明。
蓝泽见此情状,只轻掩口鼻,切切道:“如此回禄之灾,一时不可转圜,此处去茂苑殿甚近,陛下纵心系景妃,亦当以国事安危为重。”
寒轩心头如割,只盯着那烟尘斗乱,恨恨道:“可是景颜……”
蓝泽自知劝不得,便再不出言,然此时,却见枝雨入阁,其青丝飞乱,满面焦土,一把跪于寒轩面前:“陛下,大将军已经入宫,现下在茂苑殿救人。”
寒轩眉头略松一分:“他来了便好。”
虽情势有缓,枝雨那满面恓惶未减,只是附身于地,不敢言辞。
寒轩见状,素手轻扬,宫众退避,唯有蓝泽在侧,含怒道:“讲。”
“臣下万死,朝露殿路远,臣下尚未到,那思澄氏便已脱身,不知去向。”
寒轩浓眉紧锁,不置可否道:“救景妃要紧,事毕再去查。”
见枝雨未有起身,寒轩便再问:“一次吐个干净。”
“宫人来报,中宫径自入了溢寒宫寝殿,宫众不敢阻拦。”
寒轩眉心微动:“罢了,去了也好。马舞之祸,澄翠宫亦未得万全。”转身向蓝泽道:“朕先回溢寒宫,茂苑殿之事,有劳昀太妃了,务必不遗余力,将景妃救返。”
蓝泽领命,而寒轩只面有怅然,踽踽向溢寒宫而去。
 
这时节,本应看笋成竿,等花著果,闲坐销永昼。
夏景舒长,麦天清润,仿佛这只是个寻常初夏,清风洒洒,绿荫垂垂,芳草满渡,蛱蝶慵飞。
几番风浪,彻夜无眠,又经烟火熏炙,寒轩心力交竭,形容憔悴,缓步而来。许是心紧到了极处,此时却麻木了。
寒轩倦目轻抬,见丽日清和,过梧叶,透龟纱,寝殿中,一片斑驳疏影。那帘旌微动,沈篆烟消,仿佛皆是一片不谙世事之态,只懂在这碧影沉香中,从容消夏。
看这夏景恬旷,不觉身心舒弛,那亭亭意态,便略见颓意。满身珠翠罗绮,于午后幽光中熠熠生彩,笼于周身。远远看去,寒轩其人,亦失了几分冷毅。
却不想,转瞬之间,一柄寒刃,横自抵于颈上。霎时通体寒彻,背脊一片冷汗。
“这个刀,怎么用?”
只一句,寒轩便六神归位,却不觉,那寒意反身向内,直把心底点滴蚀穿。那明媚少年,此刻只狠狠相逼,而这一切,又是拜自己所赐。
“你从哪找的?”寒轩波澜不惊,只轻轻拨着袖口南珠。
“我知道你要枕着防身的东西睡,就破了你的枕头。”安之略有焦灼,“你快说,怎么用。咱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必要彻底撕破脸。”
“你恨过我吗?”
寒轩不知为何要问此句,只是美目微垂,看着满殿初夏清景,兀自想到,初见这少年,亦是在夏日。与天阙,似乎自始至终皆是圆满,迥秀轩初遇,双悲潭辞赋,德驰殿相许,再到风光大嫁,恩爱生子,事事都是如意的。而这良缘美事,又尽在秋日发生。清寒漫溢,暮云舒卷。寒轩说过,此生最爱是秋,嫌极是夏。而与安之,二人之间所有的不圆满,当年南国初见也好,此时分崩离析也罢,皆与暑气相伴。只可暗叹,命运弄人。
“咱们没有必要说这些。”
“不是没有必要,是不值得,是根本不在意。”寒轩倦色中,却见娴静之态,“原先,我常常想着要在你面前如何克制,说什么话你会高兴,如何做能让你记得我的一点点好,只是似乎这里改变了我太多,我已做不到了。”
“那都是你的事,你却强要扯上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鸣蛩不断,炉烟袅袅,安之声声如刀,寒轩只觉一颗心,在这嘉时怡景中,无声地又碎了些。
“你送我回去,如果真如你所说,时间没有动,我就当做了个梦,不会与你计较。”
“你以为一切回的去吗?你以为我送你回去之后,咱们还能像从前一样,我小心揣度战战兢兢地和你做个不远不近地朋友么?我骗你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没有退路可走了。”
“你不要逼我。”寒轩分明知道,那从来泰然自若的他,此刻已是怒极。
“你何其聪明,应该知道,于我私心,我是如何都不会告诉你的。”寒轩闭目,隐隐向那寒刃靠去,只见寒轩脖颈上,顿生一条鲜红细流,徐徐蜿蜒而下。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玉石俱焚。”寒轩从未见过,此般咬牙切齿的安之,亦是感到,那寒刃上的力道,更小心加了几分。
本是二人相峙,殿中极静,却不想,一时听得殿外人声大作,有人大步流星而来。殿中二人,皆是惶然。
安之一时无措,又觉不可作罢,故刀仍架于寒轩颈边。安之未动,寒轩便不敢轻动。
未及寒轩出言,已闻得殿门处有人一声断喝:“大胆!”
绥安飞入殿中,一把挑起安之右臂,反身一击,将安之擒于一侧,夺下利刃。
“休要伤他!”
绥安方擒住安之,便听得寒轩切切一句,绥安立时失色,眸中生恨,死死盯住寒轩。
那一把短刃,遍饰珠玉,华贵无匹,落于石青色地砖之上,尚熠熠有光。相较之下,刃尖一抹血色,只显得暗沉。
方此时,溪见已护于寒轩身前。见安之被擒,才转身查验寒轩伤势。
寒轩茕茕孑立,面色煞白,颈边一条刀口,鲜妍血色,落于青白肌肤之上,教人见之生怜。
此时唯有蓝泽沉稳,道了句“快传御医”,才有宫人疾步而去。溪见取了白绸,按于寒轩颈上,却不敢言语。
寒轩一时神思初复,见众人入殿,便急急问:“景颜如何了?”
绥安押住安之,目有恨恨之色,一时无话。
溪见机慧,只道:“幸得太妃娘娘调度有方,大将军雷厉风行,火已扑灭,景妃娘娘无恙,只是熙氏未及脱身,葬身火海。”
寒轩听闻,心头大快,长舒一口气,缓缓道:“二位辛苦。熙氏咎由自取,不足为惜。景颜无事便好。”
见溪见含词未吐,面有难色,寒轩便道:“叫跟着的人都出去,今日之事,若有半分走漏,全数同罪,必不可有一人得以苟活。”
见宫众退避,溪见才怯怯道:“是瑄贵妃只身入火海,救的景妃娘娘。”
寒轩始料未及,只喃喃一句:“从前只觉其痴心可叹,如今倒看不透他了。”
殿中寂然一片,寒轩神思离乱,便复道了句:“景颜既无事,旁的都可再议,一夜风波不断,阖宫都未得一眠,此刻各自回宫去吧。”
“陛下!”绥安洪声一句,满座皆惊,“陛下对外纵横捭阖,杀伐决断,对内却姑息养奸,治事失度。中宫狂悖,有伤圣体,若得轻纵,岂非养痈遗患?”
寒轩自入宫来,何曾听过绥安如此怨怼之语。然其心下清楚,绥安,亦是为了自己。
二人针锋相对,溪见蓝泽谨敏,皆缄口不言。殿中极静,只可闻得绥安点滴怒意,随呼吸起伏。
寒轩看这殿中众人,看自己朝冠锦绣,只觉精疲力尽。纵是事态如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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