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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君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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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因君合自小在金府向来规矩,整日间除了习武便是读书,府上办宴曾请过几个角儿来,他也多是在自己房中,偶然听得一两句。唯有一次天同曾偷偷拉着他跑到戏台子后头去,见着那一溜的生旦净末的扮相,极为有趣,又溜到侧面去远远地看过一个青衣,亦未听全一段唱段便赶着又跑了。因此他对戏自是不懂的,亦听不出那宫墙内唱的有什么好,只隐隐的听着什么“满山红叶”什么“眼中血”,并不得其解。
  待到君合行至宫门口,却见那匾额上书着三个字:歆玉宫。
  君合心中一动,只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听过,却又想不真切。再看时,只见宫门半开,无人戍守,内里也是破败不堪,除了那唱曲的声外,再无旁的响动。君合更觉奇怪,便举步向前,四处张望一番,探头朝里望去。只见一人背对着门口,如水长发只略略的绾在身后,身上披着一件狐领小袄,手上持一把团扇,呜呜咽咽的唱道:“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君合立在门口,看那人身段袅娜,举止风流,更兼那唱调金声玉润,娓娓动听,不觉听得入了迷。那人脚步轻移,眼波流转,目光随着手一路起伏,悠悠一个转身,却正正对上了君合的目光,立时收了声。君合这才回过神来,却已是避无可避,连忙跪下行了一礼,口中道:“小主赎罪!奴才一时瞎了眼,冲撞了小主!请小主饶命!”
  那人却呵呵一笑,道:“谁是你小主呢?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君合听到是个男子的声音,倒是和昨日说话的一样,便抬起头来,只见那人眼眸清澈明亮,身形高挑秀雅,乌黑长发向后梳着,更显得面庞白净清秀。那人见君合愣愣的,不免又笑了笑,道:“你是新来的小太监吧?是不是迷了路,才走到这儿来的?”
  君合忽的福至心灵,想起忠慧王曾说过有个歆玉宫里住的都是皇帝的面首,想来就是这里了!口上讷讷的答着“是”,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人身上溜。
  那人又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儿?”
  “奴才……”君合刚要作答,又恐不便,那人见他犹豫,便道:“连个名字都不肯说吗?那我先说我的,我叫寻梅,谷寻梅,你可以说你的了吧?”
  寻梅?君合抬眼看了看他,心中暗道:便是胡诌也该诌个像男人的名字啊。
  寻梅见他不信,便道:“不哄你,我们这些下九流的,不敢用自己的名姓,玷污了父母,故只得用师父给取的艺名,我可是真的叫寻梅。”
  君合又看了他一眼,只得道:“奴才……君合。”
  寻梅听言又上前几步,道:“昨夜房上那人,是你吧?”
  君合听言一惊,未知如何答话,且看下回:奉皇命冷观韬搜宫,违心事柳君合识情。

☆、奉皇命冷观韬搜宫,违心事柳君合识情

  却说寻梅忽开口问道:“昨夜房上那人,是你吧?”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合。君合眼神不敢闪躲,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惊惶,道:“奴才不知……”想了想,道,“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
  寻梅却噗嗤笑道:“你怕什么,我若想告发你,昨儿外头有人的时候就吵嚷起来了,何苦放了你又再告你的?”而后眼神在君合身上溜了溜,道:“你这小太监,果然有点意思,还巴巴的跑来再看看我。”说罢忽又倒退两步,道:“你未必是来杀我灭口的吧?!”
  君合只觉得这谷寻梅形容举止怪异非常,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寻梅却忽然又道:“不对,你若想杀我灭口,也不必等到今日了。”说罢拿着团扇敲了敲自己的头道:“蠢材蠢材!”
  君合瞧着他这一连串的言行,更觉滑稽可笑,倒与先前唱曲时的婉转婀娜全然不是一个人了,寻梅懊恼了片刻,又抬头笑道:“既如此,你都寻来了,到我屋里喝杯茶罢!”
  君合才醒过神来,忙道:“奴才不敢,奴才还有活儿要做,不敢再耽搁了。”
  寻梅却笑道:“你还装什么,明明是特地来的,到了门口见了我却又不敢了?”
  君合听言不敢分辩,只连连道“不敢”,寻梅却听得不耐烦了,道:“我昨儿瞧你功夫俊俏,举止也算稳重,料想是个人物,却没想到到了白天竟是这么个样子,你一身的功夫,还怕我不成?这合宫上下都没几个人知道我这么个人,我整日间只能自己和自己唱曲儿逗闷子,想同你说几句话解解闷儿,你瞧你这推三阻四的,好没意思!”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你就是想着我昨儿放你一马,也算是救命之恩了罢!就当是报恩还不成?”
  君合听他所言,心中不免犹豫起来,正在此时,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忙闪身进了门口,朝后一瞄,却是个侍卫的身影,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对寻梅拱手道:“公子,外头有侍卫来了,且让我躲一躲。”
  寻梅探头瞧了外头一眼,又看了看君合,便朝西侧的寝殿努了努嘴,君合连忙躲了进去,又伏在窗根朝外看去,果然见个侍卫走了进来,听得寻梅惊喜道:“呀!你可好久没来找我了!”
  那侍卫道:“皇上下令各宫搜查,我恐旁人来了欺负你,便领了你这里的差事。”
  寻梅笑道:“谁还敢欺负我了?”笑罢又问道:“搜查什么?”
  侍卫道:“昨日夜里有刺客潜进春秀宫,害了贤妃,可夜里并无人出入宫门,这嫌犯或许还在宫内,又或者是就是宫人作祟也未可知,所以不免都要搜查一番。”
  寻梅沉吟片刻,道:“这算什么说法,能到贤妃宫里去杀人,定是顶尖的高手了,还需要走宫门?肯定是一个轻功就飞上天去了,在宫里搜又有什么用。”
  侍卫笑道:“说是这么说,但是皇命如此也是没法。”说着就往院里走。
  寻梅连忙拦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还要搜我这不成?未必我是那个刺客?”
  侍卫道:“我自然信你的,可皇命在身,我也没办法。”说着竟直奔偏殿而来。
  寻梅又赶了两步挡在他身前,道:“皇命是皇命,你哪里就那么一根筋了,我这里有什么好搜的,你直接去复命便是了,还真的要搜?”
  侍卫又道:“你今日好古怪,从来也没见你如此的,既然什么都没有,我搜一下又何妨?”
  寻梅却将袖子一甩,道:“我今日偏就不让你搜了!你要搜!明儿便认我了!”
  君合窥着那侍卫立在寻梅跟前,半晌不说话,忽然将刀拔了出来一把推开寻梅直朝偏殿冲过来,寻梅气得大叫:“冷观韬!”
  君合听言大惊,定睛一看,来人果然是观韬,再回首看时,这殿中根本无藏身之处,且观韬就此杀进来,便是藏了也定会被找到,索性把心一横,径自推开殿门走了出来。
  观韬正提着刀,忽见门开了,便立时刹住脚将刀挥了起来,定睛一看,却见君合走出来道:“冷大哥,是我。”
  “是你?!”观韬一愣,又回身看了看寻梅,寻梅也是呆呆立在原处,又转回头看看君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他呀!”寻梅回过神来,正要上前打圆场,说君合是迷了路的小太监,忽一想二人对话,分明是相识的,不免又住了口。
  君合行了一礼,笑道:“我偶然逛到这里,听到谷公子唱曲儿,不免有些神魂颠倒的,就走了进来,才发现这里是歆玉宫,唬了一跳,待要走时,听见后头有人来了,怕人知道不好,就求谷公子让我躲一躲,倒没成想是你,早知就不躲了。”
  观韬又看向寻梅,寻梅忙道:“正是呢!原来你们认得!早说呀,倒闹出了这么个笑话!”说着大笑起来,又道:“什么谷公子不谷公子的,叫我寻梅、要么叫小梅就是了!”说罢又笑了一会儿,不住地拿眼瞧观韬与君合二人。
  观韬思忖片刻,道:“君合,你且让开,我再到屋里去看看。”
  君合忙说了几个“是”,闪开门口,观韬自到偏殿里察看一番,而后又出来将其他几个屋子也细细的搜查了一番,方回到院子里来,寻梅笑道:“果然没搜出什么吧?自上一个死了抬出去后,我都一个人住在这半年有余了。”
  观韬沉默不语,半晌,开口道:“你们庆宁宫也要有人去搜查的,你赶紧回去看看罢。”又对寻梅道:“我也回去复命了。”说罢转身便走,寻梅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君合也连忙行了一礼,告辞离去,只留下寻梅一人愣在原地。
  君合出了歆玉宫,忙忙的朝庆宁宫去,却听得身后一声“君合,你等等”,自知是观韬,只得停下脚步,回身行了一礼。
  观韬却只问:“昨夜的事是不是你?”
  君合见他神情严肃,不敢造次,只答道:“不是我。”
  观韬沉默片刻,又道:“是炜衡。”
  君合心中一动,道:“我不知道。”
  观韬冷笑一声,又问道:“你怎么会到歆玉宫来?”
  君合刚要开口,观韬又道:“可别说什么迷了路什么随便转转。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却还有闲心四处转?若说旁人有闲心倒也可恕,我可是知道你不是凡人的。”
  君合抬眼看了看观韬,观韬道:“怎么?忘了我当然帮你传话的事了?忘了我是怎么斩了想谋害殷婕妤的莺儿的了?”
  君合听到此处,不免哑口无言,观韬又道:“人在宫中自然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也做过亏心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是王爷待你我如此,你怎么狠得下心!”
  君合听了这话,自觉羞愧难当,开口道:“我自知王爷对我们好……”
  观韬却摆手道:“罢了,你不必说了。这一回我只当不知,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路上遇着也不必说话了。”说罢转身离去。
  君合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觉心中满腹委屈,眼圈不觉红了,忽听到观韬又转身走了回来,连忙抬手拭泪。
  观韬见他落泪,心一软,怒意便悄悄的散了,犹豫片刻,又道:“小梅与此事是否相干?”
  君合连忙摆手道:“谷公子与此事毫无干系的!”
  观韬皱眉道:“那你究竟为何去歆玉宫?!”
  君合张了张口,叹气道:“反正我说了你也未必信的。”
  观韬道:“你只说,小梅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
  君合听了这话,不免举目看了看观韬,却见他眼神中除却怀疑,更多的竟是关切和忧虑,心中一动,道:“我对天发誓,我今日是头一次认识谷公子,拢共就说了十来句话。你若疑心他,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观韬听言,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不疑心他的。”
  君合见他神色,心中已猜出了□□分,想了想,道:“我看那谷公子人品相貌都是十分出众的,尤其是性子十分有趣,说的话都让人没法接。”
  观韬含笑道:“他是这样的。”
  君合又道:“只是我不过偶然与他说两句话,他便死活非要让我进去喝茶,说什么整日间没人与他解闷的,我看着歆玉宫虽然偏僻,但是到庆宁宫却也不怎么远,往后得了空去找他说说话倒也行。”
  观韬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倏然全无,道:“你去便去,只是别碰上我就是了。”说罢又要抬腿就走。
  君合忙道:“冷大哥,你说的话可当真?”
  观韬问道:“什么话?”
  君合道:“就是往后只当不认得的话。”
  观韬沉默片刻,道:“我不认得恩将仇报的兄弟。”
  君合喉头一紧,道:“也罢,只是冷大哥你不认我,我还是将你视作大哥的。”
  观韬听言沉默不语,转身去了,君合心中一灰,黯然地朝庆宁宫走去,未到门口,却早见门口吵吵嚷嚷的许多宫人侍卫挤在一团,大吃一惊,想起定是前来搜宫的,连忙奔过去,未知他那夜行衣与匕首是否被搜了出来,且看下回:祸不单行暗格失窃,福有双至庆宁得孕。
  

☆、祸不单行暗格失窃,福有双至庆宁得孕

  且说君合远远瞧着庆宁宫门口人头攒动,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奔上前去,走到跟前,却见琼烟立在门口正冷笑道:“好话歹话我也都说尽了,我在这宫里十来年,什么样的怪事儿没见过,搜宫查捕的事也不是没有,可从未听说宫里小主不在就敢闯进去的,便是当年木氏全族被诛的时候,左公公也得候着木氏回到宫里才开始抄捡的。”说着挨个看了看立在面前的侍卫,又道:“各位大人往后都是还要长在这宫里的,做事留一手,日后好相见。若真是疑心我们庆宁宫有贼人赃物的,便将这前后门都围起来,若有人携带私逃且就拿住,细细的搜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要想现在就进来,我便是一介女流,不过拿脖子挡了你们的刀也是不能依的!”
  一席话说完,几个侍卫都看向领头的,那人提着刀抱拳刀:“这位姑姑,咱们也都是奉命行事,您瞅这一队一队的都搜完回去复命了,唯独咱们庆宁宫不让进,迟了我们也不好向上头交代。”说罢顿了一顿,又道:“既姑姑是这么个说法,还请派个人去请小主快些回来,也好行事。”
  琼烟呵呵一笑,道:“这话又奇了,我们小主前去吊唁贤妃娘娘,皇上皇后都在主持大局,偏我派个人去请就能请回来了?未必还要小主跟皇上回说赵统领在等着搜宫,因而得提前告辞了?”
  那统领见琼烟说出了他的姓,不免一惊,正不知说什么是好,君合已赶回到了宫门口,琼烟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君合见气氛尴尬,笑道:“这怎么话说的,咱们都是奉主子的命,何必闹得这么不好。这位大人也不必上火,旁人回去的早了未必就是好的,咱们复命晚些反倒是搜查的更尽心尽力的,我刚才瞧着那边有些废宫破殿的也有人去搜,不过一两个人,大概看了几眼便坐在门口躲起了懒,还不肯回去呢,您倒急成这么个样。再说了,若是皇上真急着要复命,哪能不嘱咐小主们快些回宫?难道皇上不知这不能闯空门的道理吗?”
  统领见君合说话较琼烟和颜悦色许多,面色上才好看了些,君合又道:“烟姑姑是我们这的主心骨,我们这些小的都指着她说话,因而不免急了些,大伙不必如此,几位大人且现在门口候一会儿,我们小主就回来了。”说着就命宫女去给侍卫们倒茶,又笑着劝了几句,让众人先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侍卫们接了茶,便没再多话,琼烟见如此,也回身回了宫。
  君合又与统领客套两句,也进了宫门,连忙回了自己的屋里,打开暗格,却发现其中竟空无一物!昨夜塞进去的夜行衣与匕首全无了踪影!他顿时汗毛倒竖,忙定了定心神,反复回想,又翻了翻床头被褥,都是一无所获。君合只觉得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东西到底被谁拿走了?!
  正着慌时,却听到外头程容华回来了,君合心内焦灼,看了看暗格,忽然福至心灵,翻出了些体己与珠宝一股脑扔了进去,又急急地走了出去。
  外头的侍卫们已同程容华说了奉命搜宫的事,程容华自无话,便命他们进来搜了,又让宫人们都随着去看。搜了一番,果然并无所获,只有人问及君合房中的暗格,君合便道自己来时就有,偶然发现后便用来藏些私房钱,侍卫们也就再无话,告辞复命去了。
  程容华回房更衣,也不用膳,草草的便躺下了。众人各忙各的,做完了活聚在一起吃了午饭,而后也都躲懒午睡去了。唯君合心中惴惴不安,始终想不通自己的衣服匕首到底哪去了,冷眼瞧着宫里的人也并无可疑的,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有些恍惚昨夜究竟是不是真的。
  纠结良久,君合决定去寻炜衡,便直奔合余宫而去,宫人见是君合来,便也不多问,直接唤炜衡出来。两人相见并无多话,君合直接道:“我那里出了怪事,夜行衣和匕首都不见了!”
  炜衡一惊,道:“你放在哪了?怎么会不见?”
  君合道:“我在房间造了个暗格,昨夜回去时便将衣服匕首塞进去了。今日上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正赶上来搜宫,我就赶紧回去看,结果就发现不见了!”
  炜衡听言皱起了眉,一手捏着下巴低头沉思起来。君合看炜衡微微颔首、眉头紧蹙,更显面庞棱角分明得似刀刻一般,心中暗想:此前我竟未曾发觉,原来他生的这样好看。
  炜衡想毕,抬头道:“如此说来,拿了的人定是庆宁宫中人了。”
  君合正在晃神,听到这话却如浇了一头冷水,炜衡接着道:“他拿了你的衣服,定知道昨夜之事与你有关,而又未曾告发,想必另有其他目的。我看,不出两日,他就会找你的。”
  君合心中一阵紧张,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看庆宁宫中的人不像是能有这个心思的啊!”
  炜衡道:“依我看,这人定是想拿住你这个把柄来要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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