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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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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既出,众臣如沸。一派文臣,多祈颡而拜,大言“恕罪”“不可”之类。
寒轩未曾理会,只看向绥安:“即刻前去,不得迁延!”
绥安目中灼灼,洪声一句:“定功成事遂,决不姑息。”
殿内又是一番呼求,寒轩纹丝不动,又问:“户判何在!”
“臣在!”只看文臣之中,又有一位,出列静候。
“去岁全国田亩稼穑所收税银共计几何?”
“已押解到库的,是三千六百余万金。”
“再传本宫懿旨,今日抄家所得,尽数上缴国库。再按其中比率,减免全国赋税,上不封顶。本宫倒是要看看,此般乱臣贼子顶风做狼、死不悔改,最终获切肤之痛的,是本宫,还是他们!”
见寒轩雷厉风行之态,众臣只长拜不起,鸦雀无声。寒轩安坐于御座之上,看着殿外天穹,灰白一片,心头陡生沧桑之感。
未到巳时,绥安便归来复命。身后兵勇,携数十箱箧,停于殿内。
寒轩嗔笑:“本宫本意此班猛士,如此一意孤行,不惜致命遂志,必是舍生取义死而后已之贤士。想来应是冰壑玉壶,却不想亦是决疣溃痈。”
“回娘娘,臣入府缉拿之时,亦有含霜履雪之人,居家披麻戴孝,静候处置。然自有撅竖小人,自不量力,聚于鲍鱼之次,图谋不轨。臣下入右司宪府中之时,竟是人去楼空、了无人迹。臣下当即命人快马上官道阻截,终于瑜郡道中,将其拦下,共得金银珠玉二十余箱。再者,军中统领亦有多处宅邸空无一物,所居之人不知所踪。臣下紧锣密鼓查搜九城,终于京南大营中,将其一网打尽。收押之时,其正合统自家护院,欲兴兵逼宫。好在京中戍卫森严,城内若发觉持甲兵勇稍有异动,必将呈报臣下营中,分毫不怠,皇后放心。”
“好!”寒轩大喝一声,“无愧翊国二字!”
“臣下受先帝与娘娘恩典,必将鞠躬尽瘁。”
“本宫再讲一次,从今日起,每日早朝为首之事,便是查验朝臣。本宫就不信,就不可得有一日,朝上人齐!”
听此语,众臣只是齐齐拜下,口中一句“遵旨”,再不敢出他言。
一连数日,每日上朝第一件事,便是查缺问漏。绥安之劳,是一日重于一日,朝中见闻,更是一日奇于一日。携辎重外逃之臣狡诈,竟有举家化作乞丐出城。亦有狡兔三窟者,多处府宅互相周转财帛。地下密道也有几处发觉。然而凡此种种,不过是百中之一者。多的,仍是怀真抱素之人,寒轩亦是无奈,只得将其软禁家中,容后再议。
绥安归来之时亦随之渐晚,后几日寒轩便不再空等,先议朝政。国有大变,谏言上书堆叠如山,寒轩新手上任,实在不堪重负。时而暗中令溪见代为甄选。景颜字迹与寒轩如出一辙,若非要紧事,便是景颜代为手书。
景颜初入曜灼宫,却不略见生疏,往来理事,做的井井有条,寒轩不免青眼。
殿中唯其三人,寒轩一边执笔疾书,一边问溪见:“三宫可有异动?”
“太妃居丧,多在仪天阁,公主亦是安居于内,只是瑄贵妃,这几日多欲求见娘娘。”
“思澄言到底是不信本宫。”寒轩转而问,“那镇国将军之事,可有端倪?”
“臣下无能,府中一片焦土,尸身尚不得辨认,若要探究竟,怕尚需时日。”
寒轩草草应了声,便不再发问,景颜伴于身侧,见寒轩阖上书折,仰头闭目养神,便于寒轩耳边轻言道:“姐姐,事发多日,无论如何,那萧将军之事,都当有决断了?”
寒轩未曾睁眼,只喃喃道:“此事不急。尚有要务,未曾办妥。”
景颜复怯怯道:“娘娘是说那魏穰逐轻之事吧。”
“此事两难,若着亲信去审,怕难服众,若遣旁人,你我不知其底细,怕又生枝节。”
景颜暗忖片刻,淡笑道:“此事上,自有比娘娘更两难之人。若此人身先士卒,替娘娘担了嫌隙,娘娘心头所虑,便不难了。”
闻言,寒轩睁眼,望着景颜,幽微一丝倦笑:“你果非俗物。”
次日早朝,寒轩略略议了他事,便不动声色论及魏穰逐轻之事,亦是按景颜所言,铺陈开去。
“当日本宫发落了王氏和孽种,不过是为激其党羽现身,如今二人仍拘在刑曹。贼众可入得玉阙兴妖作乱,其后必定铁幕重重,盘根错节。若姑息成患,本宫岂不自讨苦吃?”
寒轩扫过殿中诸人,其只持恭肃立,鸦雀无声。
殿外春日残光,照得殿中灰尘上下飞扑。寒轩最恨此景,看这虎体鹓班,面目阴晦,只不知有多少诡计阴毒,藏于这肃穆之下。
“本宫清楚,此事难办,问出来,若是树大根深,动与不动,进退维谷。若是问不出,又显得碌碌无能。只是,于有些人此事是烫手山芋,于有些人,则是一线生机了。”
寒轩浅笑,睥睨众人。
庶几便有臣工出列,寒轩心中暗喜,景颜果真有些许谋事之才。
“臣纪厉翙止,愿为皇后分忧。”
“纪厉大人,那魏穰逐轻是你女婿,如今您是否染指其中尚不得而知,您应知避嫌。”绥安侧身道。
“禀皇后,臣自知无私有弊,故请刑部从旁督检,以示公允。正因臣身负嫌疑,才应开诚布公,厘清黑白。臣此举非正冠纳履,而是以表忠心。”
“准。”
寒轩心中称意,纪厉翙止哪里是表忠心,无非是舍一己之身,也要力保爱女不要早早成了孤鸾寡鹄才好。自己既已应允思澄言,这便是最好的办法。
寒轩看着这殿中食肉之禄,垂绅正笏,衣冠楚楚,只感腥风渐起,无处遁身。
这千钧重压之下,尚有一件幸事,减免赋税的檄文一经通晓天下,便是举国欢庆。对寒轩女流入主、后宫摄政之非议,亦稍减几分。
然寒轩清楚,朝中未乱,大抵是绥安手握重兵,他人无力抗衡的缘故,旁的都是浮影而已。
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清清。
政事稍息,魏穰逐轻之事亦有决断,退朝后,寒轩便挪步亲访朝露殿。
枝雨亲启门扉,只见殿内位一素女,凭窗远望。晨曦之中,偌大的朝露殿纤尘不染,倒多了一分清丽。
“你终于来了。”思澄言未见出奇,不过温婉看向寒轩那满目萧索。
“你怕是耐不住了。”寒轩于其对座坐下,环顾殿中,唯见晨光肆意倾洒,一片春光明丽。
“一连九日,娘娘大展经纶、宽猛相济,朝野真是耳目一新。”
“关了你九日了。今日与众臣议了,魏穰逐轻先羁于京中三月,以观后效。他本是燊州人,众臣说不可放虎归山。若其安分守己,之后便封个锦都长史,居一闲职,让其了却此生。”
“娘娘隆恩,臣妾此生难报。”思澄言此次却波澜不惊,浅浅相叙。复自袖中抽出一只小小竹筒,“家父有封家书来,臣妾想读给娘娘听。”
寒轩眼角微动,正色道:“本宫到底是低估你了,纵千山万嶂,这朝露殿还是风流不断。”
思澄言并未理会,只是展卷而读:
“吾儿言,为父知山陵已崩,玉廷翻覆,子居玉阙,必首当其冲,父卧不安席,心甚忧之,故有一言进之于子。为人臣者,以一忠字为先。尽心于人曰忠,人君在位,为臣者可依之利之,不可谋之戕之,可谏之詈之,不可欺之忤之。为父当年施计送你入宫,意只在邀爵请赏,绝无谋储渐位之意。而今皇帝大行,为臣为妾,宜以逝者旨意为大,切莫违逆,若有山雨欲来之势,更宜为其图之,勿以一己之私念,罔置人臣之大伦。子虽位及贵妃,其中几多风雨,为父感同身受,亦愧怍难当。阳春三月,南来山竹已熟,昔年子甚爱之,不知此生,可否还有共啖之时日。万望珍重,为父谨上。”
读罢,思澄言只低头将家书放回竹筒。面中略有浅笑,目中更有晶莹。
寒轩默然,亦不曾言语。
收起竹筒,思澄言起身,复重重跪于寒轩身前。寒轩略有不忍,却也没有出声,只静待其言语。
“于娘娘面前,臣妾是臣,然娘娘于陛下身前,亦是臣子。家尊此言,亦可进于娘娘。”
“你是何意?”
“先帝遗诏,还望娘娘谨遵。”思澄言深深拜下。
“你是劝我称帝?”
“臣妾所作,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为陛下心愿得尝而已。”
“你都不恨我,不会心有不甘?我横刀夺你后位,亦多番以势压人,你竟无雪耻之心?抑或你们父女又有多出好戏,留待本宫观瞻。”寒轩失了持重,一对妙目,只死死逼入思澄言眼中。
思澄言默然良久:“臣妾私心,不敢欺瞒娘娘。于逐轻,臣妾有愧,于陛下,臣妾亦有愧。于陛下,臣妾只可尽忠,于逐轻,臣妾亦要保其一生安泰。而臣妾自己,早不算什么了,到底臣妾所愿,已是再不可得。”
思澄言抬起头,直直看向寒轩眼中,“不知娘娘可否此般爱过一个人,正因永世不可得,而更加赴汤蹈火。或许得到时,便了无兴味。”
思澄言此句深深击中寒轩,任安之的脸孔清晰地浮于脑海之中。确如此,正因永不可得,才更义无反顾。而年月愈久,那爱慕便愈发浓醇。经年已过,时过境迁,自己却仍不可自拔。
寒轩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唯一一次的“得到”,那一句“在最初选定我的地方等你回来”。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思澄言低头苦笑道:“我入宫多年无有所出,父亲亦是风烛残年,我思澄一族于权谋勾斗上早已一败涂地。娘娘不信臣妾,大可防患于未然,三尺白绫臣妾自己早已备下,就当是殉了先帝,这也正是青史之上,臣妾最中意的了断。”
寒轩已无意再听思澄言苦笑。此刻脑中只有那些得到与否的争辩,与那个人,留在十六岁夏天的面孔。
“娘娘。”思澄言扬声一句,惊醒了寒轩。寒轩这才觉察,自己已行至门边。
“你再将息几日。”寒轩正色道,“外头正乱,鸿雁传书实是不必再作,平添许多烦恼。等事态平息,本宫会着人送你归家省亲一趟。”
走出朝露殿,看那殿门又嘶叫着合上。
看门外是一片溢彩朝阳。
第30章 安之
朝露殿外,一片春和景明,霁月光风。满宫嫩阴绿树,桃李初红破。
寒轩回首这一座冷苑,虽是春日里,却不改满目萧条。
思澄言方才所言,尚萦绕寒轩耳畔,久久难散。天阙刚去,自己便心潮大动,寒轩亦心生愧怍,故而未回溢寒宫,而是匆匆向灵堂去,只盼于天阙灵前,可得稍定心神。
灵堂之中,白幔重重,青灯万盏。寒轩默然敬香,轻拂棺盖,一时怅然若失。
追忆往昔,一路走来,与天阙所谓恩爱情浓,不过是二人顺水推舟,互成辅就,得偿外人眼中的美满罢了。那国仇家恨,权谋捭阖,乃至尊卑相距,更是逼得寒轩无可多求。在那边的日子,多年来辗转多少寡义寒凉中,寒轩明白,天阙在时,那许多承欢相好,多因自己于天阙尚有他用,他二人,不过最是寻常夫妻罢了。
而此生所遇之人千千万万,唯安之一人,才让他明白何谓钟爱,何谓情真。
低眉间,看那棺上描金纹饰,心头暗叹:有多少夫妻,只似这漫天漫地的错彩镂金,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寒轩垂首失神,于灵堂徘徊良久,听得钟鼓声声,终是作罢,向溢寒宫去。
斜阳夕照,溢寒宫中一片绯红之色。重重幔帐,锦绣繁丽,寒轩环视殿中,疏光下,那器奁陈设,皆是旧时情状,心中一时哀起:物是人非,天阙是真的走了。
忽而,寒轩眼中有了异样,当即厉声责问道。“寝殿中,何时放过素瓷?”
众人只应声而跪。寒轩大步行至西窗下,立于欹案前。
案上一只素瓷洗笔,缸内一汪碧水,翡翠之色。缸沿倚着一朵八宝景天,于夕阳下,紫得清浅。
“并非宫中用具。”枝雨上前细看,又转而诘问跪了一地的宫人,“何人为之?”
见无人答话,便再问:“何时发觉有此物?”
“西寝向来只有大人一人打点,下人们都不敢出入。”一宫人答道。
枝雨一时语塞,转而向寒轩:“娘娘,或宫内暗藏爪牙,或宫禁不足以保得万全,任其一者,都不容小觑。娘娘看是否宣将军入宫?”
寒轩未有答话,窗棂之上的福寿绵长,正斑驳打在寒轩一身水色上。他看向那一潭碧色,喃喃而语:“照绿池而娇多。”
那是《秋千赋》。
寒轩拿起那一支景天。“丹房记景天。”景天,并不单指手中一柄紫蕊,更是那飞扑熠燿。
夕阳在一瞬间让寒轩暖及全身。纵是此时已经千头万绪压身,他亦感到自己如飞仙腾云,难以自已。
不想前路一片血色之时,能有此刻如此的惊喜与慰藉。寒轩不断在心中渴求,这不是自己的牵强附会。
他似乎看到那一方小小的园圃,那一只锦盒,那盘小小的青团。
他似乎看到,那初夏时分。
南窗之下,寒轩孤坐不语,手中把玩那一支景天,神色疏淡,那心头暖意稍退,又起一片阴云:世事无常,时不我待,其二人如此,自己亦是如此,便只可放手一搏。
翌日上朝,乃寒轩主政的第十日。时至今日,朝中终是一人不差。寒轩满面欣然,然此时其面中笑意,再也不似从前澄澈。
“终于人齐了。”寒轩浅笑,“十日来辛苦吏判大人和大将军了。”
吏判和绥安二人,只略有不安,缓缓答了一句“不敢”。
“今日人齐,本宫有一道懿旨,在本宫心中压了良久。只是这一道旨意之后,本宫便不再是本宫,懿旨也不再是懿旨。”
众人大骇,却也不敢多言,只看殿中万籁俱静,肱股战战。
“殿中冠盖如云,有多少是人浮于事?有多少是冬烘学究?有多少是文婪武嬉?又有多少是负乘致寇?”寒轩起身,铮铮立于殿阶之上,“为这一群弄舌鸱鸮、鸣噪狐枭,牺牲几多英臣良将,折损几多民脂民膏!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人不意寒轩骂的狗血喷头,只噤若寒蝉。
“先帝遗诏之中,白纸黑字,本宫当承继帝位,鸿钧天下。本宫本想,牝鸡司晨实不符礼法,便有垂帘而治之心。却是这许多庙垣之鼠,逼的本宫忍不住,亦不可忍!故今日当昭告天下,本宫谨遵先帝遗诏,承继大统。大行皇帝七出毕时,便行继位之礼。”
寒轩言毕,殿内仍是鸦雀无声。
绥安见此,一手抽出腰间佩剑,反手一招,将那锋刃死死插入身前地砖之中,只听得一声脆响,砖石砰溅,震得人心头一颤。
绥安面色深凝,正色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迟疑一刻,终是随之山呼万岁。
“尚有两件事,当知会尔等一声。”寒轩侧立于殿阶上,睥睨殿中众臣,“镇国大将军萧遇为国捐躯,一生赫赫英名、立地擎天,当封为镇国公,入享太庙,夫人封韬纯君,随之合葬。”
“圣恩浩荡。”又是绥安一语在先,众人才讷然跟随。
寒轩缓步向内,一身珠玉,只看得脑后数枝银簪。方剩一步便离开此殿之时,寒轩才停下脚步。
良久才听得一句:“还一件,便是朕属意南都任氏,宜封为中宫,以奉宫闱,持躬御内。”
寒轩方去,殿中便物议如沸,寒轩听得身后嘈杂人声,看这条长廊上澹荡春光,心中只觉,一意孤行时,别有一番快意滋味。
方回后殿书房落座,隐隐听得甲页相撞之声,便知是绥安,正急急追入这西偏殿中。
溪见入殿,自知无须回禀,寒轩心中亦早有数,便只惴惴看着寒轩。
寒轩不露心事,如常道:“有件要事,你亲去办,那九幽柱下之人……”
溪涧乖觉,寒轩言辞半吐,他便已心领神会,颔首相应,又借机道:“大将军正候于殿外,不知陛下……”
“上茶来。”寒轩轻言一句,溪见晓得殿外已听得动静,方两难间,好在寒轩淡淡道了句:“传。”
轻启殿门,绥安只看寒轩一身素色,坐于书案之后,嘴角微露一抹浅笑,轻刮茶盖,凝神手中茶雾暖烟。
绥安见此,那满腔激言,亦一时凝涩,拱手道:“先帝尸骨未寒,此时册立中宫,既妨先帝圣誉,亦予朝臣话柄,望娘娘……陛下三思。”
寒轩良久未语,绥安便只谦恭垂首,不敢再言。
“人死如灯灭,难顾身后名。所谓声名毁誉,不过是闲人聒噪,本无足轻重,时局朝政,向来只赖实权铁腕,此中道理,兄长岂会看不穿。”寒轩缓缓道来,却似字字如刀,“朝中既已物议如沸,便不怕再添薪火,将军虎符在手,有将军保全,朕最是放心。”
绥安不意寒轩作此语,便难再行辩驳,只婉言道:“若陛下圣心早定,亦宜缓缓图之,如此风口浪尖之上,实是凶险万般。”
“祸福难测,当及时行乐,不可妄图来日。将军且看萧将军之事,心中想来亦有所感。”
“陛下一意孤行,纵可自得圆满,然将失尽朝臣之心,亦将令宫中亲贵心寒。陛下当有轻重。”
听得此语,寒轩侧首,目视溪见,其便领一众宫人,悄然而退。
遥遥望去,绥安眉目如山,冷峻深幽,然有一抹情愁,如山间晓雾,弥散壑谷。
“我明白的,你心中,自是不愿我再委身他人。”
听得寒轩一语,绥安亦略舒缓神色,缓缓道:“你我虽已是殊途而行,回首来路,总有残念难了吧。”
寒轩一丝苦笑,道:“你自可放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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