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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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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凝眉不展,满面沉郁,寒轩不敢轻动,只肃穆立着,待其发话。
“他的事,方才有人回了朕,你且着人,依礼去办便罢。”皇帝语带倦意,寒轩心中揣度,一个内官,定不足至此。
“案牍劳形,陛下饮盏茶吧。”寒轩言语间,略略抬手,便有宫人奉上茶盏。
而皇帝却一把推开:“子侄谋逆,兵祸骤起,朕哪有心饮茶。”
寒轩心头一紧,柔声道:“陛下保重龙体。”
“到底是先领宫无用,连个珵骥王都看不住,落得踪迹全无,至今没个眉目。如今其子借此生事,道是朕残害忠良,昏聩误国,竟至兴兵造反。近年来,朕着意收归兵权,这珵骥王最不驯服,召其入宫亦是为此事。不想世事万变,多年未加管束,竟纵得其兵丰粮足。如今之势,朕倒一时无可应对了。”
寒轩不觉齿冷,当日书史溪山堂外,他只当天阙痛下决心,乃因杀父之仇。听得皇帝此语,不禁猜疑,天阙定是早有筹谋,绝非一时激起。皇帝不知寒轩底细,自无需矫饰,若天阙之父非其所害,而天阙若要兴兵,则不可不除……
一股寒意漫上心头,寒轩自省:数月以来,自己沉梦太甚,只知柔情缱绻,何曾想过,素来那知心爱侣,许亦是城府深沉,不可揣度之人。
看面前皇帝,寒轩有一刻失神,却不可不答,故淡淡道:“陛下治国有道,此等小贼,不足挂齿。”
皇帝神色未见丝毫舒缓,只支在案上,喃喃道:“为今之患,乃无将可用。”
寒轩心下明白,对天阙虽有怨惮,自己却是无路可退。唯助其成大业,才可有转机。听皇帝一言,更灵光一现,心生一计,浅浅道:“若论将才,陛下前日提及魏穰逐轻……”
“行军作战,他自是可堪其任。不过他家中之事未清,其心有牵念,恐使军心不稳。再者,其父谋逆,其衷心未鉴,朕亦有所疑忌。”
寒轩不敢冒进,迂回道:“陛下若不放心,可稍假一路人马,供其历练。或可遣亲贵坐镇,令其为副将。”
“亲贵……”皇帝沉吟道,“延贵妃之弟,乃九城提督,当年随军征战,亦有军功在身。”
寒轩见势不好,只怯怯道:“臣下虽人在宫外,却亦听得流言,当日珵骥王入宫,熙大人曾进言参谏,廷呈利害。若珵骥王世子知晓,定当笃信,其父遇害,乃熙氏一力促成。到时于战场针锋相对,只怕更扬其斗志……”
皇帝闭目不语,面前炉烟袅袅,日影疏离,平添其面中憔悴。
半晌才道:“容朕思虑一二,你且退下吧。”
寒轩收好神色,忙出了德驰殿,疾步向避人处行去。
一见枝雨,便急急道:“你即刻去茂苑殿唤了溪见出来,到宇禁阁后见我,我有要事。切勿惊动旁人。”
枝雨不敢怠慢,转身便去。寒轩心绪未平,踽踽向宇禁阁行去。
怅惘徘徊多时,终是见那生生翠竹后,多了一抹清影。
“起兵之事已传入宫中,你近日择机进言,力陈熙怡然领兵征讨之益,务必使贵妃心旌动摇,耐不住去求陛下。”寒轩低声快语,眼中机警四顾,恐行踪败露。
“我明白。只是我甚少近前侍奉,怕难成事。”
“不必心急,世子那边方兴未艾,远不至燃眉。但凡贵妃妄动,欲动其根基,便是轻而易举。”
溪见颔首,见有宫人来寻寒轩,便纵身隐于重林之后。
寒轩亦改换容色,等人近前。
“大人,几位掌事大人都在寻大人。时入黄昏,当奉灯入殿了,不好误了时辰。”
来者寒轩并不认得,却也无可多话,又向德驰殿去。
那连盏宫灯颇有分量,自耳房而出,寒轩一步不怠,小心向正殿行去。任由那烛焰熏蒸,冲于眼前。
尚未进门,却见蓝泽提一锦盒,携侍女而来。见寒轩将入殿中,蓝泽慌忙赶上,于寒轩面前驻足不语。
“娘娘?”寒轩不解,更不堪那宫灯之重,低低唤了句。
蓝泽终是开口:“本宫……欲拜见陛下,为昨日之事请罪……望大人稍候片刻。”
寒轩点头,只可持身举着那灯,见蓝泽步履迟疑,入了殿内。
虽是八月,宫禁横于山间,位高风骤,入夜时分,便生凉意。寒轩立于院中,抬头看那飞甍之外,有一抹烟霞,耳边秋虫点点,落叶横斜,心神愈静,只侧耳细听殿内响动。
“臣妾昨夜御前失仪,特来请罪。”蓝泽低眉矩步,婉身跪于案前。
皇帝正执笔疾书,不过“嗯”了声,便再无动静,想是不欲与蓝泽多言。
蓝泽微微尴尬,便悄然起身,轻启锦匣,将一只素瓷碗盏放于皇帝手边:“秋来生燥,臣妾亲炖了一盅雪梨,供陛下润喉。”
皇帝未见反应,许是不耐蓝泽立于身侧,淡淡一句:“你既病着,便回吧。”
蓝泽有些两难,怔怔立了片刻,复欲开口:“陛下……”
不想皇帝怒意骤起,“你不谙侍奉,坏朕良宵,朕都不欲计较,如今竟连人话都听不懂么!”
蓝泽大惊,一时痴痴跪于案前,再不知作答。
寒轩于门外听得殿中情势,顷时明白不好,便不顾双臂酸麻,疾步上了殿阶,提声道了句:“陛下,臣奉灯而来。”
皇帝应了声“进来”,便有宫人推门。寒轩忧心不已,步履微乱,速速到了御驾之前。
连盏宫灯上十数红烛,殿中立即明丽几分,皇帝略略抬首,思忖一刻,复低头伏案,倦然道了句:“今日政务繁忙,你且退下。”
寒轩见皇帝面色如常,而地上蓝泽则是肱骨站站,便大着胆子道:“到底昀媛娘娘有心,臣下见陛下劳累,方要命御膳房进些清甜之物,不想娘娘已然送来。”
皇帝闻言,略顿一顿,瞥了眼蓝泽:“朕无心于此,你自己拿回去补身吧。”
见皇帝出言开解,芝鸢忙扶起蓝泽,收了碗盏,掩身而退。寒轩则亦不紧不慢,持那宫灯而去。
才出殿门,见蓝泽失魂落魄,匆匆行去,寒轩不免挂心,便将宫灯塞给枝雨,举步跟了上去。
因宫苑依山而建,多有宫室藏于林间,寒轩提一盏小灯,见蓝泽渐渐向嘉木葱茏中去。夜色渐起,枝桠间只剩一抹暗红,林间黯然无光,唯点点残萤,忽明忽灭。
再见蓝泽时,其斜坐一座小桥之上,桥头一盏小灯,昏黄欲灭,印于清溪之中,见溪上落叶,盘桓往来。
寒轩薄薄起了一层细汗,立于桥下,看蓝泽面中落寞,亦生怜悯,便劝道:“兵祸突起,国政未稳,陛下难免焦心,你勿要自伤太过。”
蓝泽面中有清露偷垂,“我幼年入宫,养于内廷,后陛下成年,册立嫔嫱,二十余年,自始至终,陛下都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
寒轩心下纳罕,到底此间人不易衰朽,断想不到,蓝泽已是三十许人。
“自始至终,我不过微如尘芥,犬马而已,陛下眼中,何曾活过一回。”
听此伤怀之语,寒轩亦觉心悸,然细细琢磨,又难辨异样。只看着蓝泽低声泣诉,芝鸢陪于桥下,亦是珠泪涟涟。
蓝泽打开身旁锦匣,取那碗盏,“陛下既要我以此补身,我只当是圣裁。”
言罢,蓝泽双手微有颤颤,凝眸一刻,便向嘴边送去。
听得圣裁二字,寒轩脑中嗡得一响:蓝泽两度提及“自始至终”,然初始自有,却何来终了?
千钧一发间,寒轩伸手一把将那瓷碗打翻于地。梨汤甜腻,立时蚊蝇扑至,然不过片刻,那些蝇虫便僵死于地,再不动弹。
寒轩怔怔望着蓝泽:“你鸩杀陛下不成,便欲自行了断?”
蓝泽不意寒轩点破,亦是哑口无言,眼角泪意未收,更添惊惧。
“真是糊涂!一次不成,则当卷土重来!未得东窗事发,便自行引咎自裁,实是蠢钝庸懦,愚不可及!”
寒轩一时激起,此语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自觉失言,一时亦是无措,呆呆立于原地。
“领宫你……”
寒轩略平胸中起伏,稍稍掩好神色,复冷冷道:“娘娘若有死志,便无怪本座冒失,只消娘娘信得过本座,此事必得玉成。”
“你亦要将陛下……”
“试问宫中之人,谁不是各怀心事?你只当陛下是九五之尊,其实御座之上,不过是徒有虚名,一具傀儡罢了。你于宫中二十载,当看得明白,虚名无用,权势才是真。”
蓝泽一时恍惚,愣了片刻才道:“你我不过初日相识,纵我信得过你,你思虑深远,亦不当轻信于我吧。”
寒轩此事六神归位,嘴边微生笑意:“本座自有退路,与娘娘不同。只是奉劝娘娘一句,良机难得,稍纵即逝。”寒轩美目微转,“若旁生不测,试问谁会信娘娘一介无宠宫嫔,会信我筹谋此局,敢用一枚弃子?”
寒轩转身而去,身后幽然一句:“机缘巧合,我今日言语不慎,与娘娘作此妄言。然言既已出,便覆水难收。只当天有此意,娘娘好自思量去吧。”
行了数步,寒轩回眸看蓝泽,那幽光之中,溪声之上,蓝泽更见楚楚。
“娘娘所居乃嬉醉轩?”
“是。”
“‘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娘娘定要不负韶华,登上枝头,赏尽山枕春光才好。”
寒轩再无回首,径自而去。
步出那重林丛莎,到了灯火盈盈处,寒轩才一扫心头窒闷,心意舒放,顿觉释然。可回想自己方才唐突,多有几分后怕。
此时枝雨寻来,满面焦灼:“大人去了何处?我寻了许久,都不见踪影。”
“可是出了何事?”寒轩眉头才略平展,听此言,便复起山壑。
“德驰殿急召,道有军机急务,着大人协同羽林,迎要臣连夜入宫。”
寒轩颔首,欲向德驰殿去。未行几步,心头尚有危石,几番思虑,还是对枝雨道:“沿此路,可见一小桥,你且到桥下,看可有碎瓷残羹,当取来藏好。人心险恶,我今日疏漏,便不可不防。”
枝雨虽一头雾水,还是举步向林间去。却听寒轩追来一句:“此物剧毒,你备好器奁,自己当心。”
第12章 兵符
宫车声来,翠幌幽幽,珠帘闲卷,珊瑚为钩。
遥遥望去,德驰殿灯火通明,奈何无融融香肌,钗垂宝髻,唯见犀甲檀枪,寒光凛凛。
夜色深沉,穹汉门内满院兵甲,剑戟森森,皆是军机重臣之随扈。将军入殿,其人则候于此处,不得轻入内禁。寒轩则领一众宫人,细细查验,严阵以待,唯恐有人离群生事。
待得万事稍安,寒轩便嘱咐青叡留守,自己盈盈向德驰殿去。
灯影幢幢,透窗纱而下,一地斑驳烛影,照得夜色涳濛迷离。
见寒轩来,有值夜宫人低声问:“大人可要通传?”
“无妨。陛下与重臣议政于内,本座不敢轻扰,稍待些时候吧。”
侧耳细听,仿如见得那雕窗绣屏之后,一片愁云惨淡。
殿内众人面色铁青,眉峰深颦,噤若寒蝉,只任由金兽香销,铜漏不绝。
到底皇帝不耐久候,一把将手中卷帙散入殿中,厉声道:“他檄文已到,行伍整肃,势如破竹,此处却一筹莫展,要尔等何用!”
殿中将帅,皆垂首默默。倒有一老臣徐徐道:“珵骥王世子起兵,乃以其父暴死宫中,而怨尤于陛下。倘可严查细问,探得当日实情,得一水落石出,则可破其出师之名。若其不知收敛,执迷不悟,则陛下惩奸除恶,亦是名正言顺。”
皇帝只恨恨道:“若有头绪可查,朕必早正清听,怎会容其捕风捉影,蛊惑万民。如今连那个不中用的领宫都已魂归九幽,此事早是无头之案!”
延贵妃之弟熙怡然为九城提督,掌京畿安泰,故亦在此列。见殿中情势,便开口道:“这郇天阙兴兵,必是早有图谋,其父暴毙,不过给他个由头。若无此事,其早晚都要造反。故为今之计,当速遣良将,迎敌击寇,以保无虞。”
“大人所言极是,此事非理案诏安可平,战祸难免,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定夺?”
皇帝容色沉郁,宫灯熠熠,却也难与夜色相争,一片昏黄下,皇帝其面中唯见苍然。过了须臾,才幽幽道:“论战功帅才,那魏穰逐轻……”
“不可!”熙怡然骤发一语,“臣早有耳闻,其早年驻于锦都,与珵骥王手下爱将思澄平多有往来,若非雎骊祸起,恐已做其乘龙快婿。若其临阵变节,国则殆矣,断不可行险徼幸。”
皇帝略点点头,思虑再三,复道:“朕的幼弟珩骍王,亦曾擐甲执锐,鏖兵于野。”
殿中有人答道:“王爷远在封底,数月前方释兵权,此时起复,易生非心。若与反贼沆瀣一气,成犄角之势,兵取京畿,则如探囊取物。”
皇帝微生焦躁,无奈一语:“则依尔等之见,兵符当予何人?”
众人一时语塞,倒是末席一位小心道:“熙大人忠心赤胆,多年来恪尽职守,功勋卓著,又为陛下内弟,最堪其任。”
此言冒失,殿中之人皆敛气自矜,不敢看皇帝神色。
沉吟片刻,皇帝终是开口:“九城之事,举足轻重,其居轴处中,不可暂易。尔等且看,可还有旁人……”
寒轩心中已有轻重,便不欲再听,转身将退,低声对那值夜宫人道:“陛下恐一时无暇琐事,本座尚有公务,稍后再来复命。”
才转出德驰殿,遇上枝雨,见四下无人,忙道:“快去寻溪见!今日宇禁阁外皆是各家扈从,恐有不便,只教其到那日桥边相会。”
枝雨即去,寒轩便提盏宫灯,踽踽向那幽林万木中行去。
人声渐稀,连击柝之声,亦听不分明。秋寒漫漫,鸣蛩黯逝,唯听点点松涛,伴夜雀偶啼。
听得窸窣之声,心中惊骇,定睛看去,才见溪见亦提一盏小灯,自林间行来。
寒轩急急问:“我先前之言,你可曾进于熙氏?”
“我不过侍奉茶水,尚未得近前。且绿艳近身陪侍,我若冒然行事,恐引人疑忌。”
“此事宜速。”寒轩转而问,“我曾听天阙一言,熙氏那顶簇蕊裁红冠上,有一枚蓝宝,本在其父冠上?”
“我亦曾见过,颇为相似,只是不可断言。”
“无妨。”寒轩更见沉稳,“知会安插于熙府之人,近日便当尽其用。”
寒轩神色微抿,溪见亦颔首,二人则各自散去,掩身那林风淅淅之中。
待得溪见归于茂苑殿,见已鼓打二更,正要奉茶入内,供延贵妃漱口安置。
人尚在珠帘之外,隐隐见有宫人入内,对绿艳低声道:“大人,领宫司来人,道今夜外臣入内,茂苑殿距穹汉门不远,恐生不测,有防务之事,当于掌事大人交待。”
延贵妃斜倚榻上,正闭目养神,只轻起玉手,绿艳便蹑足而去。溪见明白,此乃寒轩有意为之,便独奉茶盏,悄然入了寝殿。
溪见跪于榻边,将茶盏举过头顶,奉于延贵妃身前:“娘娘,时入二更,当梳洗安置了。”
延贵妃才慵然其身,轻起茶盏,淡淡道:“已是二更了。”
溪见怯怯道:“臣下方才取水,见宇禁阁外皆是兵甲,娘娘当留意……”
延贵妃懒懒道:“还不是陛下那个侄子,实是丧心病狂,竟兴兵造反,倒闹得本宫不得安生。”
溪见复低低道:“臣下愚见,此事倒未见尽是流弊。臣下见娘娘母家有人入宫,想是大人亦得传召。若陛下委以重任,将军破敌凯旋,得建功立业,陛下定会更加爱重娘娘,臣下亦可沾光了。”
延贵妃笑而不语,又略抿了口茶,道了句“多嘴”,却不见责怪之意。
方此时,绿艳归来,溪见只默然而退。
此后十数日,皇帝苦于军务,未曾入后宫一步。延贵妃多番求见不得,便亦偃旗息鼓。然军将未定,这前朝后宫,便都有惴惴之意。
寒轩按兵不动,静观全局,梁勋几封来书,都道那边无事,寒轩于禁内便更不曾有何枝节。
因军务繁杂,除于曜灼宫上朝,皇帝都甚少出德驰殿。故寒轩只得领一众宫人,将早膳送入殿中。
那翠屏羽扇前,皇帝愈见憔悴几分,焦眉苦眼,风儯в陜u。寒轩布膳之时,尚支于案上,看一卷急报。
草草看过,皇帝便将手中奏折,狠狠摔入殿中,想是动了真怒。寒轩微愕,复如常道:“陛下保重御体。”
“保重?其都已攻破邯都,将至漩水,朝中却无将可用,教朕如何保重!几个守城之将,屈谷巨瓠,无用至极,大军当前,必是纳降保身,哪可指望其舍身御敌。”
“朝中之人,本就各怀叵测,心之所系,难免荣宠勋绩。陛下当心有决断才是。”寒轩立侍于侧,机警觑着皇帝神色。
“是!”见皇帝眸光一狠,“漩水已入珽骓王封地,便教其阖家入京避祸,再授之虎符,教其上阵迎敌吧。”
寒轩心中一冷,皇家恩义,兄弟阋墙,不过如是。不禁忆及天阙,又是一番心意浮沉。
可无暇多思,寒轩清楚,将帅方定,此时便是良机。故自出殿外,即刻对枝雨道:“且去知会溪见,便是今日了。”
而溪见方得消息,便亦欲伺机而动,时时留意殿中情状。
午膳方过,延贵妃神色倦怠,昏昏欲睡,故遣尽内殿之人。低低唤了几句,见绿艳不在,便含怒自语道:“到底是本宫这茂苑殿不好,凡有外臣面圣,总危言耸听,怕本宫出事,只教绿艳日日去领宫司作耗,不得侍奉本宫。”
溪见躬身立于帘外,听得此语,见四下无人,便稍平心神,入了近前。
“娘娘恕罪,府上有急书到,寻掌事大人不得,见臣下奉茶,将入殿内,便教臣奉上,扰了娘娘清眠。”溪见恭谨跪于身前,只将书函奉上,“想是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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