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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闻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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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风以酒回敬这二位,笑道:
    “小儿愚钝,虽将家传刀法练得一二分,资质却平平,恐不能胜任,亦不能服众,盟主人选,一定要从长计议。”
    “秦庄主,此言差矣,大公子的名号,说出去江湖上哪个不敬重三分,况且年轻人需要磨练,当年秦老爷子的盟主之位也不是一日坐稳的。二公子资质过人,何不协助长兄,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岂不快哉!”
    “唉,若不是岫儿天生内力欠缺,空有武功招数,却不能修炼心法……”秦风一脸凝重,转头看了看秦远岫,他却是一脸淡然模样,对他爹笑了笑:“父亲何必在意,我天生不爱练武,能帮大哥便好。”
    这江湖上有两种人,异常少见,实乃特例。一种人天生只能练心法,练至化境,内功强大无比,却练不得一招一式,另有一种人,空有招式,出神入化却毫无内力。
    秦远岫十多岁的时候,秦风开始教他祖传内功心法,他大哥比他愚钝,同样一段心法,半日便成了,秦远岫反复练了一个月,却毫无长进,后来慢慢才发现,原来他竟不能习心法,注定这一生不会有丝毫内力。
    秦风沉吟片刻,道:
    “不急,三日后武林大会,一切按计划行事。远行,你虽生为聚贤庄长子,却不可投机取巧,须得一层层比试上去。岫儿,你也试试,与众豪杰切磋一番。”
    秦家二兄弟均点头称是,在场众人又是一番交口称赞。
    酒酣菜冷,杯盘狼藉,这场接风宴结束之后,众人都各自回客栈休息。
    华山与衡山掌门是多年老友,客房相连,索性问店小二要了一壶上好龙井,泡好了带进房中,一边品茗一边说话。
    “老骆,依你看,这灵音寺,白、史、封、雷四家,以及天威镖局,是怎么回事”
    衡山掌门骆鸣笑了笑,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小心隔墙有耳的动作,然后起身,重新检查一遍,将门窗全都严严实实关好。
    “难道是天一教所为”陆大友疑惑道。
    “不,我看不是,秦庄主派出去的探子回复,说在西南一带,曾与天一教的人交过手,还中了他们的毒,无药可解,回来复命之后便死了。我看少林、峨眉、武当被软禁,倒是他们做的,但江南四家,应该不是。同是江湖中人,天一教要么杀要么留,何苦两类做派。”
    陆大友点头称是,脸上忽然现出惊恐奇异的神色:
    “难道是十多年前兴风作浪的望川宫,凌九重”
    骆鸣听了这话,不做声思量半晌,脸上愈发难看:
    “但愿不是。凌九重闭关十一年,若你不提,我倒把这号人物忘了。想当年,他只身一人大战三十二门派,江湖一片腥风血雨,常人闻之肝胆俱裂,更比现下天一教可怖得多。秦老太爷联合少林方丈,武当宗师及各派豪杰,也只能勉强将他压制住,逼回望川宫闭关修炼,若这个时候出关,不知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不,不会是他!你忘了白家,江南白家,凌九重怎会对白家下手屠灭满门,白望川是白家独子……”
    “凌九重这个大魔头,恐怕早已疯癫,你忘了,当年他力战武林各派,也只是为了逼白家交出白望川的遗骸。江南四大家与灵音寺合手对付他一个,伤亡惨重也未让他得手。当年还有秦山老爷子主持大局,各门各派高手众多,这十多年,老的老,死的死,如何比得了当初。凌九重恐怕先控制了白家,将白望川的骨灰运出,再命人一把火烧了‘白、史、封、雷’四家,天衣无缝,难道他还怕白望川变成厉鬼纠缠他不成”
    “他当然不怕,他只怕白望川连梦里也不找他!”
    
    第12章
    
    四月的江南风光无限,春江水暖,晚间更是别有一番景致,清风徐徐,月明星疏。
    在广济桥边,半跪着两个黑衣人,他们偶一抬头,水面微起涟漪,月光投映在湖面上,星星点点,等的人却不见踪影。
    两个人只得耐心等下去,虽然清明已至,但夜凉如水,子时一过,寒气直往身上钻,二人双膝发麻,均换了个姿势,继续跪下去。
    不多时,湖面卷起风浪,湖水如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他们身上,这二人抬眼一看,四个蒙了纱的窈窕女子在前,轻轻踏浪而来,正是这浪花击打在二人胸前,轻巧晶莹,冰冷冷一片。这四人足尖一点,在桥上落下,双双跪下,后头还有个蒙面人,蒙的面纱是红色,身上穿的也是火红一片,指甲眉眼,俱是妖艳的红,开口却是个男人声音:“那《明澜经》究竟如何了”
    “戒十有负上者重托,那……那《明澜经》,已随着和尚一起葬身山崖了……”
    男人将红袍一扬,朝这二人甩过来,堪堪擦到他们的胸腹,戒十与之前同他接应的上使纷纷倒地,“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那上使抹掉嘴角的血,支撑着解释道:“那……那和尚性子刚烈,宁愿跳崖,也不肯交出经书,是我们疏忽,还请上者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红衣男子站在桥中央,居高临下望着这二人,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勉强笑了笑,道:“这些话,你们最好不要说给主人听,成王败寇,事情办坏了就是坏了,不必解释。”
    那四名女子衣袂飘动,似乎要乘风归去,这男子站在她们前方,更似随时便要消失无踪。
    他舔了舔嘴唇,向戒十身边的上使看过去:
    
    “云上使,你不是第一回接任务。”
    
    “是……”被称作云上使的人,跪在地上,不敢望他。
    “主人想知道,那个带着经书下落不明的和尚,究竟是谁”
    “他似乎……似乎叫……修缘……”云上使说完这话,跟旁边的戒十对望一眼,二人眼中神色绝望。
    “好,好。”红衣男子手抚着桥上的石狮,眼神无波无澜:“先饶你们一命,待我回去向主人回明实情,再做定夺。”
    “多谢上者,多谢上者……”二人纷纷跪地拜叩,暂时松一口气。
    然而寅时刚过,这二人便被一剑封喉,衣物上各沾了一朵娇艳似火的红色小花。
    修缘在破庙住了一晚,睡到半夜忽然下起瓢泼大雨,他躲避不及,被淋得湿透,只得在庙宇中找了处渗水小的地段,一直坐到天亮,待雨停了,生篝火将衣裳里里外外烤干,重新穿上身。
    雨后空气清新,修缘忍不住深深呼吸,下山后走到桥头渡口处,寻思再三,决定往苏州府去,如今除了秦远岫,他再没有其他亲人朋友。
    渡口只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丈,撑着船篙慢慢悠悠靠过来,对修缘笑道:“小和尚,上来罢!”
    修缘拍掉身上的尘土,朝老丈不好意思笑了:
    “哎!”
    修缘坐在船上,一路晃晃荡荡,天气晴好,春日暖阳洒在身上,不但不解乏,反而叫人慵懒懈怠。
    “老丈,您这船,是往苏州府方向去么?”
    “正是,这位小师父也去苏州?”
    修缘点头,从此地到苏州,走水路不过半日多的工夫,此刻又是顺流而下,他心里抑制不住欢喜,又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苏州府,这是头一回去看个朋友。”
    老汉虽然年逾六旬,力气却极大,撑着蒿一下一下,船行得又稳又快,修缘有心接过船桨,帮老汉搭把手,被他拒绝了:“年轻人,你坐好,这处风平浪静,老汉我使一把力,咱们也好早些到苏州,你千万别动,掉下去了我不捞你!”
    修缘只得笑着坐到船尾,这老汉手上拿着桨,不见使了多少力,却手臂生风,带得修缘耳边呼呼作响,那小船哪里是平常速度,就算三个壮汉同时在船上划桨,也不会有这般快。只见得岸边草木石堆都倏忽不见,被远远抛在后头,蓝天碧水,这般美妙景致,却像一幅幅巨大画卷,错过了这卷画,便再难回头,只有向前,不断看到新景致。
    修缘心中有数,中原武林处处有深藏不漏的高手,这老汉看似是个寻常撑船人,实则气力惊人,他不便打听,只是默默看沿岸风景。
    看着看着,心思就飘忽不定,一想到莲花生,修缘就浑身僵硬。这个人为什么将他丢在山上?当初做那些羞耻至极之事,究竟是他兴之所归,还是另有图谋?修缘希望以后再也遇不着他,但师门之仇,不共戴天,若真是他做的,修缘不顾这些牵扯,也要去找莲花生拼命。
    说来也怪,修缘清楚记得黄岐曾告诉他,若要解得鬼机子下在他身上的毒,须得莲花生与他做尽九回那不堪之事。修缘有一回惹恼了他,未以身吞服解药,那些天简直度日如年。而前后加起来,不过堪堪八回罢了,身上却并无异常,也不像之前那般对莲花生无比渴求,甚至内心连一丝波澜也没有,似又回复到当初在灵音寺念经诵佛时无欲无求的模样。
    修缘一边暗暗称奇,一边宽慰自己,世上奇门异术自然多,但黄岐的话也当不得真,或许只要三五回便够了,毒早已解,只是莲花生还未撑到第九回便腻了。
    修缘望着江面发呆,慢慢回过神来,便跟老汉说话打发时间。
    “小师父,听你口音,不像外地人,不是从嵩山少林来的?”
    修缘心中无时不刻未想到师门,情绪低落,但人在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便编了个幌子,道:“我是这附近小寺的和尚,只因下山采办,便想着得空去会一会好友。”
    老汉哈哈大笑:
    “小寺少了那些繁文缛节,倒也自在!少林弟子哪能似你这般来去自如。小师父不知,前些日子,那江南有名的灵音寺,竟被灭门,连带四世家及天威镖局也未能逃脱。原本定在两日后的武林大会,又因为人命官司往后拖了半月,看来江湖要有一场大浩劫!”这话本应感慨万分,老汉却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出来,听来说不出的怪异。
    修缘沉默,他不知今后去向,只想先找到秦大哥,他一向足智多谋,他爹在江湖上又德高望重,锄奸扶弱。现下看来,更多了江南四家遇难,这一宗悬案非同小可,众人齐心协力,一定能查明真凶。
    原本大半日的行程,两人说话间,居然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老汉将船靠在岸边,修缘轻轻踩在绿草地上。
    这条河是秦远岫常跟他提起的,贯通南北的大河,那么聚贤庄应该不远了。
    
    第13章
    
    修缘与老丈道别后,多方打听,终于站在聚贤庄门前。
    秦家是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聚贤庄又是江南群雄之首,因此门庭格外壮丽恢弘,左右各两只威武逼真的石狮子,三五人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修缘上前说明来意,家丁只道:
    “你认识我们二少爷?”
    修缘点头,却看家丁的样子,似乎半信半疑,又兼嫌弃他是个穷和尚,只草草回道:“老爷同大少爷、二少爷往宁波府去了,近日都不会归家。”
    说完便转身进了庭院,只留下门前那三五个活门神。
    修缘不得已,一个人走在苏州前街,正巧有人说书,围了一堆人。
    “众位看官可听好了,上一回咱们说到秦老爷子大战凌九重,你们可知道,这十多年,江湖上又出了个甚么人物?”
    众人皆摇头,那说书的捋了捋白胡子,拍着板子道:
    “众位有所不知,百来年前,不知从何处迁来个一等一的魔教,名曰天一教。天一教源自藏教分支,经数代洗礼,教众却大多汉化,不仅识文断字,历代教主研习四书五经兼中原佛法,吟诗作对,琴棋书画,竟样样精通,个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修缘挤进人堆里细细聆听,一开始不禁称奇,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老先生竟然公开戏说天一教,却不怕被广布的教众报复听到后来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说法,倒像是为那莲花生及其先人开脱,难怪无人找他麻烦。
    虽然不辨真假,但耐不住心中好奇,便继续听下去。
    “然而上任教主刘恒名,如今算来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八年前却已死了,当时正值壮年,你们道是何故?”
    众人纷纷猜测:
    “定是练了邪功,走火入魔而死!”
    “我看是被秦老爷子斩妖除魔,死在他老人家的剑下!”
    “或者有魔教教徒造反,趁乱杀了刘恒名?”
    那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喝一口大碗里的好酒,一一回应道:“刘恒名一向小心谨慎,就连独步天下的《惊和经》,也只敢练至第七重,再往上便高山仰止了。”
    人群里随即又有人问道:
    “为何?”
    “刘恒名怕死。这《惊和经》非常人可练,就算他这般武学奇才,练至顶重,损经动脉,虽内力无人可比,寿命却大减,恐活不过三十岁。尤其最后几年,一月当一年那般老去,才二十八九的年纪,便如垂暮老翁,可怕之极。刘恒名日夜研习,一是以他那般过人资质,却只能练至第七重,二是他自己也明白,到了这里便是分水岭,再往上危险重重。”
    有人感叹:
    “魔教行事阴邪古怪,自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刘恒名倒是小心!”
    老先生又道:
    “那秦老爷子逼得凌九重躲回望川宫闭关,自己却也受了重伤,不问江湖事,一切交与史盟主打理,自然跟刘恒名之死无关。”
    众人又是一番唏嘘,联想到近日史龙翔及四大家之死,都摇头叹息:“听说这次秦风秦庄主亲自出面,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
    “是啊,秦庄主已去了宁波,二位公子乃人中龙凤,也都去了,江湖如何能少得了秦家!”
    修缘一惊,原来秦远岫去了宁波!苏州离宁波有些路程,但方才那撑船老翁明明白白说了,武林大会推迟半月举行,应当来得及。
    众人说着说着,又回到正题:
    “那刘恒名之死,究竟跟谁有关?”
    老先生摇头道:
    “千算万算,谁会想到,刘恒名竟是死于自己亲生儿子之手!”
    众人皆吃了一惊,连修缘也呆立在当场,当日他闯进祭放牌位的石室,就觉得不对劲。莲花生的父亲明明叫做刘恒名,为何却给他起了这么个古怪名字。本以为是他的字号,但“莲花生”三字却清清楚楚写在严谨工整的牌位上,修缘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听说刘恒名死于莲花生之手,疑惑更重。
    旁人也是惊讶万分:
    “怎会如此,天下竟有这样的忤逆子,简直畜生不如!”
    “魔教中人行事极端,常有灭人伦、悖德行之事,只是听说刘恒名与妻子恩爱,一家和睦,却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
    老先生眼神飘渺,半天才感叹道:
    “个中缘由,恐怕唯有当事者才清楚。当时莲花生年仅十四岁,与父母往古棠道去寻魔教圣典,却只他一人回来。有传言说……”
    “如何?”
    老先生又捋了一把白胡须,却不愿再多言了。
    众人也只当听个热闹,见那老翁起身要走,便作鸟兽状散了。
    唯独修缘呆立在当场,他与莲花生行过那等亲密事,如今听他身世,不论真假,怎能不心惊。
    他早料到莲花生性情阴鸷,生杀果决,却没想如此倒行逆施,天地难容。
    “年轻人,都散了,回去罢。”老先生收拾好字卷书画,背在身后,转身离开了。
    修缘有许多话要问,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况且以他的和尚身份,又有什么立场多言。江湖说书,毕竟不能当真。热热闹闹的前街,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个行人,修缘抹了一把脸,问了去宁波府的路,便提快脚程,往浙江去了。
    路上经过修缘上回被戒十他们围堵的小镇,修缘想起当时也是在此处捡到了那只赤狐,后来乱斗中不见踪影,不知现在如何了。
    临近傍晚,他肚子实在饿了,此处又不是荒郊野外,可以打野味或者捉鱼捞虾,修缘看前头有间客栈,想试着化缘要些斋菜,又羞于启齿,正踌躇间,忽见店家扔了个少年出来,骂骂咧咧道:“小畜生,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吓走了我的客人,还想让我留你!呸,早些滚远点!”
    修缘上前一步,趁那少年跌倒前,稳稳接住了他,刚想跟店家理论几句,却见那少年人衣衫褴褛,脸上更有几处已然溃烂,简直其丑无比。
    无论店家如何谩骂,少年却不还口,修缘扶起他,哪里还顾得上化缘之事。
    “小兄弟,你可有亲戚朋友在此处?”
    少年摇头,修缘思衬一阵,道:
    “既然你我都无牵无挂,不如一同结伴去宁波府,我看你脸上伤得不轻,寻常大夫难以医治,那武林大会上,奇人异士无数,先给你将伤治好了,再作打算。”
    
    第14章
    
    在修缘看来,这少年人大约是个哑巴,问他话,他只会摇头或点头。
    两人走了一阵,修缘想这小镇里怕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了,只能走到郊外,再想办法。
    天漆黑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河边烤鱼吃。先前少年淌水下河的时候,看到了河水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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