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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幻-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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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怕埋伏,他们也担心这是圈套。若咱们从别处调集兵马,消息一旦传出去,他们还怎么敢来?”
李齐暗自点头,却又忧心忡忡地道:“只是北蛮向来狡诈善变,到时若事态有变,只怕咱们的人手压制不住。”
齐小白程五也道:“咱们虽不惧他,却也不得不防着他们作乱,大将军,须得早作安排。”
贺言春点头道:“正是。等到了那一天,我和小白护送李主簿,率五千人马前往纳林湖受降,孝之带五千人马,于中途设伏。李郡守在甜水城接应。若乌维孤涂两部落老老实实地跟咱们走,也就罢了。若敢中途生乱,只管往死里砍。”一边说,一边沿沙盘比划行军路线,道:“小白,我俩护着主簿,边打边撤,把匈奴人引到孝之埋伏的地方。届时再以狼烟为信号,通知郡守率兵支援,如此一来,就算蛮子人多,也势必讨不了好去。”
李齐和郡守李雷见主帅如此冷静,布置得也有条不紊,这才逐渐放下心来,程五和齐小白得令后,也各自去军中安排,又提前踏勘沿途线路,属下将士也无不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到了和乌维王约定的那一日,贺言春提前一天便率部前往纳林湖,却在离纳林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拨营,缓缓行军至纳林湖畔时,远远就见湖边斜坡上,白茫茫一片都是匈奴营帐,营地里人马来往,好不热闹。
这边人马还离得老远,早有斥侯飞跑着去王帐报信儿了。营地里顿时安静下来,帐外的匈奴骑兵,都伸长脖子,朝大夏使者来的方向眺望。就见几队骑兵列队而来,身后旌旗在风中翻卷,露出老大的一个“贺”字,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点惧意,纷纷握紧了手中刀柄。
在离匈奴营帐还有两里的地方,贺言春挥手喊停。夏军令行禁止,顿时人马整肃不动。这时便有几名士兵越众而出,抬出两张桌几,在匈奴和夏人的中间地带设置席位酒水,只等两位王爷前来递交降书。
屠休也忙忙地带人去了另一边,到自家王爷帐中禀报去了。贺言春和李齐坐在马上,都静静望着匈奴营地。草原九月,本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此时却剑拨弩张。起伏的牧草间,就见对面营地中亦是一片安静,只偶尔有阵阵风声和马儿嘶鸣声传来。
李齐不由忐忑,拨马到贺言春身边,轻声道:“大将军,您看这……,匈奴人那边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贺言春也正眯着眼朝前望,闻言看他一眼,道:“主簿稍安勿燥,等我派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语未完,对面营地里忽然人喊马嘶地鼓噪起来,李齐脸色大变,贺言春亦是微微皱眉,盯着前方片刻,冷声道:“小白,你带一队人护着主簿,其余人随我来,咱们会一会乌维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平叛乱
风吹大旗;猎猎作响。广袤草原上,一彪人兵如利刃般直插向匈奴宿营地,营中骑兵万不料他们说闯营便闯营;仓促之间;有的纷纷走避,有的架弩拨刀;一时乱作一团,哭喊声震天。
贺言春长刀出鞘,连着斩杀四五人,夏军一路畅通无阻地闯了进去。及至到了匈奴王帐前;他才一勒马匹,那马前蹄高扬,长嘶一声停下来。紧随其后的夏军将士不等吩咐;纷纷围上来;拨出长刀齐声大喝:“贺大将军在此,何人胆敢喧哗?”
连喊数遍,声势如雷,将匈奴人都震慑住了,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这当儿,王帐里的人早被惊动了,纷纷掀帘奔出来看,就见帐外已经聚集了上百名凶神恶煞的夏军;其中一位年轻将军端坐马上,手中长刀犹在往下滴血。
那人面赛寒铁;杀神一般,指着帐中出来的几人喝道:“乌维王和孤涂王在哪里?”
早有军中通译把话翻译了过去,那几人也是万没想到夏军竟在转眼功夫已经到了眼前,不由相顾失色。这时便有一名衣饰华丽的髯虬大汉越众而出,战战兢兢地道:“我便是乌维王,来人莫非是大将军?”
通译从旁传了话,贺言春高居马上,又道:“乌维王,你既言投降,便该守信!如今率兵哗变,却是为何!”
那乌维王见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平虏侯,本就被夺去气势,此时被贺言春连番咄咄逼人地喝问,更是胆寒,忙分辩道:“大将军,我等并非率兵哗变,却是孤涂王那厮,走到这里又不肯降了,领着他部下要走。我两个争执起来,所以有些吵闹。”
原来匈奴二王中,乌维王一心想降,孤涂王却是恋着自家部族的那几片肥沃草场,又顾惜大单于昔日的种种恩情,一路犹犹豫豫。及至昨日到了纳林湖,孤涂王部下忽然收到密报,说是大单于根本无意怪罪两人,欲图加害之事乃是捕风捉影的谣传。孤涂王闻讯便想带兵回转,却被乌维王一席话说得又留下了。乌维王说,即使大单于一开始不想杀两人,如今听说他们领兵投降,只怕也非动杀心不可。孤涂王进退两难,夜里左思右想,不由迁怒于乌维王,深觉如果不是他出了这投降的馊主意,自己依旧率部族在草原上为王,多么快活自在!又想到归顺大夏之后,也不知要被那皇帝摆弄到何种地步,身家性命全都受制于人,所以越想越后悔,翌日一大早,任乌维王再如何劝解哄逼,他仍要整兵回草原去。
贺言春闯营之前,心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早猜到两王意见不合发生变故,闻言毫不意外,立刻道:“传我号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敢私自奔逃者,杀!”
周围夏军立刻齐声高喝道:“大将军有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敢私自奔逃者,杀!杀!杀!”
通译又让乌维王派了几十亲卫,用匈奴话远远地传了出去。本来骚乱不止的匈奴宿营地渐渐安顿下来。唯有西北角孤涂王的部下犹自奔逃不止。贺言春在马上看见,长刀一挥,指着那处道:“乌维王,你既降了大夏,便是我大夏子民!今有孤涂王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立功之机,就在眼前,你现在就随我杀了这帮反贼!”
那乌维王本是顾念部族情谊,不忍对孤涂王下手,如今被贺言春几句话煽动,也知道必须作个了断,否则后患无穷,当下只得一咬牙,翻身上马,拨出弯刀道:“传令孤涂王部,愿随我等降大夏的,原地勿动。胆敢叛逃的,斩!”
说着便率部下亲卫,跟随在贺言春后边,朝孤涂王部掩杀过去。那边孤涂王因临时起意,尚未将部众集结完毕,突然看到这边兵马气势汹汹杀将过来,登时乱了。
人群中孤涂王一眼看到乌维王,不由大怒,一边喝骂着翻身上马,一边率部将冲了过来。两方人马眼看要杀在一处,突然嗖地一声,三枝利箭如连珠炮般破空而来。那孤涂王挥刀格开一箭,终被后两箭透胸而过,当场摔下马来,气绝身亡。
孤涂王部本有两万人马,此时首领死了,部下群龙无首,顿时四散溃逃,被冲过来的夏军和乌维王部切瓜砍菜般掩杀一阵,不一刻便血流成河。这时便有会匈奴话的夏军士兵高声喝道:“孤涂王已死!愿降大夏者,原地勿动。胆敢叛逃者,杀!杀!杀!”
一时喊杀声震天,令匈奴骑兵闻声变色。孤涂王部几名部将见大势已去,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以示投降。贺言春坐镇军中,一面命乌维王对孤涂王部进行整编,一面命人四处追杀逃跑士兵。
从平虏侯率兵进营,到匈奴内乱平定,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外头的李齐和齐小白却是心惊胆战、度时如年。及至平虏侯派人飞马来请大鸿胪主簿,说要将投降仪式搬至匈奴营中举行,李齐才大大松了口气,这时方觉得自己手心滑腻,背后亦是汗湿了一大片。
李齐和齐小白率余下一千余人进了宿营地,就见匈奴老少都集中在一处开阔平整的草地上,前面搭建了小小帐蓬,账蓬四面簇拥着夏军。贺言春则在帐内大马金刀坐着。
李齐下了马,快步进了帐,贺言春见他过来,忙起身相接,轻声道:“主簿快过来歇息片刻。”
李齐见平虏侯神色平淡,仿佛刚才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事体,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忙依言在桌几旁坐下。他随身带着的通译便用匈奴话高声喝道:“宣乌维王受降!”
这时,乌维王便在夏兵导引下,带着部落里五六个勇士,袒露左臂,在帐前单膝跪下,呈上降书。
后面匈奴部众见首领跪了,也纷纷下跪,李齐接了降书,便也按仪式嘉言勉励了一番,他匈奴话本说得极熟,此时便朗声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寰宇之内,莫非王土。夏德昭昭,如日之明;皇恩所至,泽被万物。乌维王部听着,尔等既降了大夏,便是我大夏子民,日后可受我大夏庇护,尔等也应事君以忠、事国以忠!”
乌维王率部众齐声道:“诺!”
正当礼毕之时,程五也率兵赶到了。贺言春便命程五和乌维王前去整编孤涂王部,齐小白带人清点营中人马及死伤损耗。一时众人都去了,李齐这才在旁轻声道:“却才仆和齐校尉等人在外候着,听到喊杀声连天,无不肝胆俱裂,深恐大将军有所闪失,万幸无事!仆这会儿腿还抖呢。话说大将军率孤军深入敌营,莫非早料到匈奴人生了内乱么?”
贺言春正给他倒酥酪,闻言一笑,道:“略略想到了。先前在外面时,我看他营地的巡查守卫,便觉得外紧内松,不像是要诱敌深入。后来营中哗变,若非两王之间起了纷争,便是部下造反。然不管是何种情形,都极易因乱生变。自古都说擒贼先擒王,当此之时,首要的是先将二王制住,然后平息叛乱。仓促之间,言春也不及多说,便率人冲了进来,倒叫主簿受惊了!”
李齐听了,心中钦佩之情更进一层,两军阵前,能在瞬息之间看清形势采取措施,不仅需要胆量,更要有极强的决断。今日之事,若不是贺言春当机立断,孤涂王一旦集结部众,甚至乌维王被孤涂王说动,两部落联手起来攻击夏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李齐一阵后怕,忙道:“大将军言重!素日只听说大将军胆色过人,更兼行事果敢。今日亲眼见了,才知天纵英才、传言非虚,传言非虚呀!”
元始十六年九月底,匈奴乌维王和孤涂王降夏,孤涂王部众变乱,紧急关头,大将军贺言春率部下三千余人驰入匈奴军中,砍杀八千余人,一举稳定局势,乌维王部及孤涂王残部共计四万余人顺利归降。
青原郡守李雷闻讯大喜,亲率兵士出城迎接。贺言春回城后,连夜写了奏报送往京城。余下时间,便和李雷在边境整顿乌维王兵马,命匈奴降众上交武器马匹,率部众驻扎于甜水城北五十里处,等候朝廷安置。
不提这边忙乱,且说奏报抵达京城后,皇帝读罢,亦是喜出望外,当即在第二天的朝议中公布了此事,大殿中顿时贺喜声一片,朝臣们闻讯,也无不喜气洋洋。
皇帝紧接着便命朝臣们商议,要如何处置这四万余人。丞相张敞揣摩圣意,便上前献言,说古之贤君,四方之民归之,如水之归下也。乌维王之所以率部众来降,也正是因为皇上英明神武,招降纳叛、宽容豁达。皇上之德,远超尧舜,故前有白羊王,今有乌维王云云。拍了一大通马屁,这才道:“此次乌维王部归顺大夏,还宜照前者白羊王旧例,以诚相交、以礼相待,使化外之民也能感受皇恩浩荡!”
皇帝听了这番高见,在龙椅上微笑颔首。朝臣们见了,也都纷纷上前建言,既然要以礼相待,当然要让匈奴降众吃饱穿好,再到京城繁华地来增长一番见识,让这些荒蛮之地的人晓得天外有天。到万寿节那日,正好王国诸侯要来朝贺,正好让他们看看这四海来贺、八方来朝的情景!
这边朝臣们滔滔不绝,那边大司农令徐令听了,却沉不住气了。四万余人降就降了,非来人家到京城来。路上难道不要马车运送吗?吃喝拉撒难道不要花钱吗?朝臣们为让皇帝高兴,动动嘴就行。过后用钱的事还不是着落到大司农府?国家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这一时半会儿的,让他上哪儿找钱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波涌
听说要把归降的匈奴人弄到京城来;不光大司农府着急,太仆令邱助也跟着犯愁。太仆府主管朝廷畜牧事务,这四万多人得要一两万车前去接运;赶车的马匹自然要着落到他们身上。大夏在北方七郡设置了七大牧场;本来养马三十万匹,要照以往;别说两万辆车,就是二十万辆车马出行也不在话下。可如今不是打了好几年仗吗?连年战马损耗严重,如今南方还在同百越打仗,若将马匹都赶去接人了;军马供应必然吃紧,若耽误了前线军情,可怎么好?
邱太仆颤微微地上前;将顾虑细细说了;皇帝皱眉不语,半晌才道:“太仆所虑倒也有理,朝廷战马不能动,众卿可有什么别的法子?”
朝臣们你言我语,有的说让沿途各州县自备车马,依次将匈奴人运送过来;有的则认为这样辗转千里,不免失了大国礼仪。彼此费了许多唇舌,这时一位谒者上前一步;道:“陛下,我京城百姓;养马之家极多。听说东西两市富商大贾,庄中养马三五百匹乃是常事,稍体面些的还设了马球队。即使寻常百姓,顷刻间也能牵出十来匹马来。如今官府马匹吃紧,何不朝百姓借马?”
此话一出,大殿里顿时清净了许多。在座公卿世家,谁不是家中养马数百匹的?听说要朝百姓借马,心里都先打个突,唯恐皇帝朝自己借起马来。
偏偏皇帝听了这话精神一振,忙道:“朕觉得这法子不错,众卿以为如何?”
他老人家都开了御口,众朝臣便是心有不满,也都不敢轻易反驳了。朝堂里诡异地安静了片刻,一位年老有德的大臣越众而出,道:“皇上,此举恐怕不妥。自古以来,朝廷向百姓借钱借物的事情,从未有过。何况是为蛮族呢?那匈奴人不过是些降兵降将,不拘怎样,将他们安置个去处了便罢,他们哪里敢争?又何苦大费周章地运送到京城附近呢?”
朝臣们忙都跟着附和,前番启奏的那谒者却冷笑一声,道:“老大人说错了!安置匈奴降兵,事关边境安稳,轻忽不得。如今朝廷有急,身为大夏子民,难道不该为国分忧么?自古以来,朝廷固然不曾向百姓借钱借物,可为国家抛家舍业的人还少吗?”
皇帝听了,不等朝臣发话,便微笑嘉许道:“说得好!”
那老臣只得讷讷退下,众朝臣眼见前面已有人碰了一鼻子灰,都晓得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会再听人进谏了。果然,皇帝环顾片刻,便道:“若无异议,那便着府尹和太仆府即日派人,征调民间各处车马。”
邱老儿只得应了,回头着人去办理此事。不两日,京城及附近郊县都传遍了,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自家马匹若被征调了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朝廷明面上说是借马,看这架式,可不就是公然抢夺?那精明些的人家,都把马匹四处藏匿起来。然府尹和太仆府主事官员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马匹迟迟凑不齐,也都着了急,派人四处搜捕,闹得京城人心惶惶。那王公贵戚之家,官府的人不敢乱闯,倒也罢了。只可叹平民百姓,被频繁侵扰,不得安生,一时京城附近民怨沸腾。
便有几位性子耿直的谏官连番上奏,都说皇帝不该侵扰百姓以事夷狄。皇帝听了,当时也没发作,过后却都寻了些小罪,把这些人夺了官赶出京城。纷纷扰扰闹了一两月,至冬月底才总算凑足了两万辆车和足额马匹。
是岁冬天,郑谡率兵攻下南越都城,一把火烧了王宫。南越自此灭国。朝廷在南越旧地设立南海、望崖等八郡,自此,大夏疆域北至漠南、南至南海,可谓是空前辽阔。
皇帝则因为被史官和大臣们频繁称颂,也很有些志得意满。然而欣喜之余,愁人的事也很多。征南越的将领回来了得赏赐,死伤士兵得抚恤;北边匈奴人眼看要到了,到时也要赏赐、要笼络;东边几郡今年秋天遭了蝗灾,也要拨款振灾。国库里因为连年征战,积蓄早就挥霍一空,往年还不觉得,如今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尤其觉得捉襟见肘。
皇帝愁了好几天,后来跟几个臣子商量时,灵机一动,想起了封方犁为大夏义商的旧事。当年封赏之后,不是有不少商贾人家纷纷捐赠财物么?如今正是差钱,何不故技重施?于是一番运作之后,豫州一位巨富愿捐出一半家财充盈国库,皇帝自然喜不自禁,立刻赐爵关内侯,赏地十顷,并布告天下,以让天下百姓群起效仿。
谁想此番这一招竟然不灵验了,布告既出,除皇后带头捐出脂粉钱和少数几位商人捐钱捐物外,应者寥寥。更有王侯们暗地里大加嘲讽,连丞相张敞都有些怨言,说皇帝为了钱,竟连皇家脸面都不顾了,这不是公然地卖官鬻爵么?祖宗基业,被如此贱卖,长此以往,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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