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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纠-第4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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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侯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谈话,赵嘉把秦伯找到他,想要自己说服吴纠,让庸国地盘的事情说了一遍。
  齐侯旁听着,只觉得真是太热了,热的他出了一头一头的热汗,齐侯就一杯一杯的喝茶水,一杯一杯喝,可是喝了也不管用,还是热的要死,像是黑火药一样,随时都会爆炸。
  那边吴纠和赵嘉还在说正事儿,吴纠听赵嘉这么说,险些忘了齐侯还吃了他做的,加了好料的鳗鱼饭呢。
  吴纠笑了一声,说:“秦国的确出力众多,想多要些土地的心情,寡人倒是可以理解,没关系,有分歧是正常的,到时候会盟再谈,赵将军有这份心意,寡人深感欣慰。”
  赵嘉拱手说:“王上,贪婪本是人之常情,嘉也曾经贪婪过,只是请王上小心秦国的大庶长。”
  吴纠挑了挑眉,说:“哦?赵将军好像话中有话?”
  赵嘉说:“大庶长在秦国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自从嘉来到楚国之后,大庶长的气焰更甚,而且此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嘉恐怕他若是在我王这里讨不到好处,可能会……狗急跳墙。”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知晓了,也感谢赵将军这一片心意。”
  赵嘉拱手说:“嘉不敢,嘉只是……稍微想通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吴纠笑了笑,说:“时辰不早了,赵将军和咸尹也早些休息罢。”
  酆舒松了口气,赶紧第一个站起来拱手说:“酆舒告退。”
  赵嘉也拱手说:“嘉告退。”
  两个人说着,恭敬的退出营帐,吴纠还想和齐侯讨论一下秦国的事情,之前秦伯明明答应的好好儿的,突然变卦,吴纠就觉得肯定是有人挑拨离间,如今赵嘉过来提醒,那言下之意,便是那大庶长从中作梗,让吴纠注意他。
  吴纠还没开口,突听“咚!!”一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齐侯突然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很猛,将旁边的桌案给撞翻了,那只鳗鱼饭的空碗还没收拾,从案子上滚了下来,因为是青铜的,并没有摔碎,又因为里面没有任何米粒酱汁,因此地面也没有弄脏。
  空碗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一阵翻滚,吴纠眼看着齐侯一脸要吃人的样子走过来,猛地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一下扔在榻上。
  吴纠吃了一惊,感觉不对劲儿,翻身要跑,被齐侯一把抓住,齐侯用余光瞥着那骨碌碌的乱滚的空碗,沙哑着声音说:“二哥,你是不是……”
  吴纠立刻心虚的说:“不是,没有,寡人什么都没做!”
  齐侯一听,低笑了一声,声音十分沙哑,眯眼说:“原来二哥是嫌弃孤不够卖力?孤真是白担心二哥身子不好了,今儿定然好好伺候我王。”
  吴纠根本没办法逃跑,齐侯就跟铁索一般桎梏着他,吴纠顿时心里骂了棠巫好几句,心想着什么破药,为何卢扬窗那小身板儿都能成功,自己怎么就不能成功?难道齐侯还是变异的不成了?
  吴纠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了,他的确挖了个坑,辛辛苦苦挖的坑,但是挖了之后,却是自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吃瓜捞的反而是齐侯!
  齐侯先是饱饱的吃了一顿夜宵,又是饱饱的吃了二哥,一直到天亮之后,齐侯的药效可算是过去了,这才放开了吴纠,吴纠疲惫的不行,早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眼角夹着眼泪,在梦中还迷糊的梦呓求饶。
  齐侯轻轻在吴纠的眼角上亲了一下,将他的泪水吻掉,低声说:“小坏蛋,看你还犯坏。”
  吴纠在梦中,抗议的缩了缩脖子,蜷缩在被子里,把头也蒙住,并没有醒过来,仍然沉沉的睡着。
  第二天子清和棠巫过来伺候,在营帐外面,都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吴纠求饶的声音,子清和棠巫面皮也不算厚,瞬间都脸红了,两个人默默的退了回去,看这势头,还是中午再来算了。
  子清和棠巫中午过来的时候,吴纠还没醒过来,齐侯倒是起了,已经自己梳洗好,见到棠巫,便笑眯眯的低声说:“棠儿,你不觉得,该向孤坦白点什么吗?”
  棠巫额头上有点出冷汗,架不住齐侯的逼供,只好说了,不过吴纠的目的是让齐侯化作绕指柔,可偏偏齐侯没有变成绕指柔,而是变成一头吃人的大灰狼。
  齐侯一听,不由笑了一声,说:“算了,这种药……还不错,不过孤不用也一样。”
  吴纠起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齐侯沾沾自喜的说着话,顿时将榻上的被子团起来,狠狠扔在齐侯的脸上。
  齐侯一把接住,笑眯眯的说:“二哥,起了?”
  吴纠满脸通红,狠狠瞪了齐侯一眼,齐侯笑着说:“二哥,你好霸道,明明是你自己搞的鬼。”
  吴刀也知道,但是这结果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想他算计了那么多人,怎么会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秦伯的寿宴在会盟之前,这个时候楚国的人十分清闲,而秦国的人则是忙碌了起来,都忙着准备寿宴的事情。
  公子白正在检查寿宴准备的情况,在广场上转了一圈,这个时候秦国大庶长就走了过来,人前还是恭恭敬敬的,拱手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公子白看了一眼大庶长,还是点了点头,就跟着大庶长往旁边的帐子走进去,吴纠也跟在后面,准备走进帐子,大庶长却抬起手来,说:“请公子屏退左右。”
  公子白回头看了一眼吴刀,随即一笑,说:“屏退左右?可本公子身边,并没有左右,只有一条狗,也需要屏退么?”
  吴刀没有说话,仍然十分冷漠,没有一点儿表情变化的站在旁边,仿佛说的并不是他一般。
  这话倒是让大庶长哈哈大笑起来,说:“说的好,说的也对,那就一并进来罢。”
  三个人走进营帐,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大庶长干脆开门见山的说:“实话与公子说了罢,公子您的大业,就在眼前了!”
  公子白眯了眯眼睛,随即笑着说:“这话……白不是太明白,还请大庶长指点。”
  大庶长笑着说:“指点?公子您心知肚明,您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登上秦国国君的宝座,如今就在您眼前了,君上老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雄心壮志的国君了,秦国正在蒸蒸日上,而君上却不思进取,连楚国的黄毛小儿都不敢动,公子你说,他是不是老了?”
  公子白一听,眯着眼睛说:“原来大庶长说的是楚王的事情……君父所言,也不无道理,楚国强大,若是开战,我秦国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种不受驯服的野老虎,还是能不惹就不惹了。”
  大庶长一听,冷冷一笑,说:“公子,你可是秦国的继承人,如今国君老了,难道连公子你也老了么?区区一个楚国而已,如今整个行辕都是我们秦国的,只要公子点头,只等会盟上,做掉楚王,老臣便推举公子您为秦国的一国之君!”
  公子白听了,眼睛动了动,但是并没有说话,大庶长阴测测一笑,说:“公子,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做国君么?若是这样下去,您看看,君上到底还对公子嘉有所期望,不然也不会为了公子嘉的事情如此生气,再这般下去,您自己想想,到最后,君上到底会传位给你这个双手残疾的废人,还是传位给战功赫赫的公子嘉呢!?”
  公子白听出来了,大庶长是在威胁他,不由一笑,说:“大庶长,您这话是在谋求合作么?白怎么听不出来呢?”
  大庶长一脸有恃无恐的说:“你还真说对了,老臣不是在谋求合作,这次大计若成功,老臣能推举公子为秦国国君,那便是你的恩人!哼哼,若是公子你不合作嘛,也无妨,老臣这便转身去告诉君上,君上这战功卓著,文韬武略的优秀独子,其实从两年之前,就已经变成了残废!”
  公子白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笑了一声,说:“白有选择的余地么?”
  大庶长说:“你知道便好,具体计划,到时候老臣再通知你,只管好生听话,都是你的好处,现在嘛……带着你的狗,可以走了。”
  公子白脸色更是阴沉,冷哼了一声,气愤大踏步走出了营帐,吴刀赶紧跟在后面,公子白一直往前走,很快走出了行辕,走到旁边的小山坡上,那地方有一条河水。
  公子白继续往前走,吴刀身材没他高大,腿也没有他的长,紧追两步,低声说:“公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公子白已经甩开吴刀,厉声说:“走开,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吴刀连忙松开手,十分本分的站在一边,看了一眼公子白,随即说:“是,公子。”
  吴刀说完,便回头往行辕走去了。
  公子白一个人站在河水旁边,等吴刀走远了,这才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他宽大的白色袖摆遮住了手臂和手腕,只露出两只宽大的手掌,看起来十分有力度。
  公子白看着掌心,慢慢的,慢慢的掀开自己的袖摆,露出藏在袖子中的手腕,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一圈伤疤颜色深沉,好像一条可怕的虫子盘曲在手腕上。
  公子白伸手握住伤疤,手腕有些发抖,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是这个样子,两道伤疤环绕着手腕,整整一圈。
  公子白低头看着,眼神越来越深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他本不是残废,和公子嘉一样,英雄了得,而且公子白觉得自己比叔父更有资本,因为他年轻,他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争取自己的储君地位,直到……
  直到在一起战役中,公子白被西戎人抓住,那些西戎人为了从他口中套出秦国的机密,将他的两条胳膊穿过枷锁,狠狠的固定住,然后用很钝很钝的兵器,在他的手腕上磨刀。
  一刀、两刀、三刀……一刀一刀的磨下去,公子白似乎听到了“咯吱咯吱”的,是皮肉分离的声音,是撬着骨头的声音,疼的他昏死过去,又疼醒过来,鲜血顺着手腕,喷涌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滴滴答答,伴随着西戎人的狂笑声,流淌在地上,慢慢汇聚,慢慢汇聚,越来越多……
  公子白在那些西戎人的大笑声中,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无力的耷拉着,血粼粼,一片模糊,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抬不起来,转不动,甚至连钻心彻骨的疼痛都变得麻木了,只有那些大笑声,日日夜夜的回荡在公子白的耳边,仿佛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巫咒。
  后来大庶长才派兵增援,士兵将公子白从西戎人手中救出来,那时候公子白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死了,但是他双手根本动弹不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他变成了一个残废。
  大庶长答应帮他保密,只要公子白做他的党羽,自那之后,公子白的脾性,秉性,一切都改变了,阴沉阴霾,狠辣暴躁,无端端暴怒生气,就连天气不好这种小小的原因,都会引起公子白的暴怒,旁人不知道,只以为公子白是贵族习性太重,其实他们不知道,因为他疼,疼的彻骨,无论是阴天下雨,还是下雪起雾,公子白的双手都会疼的仿佛又断了一次。
  公子白回忆着,陷入了深深的阴霾之中,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沙沙”的声音,竟然有人从旁边走过去,他如今虽然双手残疾,但是因为是个练家子,也算是耳聪目明,方才只顾着回忆,完全没注意身边有人。
  吴纠听说这边的山包上有河水,还有不少的鱼,肉质都很肥美,反正也左右无事,就带着棠巫和子清过来看看,若是能打条鱼回去,就做个烤鱼什么的。
  吴纠哪知道刚过来,就看到有个白衣裳的年轻男子,站在河边发呆,他不知在看什么,握着自己的手腕。
  吴纠轻声走过去,挑了挑眉,说:“秦公子,寡人身边这位棠巫,医术高超,若是秦公子不嫌弃,可以让棠巫给你看看陈年旧疾。”
  公子白被他的声音一怔,立刻戒备起来,连忙放下自己的袖摆,遮住自己的双手手腕,淡淡的说:“楚王好意,白心领了,只不过白身子骨硬朗的很,也没有什么陈年旧疾,只能谢过楚王的好意了。”
  他说着,拱了拱手,随即说:“白还要去督促寿宴的事情,楚王请便,白先失陪了。”
  吴纠挑眉笑了笑,说:“秦公子请便,不必客气。”
  公子白没再说话,只是又拱了拱手,然后大步离开了小山包,往行辕走了。
  吴纠狐疑的回头看着公子白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下巴。
  齐侯等着吃烤鱼,吴纠很快就回来了,不过没有打到什么鱼,河里只有一些鱼苗苗,太小了没什么肉质,倒是弄到了一些小河虾,用油炸透,酥酥脆脆的正好下酒吃。
  吴纠让齐侯等着,很快便去了膳房,准备炸个小河虾,再弄两个下酒菜了,等一会儿天黑之后,喝两杯小酒儿,吃着小菜,那是何等惬意的事情。
  吴纠很快将小河虾炸好,把油淋干,然后又做了两个下酒的小菜,这边端着东西准备回去,没成想因为再过一天就是寿宴,因此酆舒和赵嘉又过来准备商讨一下情况,不知要不要在寿宴上再次提出分地的事情,来向吴纠请教一下。
  吴纠在营帐门口遇到了二人,便笑着说:“你们有口福,竟然来了,就进来坐坐罢。”
  齐侯盼着吃小河虾,喝二哥酿的美酒,结果没想到吴纠竟然拎回来两个抢吃抢喝的,再一看吴纠那小河虾,才那么一小碗,自己一个人吃都不够,还要分给酆舒和赵嘉,齐侯的心都在滴血,一脸的不情不愿。
  众人坐下来,赵嘉和酆舒连忙谢过吴纠,这个当口,齐侯就伸手将几个小菜,“刺啦——”一声,往他那边挪了挪,青铜的小碟子在案子上发出蹭动的声音,格外的明显扎耳朵。
  众人看着齐侯这动作,赵嘉和酆舒有点傻眼,而吴纠则是眼皮子狂跳,随即凑过去低声说:“有点风度。”
  齐侯一脸真诚的说:“二哥,风度又吃不饱,这些孤还吃不饱呢。”
  他说话声音不低,赵嘉和酆舒是听见了,连忙低着头,装作没听清楚,吴纠则是拿眼睛剜了他一下,明明那么丰神俊朗的一个国君,为什么偏偏总要“卖萌”!
  吴纠咳嗽了一横,只好转移话题,说:“对了,赵将军,这秦国公子白,手腕是怎么受伤的?”
  吴纠这么一问,赵嘉根本不知道,疑惑的说:“手腕?受伤?嘉不太清楚。”
  吴纠吃惊的摆了摆自己的手腕,说:“公子白的手腕,伤的那么严重,赵将军不知么?”
  赵嘉说:“这……嘉实在不知,其实嘉这个侄子,与嘉关系并不亲厚。”
  其实几年前,的确还是亲厚的,赵嘉没有儿子,连媳妇也没有,因此对公子白还不错,再加上他们年纪差的不是太多,因此赵嘉还教过公子白武艺,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公子白越长越老成持重,后来有了官位,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真正两个人决裂,是因为公子白提议将赵嘉送到秦国做人质的事情,大约在两年之前,那时候很突然,赵嘉无法接受,而他的大哥竟然也同意了,这让赵嘉更无法接受,他觉得大哥是过河拆桥,而公子白是狼心狗肺。
  那个时候,恰巧就是公子白从战场回来之后,赵嘉不知道,公子白的手从那时候开始便残废了,因此才会性情大变,他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对比起赵嘉自行残秽,因此才会急于送赵嘉离开秦国。
  赵嘉突听这个事情,有些发懵,不知从何说起。
  吴纠狐疑的看了一眼棠巫,棠巫说:“据小臣所见,秦公子手腕上的伤口,起码是残废,刮风下雨都会令伤口疼痛无比,而且提不得重物,最多拿个筷箸或者酒杯,并且筷子也夹不了豆子这种细小的东西,因为他的手腕根本没有一点力度,基本把控不住。”
  棠巫这么一说,众人全都大吃一惊,齐侯“咔嚓咔嚓”嚼着小河虾,诚恳的说:“原来公子白是残废?”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了,吴纠看了一眼齐侯,心说你还是好好吃夜宵罢。
  赵嘉沉默了良久,突然想到公子白最后一次出征,似乎是被俘虏了,很久才救回来,回来之后闭门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医官说没什么大事儿,都是皮外伤,已经大好了,从那之后,公子白没再上过战场,朝堂上有很多人说,公子白是怯战了,毕竟他当过俘虏……
  赵嘉想到这里,轻声感叹道:“嘉从来不知……有这样的事情。”
  众人正在说话,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当口,齐侯已经把一盘子小河虾全都吃了,“咔嚓咔嚓”的,吃的特别干净,盘子里只剩下几根河虾的须须,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吴纠还没来得及惊讶,结果齐侯突然一眯眼睛,双眉也蹙在一起,脸色阴沉下来,这从吃货转变的态度有些大,吴纠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听齐侯冷声喝道:“谁在外面!”
  齐侯一说,赵嘉才注意到外面竟然有声音,是呼吸声,好像有人站在那里,吴纠和酆舒是完全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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