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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势凌人-软炸团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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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房屋。
    大喜过望,他反手拍拍背上的岳听松,撑着最后一股力气,来到那小院的门前。
    “咚咚咚。”
    赵七敲着紧闭的门扉。
    “有人吗?山中大雨,过路人求个方便!”
    这里住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外面只围了一圈半人高的荆棘篱笆,大门破破烂烂。里面虽然是间瓦屋,然而年久失修,不甚结实,在风雨中很是飘摇。
    不过此时能有片瓦遮身都算不错了,头顶树叶的赵七对此十分满意。他将岳听松放在门檐下,又往里推了推,不让雨水打到他的身上。自己则站在雨中,扒拉着篱笆朝里面张望。
    没等多久,就有一个人戴着斗笠从屋内出来,看起来年纪不大,赵七赶忙喊道:“小兄弟,我跟弟弟上山来顽的。不成想天降大雨,迷了路途,能否借贵地——”
    “是你?!”
    那人瞪着赵七,斗笠之下,一张稚嫩而俊俏的脸上满是诧异与仇视。
    赵七扶了扶脑袋上的大叶子。他也觉得眼前之人有点眼熟,可究竟姓甚名谁却想不起来,只能打个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天涯何处不相逢。好巧好巧,竟遇见旧识了。”
    那少年冷笑一声:“小人怎么当得起赵管事大老爷的旧识。这里破屋烂瓦的,实在供不起阁下这尊大佛!”
    赵七见他说完话就要走,连忙道:“若我以前得罪过你,我现在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么?我身上有二十两银子,你借我一个歇脚的地方,帮我请个大夫,剩余的银钱全都给你!”
    “谁稀罕你的臭钱!”少年闻言,竟勃然大怒,“辱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便是把赵禹成找来,我拼出一条命去,也不受你摆布!”
    “你——”
    赵七正想开骂,猛然看到岳听松半个身子都快滑到地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去,把歪歪斜斜的岳听松重新推进那仅有的一小块干燥之处。
    随着身体歪斜,岳听松盖着的树叶滑落在地,露出叶下真容,那少年猛然瞥见,顿时大惊:“恩公!”
    咦?
    赵七歪歪脑袋。
    少年已经将门打开,关切地注视着双眼紧闭的岳听松。
    “岳大侠,岳大侠!”他呼唤了好几声,岳听松自然无法应答。赵七刚想解释一下,就见他抬起头,恶狠狠盯着自己:“你这天杀的黑心狗腿子,居然将岳大侠害成这样!”
    赵七张了张嘴,可岳听松变成现在这个样他确实难辞其咎,不免气短了几分,嗫嚅道:“我、我……他受伤了,我要去找大夫……”
    少年又剜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将岳听松扛起来就往屋里去。赵七连忙想跟上,却被大门嘭地一声砸到了鼻子,立马变得眼泪汪汪。
    “你别走,把他还给我!”赵七叫嚷道。
    他见大门紧闭,就试图从篱笆外面翻进去。虽然那上面满是荆棘,不过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疼痛。费了番功夫,他终于进到院内,追到瓦屋前,将房门砸得嘭嘭响。
    然而,里面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顶住,使劲撞上去依旧纹丝不动。赵七咬牙抹了把脸,在雨声中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少年的声音:“岳大侠于我有大恩,我自会为他寻医问药。至于你,哪来的回哪去,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进来的!”
    岳听松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不过好在这人不像要加害他的样子,进到屋里受人照顾也总比在外面淋雨强。赵七愣愣站了一会儿,就捂着大叶子慢吞吞挪到大门边,自己缩在刚刚放着岳听松的地方。
    这突然冒出来的混小子究竟是谁呢?
    他琢磨着。
    就在差不多快想起来的时候,他猛地打了个喷嚏,又把那点头绪忘到了九霄云外。
    赵七搓了搓手臂。之前还觉得热,现在静下来,湿透的衣服被冷风一吹,冻得他直打哆嗦。手掌上忽而传来一阵锐痛,他举起来看看,才发现是方才翻篱笆的时候被上面的荆棘扎伤了。
    一旦意识到这点,浑身各处的疼痛随之一并复苏。不仅是脚腕的扭伤,还有两条腿上的擦伤,脚底磨出的水泡,双臂使用过度的酸胀,各种滋味混在一起,又疼又酸,又麻又胀,甚是销魂。赵四嘶嘶吸着凉气,尽量蜷缩在雨水打不到的地方,心里还在思索这少年是谁。
    唔,这小子长得就不怎么顺眼,跟个狐狸精似的,看起来就欠教训。莫非我以前打过他?嗯,那可就多了……
    ——啊!
    赵七睁大了眼睛。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就是那个面摊老板的儿子吗?他之所以能认识岳听松,就是因为这小子呀!
    
    第80章
    
    回忆起前因后果,赵七不禁感慨万千。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报应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仗势凌人,势败人凌我,天理循环,这没什么好说。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绝对不会放过羞辱仇人的机会,保准要想出各种恶毒的法子一泄心头之恨的。
    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少年打一顿,来个鸠占鹊巢。可他现在已经决心洗心革面,就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不用担心岳听松了。
    赵七终于放下心。他倚着门槛望眼欲穿地瞅了一会儿屋里,又捡起地上的树叶盖在身上,在连绵不绝的雨声中,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晴。日光明媚,碧空如洗。
    赵七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一个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正是小院的主人。
    “听、岳大侠他怎么样了?”赵七忙不迭爬起来问,“你去请大夫了么?”
    少年往旁边让了让,赵七这才看见他身后跟了个白胡子老头,还有一名小童背着个药箱。原来他睡在门口,挡着人家的路了。
    赵七赶忙站到一旁,看着三人进去。少年回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问诊的时间有些长。赵七等了一会儿,摸摸肚子,在包袱里翻了翻,只找到一小撮被压烂的野山莓。两口吃掉之后,胃里直冒酸水,反而更觉得饥饿难耐。
    可这时候他不敢走远,直到少年将大夫送走,他才又凑上去,刚想开口询问,肚子却先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嚷。他毫不脸红,只急切问道:“大夫怎么说的?”
    那少年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半晌方道:“……你进来吧。”
    赵七抖抖身上的尘土,屁颠屁颠地跟在少年身后,进到屋内,终于见到了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的岳听松。
    他显然被照料得很好,身上干干净净的,伤口被重新包过,气色也好了不少。赵七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退烧了没有,可是双手脏兮兮的,在衣服上蹭了又蹭还是不干净,便只拿眼睛巴巴地瞅着他。
    “刘大夫说岳大侠脉象古怪,混乱中却有一股生气支撑,应是性命无忧。”赵七刚松口气,少年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然而,习武之人最忌内息不稳,走火入魔。等他醒来,或许会性情大变,或许会记忆全失,究竟变成何等模样,却是难以预料了。”
    ……性情大变,记忆全失?
    赵七还在犯愁,那少年话锋一转,义正言辞道:“岳大侠行善积德,自有上天庇佑。我今日就是要让你看看,岳大侠是绝对不会被你这样的小人害死的!”
    “我也不想害他呀!”赵七气道,“你小子怎么糊涂成这样。若是我果真有歹心,把他往大雨里一扔就是,还千辛万苦带他找大夫做什么。”
    “你这人心术不正,说不准是看中岳大侠走火入魔的机会,想要利用他。哼,有我在,定不会给你哄骗他的机会。”少年双手叉腰,面色不善,“现在,你可以滚了!”
    这小子简直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臭还硬,赵七几乎就不想做好人了。但看看岳听松,他咬咬牙,还是忍气吞声道:“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但有一点,你得让我留下来,我不能跟他分开。”
    少年警惕而狐疑地打量着他:“你究竟有什么阴谋?为什么非要赖着不走?”
    “因为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当然是要在一块的。”赵七理直气壮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说了你也不懂。这二十两银子是谢谢你照顾他。至于你我间的恩怨,你要如何出气,直接划下道来吧!”
    
    第81章
    
    一个时辰后。
    赵七坐在木头墩子上,举着根棒槌,玩命地殴打着一条大鱼。
    那少年虽然心有疑虑,但毕竟没怎么见识过人心险恶,见赵七信誓旦旦,就让他留了下来。不过,这可不是让他做客人的。为了赎罪,未来的几天里,赵七要任他使唤,让往东不能往西,必须严格遵守每一条命令。
    现在,赵七就在听从吩咐,料理少年刚带回来的鲜鱼。
    这条鱼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的,个头肥大,力气十足,一直在负隅顽抗。赵七从未做过这样的活计,完全不得要领,跟它英勇地搏斗了一会儿,好容易将它打个半死,自己累得也去了半条命。
    不过,虽然赵七没杀过鱼,但吃鱼的次数还是很多,至少知道鱼身上的鳞片是吃不得的。于是接下来,赵七满手鱼血,双手滑滑腻腻,忍受着一股股扑鼻而来的腥味,奋力揪着鱼身上的鳞片。
    等到那少年从山上背来柴火,赵七手里的鱼已经受尽凌迟酷刑,背上的鳞片被活活薅下一半,尾巴有气无力地拍打着,一双鱼眼死死盯着天空,满是死不瞑目的怨恨。
    此等惨状,着实惨绝人寰,令人触目惊心。
    “哪有你这样杀鱼的?简直是糟蹋东西!”少年连柴火都来不及放下,快步跑来,直接劈头盖脸训了赵七一顿。
    赵七委屈道:“我说了我不会做这个,你非让我做。我的手都被刮出血了呢。”
    “还不是你自己嚷着脚疼,走不了路?坐着的活都干不了,真是个废物!”
    赵七不吭声了,偏过头,气鼓鼓地瞪着地上一只慢慢爬过的西瓜虫。
    少年将背上的木柴卸下来递给他:“杀鱼你不会,劈柴你总会吧?单纯卖力气的活,只要砍得大小一致就行。”
    接受了新的任务,赵七从院脚翻出一把斧头,还是坐在原来的木头墩子上,开始劈木柴。
    他牢记少年的话,每块都务求相同,而且精益求精。可没过多久,就又被教训一通。
    “这么半天,你居然只砍出来三块!呃,这地上的木屑是什么?”
    “不是你说要大小一致的么,我费了好半天才把它们砍得一样大……”
    赵七捂捂耳朵,那少年比他还矮一个头,嗓门倒甚是洪亮,吵得他脑仁疼。
    好容易等到偃旗息鼓,赵七以为完事了呢,少年又道:“那你去生火做饭——你会做饭吗?”
    “不会。”赵七诚实地摇摇头。
    “洗衣裳呢?”
    “不会。”赵七说完,很快又补充道,“但我会往衣服上熏香。”
    “这里有个屁的香!”少年气咻咻地骂完,见赵七瞅着他,没好气道,“我真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想洗澡。”赵七道,“可我没找见浴桶……”
    “自己去河里洗!”少年吼了一句,刚刚反应过来不对劲,抬头却见赵七已经一瘸一拐地溜掉了。
    “我这就去!”
    虽然干活的时候不见人影,但到吃饭的时候,赵七倒是准时出现在了桌子边。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只是不太合身,袖子断了一截,腕子白晃晃地露在外头。少年仔细一看,发现那竟是自己的衣裳,也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摸出来的。
    不过,虽是普普通通的粗布旧衫,但被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懒蛋穿在身上,却有点……
    “哎呀,有鱼汤。”赵七一边挽着头发一边问,“这是给岳大侠的么?”
    少年倏然收回目光,咳嗽两声,少见地没有骂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过会儿我去给喂他。”赵七咽着口水主动请缨。
    除了鱼汤,桌上就不见荤腥,只有窝头和素菜。赵七见少年没有阻止的意思,就迫不及待拿了个黑黝黝的窝头,狠狠咬了一大口。
    虽说这窝头咽的时候嗓子疼,但尝起来却别有一番香味。野菜过水一烫,沾着酱吃也甚是鲜甜。赵七美滋滋地吃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我叫汤良。”少年闷声道。
    “哈哈,居然有人叫这个名字。”赵七乐不可支,“你爹是不是叫汤热?唔,怎么没见到他?莫非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汤良嗤笑一声:“那件事之后,我爹怕你再来抢人,就寻了这处房子,让我自己住在这里躲风头。”
    赵七的笑声戛然而止,摸摸脑袋,有几分讪讪的:“我、我确实混账……”
    “知道就好。”汤良道,“吃完饭,别忘了洗碗刷锅。”
    赵七苦着脸:“可我确实不会干活,不如你换个法子?”
    汤良摇摇头,没说什么。赵七也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就低下头默默吃饭。
    没过多久,鱼汤放凉,赵七试了试温度,就小心翼翼地端去给岳听松喝。
    岳听松还是没有醒来,不过喂给他倒是知道吞咽。赵七如临大敌,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勺鱼汤,生怕不小心混入鱼刺,让岳少侠因此英年早逝,喂这碗汤的时间竟比吃顿饭还要长。
    喂完之后,赵七给岳听松擦了擦嘴。抚摸着软软的唇瓣,不禁有些意动。
    然而,这期间汤良一直倚在床边,双眼炯炯有神地监视着他,仿佛一不留神他就会在汤里下毒一样。在这样的目光下,赵七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岳听松动手动脚,只好悻悻地打消了念头,几乎要憋出内伤。
    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尽情亲热一下呢?
    
    第82章
    
    吃过饭后,赵七又被使唤得团团转。
    这回汤良改变了策略,不再让他单独干活,而是自己也在一旁示范。他本以为赵七又会偷懒,不料这家伙竟老老实实地学了起来。
    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看得出非常努力,让汤良心里的郁气多少消散了一些。
    不过该有的警惕还是必要的,汤良否决了赵七打地铺照顾岳听松的提议,给他在另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布置了一张小床。
    是夜,赵七跟一堆破锅子烂斧头躺在一块,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因为太过疲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岳大侠,你终于醒啦!”
    赵七还在外面劈柴,猛然听见这个声音,立马蹦了起来,手里斧头也丢到一边。他想快步跑过去,可身子猛地一歪,才想起自己的右脚腕没有治好,终于还是瘸了。
    所以他只好蹦跶着来到门口,欢天喜地地探头一看,却见到岳听松竟拉着汤良的手。
    “我……我受伤的时候,就是你照顾我的么?”岳听松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可话中的意思却让赵七心中一沉。
    “听松,你、你不认得我了?”赵七一把拽开汤良,自己握住岳听松的双手,“我是赵七呀。”
    “赵七?”岳听松皱眉思索,“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赵七屏住呼吸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对了,你是赵禹成的手下,我刚刚教训了你一顿!”
    赵七浑身的血都凉了。
    汤良不失时机地挤了上来:“恩公,你救了我,还替我教训了坏人,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我、我只能以身相许啦。”
    岳听松俊脸一红,支支吾吾道:“这个么……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赵七大怒,“你明明都许给我两次了,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
    “可是,我现在更喜欢他呀。”岳听松将汤良揽进怀里,抬起了他的下巴,赵七看到他跟自己少年时候有五六分相像。一眨眼,那变成了自己的脸。
    十五岁的白雪棋,天不怕地不怕,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赵七恍惚了一瞬,定睛看时,岳听松怀中的依旧是汤良。而他自己,却只是个猥琐无耻、仗势行凶的小人,而且还……
    赵七偷偷将右脚往后缩了缩。
    “他比你年轻,比你干净,从没做过坏事,也从没欺负过别人。”岳听松亲昵地蹭着汤良的脸颊,“而且,他又会砍柴,又会洗衣,还会做鱼汤,比你有用得多啦。难道我不可以喜欢他么?”
    “不可以!”
    赵七一声大喊,从床上滚了下去。摔得屁股生疼,依旧惊魂未定。
    这个梦简直太吓人了。
    他拍着胸口,翻来覆去半天也睡不着,就摸黑推开门,悄悄溜进了岳听松住的屋子。
    桌上放着汤良特意买回来的蜡烛。赵七毫不心疼地点燃一根,蹑手蹑脚凑到床边,久久凝视着岳听松沉睡的脸庞。
    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让他遇到这么一个人。要是万一跟别人跑了,那可怎么办呢?
    “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不理你了。”赵七小声威胁道,“我不理一个人,可是很彻底的,还曾经让岳峤那混蛋玩意以为我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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