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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用自己的足印围着吴柏桦画了个圈。随后站在圈外，将宝剑一挑，剑尖对着方才说话那人。
　　
　　蒙面人显然很是恼火，又说道：“你想找死？”
　　
　　陆离不语，朝前走了一步。
　　
　　几个蒙面人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又说道：“我奉劝你识时务些，否则不得好死！”
　　
　　蒙面人的话音刚落，陆离又朝前走了一步。
　　
　　于是，便成了有趣的局面。那些蒙面人说一句话，陆离朝前上一步。几句话过后，陆离已经完全离开了给吴柏桦画的圈。
　　
　　有几个蒙面人横眉立目，其中一人怒道：“故弄玄虚，杀了他！”
　　霎时间，杀意四溢。
　　
　　此时黄昏已近，紫竹林中的一块空地上，道道剑光仿佛织就了一张怪异的网，笼着陆离而去，突然收紧。
　　
　　眼见着七把利剑到了身前，陆离单足跺地，整个身子随着这一足的借力腾空而起，急速旋转起来，越旋越高，七把利剑纷纷刺了个空，发出刺耳的哧哧声。
　　
　　蒙面人也是极有经验的杀手，一剑没刺中陆离，撤开了三人。剩余四人跳了起来，追杀上去。只是，刚刚跃起半尺，忽见眼前一片深蓝，眼睛立刻觉得刺痛起来。明知道不能闭眼，却还是熬不住刺痛，合上了眼皮。
　　
　　陆离在空中旋转，衣衫随风而动，扫到蒙面人的眼睛。踢脚踩中他们的胸膛。噗、噗、噗、噗、四脚踹了出去，追杀他的四个人如西瓜一般，滚落在地上。
　　
　　陆离稳稳地落回地面，激起阵阵尘烟飞扬。这一刻，另外三个蒙面人已经跑到吴柏桦那处，三把利剑同时刺了下去。忽然，眼前一道蓝色光影，没等明白过来，手腕一阵剧痛。
　　
　　蒙面人捂着手腕急急后退，惊诧地看着站在圈外的陆离。暗道：这人怎么过来的？好高的轻功！
　　
　　陆离一出手便伤了三个，蒙面人再也不敢小视这个瘦弱的捕头。其中一个蒙面人从怀里取出个好似竹筒模样的东西出来。一头对着陆离。
　　是暗器？陆离歪歪头，琢磨起来。
　　
　　只见，蒙面人用力拍了一把竹筒尾端，竹筒爆出数不清的细针，漫天雨似地飞向陆离。
　　
　　细针在黄昏之下露出黑紫色的光来，可见淬了剧/毒。若要避开这些细如发丝的针并不是容易事，一个不慎便有丧命的可能。陆离却是不急不燥，将宝剑刺入地面，展开双臂，双手大开大合朝前推去。周围的蒙面人只觉得一阵内力袭来，站都站不稳，直接被强大的内里轰出去六七丈远。周围的数棵紫竹咔嚓了几声，应声而断。
　　
　　看到倒在地上的半棵半棵的紫竹，蒙面人心底生了寒意。一个捕头而已，为何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陆离收回双臂，重拿起宝剑。双脚还是站在圈外，圈里仍是昏厥的吴柏桦。至于六丈之外的那些人。陆离沉声道：“我画的圈，无人能破。”
　　
　　“好大的口气！”一个伤势不重的蒙面人气急，爬起来便朝冲过去。为首的那人一把抓住了他，气喘吁吁地说：“走。”
　　
　　“走？”
　　
　　“走！”为首的蒙面人一双眼睛阴冷地盯着陆离。对同伴说：“我们估量不足，日后再找他算账。走！”
　　
　　陆离仍旧守在圈的旁边，说道：“以我的局面而言，追捕你们很不划算。”
　　
　　为首的蒙面人显然是信不过陆离，警惕地跟同伙打了个手势，开始撤退。陆离当真不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七人退出自己的视线。
　　
　　转回头来，陆离长吁了一声。因过度使用内力，肩膀上的伤口撕裂了一些，血染红了大半的衣衫。看上去，情况不妙。
　　
　　反正一时半刻死不了，陆离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闻天，怎么还没回来？
　　
　　正在他琢磨闻天的当口，忽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细听之下，当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没有武功，脚步虚浮，听上去还挺胖。
　　是梁大人来了？
　　
　　只听不远处传来了梁大人的叫声，“陆捕头啊，你莫要逞强！大人带帮手来了。”
　　陆离闻言哭笑不得。将宝剑归鞘，继续守在圈外。
　　
　　胖似球的梁大人在捕快鲁大的搀扶下到了陆离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陆离低下头，认认真真看着梁大人的手——又被抓了。
　　
　　梁大人又是急来又心疼，数落道：“怎么伤成了这样？还站着做什么啊，快回去！”
　　
　　“大人，不过是擦破点皮，不妨事。倒是吴柏桦伤的比我重，快找个郎中看看。”
　　
　　梁大人这才注意到，陆离身后还躺着一个人。探头一瞧，“哎呦，这谁啊？”
　　
　　鲁大好心提醒，“大人，陆捕头说是吴柏桦。”
　　
　　“谁？”
　　
　　“吴柏桦！”鲁大吼道。
　　
　　梁大人捧着肚子绕过陆离，走过去蹲下细瞧，“哎呦，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鲁大，赶紧把人背回去。”
　　
　　鲁大应了一声，跑上去准备背起吴柏桦。
　　
　　在他们三人言谈之间，邹子恒一直没有开口。他盯着地面，看得可是仔仔细细。陆离也在暗中观察他的行为，只见邹子恒走到一颗紫竹下，忽然转了身，急急走了回来。
　　
　　邹子恒的脸色很差，似乎不是因为受伤，而是生了谁的气。他对陆离问道：“来了几个？”
　　
　　“七个。”
　　
　　“可有探出对方路数？”
　　
　　陆离摇摇头，“我本就不熟悉江湖门派，看不出什么。”
　　
　　邹子恒闻言气恼地白了一眼梁大人。
　　
　　陆离不解：是蒙面人袭击我，又不是梁大人。他为何要瞪梁大人？
　　
　　邹子恒不愧是走惯了江湖的侠义之人，心有不快，不会遮遮掩掩。直接走到梁大人跟前，说道：“这案子越来越复杂，陆离一个人恐危险重重。你即为府衙大人，为何不多给他些人手帮衬？”
　　
　　邹子恒几句话说得当真半点面子没给梁大人留下。别所陆离觉得不是个滋味，就连傻乎乎的鲁大都冷了脸，不乐意了。当下放开了吴柏桦，一步站在邹子恒跟前，说道：“你可了解我家大人？可了解我家捕头？你不过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有何本事说我家大人的不是？”
　　
　　被鲁大一番斥责，邹子恒更觉得气恼。转回头去看陆离，要问问，府衙里都是些什么人？不是狡诈的，就是鲁莽的，你怎么受得了？
　　
　　这会儿，陆离正专心致志地数着脚边有多少个石子。
　　
　　邹子恒……

第14章　贴心不贴心，自有心知道

　　　　鲁大数落完了邹子恒，气呼呼地将吴柏桦背起。梁大人摸摸光溜溜的下巴，眼珠转转，不清楚想着什么事。只见他背着双手，走到邹子恒面前，拍拍邹大侠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邹大侠，以你看来，给陆捕头分配多少帮手合适？”
　　邹子恒面色一正，回道：“三人。”
　　梁大人咂咂舌，“这可如何是好？府衙内已分不出三人了。只有鲁大一人还算闲些。可他要跟随本大人呐。”
　　邹子恒眉间一紧，问道：“大人，你偌大个府衙还分不出三人来？”
　　“当真分不出啦。”梁大人一脸愁苦地说，继而双眼一亮，“不如邹大侠为本府分分忧？本府知道邹大侠带来了几个家丁，既然是跟随在邹大侠左右，想必是机灵的，留在陆捕头身边跑个腿绝对不在话下。”
　　
　　“家丁！？”邹大侠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大人已然认为邹子恒答应了下来，一个劲儿地拍打他的肩膀，“邹大侠不愧是江湖豪杰！本府佩服佩服。”　不等邹子恒言语，急忙举步到还在数石子的陆离面前，面色严正地说：“可要多多关照邹大侠的人，切莫怠慢了。”
　　陆离点点头，“是，大人。”
　　“好了好了，快去处理一下伤势。瞧瞧这血啊，大人我就怕见血。”边说着，边抓住陆离的手腕，把人朝竹林外拖。
　　留在原地的邹子恒眨眨眼，磨磨牙。错失了回绝的良机，真是恼啊！
　　
　　梁大人明着坑了一把邹子恒这事在陆离眼中稀松平常。亦或说，他心里惦记着的不是大人与邹子恒。察觉到邹子恒尚未赶上来，便压低了一声，问道：“大人，可见过闻天？”
　　“闻天？”梁大人脸上的笑容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事疑惑与担忧，“未曾，他去了何处？”
　　“前些时候，我二人遇到暗袭，闻天去追，本说了很快就回，现在还不见人影。大人赶来的方向正是闻天追的那面，我想，或许你们遇到过。”
　　梁大人已经眉头紧锁，可既不点头也没摇头。只低低声地说：“切莫声张，我自有主意。”
　　此时，陆离听到了邹子恒的脚步越来越近，只好长话短说：“大人，镇上来了两拨人。敌我不清。大人小心。”
　　梁大人闻言，埋怨道：“都快昏倒了，还想着提醒本官？你就不能多想想别的？”
　　
　　陆离蹙蹙眉，按住肩头上的伤口，回道：“大人请放心，我会尽快缉拿凶手，还吴家一个公道。”
　　梁大人急得直跺脚：“本官是让你多想想自己！”
　　陆离眨眨眼，“如此，大人直说了便是。”
　　
　　梁大人：……
　　
　　——
　　一行人除了紫竹林，邹子恒便对梁大人说，要带陆离去医馆。梁大人点点头，催着他们骑马前去。
　　
　　陆离并没有拒绝邹子恒的好意，甚至没有拒绝与邹子恒共乘一匹马。邹子恒在他身后抓着缰绳，双臂拢着他的身子，在耳边轻声说道：“你受了伤，若是不舒服了，就靠靠我。”
　　陆离一脸正色回道：“多谢邹兄，伤势无碍。”
　　邹子恒苦笑一声，抖了抖缰绳，朝着医馆而去。
　　
　　梁大人的不善骑马，就让鲁大带着昏厥的吴柏桦先行回衙门。鲁大觉得不妥，便说：“大人，为何不送吴柏桦去医馆？衙门里只有仵作啊。”
　　梁大人摇摇头，“速速回衙门，不可在途中停留。”
　　“那大人您呢？您要步行回去？”
　　梁大人不耐地摆摆手，“莫要管本官了，快些走吧。”
　　如此，鲁大只好带着吴柏桦先行一步。
　　
　　——
　　医馆的郎中忙了一整天，这才刚歇下来喝杯茶，就见半身是血的陆离走了进来。郎中险些掉了手中的茶杯，一步三跑地迎上去，情急之下抓住了陆离的手腕。
　　陆离暗想：闻天是追到哪里了，怎还没回来？
　　陆离心里惦记着闻天，郎中与邹子恒可是为他的伤势急得直皱眉。邹子恒也不知道陆离为何又在发呆，扯了他另一只手腕，往医馆里面带。
　　
　　不知怎的，陆离忽然厌恶了起来。双臂用了力，收回了手。结果便是，血多流了一些。
　　郎中继续跳脚，邹子恒的脸色阴了一层叠一层。
　　
　　——
　　陆离就医的同时，落了单的梁大人也回到了镇子里。古怪的是：他不知在何处换了一身黑色长衫，粘了假胡须，肩上打了个步搭子，扮作四方游走的卦师。专挑些无人的巷子行走。
　　
　　半个时辰后，梁大人走到了衙门的后门，敲了几下，很快便有人来应。
　　
　　梁大人站在门外笑眯眯，小丫鬟站在门里皱眉头。
　　小丫鬟问道：“你找谁？”
　　梁大人笑道：“我啊。”
　　“找你？”小丫鬟嫌弃地撇撇嘴，“找自己照镜子去啊。”
　　梁大人噗嗤一声，乐了。指了指鼻子，“大人，是你家大人！”
　　咦？小丫鬟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瞧了瞧，乐得直拍手，“大人？你怎么这幅打扮？”
　　“哎，不要喧哗。进去再说。”
　　
　　小丫鬟让开路，请梁大人进门。梁大人边走边问：“鲁大可曾回来？”
　　“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人。”小丫鬟说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梁大人的胡须。
　　听闻吴柏桦平安到了府衙，梁大人终于松了口气。再问：“郎中请了？”
　　“请了，早就请了。不过，一直都没出屋子，还在后厢房呢。”小丫鬟继续盯着梁大人的胡须，越看越觉得逼真。
　　梁大人顺手捋了捋胡须，又问：“陆捕头与邹大侠可曾回来？”
　　“不曾。”说着，小丫鬟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缓慢了下来，“倒是医馆李郎中的小徒儿来过，说是陆捕头很快便回。让大人莫要着急。”
　　果然！
　　梁大人心里盘算着陆离还需多久回来，还需多久才能甩掉邹子恒。
　　
　　几句问答，二人已经走到后园。再穿过一个月亮门便是吴柏桦所在的厢房。梁大人的脚步在月亮门前停下，望着厢房紧闭的门，沉思不语。
　　小丫鬟本要回去干活了，瞧梁大人不走也不吭声，便问道：“大人，您这是想什么呢？”
　　
　　梁大人摇摇头，忽然转回身朝着自己的书房而去，“随我来。”
　　哎呦，大人自称“我”了，这是多大的事啊？小丫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跟了上去。
　　
　　书房门一关，梁大人便说：“你去门口候着陆捕头，若他独自回来，立刻叫他来见我。如果他带着人来，就说我还没回衙门。不过，我让人传回话来。”
　　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问道：“传了什么话？”
　　“本官未归，任何人等不得见吴柏桦。”
　　“您口中的‘任何人等’包括陆捕头吗？”
　　梁大人无心玩笑，严肃地点了头。
　　
　　再说此刻正骑着马赶回衙门的陆离。他的身后仍是邹子恒，邹子恒仍旧双手扯着缰绳，将陆离拢在怀里。且越行越慢。
　　陆离一时间还没意识到马儿怎么越走越慢，他想得都是跑去追杀手的闻天。
　　
　　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还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陆离暗想：以闻天的身手而言，应该不会轻易遭难。况且，之前使飞镖的杀手意不在害命，逃得也是干净利落。如此想来，也不该跟闻天斗狠。除非，那人不敌，被闻天擒了。
　　即便是擒了，早些时候也该回来了。
　　
　　陆离全心想着闻天的下落，早已忽略了身后还有个人。
　　
　　邹子恒瞧着陆离的侧脸，瞧得出了神，不知不觉将缰绳收紧了些。只觉怀里的陆离身子猛地紧绷起来！邹子恒倒也不怕，甚至还有些暗喜。至少，这迟钝的捕头明了了他的心思。
　　岂料！
　　陆离一扭头，一双眼犀利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口。
　　
　　发现了陆离的异样，邹子恒忙问道：“怎么了？”
　　陆离紧盯着巷子口，说：“方才，那里有人。”
　　邹子恒抬起头来，朝着那处看了看，别说人，人影都没一个，不由得笑了笑，“你看错了。”
　　不，绝对没有看错。方才，巷子口真有一人鬼鬼祟祟，一直盯着他看。待他察觉到异样，看了回去。那人的身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快的身法！
　　
　　镇上究竟来了多少高手？
　　
　　思及至此，陆离垂下眼，略有些疲惫地说：“走吧，或许是看错了。”
　　
　　邹子恒轻声一笑，一抖缰绳，驮着二人的马继续慢吞吞地行走起来。
　　
　　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巷子口闪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让陆离不放心的闻天。
　　
　　闻天望着陆离走远的方向，眼神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阴。哪里像与陆离插科打诨，耍无赖的贼？

第15章　闻天去无踪，府内生怪异

　　　　回到衙门的时候，天色已暗。邹子恒先行下马，伸手扶着陆离下来。里面两个衙役发现陆离受了伤，纷纷跑了出来。
　　陆离摇摇头，问道：“大人回来了吗？”
　　
　　衙役急忙回道：“还没呢。不过倒是让鲁大带了话回来，说在大人回来之前，谁都不能去探望吴柏桦。那个，陆捕头，也不让您去。”
　　陆离对大人的决定觉得意外，蹙蹙眉，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邹子恒。
　　
　　邹子恒喜出望外。
　　
　　“莫急，我陪你等着便是。”
　　
　　躲在门后的小丫鬟听到邹子恒的话直撇嘴。心想：哪个要你陪啊？也不怕被府里的姑娘、大妈、大娘们挠花了脸！
　　
　　陆离也婉拒了邹子恒的好意，说：“邹兄今日遇到蒙面人袭击，是陆某照顾不周。邹兄也有伤在身，还是回去歇息吧。”
　　一番话，陆离说得并不严谨。或者，邹子恒也非全心全意想要陪着陆离，当下点了头，说要回去为陆离挑选几个家丁，早些过来帮忙也好。
　　陆离拱拱手，“有劳邹兄。”
　　
　　邹子恒苦笑一声，道：“跟我为何还如此客气？”说着，上前一步，与陆离站得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要记得郎中的叮嘱，乖乖吃药。如果今晚我脱不开身，明早定来看你。”
　　
　　门后的小丫鬟继续撇嘴，——谁要你看啊？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