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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_来风至-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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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是一个低沉的声音,以蹩脚的中原口音说道:“可谢澄才是他们的主帅,巴图,擒贼先擒王。”
即便是眼中朦胧万里,在此时谢璋也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心慌。他猝然抬头,就见谢澄骑着马,不知何时已绕到离奎尼十分近的地方,身后仅剩的十几人如同沉入江海的水滴,消融得寂静无声。
他看见孟鸣争携着兵马朝他冲杀而来,动作在一呼一吸间无限放慢。
彼时夕阳正盛,谢璋仓促间回头,像是预料到什么般,慌乱地张了张嘴。
“爹……”
如同儿时呓语。
漫天的箭,像是临安城夏日的雨,沾染上了夕阳的剪影。又仿佛天际有仙人路过,踏碎了这片斑驳陆离的光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第六十章 围陷
在谢璋脑海里,关于谢澄最鲜活的记忆,是在这日战时的冬末。
残阳如血,谢澄的身影在漫天的箭雨中,如沧海一粟。
层层的围杀中,谢澄最后拼杀出了一条血路,以几十人之力硬生生将奎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为孟鸣争救出谢璋争取出宝贵的时间。
经此一战,大渝的兵力几乎全军覆没。
最后的最后,谢澄浑身无一处完好,一面侧躺在谢澄与孟鸣争的怀中,一面不断地咳出鲜血。
这鲜血像涌不完似的,浸透了谢澄的领口,打湿了孟鸣争的眼眶,亦腐蚀着谢璋心上的方寸之地。
背后的光影被逐渐拉长,追兵像影影绰绰的鬼魅,夹杂着刃光连连,天地间仿若正在经历一场浩荡的劫难。
谢澄气息已出多进少,阖着眼嘴唇却还在一张一合。
谢璋极力抑制住颤抖,伏身去听。
“我知我一直是你……行动的负累……”
鲜血呛得他不住咳嗽,却仍挡不住垂死之人想要将心底话说出口的执念。
“谢家……咳……的忠烈,还是由我一人来成全……百年后相遇黄泉,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谢澄眼中已近浑浊,他徒劳地向空中胡乱地一抓,便被谢澄牢牢握在手中。
于是仿若即将沉入一个美梦般,谢澄满足一笑,最后说出口的声音已如蚊蝇。
“陛下……明镜不忠,但璋儿是个……好孩子。”
谢璋眼眶干涩,喉间翻涌而出的悲恸被压抑成丝线般喑哑的呻吟。
他听着谢澄逐渐止息的呼吸声,一时思绪如麻。耳边是逐渐模糊的厮杀声,不知怎么,谢璋突然记起他第一次见到谢澄的情形。
同样是四面八方的金戈战戟声,他被一双粗暴的手摁在满是血液的地面上。手上沾染的粘稠腥甜而恶臭,吓得年幼的他只知嚎哭。
剑光一寒间,有一个人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他温柔地抱起。
从此在他阴暗沉郁的童年时光中,便永远多了一个宽厚的背影。
而现在,这个背影在朝他挥手告别,在告诉他,你我此生再难相见。
……
许久不曾显形的梦魇又再次出现在谢璋的梦境之中,一时是生父陆裕与挚爱挽手双双殉情的场面——彼时他并非幼童,而是成年后的身长,可皇城的高墙于他来说依旧高耸入云,崩裂开来的血浆溅了他满头满身;一时又是之华在移步轻舞,一身长绸舞得上下翻飞,宛若游鹤。可一转眼,之华已倒在血泊间。
他还梦见景行在朝他笑,那笑容先是明媚,笑得仿佛不是出自景行的脸。渐渐的,开始变得冷漠又扭曲,一双眼中满是阴毒与怨恨。
而后他便醒了过来。
屋内有人守着,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完全。谢璋麻木地撑起身子,也不知是否牵动到伤口,疼得他泪眼婆娑。
屋内守着的人见谢璋醒了,忙不迭地推门而出。不多时,就见孟鸣争一身未换的战服,血气腾腾地朝谢璋走来。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一句也不敢提谢澄的死。
可谢璋却像失了忆般,回头看见孟鸣争眼底的血丝,露出了一个笑来:“你这是几晚没睡?眼睛红得都赶上兔子了。”
孟鸣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别笑了。”
“……”谢璋的笑容蓦然一收,冷冷地看了孟鸣争一眼,兀自下了床。
孟鸣争跟了过去:“虽说现在时机不对,但是我还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谢璋捂着伤口在案前坐下,从杂
物堆砌的桌上翻出一个香囊,紧紧地握在了手心,才抬眸淡淡道:“我睡了几天?”
谢璋重伤刚醒,孟鸣争还担心他因为谢澄的死失了战意。现在看来,虽说他气血尚虚,但脑袋还是清醒的。
孟鸣争这才放下心来,就着积灰的茶壶匆匆喝了一大口水,才道:“你伤势不重,但伤到了筋骨,昏睡了五天。”
“奎尼打到哪里了?”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了。”孟鸣争愤恨地锤向案上,零碎的物件噼里啪啦跳了满地,“五日的时间,雍州已经失守了,这柔然杂碎不知在何处请了个军师,连取我们三座城池,已直奔兰州而来。”
谢璋垂眸不语。
从艾尼冒充乌尔都引谢澄入陷阱开始,柔然的野心就昭然若示。先是借着渝军中奸细的便利,处处比他们先行一步。而后以一招声东击西的招数,引得渝军兵力分散,转而包抄夹击。
在面对谢璋性命之诱惑时,巴尔竟舍得舍弃,转而听了奎尼的命令,对谢澄围追堵截,让整个西北两军没了主帅。
见谢璋不言,孟鸣争默默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彭河一事,是我疏忽了。”
那日在商讨讨打柔然一事时,彭河曾经莫名其妙地闯入过主帅营帐。当时孟鸣争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以为彭河是急于讨功,方才不顾军规。
哪知他生了一副豺狼之心,端的是卖国求荣的心思。
孟鸣争千算万算都没能想明白,当所有将士都在拼了性命保卫家国之时,那些阴邪之辈却挖空了心思残害自己人。
就连……就连身为前朝皇子的谢璋,如今也只是一个守卫故土的将领罢了。
谢璋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他站起身来,缓缓道:“他总归会是一个死人的。”
孟鸣争与谢璋商议了半晌,便听有人在外传报,说是兰州的州府大人求见。
作为西北军的统帅,在兰州城中也是有住所的,然而工部在建造时考虑到军事安全与隐蔽的重要性,遂将其建造在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而兰州城的州府却是建在繁华的市中,一来一回极其遥远。
谢璋旧伤未愈,孟鸣争便找来了一顶车轿,与他一齐前往兰州州府。
行至路边时,谢璋透过窗帘,看到车外本应该繁沸的街头,零散地站着几个摊贩,有气无力地将身体裹在打衣中,丝毫没有做生意的意愿。
昔日商业鼎盛的丝绸之路,如今竟萧条至此。
谢璋看了一眼,便退回到车中,面色沉郁。
孟鸣争叹道:“百姓们大约也知道柔然即将南下兰州的事,纷纷到中原谋求生路去了,之前的贺兰山一役已经让他们生了恐惧。”
百姓担忧的,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的琐事,多年来或软弱或武断的朝廷,早就逐渐消耗掉了他们的信任。
可身为将士,却一步也不能退。
谢璋:“我们的兵力还剩多少?”
孟鸣争:“不到三千,粮草也只能最大限度地撑两个月,若要对抗柔然,需要朝廷的援兵。”
谢璋知晓慕容燕久病卧床,如今是景行在摄政主事,关于援兵的事心中便有了盘算。
两人一路走过兰州的街头,满目颓势,孟鸣争索性就将车帘拉下,眼不见心不烦。
马车停下的时候,已过了午时。赵州府正等在门口,接待孟鸣争与谢璋。
在朝中势力分锯的时候,赵州府躲在山长水远的兰州过他的闲散日子,如今柔然发难,这个年轻的州府大人便按捺不住,匆匆找上了门。
孟鸣争与谢璋刚一落座,赵州府就忙不迭
地说道:“兰州的地方兵力可以收归西北军,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兰州地处关隘,慕容燕特令兰州州府为三品官员,拥有独立的地方兵力。如今柔然兵临,这块肥肉被赵州府送上门来,虽然也在情理之中,但孟鸣争却在其中品出了点怪异之处。
他与谢璋对视一眼,道:“我前几日已经将战报加急上告朝廷了,相信不日摄政大人就会派来援兵,赵大人,兰州的兵力还是握在您手里比较好。”
赵州府一听,急得拍案而起:“你们不知道吗?景行那个小人已经说过不会派援兵了!”
“什么?”谢璋一愣,疾步上前,连眼中的惊惶都忘了遮掩。
赵州府说:“前几日京中传来消息,景行摄政之后便控制住了皇上,一面与柔然的小王子艾尼勾结,一面让西北军溃散,他想让大渝亡国啊!”
谢璋冷冷道:“无凭无据的,哪里来的谣言?”
赵州府见谢璋不信,急得在狭小的屋中来回打转。良久,他像想起什么般,抬头道:“因为景行是柔然王室,他有柔然王族的身份象征。”
谢璋心中一凉,便听得孟鸣争问道:“什么象征?”
“一枚玉佩。”
第六十一章 博弈
赵州府说:“此玉佩原为和田玉,柔然王室的皇子们每人各有一块,成年前一半佩戴在身上,一半则会放在宗祠之中,待成年后方合二为一。”
“景行是柔然皇子?那他为何会成为景恒的独子?”孟鸣争起身踱步片刻,而后蓦然回身道:“况且,如此重要的东西理应藏得很深,为何又会被人发现?”
“说来话长。”赵州府叹了口气。
慕容燕自太子出事后,便一直神思不清。但有一日午睡醒来,忽觉耳目比平时明丽许多,连沉重的身子都变得轻快起来,于是他先是将窝在皇宫里混吃混喝的道士赏赐了一番,又急急忙忙地想要将景行召进宫中,了解近日皇城里的风风雨雨。
可此时本应在京城的景行却突然没了踪迹。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刚上任的监国大人去了何处。
慕容燕愤怒之下又觉得蹊跷,遂先按捺不发,自己带着太监总管与一干暗卫偷偷去了一趟景府。
彼时月黑风高,阴雨如晦。
赵州府说:“你猜皇上在景府发现了什么?”
孟鸣争听了一半猝不及防被打了个谜语,忍无可忍下一掌拍得赵州府“哎呀”痛呼。赵州府这才捂着肩膀继续说道:“皇上发现了被囚禁在府内的前任御史,景恒。”
孟鸣争诧异道:“景恒不是中风了吗?”
“中什么风,他是被景行囚禁在景府的地窖中了。”赵州府嗤笑一声,俯身过来低声道,“十年了,整整不见天光的十年,景怀信那个人,当真狠毒。”
孟鸣争震惊之余回头看了谢璋一眼,才发现他半晌没发声,只低着头,看不清其神色。
孟鸣争唤了他一声,谢璋却仿佛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分反应都未给他。直到他锲而不舍地连唤几声,谢璋才缓缓抬起头,冷冷地问赵州府:“京城的事,你一个远在天边的兰州州府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赵州府无声张了张嘴,而后尴尬地低笑了两声。
孟鸣争头一回见到如此模样的谢璋。在他的印象中,青年一直是温和而又懒散的,而此时此刻,他仿佛一夜间脱胎换骨,长成了一只隐藏在深空的猎鹰。
猎鹰之所以要飞升天际,是因为身边再无人可依。
孟鸣争登时上前就踹了赵州府一脚,厉声道:“你在皇上身边安插了眼线?!你存的是什么狼子野心!”
一脚还不解气,孟鸣争干脆四肢并用,揍得赵州府满屋子乱窜。他回头温声朝谢璋道:“要不你也来两下解气?”
赵州府:?
谢璋瞥了孟鸣争一眼,眼底的阴霾退散了许多。他上前隔开赵州府与孟鸣争,微微压低了身子,道:“接着说。”
“说说说说什么?”
在孟鸣争的怒视之下,赵州府终于找回被踹掉的脑子,一面咽了口吐沫,一面抖抖索索地说:“皇上发现景恒之后,看见他被削去了四肢,还被砍去了舌头,又惊又怒,只能去问景夫人,可景夫人只知道哭,来来回回就一句——是我干的。”
惊慌之下的景母,连称呼都忘了换,便只记得要护着自己的孩子。
谢璋眸光微闪,道:“那皇上怎么知道景行是柔然皇子的?”
赵州府:“皇上去到关押景恒的地窖,发现墙角写着许多歪歪扭扭的字,其中包含了景行的身世,以及将景行带到中原的那个人。”顿了顿,“是景恒用唯一能动的舌头写的。”
外族的皇子在自己的眼皮之下,活跃在朝堂中数十年,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慕容燕盛怒之下,便要发布追捕景行的皇令。
可皇令
还没发出,就撞见了回京的景行。
赵州府道:“皇上如今被奸臣的党羽围困在宫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行与艾尼勾结,此次西北军大败,定是景行行动的第一步!”
听完赵州府所有的话,谢璋眉头都没皱一下,扭头便走。
孟鸣争紧随其后,匆匆道:“皇上通过赵州府的眼线将信息传到边关,怕是希望我们能够带兵回京支援一二。”
可眼下他们身处柔然的刀刃之前,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谈冲出重重困境赶往临安。
见谢璋垂首一言不发,孟鸣争思绪纷乱间也没了辙。他一面缓下脚步,一面叹道:“没想到会成如今这个局面。”
谢璋脚步一顿,回身道:“孟大哥,你全信了?”
孟鸣争:“什么?”
“赵州府既能以五品之位稳居大渝关隘之城,心思便绝不会如此简单。”人影零落的街道,谢璋远远望了一眼,在心中默然道:我相信他。
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赌,赌他不会让中原这片富饶的土地,处处布满蛮夷的马蹄。
赌他沉入深渊多年,仍愿意去奋力抓住袖边的光。
我愿用我的满腔爱意,赌他曾说过的那句情难自禁。
……
景行从西北回京,只用了短短数日。然而只是这短短数日的光景,京城就已变了天。
他在去西北之前,将国中事务悉数托给了陆舟,本以为其间不会出什么岔子,怎料他回京的脚步还未站稳,十一就告诉他,陆舟入狱了。
不仅入狱了,就连监国之权也丢了。
景行思忖片刻,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慕容博?”
十一低头:“是。”
“傀儡总有想要逃跑的时候。”景行一面换下长途奔波风尘仆仆的衣物,一面道:“那便看看他的底牌是什么吧。”
他低着头,看了自己的指尖半晌,蓦然轻笑了一声。在十一疑惑的眼神中,他面容淡淡地将指尖摩擦片刻,而后藏进了衣袖之中。
天将欲晚之时,皇宫里的徐总管敲开了景府的门:“监国大人,陛下传您进宫呢。”
晚霞泼满了整片天幕,有几只离群的大雁缓缓飞过,犹如坠入水中的点墨。
一排宫墙的尽头,是临安城整个冬日都开不败的梅花。这枝梅花枝节生得纤细又固执,奋力地向宫墙外头的世界生长着。
景行跟在徐总管身后,看见了这枝梅,便停了脚步。
徐总管沙哑着声音道:“景大人?”
景行置若罔闻,他几步来到宫墙边,飞身将那枝梅拆下,“唰”得一声就将其扔出了墙外,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才缓缓朝徐总管露出个笑容来:“走吧。”
穿过重重宫门,徐总管将景行带到了御书房中后便掩门而去。
屋内门窗紧闭,窗边层层的帷帐将仅剩的光遮得严严实实。景行置身于黑暗之中,很快就听见了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铺天盖地的暗潮自景行耳边轰隆而过,那潮水无形无影,却几乎片刻间就将景行的自制力吞没。他情不自禁地双拳紧握,以对抗生理上带来的不适感。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被黑暗吞噬的感觉了——自从与谢璋剖白心意以来。
可这种灭顶的窒息感,无比清晰地提醒着自己,危险就在眼前。
景行蓦然睁开双眼,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两声石块般的破风之声。两声过后,那藏于阵阵帷幕之后的灯火,便明明灭灭地亮了起来。
景行双眼沉沉地看
向黑暗中的某一处。
木轮滚动,慕容博推着轮椅从暗处缓缓现形。
不知是灯火太过晦暗,平日里眉目还算清朗的慕容博,在此时看来,竟如同被厚重的阴翳笼罩其中,一双眼犹如毒蛇般钉在了景行的身上,杀意腾腾。
景行却视若无睹,只是看向了轮椅中那个无法发声的人。
景恒。
方才他回府时十分匆忙,便没来得及顾及其他,这慕容博竟不知何时将景恒也带来了宫中。
既然景恒在,那……
未等景行移开视线,就听见不远处的帷帐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慕容博变戏法似的,一把挥开那遮人视线的帷帐,于是景母与慕容燕一起,出现在景行的视线之中。
万籁俱寂中,景行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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