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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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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轩坐于正席,殿内众人皆如惊弓之鸟,噤若寒蝉。只看思澄言满面清光,踉踉跄跄,一身扑在殿中,不敢抬头。
见此情状,寒轩怒火难遏:“你自己违逆不轨,不尊本宫旨意;更是持剑逼宫、意欲行刺,还有脸来求本宫恕了魏穰逐轻?” 
思澄氏不意寒轩已然明了其来意,猛然抬头,一双杏目,珠泪滚滚而下。
“臣妾自知此身不可保全,然若臣妾不得亲见娘娘,为其申诉求情,死尚难瞑目。纵是杯水车薪,能略做周全,臣妾死而无憾。”
“你二人皆是恶稔祸盈,如今互相粉饰,于此乞怜,又有何用?”寒轩发踊冲冠,怒意丝毫不减。
“臣妾于魏穰逐轻亏欠太多,娘娘明白,先帝已去,臣妾不过是陌路图穷,人之将死,还望娘娘于臣妾略作施舍吧。”
“哼。”寒轩一声冷笑,“若不是你今日一身靛色硬闯溢寒宫,原来的许多事,本宫倒还冥蒙不知。当日本宫自岘山而返,魏穰逐轻正是此时寻衅生事。然日后本宫才知,当日岘山营中、先帝帐外,属垣有耳的便是你。想必是你父亲要你斩断情丝瞩心大业,你才与其一刀两断。魏穰逐轻心意难平,便放浪形骸,闹出这许多不轨之事。”
“是臣妾寡恩薄义,负了他。”
“当日攻城,定然也是你藏于德池殿中,窥得我一身妆容,才生出日后先帝酩酊失行之事。那一日,一身靛衣杀入阵中,一招蛟龙戏水反败为胜,助思澄平生擒魏穰逐轻的,便也是你吧。”
“父母恩勤,臣妾不可不救。”
“从前许多事,柔柯阁夜袭,深山遭劫,德池殿遇刺,乃至此次先帝猝然离世,怕是都与你们父女脱不了干系。”寒轩瞋目裂眦,怒气愈盛。
听得此句,思澄言才转了话锋,声泪俱下道:“娘娘此言种种,臣妾实不知情。父亲本非乱臣贼子,只愿臣妾于宫中根基稳固,能保家中大纛高牙,永无忧患。绝不敢有问鼎之心,更遑论谋害先帝。先帝一去,臣妾岂非更无指望。” 
见其辩白,寒轩亦不甘示弱:“你以为在此处呼天抢地,本宫便会见怜?当日昭贵妃见罪幽禁,怎未见你如此悲天悯人之态。” 
思澄言只是怔怔,殿内万籁俱静。唯有寒轩点点怒意,伴呼吸而出。
其良久才有一句:“臣妾不比娘娘,娘娘万事皆是得意的了。君恩浩荡,郎情忠贞,又有庙堂之幸,将匡合四海。而臣妾,不过是父亲败局之上,一枚孤子。如今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寒轩心中顿时汹涌。外人眼中,自己样样都是得意的了,然自己此刻难道不是一无所有?有这家国天下、庙堂权位,这锦衣玉食、朱笔玉玺又有何用?自己当年来此间,不过是想单纯地被爱,寻一胸怀,得尽其一心宠爱。此间万物,除风雨雷电,都是自己的了。而自己却早已失路难返,深陷桎梏。
寒轩此刻想到的并非天阙马上英姿,而是那个梦境。任安之满面春风,只一句“我在你最初选中我的地方等你”,便教人百感交集。奈何那不过南柯一梦,眼下纵天下在手,不可得的仍不可得。数年辛苦,只是尽付东流,自己仍孑然一身,立于原地。
回神之间,心中秋风乍起,目中唯剩萧索,已了无怒气。
“逐轻他此生,只是为我,毁于一旦。”思澄言再开口时,已是声嘶力竭。
“许多事是他自作孽,何必事事算在自己头上。”寒轩淡淡道。
“臣妾所言不虚,若非我父亲当年于他家府上安插内鬼,他父亲谋逆作乱之事便不会白于天下。父亲探得公主与其暗中往来,为保王府上下安危,便差人刺死魏穰闻道于府,取走公主信笺,再于其家生事,佯作其自生内乱,众意难平,才遇害暴死。”
寒轩心中又是一阵急雨,暗忖:若非思澄平心狠手辣,怕是府中早已深陷困局,万劫不复。由此观之,思澄一家,倒真真是功臣。
“他得胜归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若非其家中延祸,怎会受当头一棒,只得赋闲家中?若非我刻薄寡思,他怎会放浪寻衅,自损一身名节?若非我当日杀入阵中,他怎会马失前蹄,无奈战败为寇?若非此生还对我有一丝残想,他又怎会为人利用,做此曹社之谋?”
思澄言垂涕不已。寒轩亦只良久不言。
“娘娘,臣妾知娘娘心中顾虑,若是轻纵了魏穰逐轻,来日外嫁我定是不肯他人。到时联姻亦是结祸。故臣妾愿以一己之身,换逐轻一命。从此臣妾愿长锁深宫,再不外嫁。臣妾所求,不过是留逐轻一命,还请娘娘对其罢官去职,以永绝后患。便算是成全了他,亦是成全了臣妾。”思澄言俯身再拜,不再抬头。
寒轩默然良久,思澄言纹丝未动,但可见其身下,已是一片晶莹。
“本宫应许你,不杀魏穰逐轻,旁的再议吧。”寒轩缓缓道出此一句,顿时思澄言目中如江河决堤。
“溪见,送瑄贵妃回宫吧。近日事多,你还是少生事端。”
寒轩拂袖而去,看夜色与灯影溟濛一片,心中却是波澜难平。
此间,有谁清楚,此局是成是败,你我是黑是白,又是谁指尖棋子。

黎明新火,御柳青烟。
又是长夜沉沉,寒轩睡得极浅,五更过了便起,默默看溢寒宫中侍奉来去如梭。昨日颁了遗诏,今日算是首日临朝听政,寒轩不敢稍怠。因是仍在天阙丧中,故头上还是玦珮如尘冠,只是身上缟素之间,略有银丝勾画,不失庄重。
寅时三刻,宫门大开,官吏亲贵要入朝议政。寒轩亦端庄持重,入了这曜灼宫。
天色不算明了,宫灯影影憧憧,晨风微凉,似是心底有一无底洞,劲风从其中吹来,吹遍周身。
曜灼宫那一道长廊。往时他无需行到尽头。只需看轩外晴空丽日,与君郎共话华茂春松。这个时节,本是新笋出山的光景。蓼茸蒿笋甚是新鲜,春盘之上亦是一派盎然,人间三月和煦一片,无奈斯人已逝,清欢难续。
只可惜,自己只得踏着春寒,步步走向这条长廊的尽头,走入殿阶之上。
进了殿,殿中之人便俯身山呼“千岁”。而不过一眼,寒轩目中,立时横了愠色。
“本宫怕是身带瘟病,昨日才进了这曜灼宫正殿一次,便病倒了这许多公卿贵胄。”寒轩冷言一句,看殿中上朝之臣,稀稀疏疏,只十中三四。
武将为首是绥安和萧遇,看殿中寥寥几人,二人皆面有难色。殿中之人亦面面相觑,时而侧耳私语,更显讽刺。
寒轩孤自立于殿阶之上,看庭中寂寥,心下大窘,只道一句:“有事起奏,无事便散了吧。”
庭中亦无人有甚言语,文臣来得少。武将多是府中故旧,追随萧遇与绥安而来,本就无心朝政。故又是只听风雨,不见人言。
寒轩正进退两难之际,却看萧遇出列,抱拳行礼,扬声道:“此班臣子,罔顾仪德,无故缺朝,实是狂悖犯上,若放任罔置,必生大乱。臣为先帝旧臣,亦为九城之提督,九城之内若有背德犯上之事,臣当尽己之力,格其非心,度之以绳,以正纲纪。烦请娘娘与列位臣工稍候片刻,待臣归来复命。”
说罢,便大步流星,只身出殿。倏忽便听远处扬鞭跃马,急蹄远去。
寒轩纵心中忧心如焚,却也面中静若止水,淡淡道了句:“溪见,看茶。”

一晃便是两个时辰,寒轩略有焦灼。好在终是有人声从殿外传来。
定睛看去,为首是萧遇,身后浩浩荡荡是一众军士,军甲之中间杂许多绫罗之色。细看才知,兵勇团团簇簇,押着那一位位罢朝的官吏,步步向曜灼宫而来。
萧遇进殿,俯身拜下,身后兵勇,便也押着那一众王公跪在阶下。
“无故罢朝,白食俸禄,尸位素餐,更有不敬之心,为人臣不伦之道。更有甚者,私相授受,互结朋党,怀不臣之心,谋虎狼之举。臣便破门入府,将这一帮逆子贰臣,一一羁拿,押于殿上,静候皇后发落。”
寒轩沉吟良久,看萧遇跪在阶下,目中灼灼,心中顿生暖流。亦看身后乱臣,五味杂陈,不可名状。
“镇国将军所言极是。然你们虽抱罪怀瑕,本宫亦难说自己名正言顺。只是先帝遗诏,遵便是忠,不遵便是不忠。不忠,便留不得。你们敢罢朝生事,无非是看宫中不过孤儿寡母,你们便可肆意妄为,免于惩戒。本宫便把话说在前头,今日之事本宫当诸位守丧辛苦,抱恙在身。只是明日,若再罢朝不仕,便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无需多言,当即刻抄家下狱,以警世人。天下怀才之人千千万万,少了你们,自有忠义之士,来领风骚。”
寒轩字字铿锵,听的众人噤声一片,见此,寒轩心中怯懦便消解几分,复厉声问道:“都明白了吗!”
寒轩声若钟磬,响震全殿。众人只是正色,微微胆颤。
“谨遵皇后懿旨!”这边绥安扬声回话,拜在阶前。众人见状,亦是跪倒一片,齐声答了一句“谨遵懿旨!”
寒轩看殿中拜倒之状,顿觉肩头,有千斤之重,动弹不得。
    
早朝退了,午后便是一一传唤,朝臣才相应入殿议政。
因方才之事,实在略显莽撞,寒轩便留了萧遇。
西偏殿乃书房所在,寒轩落于座上,萧遇只是岿然立于身前,面中带有刚强,气势煞人。
“本宫自知你忠耿,然今日之事,稍有不慎,便会为人反戈一击啊。”寒轩浅叹,“此时用强,实在铤而走险。”
萧遇面色不改,定定道:“臣下此举,为义,亦是为忠。大行皇帝遗诏字字千金,连宫中两位贵妃三司六部都只字不提,却明言要臣下接下大将军手中九城提督。臣下已是一等公爵位,此二品九城提督于臣下不过是累赘琐碎之职,故遗诏中虽言及臣下,实在是时时处处都为娘娘打算。”
寒轩心弦微动,冷眼看向萧遇。
“先帝自知立娘娘为帝,当是一番惊涛骇浪,需有人平息激流。而若是翊国将军冲在最前,披坚执锐与其浴血相争,自然落人口实说磊家苛政驭下,用酷吏重典戕害不平之音,以作粉饰太平之用。不仅于娘娘声威有损,更予人良机趁乱为祸地方。臣下一己之身,旁人眼中只是旧臣一介,并不与娘娘一路,故臣下纵是心狠手辣一些,舆论里亦只是忠臣,而非自私自用。”
寒轩仰头长舒一口气,一身疲累,“难为你了。”
“风口浪尖上,自当冲锋陷阵。来日河清海晏,亦可全身而退了。”萧遇讷然一笑。
“你还年轻,如今便想着隐逸林泉,怕是为时过早。”寒轩亦苦笑一声,“先帝仙去,众人皆染指其中,怕是唯你可独善其身,本宫当日着你细查,可有所获?”
“臣下本一心追查公主那一盏茶的来路,却一无所获,怕是要另辟蹊径了,臣下心中,已有盘算,娘娘放心。”
“本宫明白,让你百上加金,实是难为你了。”
“娘娘言重了。”萧遇躬身告退,寒轩看其背影,那少年英气,却教寒轩心头略有艳羡。心中暗叹:那餐松饮涧之思,亦是为了斯人吧。





第29章 沉舟
不见翠翘金钿雀,唯有黛眉颦远山。
见罢萧遇,自还有千头万绪要忙,夕阳西下之时,寒轩才自西偏殿而出,于灵前嘱咐几句,方回了溢寒宫。
寒轩斜倚窗下,右眼跳个不停,心中便生不悦。头顶那玦珮如尘冠于夜下熠熠生光,只是映于跳升烛火之中,看去亦不过是惨淡之色。
寒轩心中无端惴惴,微有不详之感,心头突突跳着,然其不敢轻露神色,不过蹙眉闭目,不出一语。众人见此,亦只是噤声一旁,纹丝不动。
凝眉中,溪见踟蹰而来,方到近前,只一把跪下,肩背略有瑟缩,踟躇不敢开口。
“何事?”寒轩故作镇定,未见溪见苍白脸色。
“娘娘……”溪见声带哭腔,“节哀。”
寒轩立时睁眼,厉声道:“何人要本宫节哀?” 
溪见迟疑良久才说出口:“萧将军和夫人。”
寒轩大骇,一把挥去,案上文房四宝散落一地,砚上朱砂飞溅,一地鲜红,惨如喋血。
“怎么回事?”寒轩横目中,已暗有潮生。
“酉时许,闻得府中失火,将军策马回府,冲入火海欲救夫人……”溪见亦是哽咽,“只可惜,全府上下,无一人幸免。”
“混账!”寒轩咆哮一声,泪如泉涌。
寒轩心中悲痛,只用力捶打身旁椽柱窗棂,众人见状亦只是跪了一地,声声道“娘娘节哀。”
良久寒轩才勉强开口:“何人为之?”
“说是自内中烧起,一发不可收拾。将军策马而入时早已是一片火海。四处府宅商铺都道焚火之前,周遭并无异状。”
“蓝泽可知道了?”寒轩都不忍问这一句。
“此事太大,怕是川暝殿亦有消息了吧。”
寒轩强忍泪意,即传车架,向川暝殿而去。
长街之上,宫灯熠熠,一片堂皇,只是今夜似有凄风,如细刃幽幽刮上寒轩素面。
到川暝殿时,宫人在外跪着,殿中一扇屏风,是素绢绣的花好月圆。绢的那一边,隐隐见蓝泽,一身浅葱色,一顶银冠。
寒轩清楚,那是他初见萧遇时的样子。
蓝泽侧身相对,月华伴一支昏黄残灯,投射出蓝泽婉然的身影,只是无限凄惶。
他隐约的侧脸里早是一片潸然。他不知看向哪里,不知可否注意到屏风的这边是寒轩,然而,此间再有万千变化,于他亦只是兴味索然。
寒轩悄然出了川暝殿,回首轻声对随侍宫人道:“好好看着你家娘娘,别让他做傻事。”
言罢,两行清泪又姗姗而下。“记得告诉他,亏得那条小溪,那十亩桃园尚余一半。”
夜风下,寒轩回首这偌大一座川暝殿,心生无限愧疚:“取川暝二字,本是想为先帝遗妃,理当怀几分肃意,以示忠贞,却不想一语成谶。”
蓝泽一生中有两个男人,第一个是逢迎承欢徒耗青春。而这第二个,是爱之至切却可望难及。他委曲求全得到的一点点“自我”,亦随大火而去,唯剩余年寂寥,与无限遗憾。似乎他的生命之中,便没有“完满”与“得到”这两件事,有的只是满怀苦雨,两袖清泪。
寒轩可怜蓝泽,可怜到觉得自己可恨。可恨的是,寒轩已然不知还有什么,可以对蓝泽聊以补偿。
“可怜分袂太匆匆”,寒轩回想蓝泽的剪影,心中无限感喟。造化面前,他果然是“百计留君留不住”,等到郎君已去,他只剩下这满川烟暝,再无云笺,来付飞鸿。

自返溢寒宫,寒轩彻夜未眠,唯有独坐空堂,相忆旧人,频酌香茗,聊装醉意。
“溪见,你说,会是何人为之?”寒轩钗镮尽去,斜倚案边,倦然问了句。
“将军昨日身先士卒,怕是朝中多有不平之音。”溪见立于身后,不敢轻言。
“欲剪本宫羽翼,怕不止朝中之人。且若可如此手眼通天,昨日又怎会被擒受辱。这始作俑者……”寒轩只恨恨道,“朝露殿,麟游宫,哪怕川暝殿,都要盯紧。”
溪见喏喏称是,复噤声而立,寒轩沉吟良久,又道:“如此铤而走险,张扬行事,实是险棋。且欲掣肘本宫,兄长自是名门要害,如何是先除萧遇?”
“没了萧将军,翊国将军独大,明面上,是娘娘得利。”
“只怕是要捧得我磊家登高跌重了。也罢,你且去忙吧。”寒轩喃喃一句,复缄口沉思,再无言语。
晨光熹微,看山下,是御柳新翠,莺飞蝶戏,草木齐生。似是听得车声上路,辘辘而来。只是再看不到那少年英姿飒爽,那小儿女恩爱情浓。寒轩总记得那年初见二人的光景,那圆亩之中,佛手架下,二人并肩于秋千之上,与流萤为伴。
寒轩于案前独坐了一晚,眼中鲜红一片,面中泪痕未干,见东方既白,便道:“溪见,替我上妆。” 
“娘娘,您差大人出宫料理萧府之事了。”枝雨从耳房中快步迎出。
“罢了,你来吧。”寒轩只是凝眉,扶着额角,目中含恨。
寒轩刻意来迟,远远便可闻得曜灼宫之中点点骚动。枝雨年轻,首次陪着上朝,步履慌乱,只是跟着寒轩身后,惴惴不安。
曜灼宫中到场之人,足有昨日两倍之多。众人本还交头接耳,见这边气势汹汹而来,便噤声肃立。绥安见寒轩入殿,率先俯身行礼,众人见状,也陆陆续续拜下。
“千岁千岁千千岁!”今日崇呼,声如洪钟,如万千劲风,直吹向寒轩。
寒轩着意看绥安,绥安亦是面带霜雪,眉峰深蹙。鬓角有几丝纷乱,想来亦是一夜煎熬。
“平身。”寒轩不再看绥安,只平视前方。目光所及,是曜灼宫外一片晴空。
寒轩略顿了顿,忽而扬声一句:“吏判!” 
“臣在。”文臣之中,一人出列,躬身候旨。
“给你一刻光景,今日何人缺朝,呈报本宫。”寒轩说得斩钉截铁,丹墀之上,其气度,已与往日不同。
“是!”吏部判书便差遣从吏,于殿中一一查问。枝雨带一列宫人,持文房四宝走下殿阶。吏判便提笔记录。不到一刻种,便已将书折合上,呈上御座。
寒轩却不去看,只提声说道:“本宫昨日有言在先,无故缺朝,藐视朝野,实为不忠不义。如此罔顾天恩、雷鸣瓦釜,不除无以安先帝天灵,无以报天道乐土。本宫欲拨乱兴治、厘奸剔弊,当法遵《吏典》,严惩不贷。将此书呈于翊国大将军,命你即刻前去,抄家缉拿,以正朝纲。”
一语既出,众臣如沸。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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