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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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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至大,社稷至重,孰契承祧; 不可暂旷,念嫡长子欣翮尚蹒跚学步,难承大统。朕膝下寂寥,族中更寡有贤材,念上有□□仁弼皇后掌朱笔十三年,至仁厚德,配天承地;近有皞帝颐钦皇后临曜灼十七载,鸿德浩泽,抚育苍生。本朝幸得后磊氏,世德种祥,崇勋启秀。于朕艰难创业之时,辅佐朕躬,内政聿修,多得历练,宜暂即皇帝位,即遵舆制。待欣翮成年之期,宜顺位麟子,还承大统。”
宣读遗诏的是钺叔,已是正三品典仪。
寒轩从未立于丹墀之上,天阙在时,二人向来是相会于后殿。不想天阙方走,自己便要披襟斩棘,辗转于这三尺御案之上。
百官缟素,寒轩亦然。素色帘幕之后,梁勋、景颜和蓝泽悄声独立。公主身份特殊,只坐于阶下。溪见抱着欣翮,立于偏门前,欣翮安然睡着,丝毫不知此刻殿中暗涌。
宣读完毕,众卿竟是噤声一片。寒轩亦不漏声色,不过觑着殿内一片死气沉沉,余光中,似看得绥安微微抬首,欲辨寒轩神色,然晨光斜照下,众人眉目,皆是一片溟蒙。
良久,寒轩自知势弱,已无先机可掌,便扬声道:“这登基惇典,还是留待欣翮弱冠之礼吧。”
见依旧鸦雀无声,寒轩便继续道:“不改国号,不加帝号,这个‘朕’字本宫亦不敢当,尔等识趣的唤一声皇后,背后叫一声磊氏亦无妨。”
然殿内仍凝然一片,寒轩厉声追了一句:“明白吗?”
此时,绥安萧遇等人才俯身行礼,口中答一句“遵旨”,半数官员,首鼠两端,亦喏喏跟随,然而寒轩意料之外的是,仍有零星官员,尚孤立殿中,屹然不动。
寒轩略平气息,沉声道:“本宫才疏学浅,愿听几位大人指教一二。”
“还是让本宫来指教你这蛇蝎之妇吧。”
语出惊人,震惊四座。只看朝臣之中,一双凤眼直夺人瞩目。
来者乃修嫔,祈皇身边一时宠妃。于寒轩而言,其虽碧鬟红袖、艳惊一时,却也不过撒娇卖痴,空有白华之怨罢了。却不想此时,其一身官服以佯装臣工,只身出现在这曜灼宫之中。
修嫔越众上前,满面轻佻,一双丹目死死盯住寒轩。更见其广袖之中,竟托住一襁褓,其中婴儿看来不过数月大。
修嫔越走越近,一把扯掉头上官帽,只看一水青丝,其中一顶春波含碧冠,仍是当年模样。
“修嫔王氏。”蓝泽于帘后轻叹,帘后数人皆悬心不已,却未有轻动。
而殿上,寒轩只一时靡措。戍卫众人早已护在寒轩身前,然修嫔丝毫不怯,步步紧逼而来。
“倒是故人了。如此处心积虑,想是早已备好高词阔论,欲与本宫指教。”寒轩镇定自若道。
“你倒是振振有词。本宫今日所言哪里是什么高词阔论,不过是你磊寒轩的劣迹恶行罢了。”修嫔高声怒骂。全殿之人只噤若寒蝉,静观其变。
“放肆!”一旁萧遇出声斥责,“一介前朝遗妃,敢于曜灼宫狂吠,还不将此乱臣竖子拿下!”
言罢,一众戍卫皆拔刀相向。
“罢了!”寒轩大喝一声,众人才只持刀而立,远远抵住修嫔。
“你且说来!”寒轩虽心有惶恐,不知修嫔水深几何,却也明白,时局动荡,朝中各怀鬼胎,出此横祸,若于朝堂之上鲁莽打压,必落人口实,后患无穷,更起骇浪。
“你磊寒轩当年参选领宫,自称沂川磊氏,却不知你磊寒轩不过是珵骥王送入宫中的奸细内应,为的就是里应外合,逼宫篡位。你施计斗倒熙氏,不过是忌惮其兄弟才干,急于打压良将英才,才可使宫中内里虚空、危如累卵。”
“你言之凿凿,可有证据?不错,大行皇帝生母正是磊氏,然本宫自母家而来而非王府。天下磊氏宗系众多,广布南北,本宫姓磊,便是细作内鬼?”
“若非旧时相识,那西城大宅,如何一夜之间便成了磊府?你只当人不知么,那本是珵骥王与继室定情之巢。当日贱人蓝氏侍女与你手下内官私通,不过是你掩人耳目,借坡下驴,你自请闭门思过十日,不过是趁机出宫,去岘山大营之中通风报信。”
寒轩心中一紧,面中却仍是带一丝哂笑。
见寒轩不言不语,修嫔便继续怒骂:“攻城当日,你在赏给众人的银篦茶之中兑了酒,致使宫中戍卫全身麻痹,根本无力抵抗汹汹攻势。更有你扶持贱人蓝氏上位,不过是借他之手,残杀先皇。”
修嫔忽而转身,面向殿中众臣,高呼出来:“列位臣工,你们只当先帝是引咎自尽,殊不知,正是这狼猛蜂毒的磊氏鸩杀先皇,才让那竖子奸人入主玉阙,如今,你们还要拜他为帝吗。”
众臣之中,略有交头接耳,不过看寒轩面中锋芒,尚不敢妄动。
而寒轩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许多秘闻往事,到底是如何为其知晓,寒轩实是不知应对。然大殿之上,自不可任其鼓噪。寒轩正欲开口辩驳,却听帘幕之后一声传来。
“鬼话连篇!”
循声看去,只看宫人阻拦不住,蓝泽已然掀帘而出,步步铿锵,走入殿中:“本宫当日就在殿中,祈皇自愧德不配位,无力回天,为免生灵涂炭,自签降书,便饮鸩自尽。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如何敢在这曜灼宫中枉口拨舌。你所言皇后种种,皆无见证,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一向温婉谦和的蓝泽,此刻却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见蓝泽出来,修嫔气焰更盛:“本宫没有证据?你蓝氏一介废主遗妃,未曾落阶为奴便已是万幸,竟可安居宫中,不仅保留尊号,还风光外嫁,如此千古一例,不就是你与磊氏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力证么!”
蓝泽气势丝毫不减:“帝后仁厚,前朝遗妃凡留宫中,皆安养于内,受善待矜怀,宫中众人皆是印证。如何像你,心怀不轨、诡谲狡黠,自行离宫,如此蛰伏多时,今日又来这曜灼宫中信口雌黄。”
寒轩开口,阻断二人争辩:“你今日费尽心思乔装入内,所为必不仅是作此枉口狂言,你尚有何谬语,直截说来,诸臣皆在,免得传出去,以为本宫暴戾恣睢,强做遮掩,倒似你是清白。”
修嫔见寒轩中计,便愈发得意:“你等乱臣贼子,谋权篡位,家国社稷,怎可落入此枭雄毒妇之手。先帝虽遇害仙逝,到底留下一丝血脉,今日豺虎伪主暴毙,自当铲奸除佞,国本归正!”修嫔又面向众臣,“列位臣工,如此虎狼蛇蝎,把持朝政,祸害四海,尔等如何能忍气吞声,自当尽人臣之责,怀忠孝之义,拥立正主,谋万世昌盛。”
众臣私语之声渐长,寒轩面中虽泰然自若,然其背脊,早已汗湿一片,只镇定道:“如你所言,你手中便是你与祈皇所留遗孤?”
“正是。”
“你且说来,何日侍寝,何日御医查证,何日呈报内廷?”
“前岁十月十五侍寝,然十月十八便是贼寇攻城,本宫为保龙脉,当晚趁乱出宫,隐居避祸,悉心生养。”修嫔满面张狂,睥睨寒轩蓝泽,“若是留在宫中,岂非早惨遭毒手,哪得今日,还能于此当着众臣的面,揭你磊寒轩的丑!”
“一派胡言。当日后宫无主,内廷大小事宜皆是本宫一手打理。战事吃紧,京畿岌岌可危,祈皇如何会有心宠幸于你,寻鱼水之欢。”蓝泽道,“来人,去取当日《起居录》来!”
起居录就藏于曜灼宫中,须臾便取来。蓝泽便焦急翻看,却一时语塞。
“《起居录》看过了,满口胡言的,难道还是本宫?”
“你……”蓝泽一时语塞,“定是你于宫中安插内鬼,私下篡改《起居录》。再者,你怀中一介婴孩,何人知晓是否你亲生,是否是当日受孕,你大可于市井随便寻一稚子,于此处冒名顶替。”
寒轩见此,亦是心下大骇,难以言喻,蓝泽尚上前迎敌,自己却讷于言语,只暗怪自己无用。见众臣渐渐如沸,寒轩才高呼一句“罢了!”
“你今日上殿自有万全准备,改个内廷《起居录》本非甚难事,凭如此只字片语,便想作证你怀中婴孩乃皇家血脉,如何服众!”寒轩不过再申蓝泽所言,一手接过蓝泽手中《起居录》,故作闲逸之态,随手翻动手中书页。
忽而,寒轩如获大赦。
“敢问修嫔,你道你十月十五成宠有孕,十八日攻城才仓皇出宫,可是如此?”寒轩问。
“正是!”修嫔看这边气势暗弱,便有几分趾高气扬。
“敢问此间四日,你人在何处?”
“正在自己宫中,足不出户。”
寒轩即刻闪现一丝浅笑,“十月十六是什么日子,你可还记得?”
“乃先帝德源皇后祭日。”
“祈皇当日,可是如何祭奠爱妻的?”
“于不关阁燃花火。”
“燃得可是何种式样?”
“西夷进贡的‘琼花千树落星如雨’。”
“好!”寒轩大呼一声,众人皆惊诧不已。修嫔亦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今日列为臣工皆是见证。王氏自言其足不出户,却怎知晓祈皇在不关阁燃花火祭奠皇后。起居录上只记‘于西苑燃花火以祭’,你所居宫室于宫中东南,一眼望去纵是看得火光,亦只知方位,怎可如此断定,便是在重重屋宇之中的不关阁?”
“不关阁乃先帝为悼念皇后所建,先帝在时,不准旁人擅入,祭奠皇后自然在不关阁上。纵是我不曾亲见,怎会不知?”
寒轩面色初复,只道:“那你怎知是放的那‘琼花千树罗星如雨’?”
“所谓花火,自然是高入云霄,我纵于自己宫中,怎不得见。”修嫔仍滔滔不绝,丝毫不知已被逼入绝路。
“正是如此!”寒轩浅笑道,转首问身旁一位臣子:“纪厉大人,你所居宅邸正在西城,你可还记得当日情状?”
纪厉翙止立于文官之列,思忖片刻答道:“当日烟火,并非直入空中,而是横出天野的。”
言至此,众人才恍然大悟。修嫔亦一时语塞,呆若木鸡。
寒轩徐徐道:“不关阁是什么地方,只一座临崖小楼,一条甬道直通峭壁,根本无院落中庭,烟火自无法直入云天,都是自窗燃放,故只可横出。修嫔既人在宫中,可否得见那琼花千树,众人已然心知肚明。”
殿中形势,竟顷刻翻覆。众人之心跌宕起伏,亦是玄妙。
“故,唯有一解。你根本不在宫中!不关阁远在广厦高屋之后,又在西南一隅,当日烟火情状宫中无人得见,唯有外人才洞若观火。你如此谎话连篇,自以为宫中万事有人一一记叙,再告知于你便可滴水不漏,却不知有时知晓太过,却是自绝后路。只不知,其中光景,是哪位大人府中,藏了你这弄臣小丑。”
寒轩转生雷霆之态,“来人,将贱人孽种,即刻打入大牢,本宫看你名门出身,又侍上多年,便留你全尸,赐自缢。”
“不可!”殿中又出惊人之语。寒轩一双怒目,循声而去,只看那边是魏穰逐轻,竟跃出人群,从袖中抽一柄短匕,杀将而来。
众人皆惊,抱头鼠窜,一时殿内之人相互骀藉。寒轩一刻失神,却看那边锋刃已逼到一步之遥。千钧一发至际,绥安一个箭步,挡在寒轩身前。萧遇亦是机敏,一把拔出殿上戍卫腰间佩刀,纵身上千迎击。
刹那之间,早闪避不及,只看魏穰逐轻手中短匕,直直刺入绥安左臂,一股血流喷薄而出,撒了满地鲜红。
在此一瞬,寒轩完全失神,怔怔立于殿中。他仿佛看见攻城当日,德池殿中那一身草莽,挡下那数重锋刃。仿佛那一日,自己还在他背上,那一身野气,仍在眼前。
然而失神只是一刻,当下疾风骤雨,让寒轩无暇多想。生此骤变,公主惊呼一声,冲上前来,梁勋和景颜亦冲出垂帘,入得殿中。
“混账,还不捉拿刺客!”只听天若一声呼号,殿中带刀戍卫才蜂拥而上。天若一身扑向绥安,查验其伤势。绥安却仍勉强支撑,亦要上前过招,无奈天若死死抵在身前。
绥安看天若一双眸子,满横珠泪,才失了戾气,立于阶前,看萧遇同一众戍卫,与魏穰逐轻鏖战不休。
魏穰逐轻如蛟龙猛虎,虎跳龙拿,上下翻飞。不过一把短匕,竟与萧遇接刃数回,都了无破绽。而其他兵勇,只可持刀追击,却丝毫难以近身。
萧遇明白短兵相接,宜速战速决,只左冲右挡伺机而动。而魏穰逐轻那边却滴水不漏,厮杀之间,竟渐渐向寒轩处偏移。寒轩身边一众人等,只得护着寒轩步步后退。
“快传太医吧。纵魏穰逐轻断蛟刺虎,亦难以一敌百。殿中战局,其败势已是板上钉钉,无非是早晚的事情。”梁勋立于天若身后,轻声对天若说。天若与绥安才回神。
见梁勋出声,公主便瞥了一眼,亦看了身后景颜,脱口一句:“瑄贵妃没来?”
“是。”梁勋低声讲,“他的来路,此时还当闭门静养。”
正说此句之时,魏穰逐轻竟一刻分神,目光向嫔御这边投来。
他眼中有一丝失落,微弱却明了。
然萧遇当仁不让,正在魏穰逐轻分神的一刹,以破竹之势纵身一跃,一脚正踢在魏穰逐轻右腕之上,那短匕即刻脱手,落在庭中。
顷刻之间,已有十数利刃,架于魏穰逐轻肩头。
至此,众人才心弦平复。寒轩面中,才复见血色。
“本宫本意将军为家骥人璧,今日却于殿上行刺,毁舟为杕,实是冲弱寡能。”寒轩步出重围,满腔怒火只含而不露,“如此奋不顾身,真不知是为了何人。”
“我为祈皇旧臣,先帝为人所害,我时为九城提督却未可保全万一。为人臣者,未曾尽忠,致使主上受辱,江山沦陷,本就是万死之身。两年来,我屈心抑志,忍辱负重,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尝愿尽忠。今日伪主已死,只剩毒妇,自要善用良机,为先帝报社稷之仇,申家国之恨。”
“游词矫饰,冠冕堂皇!”寒轩挥袖怒骂,“你休要在这里做大义薄云之态,你欲表忠义,怎不励精图治修文治武,自己兴兵来讨?只知于此行刺,实属无能之举,小人之谋!”
魏穰逐轻不再言语,只满面不服,不再看寒轩。
寒轩亦不再看他,看殿中众臣惊魂甫定之态,洪生道:“先帝大行不过一日,今日曜灼宫中就鸡飞狗跳,如何安先帝在天之灵。今日闹了,亦闹够了。来日再闹,这曜灼宫前便是刑场,本宫要以贼子之血,替先帝安魂!”
殿中之人鸦雀无声,只看殿门投出道道晨光,其中灰尘翻飞。
“臣谨遵皇后懿旨。”绥安强按住左臂,俯身道。见此,众臣才陆陆续续稽首而拜,亦念了一句“遵旨”。
寒轩转身看魏穰逐轻,亦看修嫔。二人面色铁青,只是恨恨。
“魏穰逐轻,本宫记得你刚任礼部左院提调之时,又纳了一房妾室吧。”寒轩看向二人,“贱人今日如何进的这九重玉阙,何来这一身官服,如何你不一早刺杀本宫,非要等到本宫刚发落了这贱人孽种,你才扬声发难。凡此种种,一查便知。”
寒轩冷笑一声。
“只是不知贱人知不知,所谓处心积虑,到底所为何人。亦到底是为谁人眼波,才晃得将军一刻失神,予人良机,一败涂地。”
第28章 孤子
寒食清明春事好。
紫陌红叱,绿杨新柳,碧瓦秋千,皆是旧时景象。
清明伤春观雨时,本最是闲逸,然皇帝宾天,玉庭易主,八纮动荡,海内扬波,才只这第一日,寒轩已然焦头烂额,再无余情。奔忙一日,曜灼宫风浪稍定,入夜时分,寒轩才得入溢寒宫歇下。
寒轩斜倚西窗之下,溪见立于身后,轻揉其两颞。殿内寂静无声,溪见战战兢兢,亦是不敢稍有差池。
忽而闻得殿外高呼“刺客”,二人为之惊动。寒轩大怒,咬牙道了句:“不得一刻安生!”便疾步走向殿外,奈何溪见张皇阻拦,亦是不得。
只看殿前庭院中,有人一身靛色,持剑与宫中戍卫兵刃相接。院中戍卫有十来人,那靛衣之人纵是身如流水剑走龙蛇,亦是落于下风。远远看去,那靛衣之人似无心恋战,只草草抵挡几招,便欲向主殿而来,奈何戍卫众多,四面来袭,靛衣之人每行几步,便又深陷锋镝。
寒轩立于殿阶之上,身畔数位带刀侍卫严阵以待,溪见亦护于身前。
“罢了!”寒轩厉声喝去,殿中戍卫却不敢懈怠,只持剑围住那靛衣之人,静候旨意。
“思澄氏,你胆大包天!”寒轩怒骂一句,那靛衣之人应声解去面纱,才知是思澄言,满面焦苦,望向阶上寒轩。
“臣妾思澄氏,冒万死,求见娘娘。”思澄言俯身在地,顷时已珠泪千行而下。
“进殿再说。”
言罢,寒轩拂袖而去。一众戍卫,伴着思澄言,亦跌跌撞撞进了溢寒宫。
寒轩坐于正席,殿内众人皆如惊弓之鸟,噤若寒蝉。只看思澄言满面清光,踉踉跄跄,一身扑在殿中,不敢抬头。
见此情状,寒轩怒火难遏:“你自己违逆不轨,不尊本宫旨意;更是持剑逼宫、意欲行刺,还有脸来求本宫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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